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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胶林的回忆-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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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拴在你上衣第三颗纽扣眼上。除此外你可以在你的衣服内侧多写不限,但绝对不能少写,各班交叉检查,很是认真!

除了战伤救护外,野外的生存也是一大课题,在丛林中作战,你就别想着吃饭了,有水有干粮你就能生存,但蚊虫的叮咬怎么办?水源不干净怎么办?我们的部队能生存下来吗?针对这些问题,上级为我们每人准备的物品如下:野战净水片,每人一瓶,一瓶大约50片,像维C般大小,一军用水壶投入两片后摇动3分钟,静放2分钟后可饮用;防蚊水1瓶,500ml,夜间涂抹在裸露皮肤上,可防止蚊虫和毒蛇的攻击;1公斤猪肉罐头和水果罐头各1个,压缩饼干1公斤。急救包每人不能超过2个(还是因为国家穷,没有太多的备用),其中一个必须用线缝在上衣右侧口袋上,雨衣必须随时携带。以上的这些物资就是我们所有的生存物品。

急救包为什么要缝在上衣口袋上?那是便于使用和备分。除了规定统一的放置地点外,万一在冲击中掉了怎么办?

即便这个急救包只是一个消毒的大三角巾,但它的名字取得实在好,“急救包”!好像真能急救你的命一样,大家对它是情有独钟,上级让缝在衣服上,谁也没说一个“不”字。每个人比缝领章时认真多了,也没有人再敢独创用橡胶汁来沾上,没有一个人敢说:“我不要那东西,那急救包对我没用!”之类的话。

仿佛战争即将就要开始,仿佛明天你就要离开这个喧嚣的世界。但命运并不掌握在你的手中,何时让你冲向敌人,何时让你为国捐躯,就像轮盘赌一样不可预测。在这种时刻,想念亲人的愿望越发的强烈。

我们不可能见到我们的亲人,但能见到同乡和同学那也是一件幸运的事,起码能有相同的感受可以相互倾诉。在我们师里,有钟力、袁兵和韦国良等人,韦国良是我们团的,可他却在内地的水库里进行摆渡训练,离我很远。钟力、袁兵两人都是步兵,应该离我不远。

经过打听,我知道我的两个同乡的部队离我只有2公里远,走路20分钟就能到。一天,我借穿林训练之机来到了116团的营地。逢人便问二营机枪连住哪?因为部队都是按梯队配置,袁兵所在的七连离我要远一点。我决定先找到钟力。钟力,我在前面给大家介绍过,他是我们这批兵里的云南通,支边了4年,对云南边境的气候和生活非常了解。他被分在二营机枪连,他真不愧是“老油条”,一下到连队就入了党,还当了班长,第一射手。大家也许对机枪连不太熟悉,机枪是步兵营中最重的武器之一,每个步兵营有一个机枪连,装备连用机枪9挺,每个班1挺,就是我们常说的重机枪,还有一个排专门供应弹药。

功夫不负有心人,问到的第一个人就说:“我们这就是二营枪连。”

“那钟力呢?他在哪?”我问。

“啊?你找我们四班长呀!跟我来!”那位兄弟很热心。

“四班长!有人找你!”

连队里来了外单位的客人,大家像过节一样热闹。虽然不是自己的老乡,但所有的战士都为四班长来了客人而高兴。我终于在上战场前见到了我的同乡和朋友,我俩都异常的兴奋,都抢着说自己部队的情况,机枪连的很多战士都围了过来,听我们突击营的准备情况。作为他们来说,他们不必坐船渡河,因而不知道我们为突破红河所作的准备。他们都想知道我们做了些啥?时间很快过去,因为我最多只有半个小时就必须回到队伍里,但我那天却像回了一趟家一样那么高兴。分别的时候我们只能互相说多注意保护自己,争取我们都能再见面!

“愿上帝保佑我们!再回到鹅岭公园绳桥上!”我们俩都作出了这样祈祷。

袁兵,我是没有时间再去看他了,他住的很远,需要走上一个小时,不过有关他的情况钟力都给我作了介绍。他也很能干,深受连队领导的赏识,已成为了一名副班长。看来我们重庆兵很受欢迎,都很有作为,才下到13军短短5个月,大家都取得了非常好的进步,再不会有人说我们是依靠父母的“黑兵”了。

又是一个漫长的黑夜即将来临,连长突然通知大家腾出铺位迎接新战友。怎么回事?现在还有新兵来连队吗?那不是明摆着的来送死吗!

