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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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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这些东西会烧起来的!”那士卒突然大声喊道,一边向城下跑去,一边脱掉被溅到的外袍。十几天前的可怕景象又浮现在他眼前:一条条在水面上无人驾驶而四处飘荡战船,浑身着火的水手和士卒们向江中跳去,可是这火焰在水中依然可以燃烧;还有码头上那十几万石粮食,大队的民夫,坚固的栈桥,一切都在燃烧,在火焰发出的可怕毒烟中,人们在地上翻滚挣扎着,直到痛苦的吐出最后一口气。

“混蛋,你乱喊什么,不知道五十四刑十七斩了吗?”那士卒猛然被一耳光打倒在地上,清醒过来的他看到自己的伙长站在自己面前,脸色虽然凶恶,可是双目中却流露出关心的光来。

115血战5

“伙长,这便是那日水战时湖州兵用的‘鬼火’,这火无论是用水还是扑打都是灭不了的,只有将附着的物件烧得一干二净方才罢休,快些让弟兄们撤下城去吧。”

此时一旁的高许也听到了那士卒的回答,那天水战之时他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希腊火”的威力,可是战后码头上的残迹还是有看到过的,由此推想,其威力也可见一斑,正要下令手下从城头撤兵,只见城下如同乌云一般的第四坊突然抛射出无数支火箭,雨点般的火箭落到城头来,瞬间城头便变成了一片火海,火焰仿佛张了翅膀一般,从一个地方跳到另外一个地方,将一切都烧着了,泼水和拍打不但不能让火熄灭,反而让其蔓延的更快了。

高许赶紧下令手下撤离城头,火焰固然让守兵无法呆在城头上,同时也使得进攻一方无法登上城头,只是布缦一旦被烧光后,将来呆在城头的守兵将处于土山上弩炮的威胁下,形势十分不利,不过也顾不得了。

高许刚退下城头,一条满身泥污的大汉赶到他身旁,低声禀告道:“将军,某方才挖掘通往剩下一座攻城塔底下的地道时,听到不远处传来声响,想必是湖州贼子正在穴地攻城,因此前来禀告。”

高许听了一惊,这汉子姓庞名寻,本是一名铁矿的矿工头目,加入钱缪军中之后,因为善于挖掘地道,所以高许便让他负责挖掘通往攻城塔底下的地道,也颇见功效。两人赶紧来到城墙脚根,那里放着四五个大瓮,口朝下倒扣着,正是守兵用来监听敌军穴地攻城的器具。高许附耳细细倾听,果然可以依稀听到一声声闷响传来,正是挖掘地道之声,高、庞二人赶紧换了几个地方听,终于确定了湖州兵挖掘地道的具体方向。原来前几日王佛儿指挥挖掘地道时,顾忌被守军发觉,速度和时间都有选择,距离也较远,而吕方方才下令加快挖掘速度,距离又拉近了不少,所以才被守军发觉。

地下,六七名汉子正挥汗如雨,全力挖掘,这地下空间狭窄,空气也不流通,十分炎热,这些汉子干脆只拿了快破布围了下身,挥舞着手中的镐头,全力挖掘,后面的同伴则不断将他们挖出的泥土装入背筐中,爬着背出去,便如同后世小煤窑的矿工一般。众人正干得热火朝天,前面一人猛的一镐头挖到土里,发出的声引颇为响亮,倒好似挖透了什么一般,众人正惊疑间,只见前面的土壁突然崩落了下来,露出一片空地来,接着便听到一片人声,落下许多柴草,烧了起来,不过转眼功夫,地道内便是浓烟缭绕,热气熏人,此时湖州兵丁赶紧掉头逃去,可地势狭窄,一时间哪里跑得掉,不一会儿便被浓烟熏倒,在地道中窒息而死,只有末尾的寥寥数人才逃了出去。原来那庞寻精于穴地之术,算准了湖州军的大概方向,横向挖了一条壕沟,待到湖州军挖透了地道侧壁,则将点着的柴草大捆塞入,以浓烟烈火杀敌,如是这般,一连击破了湖州军四条攻城地道。

