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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守则-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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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

步效远大惊失色,抱起她放在床铺之上,焦急地拍打她脸。

昌平眼睫微微颤动,慢慢睁开了眼,有些茫然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刚才晕了过去,躺着别动。”

阿杏娘急忙送了碗水进来,昌平喝了下去,脸色这才有些好了起来。

“璎珞,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是我无能……”

步效远握住她还有些凉的手,很是自责。

昌平伸手轻轻抚了下他的脸,“傻子,天下再也没比你待我更好的人了,所以我才总欺负你……”

“呶,我娘叫我送进来,你不用起来了……”

身后阿杏送了饭菜,放了下来,看他们一眼,咬着唇低头出去了。

“你喂我我才吃……”

昌平笑道,神色间又带了几分往日的俏皮。

步效远这才有些放心下来,应了一声。不想刚吃两口,见她眉头一皱,突然一阵泛呕,竟然又吐了出来。

步效远吓了一跳,慌忙揉胸拍背,闻声进来的阿杏娘看了下,突然笑了起来。

“婶娘多嘴一句,这瞧着倒像是女人家有了的样子,公主前个月月事可来过?”

昌平如梦初醒,“啊”了一声,已是一阵耳热心跳,头微微低了下去。

“婶娘,她有什么了?”

步效远还是有些不解,怔怔看着昌平。

“你怕是要当爹了呢。”

阿杏娘笑眯眯道。

五十七章

“我要当爹了……”步效远喃喃重复了一声,霍然回头;“璎珞,我……真的要当爹了?”

他一个大步到了她身前,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她。

昌平脸颊上刚泛起的红晕还没褪尽,低头不语,等阿杏娘笑容满面地离开了,经不住他望来的热切目光,这才低声说道:“婶娘提醒,我才记了起来确实……,应该是了……”

步效远立着一动不动,只是笑个不停。

“你傻了?只会笑。”

昌平咬住唇,白他一眼。

“璎珞,我太高兴了。从前从没想过我竟然也能当爹。”步效远伸手,爱怜地轻轻捋了下她略微有些散乱的发丝,凝视着她,“你跟着我这样一路过来,本来就辛苦了,没想到竟然还……”

昌平微微叹了口气,“他现在过来,可真不会挑时候……”

“不不,璎珞,我们的孩儿在你最难的时候过来陪伴你,你看他多贴心,还很有福气呢。往后他可以在弟弟妹妹面前神气地说,我是在阿妈最辛苦的时候过去陪她的,你们谁像我一样?”

昌平歪头,看他一眼,突然笑了起来,“还想让我给你生好多娃娃?步效远,我从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会说话?”

步效远脸微微有些红了起来,摸摸头,也嘿嘿笑了起来,“我说的都是心里想的话。”

竹帘子外,阿杏手上端着她娘刚才让她送进来的糖水鸡蛋,听着帘子里两人的轻声笑语,半晌,终于咳嗽了一声,掀开帘子进去。

“呶,我娘做给你吃的。”

步效远急忙接了过来,对着阿杏笑着道了声谢,坐到了床边,一口一口地舀了喂给昌平吃。

阿杏怔怔看了片刻,终于掀开帘子,低头出去了。

***

一场夏日暴雨刚过,天色朗润,整个都城看去天高景明。

萧邺站在自己父亲的身后。身畔清风漫卷,空气里充满了不知名的沉润花香。檐廊下,台阶上,到处都是被片刻前那场风雨摧打下的落花,湿沉沉堆积成阵。

萧邺看向自己的父亲。他已经脱去了昔日的盘锦宝相金丝朝服,只剩华发斑驳。现在他仰头正望着天空,一动不动,已经很久了。

太宁宫中一夕生变,王家如鹰鹞冲天,转眼得势。父亲没两天就立刻抱病上疏请辞,闭门不出,严令萧家族人不许任何动作,直到现在。

再两天,新皇就要祭天昭告天下了。他却仍这样不动,真的仿佛入定。他有些急,更多的却是不甘。忍了多日,终于按捺不住,寻了过来。然而见到这张沉暮得透不出半分心境的脸,他之前想好的所有的话却又都说不出来了。

他顺着父亲的视线,也抬头望去。见过雨初晴的苍穹,霞光万丈,天际之处隐隐掠过了几只飞鸟的黑影,而四周寂寂无声。

“外面的暗哨还在?”

