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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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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进了那人的肋部。那敌兵痛的惨叫一声,一把抓住矛杆,便要去杀偷袭那人,却被徐跛子抓住机会,一刀砍在脖子上,几乎将整个脖子给砍断了,立刻了了帐。
徐跛子杀了眼前这人,也顾不得喘息,赶紧指挥着军士们反击,又死了三四人才将敌方冲进盾墙内的敌兵全部斩杀掉。原来随着时间推移,苏州兵也逐渐找到了对付盾墙的诀窍,让刀牌手猛烈的冲击盾墙,虽然也有不少人被斜刺里刺来的长矛杀伤,可还是好了不少,盾墙后的莫邪都军士们也是又伤又疲,终于刚才被冲出了缺口,虽然徐跛子反应很快,立刻重新封锁了缺口,可是还是死伤了六七个兵士,眼看着对面敌军一浪高过一浪的猛攻,他不由得往后边的第三战线方向看过去,心中暗自骂道:“该死的,那帮老家伙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上阵,再不来,就得给我们收尸了!”
仿佛上天听到了徐跛子的咒骂,盾墙的后方传来的鼓声节奏发生了变化。徐脖子听出了其中的含义,不由得又惊又喜,正好对面的苏州兵刚刚一轮猛攻也死伤了不少,节奏不由得一患,他赶紧扯出挂在脖子上哨子狠狠的吹了个两长一短,口中大喊道:“大伙儿注意了,收缩队形,变为小方阵,第三列要上来了。”
第63章 后备兵
钱传褄的双臂已经发麻,虽然他幼时钱谬已经成为一方豪雄,可是其对子弟却教养十分得力,几个儿子都并非膏粱子弟,而是披得重甲,挽得强弓的好男儿,可是像这般连续不停的高速击鼓半个时辰,便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住。突然,他一只鼓槌已经飞了出去,原来是一只胳膊已经使脱了力,把握不住了。一旁的亲兵赶紧一把扶住钱传褄,劝解道:“少将军莫要太自苦了,儿郎们已经突破了对方的军阵,取胜也只是迟早的事情了,若是弄伤了身子,那就不好了。”
钱传褄挣扎了两下,实在是疲累之极,又看到对面的敌军的战线上已经出现了许多个缺口,苏州军的士卒们正从缺口处蜂拥而入,虽然敌军没有像大部分情况下丢盔弃甲,四散逃走,而是分别收缩成七八个小空心方阵,继续负隅顽抗,可是从形势上来看,胜利已经是时间的问题了。
看到这般情景,钱传褄也不再挣扎,甩了甩有些脱力的双臂,低喝道:“牵马来,准备一起冲阵。”他方才击鼓之时,便有仔细观察过对面的莫邪都,虽然并不知道眼前的敌人便是吕方一手打制出来的,可是看对方队形变换如神,士卒坚忍耐战,的确是平生仅见的劲敌。战场之上,胜负无常,若不能一举破敌,只怕返回被敌所乘,那时就后悔莫及了。
钱传褄跳上战马,领了身边数十名亲兵便直冲过去,他一边纵马冲刺,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声呼喝,身后的亲兵们也赶紧催马赶上主帅,虽然不过区区数十骑,一时间竟然仿佛“千骑卷平冈”一般,已经苦战多时的苏州军士卒看到主帅亲自上阵厮杀,不由得士气大振,数千人齐声呼喊,竟仿佛山崩地裂一般。
葛子成剧烈的喘息着,胳膊好似注满了铅一般,怎么也抬不起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奋战,开战时他身旁的袍泽还能够凭借自身力气站着的只有十之二三了,现在他身旁奋勇厮杀的几乎都是在开战时在方阵后面的士卒了。然而他除了几处擦破了皮的小伤以外全然无事,这一切的原因除了运气着实不错以外,就是采取了“人前大声喊,人后小步退。”的办法。这葛子成虽然勇力并不出众,可脑筋却灵活得很,激战时躲在外边挥舞长枪,大声呼喊,却不上前死战,饶是如此,也颇为疲累,此时见形势对己方有利,便向前面缺口去冲去,想要绕到敌兵背后,待到敌兵溃逃之时找机会弄个逃跑敌兵的首级,也好换些恩赏。