“末将无能,地道为敌军发现,用烟火所破,折损将士,还请主公责罚。”王佛儿跪在下首,双眼紧紧的盯着地面,也看不清脸上是何表情。

“该死。”吕方的脸色已经如同猪肝一般,又红又紫,他筹算了很久的诸条攻城方略,竟然被守将一一破坏,落得个损兵折将的下场,已经是怒到了极点。一旁的陈允听到吕方这般说,还以为要他要怪罪王佛儿,赶紧劝谏道:“主公息怒,自古攻城战本就是十则围之,今日我等以一击一,屡遭挫折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再说我军共有六条地道,只要有一条能够掘到城墙下便大功告成,不如让王将军戴罪立功,继续攻城,若再败一并责罚不迟。”

吕方听到陈允的劝解,才发觉自己的话让其误会了,赶紧起身扶起王佛儿道:“某方才乃是说那守将该死,将军何罪之有,若非某家先前催逼加快速度,也未必会被守军发现,佛儿,现在最近的那条地道离城墙还有多远?”

“还有半日的工作量,等下末将便亲自下地道,监督将士挖掘,一定要克尽全功。”王佛儿沉声道,守兵一连击破四条地道后,湖州兵挖掘地道的士卒纷纷视下地道为鬼蜮无异,便是悬以重赏也无用处,是以王佛儿以大将之尊,也不得不亲身冒险。

吕方看他模样,知道劝解也无用,只得下令让下地道的士卒都带上临时用绢布制成的口罩,事先用水淋湿了,一旦对方闻到烟雾,便带上口罩逃生,他可不像将王佛儿这等大将虚掷在这地下。

待到王佛儿离去,吕方阴沉着脸询问道:“这守将好生难缠,是成及还是陈璋?”那陈璋夜袭安墟垒后,声名大噪,是以吕方一下子便想到了他。

陈允苦笑道:“不是,说来那人和我们还打过交道,此人姓高名许,主公破独松关时,正是此人领兵与那守将宋宣厮杀,誓死不降。后此人收集溃卒,回到杭州,成及向其询问军情时,赞赏不已,便升其为游击将军,领南城督,节度这段城墙所有守军。”

“想不到当日让此獠逃脱,以为今日之患!”吕方骂道,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道:“你快将那宋宣叫来,此人是他的老上司,说不定有什么办法说降与他。”

不过一会儿,宋宣便被带到土山上来,此人自从投降吕方后,便领了数百名心腹手下,自为一军,像这等军队吕方也不敢拿来攻城,便让其乘小船渡江,四出劫掠,以为游军。这宋宣出身商人,贪恋财货,倒也自得其乐,此时突然被吕方传唤,便忐忑不安的上得土山来。

带到吕方将自己的想法说完,宋宣沉吟了片刻答道:“此人顽固的很,那日在独松关不肯降,更不要说今日了。不过他倒是颇为看重乡里亲族,他家离杭州城不远,不如让末将领兵赶到他家,将其妻小尽数擒拿来,以为要挟,倒说不定有几分指望。”

“这不太好吧!”吕方暗想,可看左右陈允和范尼僧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那宋宣也满是期待赞赏的眼神,本来想要当地驳斥的吕方也只得收住了话头,低声问道:“那高许若是拒绝投降呢?”

“那我就将其妻子一个个在城下杀掉,不由得他不投降。”宋宣恶狠狠的答道,他本就对高许恨之入骨,此时更是要在新主子面前显示忠诚的时候,献计唯恐不毒,口气唯恐不够狠。

“这能行吗?”吕方左右看了看陈、范二人,可他们脸上满是理所当然的神情,看不出丝毫有对宋宣卑劣行为的厌恶。“我现在所在的时代是残唐五代,不是‘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前世。”吕方低声对自己念叨了几遍,企图说服自己,最后还是决定再做最后一次努力,转身对一旁的陈允、范尼僧低声问道:“两位岂不知汉高祖故事否,大丈夫行事,岂能以妻儿相要挟,宋宣此计,只怕无效反而惹来众人耻笑。”(文中所说的汉高祖故事:楚军食少。项王患之,乃为俎,置太公其上,告汉王曰:“今不急下,吾烹太公!”汉王曰:“吾与羽俱北面受命怀王,约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幸分我一杯羹!”)