半晌,萧暮归转头,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却隐隐带了金铁之质。

“是。”

萧邺收回心神,迎上父亲幽暗莫测的一双眼,应了一句。

萧暮归复又抬头,望向了天空,出神片刻。

“该来的,总会来。”

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萧暮归双手交负在身后,不紧不慢地沿着曲廊朝书房而去。

萧邺怔怔立着,望着他消失的背影,神情有些茫然。

***

书房的门咿呀一声被推开,带进的风吹动了桌案一角的烛火,火苗忽闪了几下。

萧暮归的视线从手中的书卷上抬了起来。

他已经吩咐过,入夜若无呼召,不许旁人到书房打扰于他,连夫人和萧邺也是。现在已是深夜,进来的却是一个男子,府中下人打扮。

萧暮归的眉头微微皱了下,那人已闩上了门,朝他大步而来,停在了桌案之前。

萧暮归猛地后靠,后背撞到了椅上,带得椅脚拖过地面,喀拉作响。

“是你!”

他睁大了眼,脱口而出。

步效远朝他点了下头:“萧大人。”

“你竟闯到了我这里!”

萧暮归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只是盯着对面的步效远,沉声说道。烛火之光映在他的脸上,照出额头眼角细密的褶纹,却辨不出半分喜怒。

“萧大人府外有暗哨盯着,我想进来,确实费了些手脚。只能叫人在外弄出些动静,引走了人,这才翻墙而入。所幸大人府中很是宽泛,所以一路探寻了过来。”

“你既已经入城,想必昌平公主也必定是了。你们如今是新皇必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之钉,就不怕老夫告密吗?”

萧暮归慢慢说道。

“萧大人若是甘于萧氏一族从此没落,那就姑且试试。”步效远沉声说道。

萧暮归目光微微闪动,一只手轻轻叩击着桌面。书房和着夜色的沉寂,让这轻微的叩击之声听起来也格外清楚。

“老夫能做什么?”

半晌,他终于开口。

步效远微微吁出口气,“只要解救出鲁大将军,萧大人就是平乱的最大功臣。”

“你说得倒是轻巧。”萧暮归微微哼了声,“鲁大将军府邸看守严密,如何解救?”

“这事旁人来做,自然难于上青天,只是于萧大人来说却未必。端看你愿不愿意了。”

萧暮归凝视步效远片刻,呵呵笑了起来:“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步驸马果然不同往日。”

步效远并无多话,仍是先前模样,不温不火道:“恕我冒昧,如今局势,满朝文武之中,除了端木辅国公,我以为最不甘心的就是萧大人你了。”

萧暮归止住了笑,霍然而立。

“我萧家在中昭历百年而不衰,到我手中之时,非老夫高看自己,更得女皇陛下器重。公主择婚,陛下本亦是属意于我萧家的,只是天不作美这才铩羽。实不相瞒,如今看守大将军府的羽林郎中就有老夫的人。要在大将军府中偷天换日,虽非易事,却也绝非不可能。只是动手之前,老夫要亲见公主殿下。”

“公主早料到你会这般,请萧大人随我去便是。”

“只是……”

萧暮归略微沉吟,有些犹豫之色。

“萧大人是在为门外的暗哨愁烦吗?”

步效远一笑,俯身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萧暮归眼一亮,微微点头。

五十八章

一轮明月在忽浓忽淡的云层里缓缓移动,清辉寞寞洒在地上空阔的青石道上。萧家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了,门里粼粼驶出一辆青铜缁车。萧睿骑马在前,身后跟了两排府中的护卫。

马车还没驶出巷口,就有一队护都兵卫幽灵般地出现。当头的都尉骑在马上,拦住了去路:“王总领下过宵禁令,任何人不得夜间走动!”

“我的车,也敢拦?”