葛子成往缺口处走了几步,便发现前面情形有些不对,那些放在还在竭力保持盾墙完整的敌兵却开始主动的收缩阵线,那些敌兵互相保护着侧背,且战且退,却没有像一般败兵一样丢弃兵器盔甲转身逃走,而是以自己所在部曲的军官为中心收缩,那些中低级军官也大声的激励着手下,指挥着所在方阵竭力互相靠拢,敌军的阵线虽然被突破了,而组织却没有被击垮。而己方经过长时间的苦战,作为军中骨干的中低层军官和老兵本就多有损伤,而看到眼前的盾墙突然裂开了,主帅又亲自上阵冲锋,士卒们纷纷往那些缺口冲去,反而拥挤了起来,失去了应有的秩序和队形。葛子成的脑海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如果这时敌军派出援兵反击,那岂不是糟了。”
想到这里,葛子成的额头上不由得渗出了一层冷汗,他小心翼翼的往左右看看,自己的都长早就没了踪影,不知是已经丢了性命还是冲到前面去了,身边的苏州军士都涨红着脸往前冲杀,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葛子成的举动,看到这里,他便一面大声喊杀,脚上却不移动,其他的军士们却向前冲去,不一会儿,身边的人影便稀疏了起来。
这时,突然在前面又爆发出一阵喊杀声,显然润州军派上了新的援兵,和突破了阵线的苏州兵发生了新的激烈战斗。确认了这一切后,葛子城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财帛当然红人眼,可总还得把脑袋留在脖子上才能享用,看来自己的预感还是正确的。
莫邪都的第三列后备兵人数并不多,只有六百人,但都是经验最为丰富的老兵,他们组成了十个十乘六的小方阵,无声的逼了上来。由于苏州兵激战正酣,战场上又烟尘四起,等到那些苏州兵发现了他们的时候,发出惊恐的尖叫,与第一排的老兵们相距已经不过十丈远了。
几乎和尖叫同时,后备兵的阵中发出一阵凄厉的哨响,士兵们立刻由匀速步行变成了快步冲锋,十丈远的距离转瞬即到,残酷的战斗立刻展开了,锋利的长矛贯穿了**,金属锋刃的碰击声,突然被截断的惨叫声,交织成一片,受伤倒地的士兵们立刻被补上一刀,就算是少数的幸运者,也会因为袍泽无暇救援而慢慢失血而亡。方才的围攻者和被围攻者的地位立刻倒转了过来,公允的说,苏州兵的勇气和苦战到底的决心丝毫不逊色于敌人,因为他们的根本无路可逃,可是他们的装备和训练就差多了,老练的后备兵们用手中的大盾互相掩护着,而用右手的长矛和短剑刺入敌人的小腹和两肋,那里的甲胄防护比较差,人体内也没有骨骼,不容易将兵器折断或者卡住,他们使用的宽刃短剑在这种密集队形的交锋中十分好用,既可以砍劈,又可以刺杀,比长度更长的横刀更容易挥舞,也不容易折断,很快他们就压倒了眼前的对手,苏州兵开始失去秩序,接二连三的掉头向后面逃去。
可是苏州兵突破缺口时失去秩序的恶果此时显现出来了,后面的兵士还在不停的拥挤过来,和溃兵撞到了一起,听到身后敌兵的喊杀声,溃兵们开始失去理智的推挤甚至殴打起阻拦他们去路的袍泽来,随着呼痛和咒骂声,推挤和殴打逐渐变成了厮杀,几分钟前还站在一边的人们仿佛失去了理智,挥舞着刀剑和拳头,竭力想要冲开对方的行列,这个恐怖的漩涡将一切都席卷进来,然后嚼碎,吐出许多渣滓来。那些经验丰富的后备兵军官没有逼的很紧,他们竭力的保持好部属的队形,杀死那些往侧面逃走和顽抗的敌兵,慢慢的逼了上去,等着敌人自己消耗完毕再发起致命一击。