范、陈二人听了吕方这番话,不由得哭笑不得,陈允苦笑着答道:“若城中之人是汉高祖自然是不成的,只是这近千年来,像他这等英雄也只有这一人吧,这般做,就是不能说服他降我,也能让钱缪恐其生了二心,不能专心用之,也能达到目的了。”

吕方听到这里,只得点了点头,宋宣见状,赶紧磕了几个头,兴冲冲的下了土山去了。

城墙上的火焰已经逐渐熄灭了,随着一阵阵的鼓声,第四坊的军士推着攻城器械,向城墙冲去,于此同时,土山上,为了让射手好根据弹着点修正,所以土山上的弩炮并不是像寻常一般齐射,而是依次序发射,一句句号令声夹杂着扳动机牙的“砰砰”声,显得格外慑人。范尼僧行走在弩炮序列中,他这几日来,除了困倦到了极点时,在草堆上打个盹外,一点都没有睡,可整个人除了双目满是血丝以外,精神倒是健旺的出奇,倒是把他手下的将吏逼得叫苦不迭。

城头上,高许正冒着不时飞来的石弹和短矛,指挥手下将装满铁锅的沸油和铅汁搬到城墙边,倒将下去。进攻一方的军队井然有序,在木驴冲车的掩护下向城墙发起冲击。反倒是守军,城墙上的女墙几乎被摧毁干净了,用来填补用的柴堆战格又已经被方才的大火烧了个干净,倾倒铅汁沸油的士卒几乎是暴露在城下的弓箭手面前,不时有人惨叫着从城头坠落,战斗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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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城破

高许剧烈的喘息着,在抓紧敌兵进攻的间隙恢复体力,进入肺部的空气好似充满了火焰,带来一阵阵灼痛,此时已经过了午时,湖州兵的攻势就仿佛海浪一般,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好似永远没有尽头,城头的守兵已经换了五次,在土山上弩炮的扫射下,这段城墙上就仿佛一台开动的绞肉机,飞快的吞噬着血肉和生命,倒是他自己,好像先前向祖宗神灵的祈祷奏效了一般,只不过受过几次擦伤。

随着有节奏的战鼓声,又一支湖州兵的阵型向前移动了,高许竭力站起身来,准备命令城下休息准备替换的守兵上城,可突然他的脚底下传来一阵晃动,接着左边十余丈外的一段城墙仿佛为湖州兵的战鼓所震动,突然崩塌了。高许被这巨大的变故惊呆了,一直到城外近万湖州兵发出雷鸣般的呐喊声,才把他给惊醒了,赶紧快步往崩塌处跑过去,在溅起的烟尘逐渐降落下去后,呈现出一个约有六七丈左右宽阔的缺口,倒在地上的城墙已经断裂成无数个小块,大致形成了一个三十度左右的斜坡,进攻一方的军队可以轻而易举的通过这个缺口进入城内。

“快,快把沸油和铅汁搬到缺口这边来。”高许下令道,他一时间也弄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城墙会崩塌,但是很明显这里会变成湖州兵的攻击重点。几乎是同时,土山上的弩炮也开始把火力集中在缺口的两侧,在一开始的六七发偏离较大后,后面的便越打越准了,在石弹和短矛组成的风暴下,守兵根本不可能完成将军的命令,高许只得下令守兵退到事先修建好的第二道壕沟和土垒后面。

屈志恒醒了过来,方才城墙崩塌时,他正好便在缺口的右侧,一块石头正好将他砸到在地,昏死过去。他取下头顶的皮盔,感觉到一阵刺痛,用手一摸,流出的鲜血已经把脑后的头发粘成了一个大块,看来是皮盔和头发保护了自己,他庆幸的吐了口气,突然从前面的城墙缺口下传来一阵有节奏的哨音,他小心翼翼的爬了过去,向下看去,只见大队的湖州兵正从缺口通过,他们排成十乘十的方阵,外侧的人们用巨大的盾牌保护前方和两侧,而中间的人们则将盾牌顶在头上,随着都长的哨子声慢慢移动,就仿佛一只巨大的乌龟一般。雨点般的箭矢从土垒上的守兵射了过来,可是对他们的伤害微乎其微,偶尔从另外一侧城墙上的投掷下来的石块也从盾牌上滚落下来。眼看第一个方阵就要通过那个缺口了。文~χ。ɡ!