马车里传出一声略带苍老的声音,不高,也不急,却带了叫人不容忽视的威严。

都尉知道里面是萧暮归。如今他虽不得势,自己也被派来日夜监视他的动向,却仍不敢轻看了去,略微踌躇了下,下马朝着密垂的帘子行了个礼,放缓了声调说道:“萧大人息怒,实在是上命难违,还请大人体谅。”

马车里的人嗯了一声,复又道:“老夫歇在宅中多日,一时兴起,要去城东别院,明日好登高观日。你若怕对王总领不好交代,尽管跟了上来便是。”

车里人话音刚落,前头的萧邺已是“锵”一声,不耐烦地拔出了腰间的半截佩刀,冷月之下,刀锋寒光凛冽。

都尉犹豫了下,终是不敢强行拦住,慢慢后退了几步,让出条道。

马车继续前行,都尉朝身边的兵卫使了个眼色,卫兵领会,一队人远远地跟了上去。都尉静待了片刻,回头望了下黑漆一片的暗巷,提缰朝王家急急而去,空旷绵延的青石道上,奔肆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萧府西墙一侧,一道平日只供下人出入的小门开了条缝,两个黑影从门里出来,身影无声无息,很快消融在了暗巷的幽深之中。

***

萧暮归被解下了蒙在眼上的布,看见一双眸子,即便周遭灯火昏暗,也掩不住如璀璨的明珠,显出熠熠似水的光华。

“殿下!殿下安然抵都,可见天佑中昭,何其幸甚!”

他脱口而出,已是朝她拜见行礼。

昌平上前将他扶住,歉意道:“委屈萧大人了。昌平本是要亲自去见大人的,却被驸马所拦,这才劳动大人前来。他也太过小心了些。大人夜半来此,本就过意不去了,竟还这般蒙了你的眼。大人既然肯冒险随他前来,哪里还用这般提防。”

萧暮归推让一番,终于勉强起身道:“驸马一言一行俱是稳妥无碍。殿下本就金玉,何况置身如今这局面?谨慎自是应该。”

昌平一笑,收了霁色,道:“宫中戮变,陛下遭劫。昌平自知孤掌难鸣,亟需萧大人鼎力相助,方可拨其乱,平其正,还我中昭朗朗清空。”

萧暮归本已坐在了椅上,听罢又站立而起,慷慨道:“老夫蒙受皇恩数十载,从来只知道屈平正道直行,一心效忠陛下。如今国有凶难,老夫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昌平微微点头,正色道:“中昭有萧大人,如入砥柱于中流。待扭转乾坤,陛下必当厚待大人之助!”

萧暮归压住兴奋,郑重道谢,这才慢慢退出了这间略显狭仄的屋子。外间,步效远和顾严正在等待他共议计策。

他确实无法不兴奋。

王萧端木,百年以来一直暗中交锋难解。就在十几年前,他还是先皇最倚重的弘股之臣,萧家的女儿也是后宫之中最得宠的贵妃。不想一夕之间,女主当国,从此端木占尽上风;直到近两年,女皇才渐渐显出重新扶持他萧家的意向,只可惜就在他和满朝文武还在猜测女皇属意谁人之时,一直隐忍最深的姬弗贺竟突然发难,打得他措手不及,更叫他郁闷难当的是,明争暗斗旗鼓相当了数十年的王家此时浮出了水面,以功臣的面目俾睨朝中,这叫他想起就屡屡不忿,只是碍于无奈,这才称病隐退,以谋后定。

王家与他素有嫌隙,姬弗贺一旦坐稳这江山宝座,那么等待萧家的,从此就是黑暗一片,就算他想避让,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皇朝的每一次变更,从来就是新臣旧宦相替的时机。端木因了女皇崛起,王家凭借姬弗贺显赫,而他萧家,因了这天赐的机会,只要他能抓牢,朝堂之上,从此就又会是一番新反转。

萧家的运道真正来了。

***

是个晴霁天,初升的朝阳金蒙蒙一片,把高深宫墙里直插云霄的飞翘檐角和鎏金瓦梁照得闪闪发亮。

“陛下,昨夜得报,萧暮归无视宵禁令入住城东别院,据说是为了登高观日。”

已被临时任命为都城总领的王登看着斜斜倚靠在宽大软椅上的姬弗贺,小心地回禀。

“这个时候,他突然这样,有什么目的?”