钱传褄浑身浴血,头盔早已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发髻早已打散了,满头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俊秀的脸庞上满是绝望的表情。方才胜利仿佛还触手可及,只不过眨了一下眼的功夫,一切便颠倒过来了,方才还在围攻敌军的苏州兵现在正在被围攻,那些刚刚高呼着“威武”的士卒们此时闭住了嘴,丢下盔甲和兵器,转身往常州城中逃去,只有那些躲在盾牌后面的敌兵,还是那样沉默的砍杀着,将自己手中的军队一排排的砍倒在地,就好像收割庄稼的农夫一般。钱传褄猛地闭上了眼睛,难道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吗?他睁开双眼,一丝惨笑出现在他那俊秀的脸庞上,眼前的一切还是那样,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情况更糟糕了,敌军的援兵已经和那些小方阵连成了一片,苏州兵的阵型已经慢慢的,但是不可阻挡的崩溃下去。
钱传褄解下身上的盔甲,丢到了地上,一旁的亲兵觉得情况不对,正要上前阻拦。钱传褄却拔出佩刀一扫,惨笑道:“先父留下的基业,已经被我糟蹋干净,也罢,钱氏一代而兴,便让他一代而绝吧。”说到这里,他猛地一踢马肚子,那坐骑吃痛,长嘶一声,便要向敌阵冲去,原来钱传褄此时心丧欲死,竟然要直冲进敌阵求死。
这时斜刺里却伸出一只手来,死死抓住那坐骑的笼头不放,那马儿冲了两步,还是不得不停住了。钱传褄此时早已冲昏了头脑,手起一鞭便抽了下去,口中喝道:“兵败者死,莫非某家求个速死也不能了吗?”
那人挨了一鞭,却还是抓着马笼头死也不放,口中急喝道:“公子为何如此愚钝,将大有可为之躯如此虚掷。”那坐骑挣扎了几下,可还是拗不过对方的雄浑臂力,逐渐静了下来。
钱传褄转身一看,那人却是应该负责守卫壁垒的王启年,不由惊道:“王押衙,你怎么在这里。”
王启年却不回答他的问话,径直道:“公子,眼下局势已经不可收拾,你快收拾败兵,掩护李刺史回城守备,莫要在这里耽搁了。”
钱传褄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此时一阵激烈的鼓声传了过来,他觅着声音望过去,却是润州军帅旗所在的小丘上,透过薄薄的烟尘,依稀可以看到黑压压的润州军本部正向这边压了过来,显然是安仁义投入了最后的预备队,已经发起猛攻了。
第64章 断后
正在此时,风向也变了,往钱传褄这边吹过来了,带来了润州军的一阵阵喊杀声。安仁义向右翼投入援兵的举动就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的压倒了苏州兵的抵抗,成队的士卒丢下兵器和旌旗,向战场的四方逃走,不远处一名督战的校尉带着四五名亲兵挥舞着佩刀,威吓着逃兵们回去抵抗,可是乱糟糟的逃兵们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一样,绕开了他的阻拦继续逃走,绝望的他想要拿一两个当头的杀了立威,可是满目都是逃兵,也不知道抓哪一个好,到了最后那校尉也被最后崩溃的人潮给席卷而去了。
看到这般情景,钱传褄不由得心丧欲死,惨然笑道:“罢了,已是这般局面,如何还能逃得出去,就算逃出去了,这等败兵还不是一触即溃,如何还能守城,王押衙你且护着李刺史逃吧,这里便是某家的死地了。”说到这里,便要催动战马,直冲敌阵求死。
王启年却不放手,厉声道:“公子,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此战虽败,可广陵大军尚在,东征水师也在兼程赶回,还有翻本的机会。更何况常州城中存有军粮十余万石,布帛甲杖无算,若是让安仁义获得,便全是你我的罪过,如何能在这里一死了之。”
钱传褄听到这里已是心乱如麻,答道:“某家此时方寸已乱,当如何行事还请王押衙明示。”
王启年这才放开缰绳,胸有成竹的答道:“你且立刻带了亲兵到中军去,护了李刺史赶回常州,城中还留有七百精兵,足以用来坚守牙城。你入城之后,便将粮食尽数散于百姓,布帛和甲杖尽量搬运到牙城去,剩下的尽数焚毁,决计不能留给叛贼。常州牙城十分坚固,水源粮食都无虞,只需坚持半旬,必有转机。”
钱传褄连连点头,赶紧召集亲兵,转过马头便要离去,却看到王启年没有离开的意思,奇道:“启年还不与我同去,再耽搁就走不成了。”