屈志恒左右看了看,想要找到滚油之类的东西,可四周除了脑袋大小的石块以外就是些刀剑断矛了,正没奈何间,他的视线停留在缺口旁的一块条石上,只见其已经有三分之一悬空,屈志恒捡起一根长矛,猛虎般的向那条石冲去。

牛知节得意的站在城下,看着那个百人都正在通过缺口,在他身旁,一队队士卒正通过云梯向城头爬上,城头零星射下的箭矢已经不能阻止他们的前进,正当此时,他突然看到一旁的亲兵长大的嘴巴,右手笔直的指向缺口上方。牛知节沿着亲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名镇海兵正在缺口右侧的城墙上竭力撬动一块条石,在他的正下方,排成龟阵一个百人都正在通过。

“快放箭。”牛知节指着屈志恒大声喊道,不用他下令,一旁的亲兵们已经弯弓对准那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几乎在十余支箭矢射中了屈志恒的同时,那块条石也从城墙上落了下来。牛知节绝望的捂住了眼睛。

条石从高处落下携带的巨大动能一下子便夺取了五六人的生命,更可怕的是,其中包括这个百人都的都长,突然的打击一下子破坏了龟阵的秩序,失去了伙伴们的互相掩护,不到五十步外的无数张弓弩一下子就夺取了三十余人的生命,剩下的莫邪都士卒们则飞快的从缺口撤退了。

气怒交加的牛知节正下令手下重整阵势,从这缺口进入,却接到吕方下令,命令不要急于从缺口入城,先占据城墙,为炮队占领阵地为先。随着六七名手持专门信号旗,身着红袍的观察兵上了城头,土山上的重型弩炮开始越过城墙,对第二道土垒上的镇海兵进行超越射击,一开始是诸台进行试射,观察兵开始用信号旗将偏差的方向和距离通报给土山上的同僚,然后逐渐调整仰角,随着时间的流逝,土山上的射击越来越准确了,土垒上的守兵不断有人被石弹击中,看到城墙被攻占,自己被按在土垒上白白挨打,越来越多的镇海兵开始向后挪动,高许也越来越难以控制手中的军队了。

土山上,范尼僧一面得意的看着手下的成果,一面对吕方道:“主公,可以派兵入城了吧。”

吕方点了点头,正要下令,一旁的陈允道:“将军,不若将我们破城的消息通知武勇都许再思,钱婆留毕竟是当世豪雄,城中守兵也不少,借武勇都叛军分几分敌势亦可。”

“不错,武勇都叛军贪婪成性,如今已经城破,定然要进城劫掠,来人,命令上城的炮队使用三号弹。”

随着吕方的命令,刚刚搬上城头的二十几具轻型扭力弹簧弩炮开始发射一种奇怪的松木棍,这些干燥的松木棍大约长两尺,外面缠绕着浸透了油脂的麻布,散发出浓烈的松脂和硫磺味道,由于这些木棍重量很轻所以轻而易举的便被发射到很远的距离。由于被发射出去的高速,和弩炮的金属导轨和空气发生的剧烈摩擦产生了高温点燃了这些木棍,它们在空气中边燃烧了起来,仿佛无数火把在空气中飞舞,落到一个个坊里里,点燃了一处处火焰,巨大的杭州城仿佛已经被完全攻下了。

武勇都大营,许再思和徐绾二人坐在帐中,正在商议事情,突然许无忌突然冲了进来,许再思看到许无忌如此行事,皱了皱眉头训斥道:“我与徐将军议事,你进来为何不让外面亲兵通传一声?为将者不知敬上,如何能得士卒之心”

许无忌赶紧行礼道歉,一旁的徐绾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笑道:“许兄莫说了,无忌这般惶急,想必是有要事禀告,莫非是吕方那厮攻破杭州了。”说到这里,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武勇都许、徐二人虽然答允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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