殿宇门外宽大台阶之上,铺洒了一段一段的阳光,明媚透入了殿宇,晃在了姬弗贺苍白的面容上,却驱不散他眼中的阴冷。他盯着王登,慢条斯理地问道。《|wRsHu。CoM》

王登立刻应道:“陛下放心,臣已经多派人手对他和端木一干人等严加监视,就算每日出入府中的下人也未放过。不管他什么目的,绝不会放半只苍蝇飞到他面前去。臣敢担保,以如今之守备,陛下明日昭告登基的庆典必定天人合一,万民同庆。”

“昌平和那个步效远如今有消息吗?”

“城门对进入之人一一盘查,至今并无消息,可见未曾进入都城。臣派出的人正在路上追寻围堵。据臣的线报,另有一群身份不明之人也一路尾随,臣怀疑是北夏世子的人潜入国境……”

姬弗贺敛眉垂目,嘴角渐渐勾出一道奇异的诡笑,带了病容的面孔更添几分森冷。

“元世子……,只怕是想借了她,往后叫朕莫敢不从吧……王登,朕的母后生养了朕。她虽薄待了朕,朕却不能薄待她,反要叫她留着口气亲眼看朕是如何大振宏图。她却不同。见到之后,格杀勿论,更不能叫她落入北夏人的手上。”

他的声音平静舒缓,说完之后,咳嗽了起来,咳得两颧染上了些赤红,一双眼仿佛也骤然布上了血丝。

王登暗自有些心惊,俯首应了声是,又禀了些别事,这才叩首告退。

***

黑夜再次笼罩了沉沉帝都。镇国将军府内,两只透着昏光的灯笼渐渐朝上房游移而来,走得近了,看清那灯笼后是长长一队荷刀执戟的卫兵。知道是来接替自己轮班的,卫尉头目丁奎伸了个懒腰,迎了上去。

“吴老弟,下半夜就交托你了。等明天新皇祭天昭告天下了,估摸着大将军也该换地儿休养了,那时咱也就解脱了,不像现在,没日没夜地蹲着,睁大了眼,连只苍蝇飞进去也要先抓住,看看翅上有没纹字……”

丁奎絮絮叨叨地念着,惹得边上的卫兵都笑了起来。吴卫尉径直到了透着灯光的上房窗前,推开了条缝,见里面一身常服的鲁鹿背对着门,正在独自舞者手上的刀,刀锋霍霍,带得烛火明灭不定,墙上人影翻飞。

“这老头,精神倒好,这么被关着,大半夜的还有兴致……”

丁奎陪着一道,也凑了只眼睛看了下,低声说道。

每班轮岗之时,领队校尉必须带着下一班的领队验看无误了,才能交接走人,这是规矩。

吴卫尉关上了窗。丁奎吆喝一声,跟班的卫兵们立刻聚拢了过来,跟着他一道往外院而去,一行人的身影很快就被吞没在了黑暗之中。

出了将军府,队伍之后的一个人影脚步渐渐放慢,等到了条暗巷口之时,悄然潜了进去。

轮月已是微微斜过疏影,凉薄的光照进半边巷子,隐约照出一张环目髯须的脸,正是鲁鹿。

***

桑榆官道之上,一行人飞驰而来。内城门仍是紧闭,守城官立于箭楼之上,大声呼停。

“没有王总领的亲笔手令,谁也不许出去!”

“手令在此,速速开门,耽误了大事,小心吃罪!”人马转眼就到城门之下,有人大声呼喝。

守城官听说有手令,不敢怠慢,亲自下了城楼,伸手朝那领头的索要手令,猛然抬头,大吃一惊。

“鲁大将军!”

鲁鹿略微颔首:“你若识相,老夫不伤你性命,速开城门!”

鲁鹿声威,名震天下。守城官早听说他已被新皇软禁,明日就是新皇祭天昭告天下的日子,此刻他这般突兀出现,晓得并非正路。只是以他勇猛,自己便是不开,只怕也是阻拦不住,反而枉自丢了性命。不过闪念之间,立时便做了决断,苦笑道:“小的不敢拦了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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