“公子先走吧,叛贼势大,须得有人领兵断后,否则大伙儿都走不了。”王启年一边观看对面润州兵军势,一边笑答道。
钱传褄大吃一惊,他也是明眼人,王启年所部不过千人,面对足足有万五的润州大军,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王启年留下来生还的机会可以说是百中无一,可是他心里也明白,眼前这情况定然要留下一人领兵断后,不是王启年便是自己。他方才虽然一心求死,可此时回过神来,求生之念尤炽,一句“我来断后。”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心头不由得惭愧万分。
王启年好似猜出了钱传褄的心意,道:“此时我军诸部皆已力竭,只有我所部的千人还神完气足,能够担当此重任。公子虽然兵法高妙,可毕竟比不得某家用的惯了,此事还是莫要与末将争了,去迎了李刺史回城要紧。”
听到这里,钱传褄的心里也觉得好受了点,对王启年已是且敬且佩,也不再多话,唿哨一声,领了手下众亲兵向常州军中军大旗那边去了。
待钱传褄离的远了,王启年也领了手下亲兵往自己所部那边去了,待到了阵前,王启年对士卒们高声道:“今日之战,势已不可为,吾辈若要求生,只有并力苦战,死中求活。某家及冠以来,每逢战事,进则居前,退则殿后,今日也不例外。”说到这里,他便甩蹬下马,拔出佩刀在坐骑屁股上刺了一刀,那坐骑吃痛受惊,嘶鸣着跑开了,待到那马儿跑的远了。他指着那马儿高声道:“王某骑马为的是陷阵杀敌,却不是丢下弟兄们独自逃生,今日诸君若存必死之心,必能求活!”
王启年手下的本就是广陵带来的选卒,精悍善战,先前见己军连战连败,士气还有些颓丧,可见了主将如此豪勇,反而去了偷生之念。兵法有云:“万人同心,横行天下”,此时王启年手下虽然不过千人,但去了侥幸逃生之心,士气较之方才简直不可以道里计了,士卒们不约而同的用兵器有节奏的敲击着盾牌,大声呼喊,王启年也从一旁的亲兵手中接过盾牌和长矛,转身来到第一列中站好,一同以长矛撞击盾牌,高声呼喊。随着有节奏的呼喊声,这千人便如同逆水而行的船只,向润州大军反冲了过来。
此时的安仁义志满得意,笑得已经合不拢嘴了,也怪不得他如此高兴,战前虽然他也有预料到取胜的结果,可却没想到赢得如此的漂亮。顾全武那老狐狸竟然使了这个阴招,先秘密领兵入援常州,却秘而不宣,开战时将五千兵隐藏在阵后,准备打自己一个冷不防,想不到那莫邪都竟然打得如此漂亮,一举将敌军完全击溃,看来吕方还真是顾全武的苦手,顾全武屈指可数的吃了几次亏,都和他有关。眼下只见敌军已经是一败涂地,这下常州城便能一战而定,那时自己便可用城中仓储募兵集众,再回师与田覠合兵一处,一同对付李神福,只要打赢了他,杨行密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得承认江东之地已经在他人之手的现实了。
可是前线的莫邪都指挥使的感觉却是完全相反,为了控制这些自成一体的精兵,安仁义一面厚其衣食,一面却派自己的心腹将领葛子成担任指挥使一职,那将领到任以后便发现这些吕方的旧部组成了一个排他性极强的小集团,外人很难插足其中,其行军作战,宿营操练甚至军法都自成一体,几次想要做点什么都碰了一鼻子的灰,掺进去的沙子也被人“供”了起来。还好上阵之后倒是有真本事,方才与敌交战时,根本无需他做些什么,莫邪都便仿佛一具组合的很好的机器一般,平滑的运行了起来,碰到敌人的伏兵,也迅速做出了正确的应变,那些都长、押衙、虞侯们的指挥迅速而又正确,虽然其中过程颇有惊险,但是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击败了敌军。看到那个将他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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