原来中越关系紧张后,军委在全军作了动员,激起了全军将士的愤慨,各军区的部队纷纷要求上前线,严惩越南小霸权!济南军区的一批老兵和共产党员们写请战书、决心书、甚至有人写血书要求上前线参加打击小越南的战斗。就这样,20多个老兵被分到了我们连队,他们多半是北方人,身材要比我们四川兵高大,因为是请战上来的,所以精神上显得很有气势,个个生龙活虎,而我们本连的战士相形见绌。

这样多好啊,又增添了新的力量!连长可高兴坏了,忙前忙后地安排。

“你叫什么?”连长问一个山东大汉。

“报告连长!我叫张在春!原山东省军区独立营机枪兵。”那大汉回答。

“好!你就到二排六班,照样会给你一挺机枪!”

“周大江!把你的机枪给他,你当他的副射手!”

“没有武器的人到副指导员那去领!……”

连长一口气作出了很多安排。连队里的夜晚出现了少有的繁忙景象:大家有的帮着安排铺位,有的帮领武器和弹药,炊事班忙着下面条给这些远道而来的战友加餐,就像过节似的。

“你们是怎么来的?”我和分到班里的一位老兵拉开了家常。

“坐火车到的昆明,然后昆明军区派车把我们送到这里。”

“真是废话!不坐火车你能到这来吗?”我心里想着,这老兵也太憨厚了。

“这我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真是请战而来的吗?”老兵疑惑的望着我说:“是啊!这还有假!很多人想来还来不了呢!我们全是被挑选出来的。”老兵说完很是神气,那表情仿佛在说我们都是最棒的!我心里想:“这帮人真傻!这年头还真有不要命的人。”

“难道你不知道打仗是会有牺牲的吗?”我终于鼓足了勇气问这老兵。老兵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真诚,对我说:“在那种条件下,很难让你不为之冲动。大会、小会的动员,整天给你说我国的边境受到了越南人的侵犯,前方的你们又是如何的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全国的老百姓都积极要求参军,保卫祖国,你的血液能不涌动吗!老百姓都要求上前线,何况我们是军人,我又是班长、又是党员!共产党员要带头呀!……”

老兵终于向我吐露了心声,说得我无言以对。我真佩服他们的行动,为他刚才的神气表情感到由衷的赞叹!好样的!共和国的儿子,国家没有白养你们,死亡没有那么可怕!我们早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你们为何又没这胆量上来呢?

第七集【橡胶林中的誓言】

天亮了,早上起来出门一看,林中的小道上站着两个农民,穿着我们的军装,但没有戴领章和帽徽。我问他们是何许人也?他两人表情茫然的看着我,好像不明白我的意思,只是对着我傻笑,露出的牙齿被烟熏的黑黑的,在黑黑的牙上镶装的金牙闪闪发亮。任何人一看他们的样子都知道不是本地人。

旁边的一位兄弟发话了:“你别问了,他们不会讲中国话。”说话的兄弟是营部的通信员,刚把这两人带到我们连队。他给我介绍说,这是刚分给你们连的越南向导,是华裔,只是不会讲中国话,但简单的中国话他们能听懂,他们的任务就是给你们带路。连长看我们在这边交谈也走了过来,对我说:“你们在说什么?你以为他是阿昆呀,还教你跳舞,他们什么也不会,就是越南的山民。”

“越南人都要镶金牙吗?”我随便问道。

“越南人都喜欢黄金,男人以金牙代表富有,如你身上没有黄金是没有女人的。”这时阿关也凑了上来,应和着我的问题。

“怪不得你也有一个大金牙!”我说完大家都开心的笑了,连那两个山民也露出了那大黑牙笑了,笑声中那几颗金牙格外的抢眼。突然让我想到了第二次大战中德国纳粹掠夺犹太人财物的情节,德国人在杀死了犹太人后,从他们的尸体上收刮黄金和饰物,其中就包括摘取他们的金牙。打到越南后,我们会不会这样做呢?

“呸!德国人真做的出来,这东西给我都不会要,就别说去摘了,太恶心了!”我是这么想。但我们的士兵都不会去干这事吗?谁也说不准,那东西毕竟值钱啊!“钱财”这东西真害人,让人胡思乱想了半天,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说不准,你还有工夫去想那些吗?好不容易我的眼光才从那几颗金牙上离开,让自己的思绪回到现实。

按照我们通常的想法,两个国家要开战,必须是在什么地方先有个什么摩擦战斗,然后才是大规模的开战,就像日本人侵略我们一样,来个卢沟桥事件什么的。我们打越南,也总得有个借口。报纸、广播上整天的说越南如何如何侵华反华,可这边界一点动静也没有,平静的让人寂寞。

“连长,到底什么时候开战呀?现在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忍不住,又问了连长同样的问题。

“没有动静就是快了!”连长哈哈一笑,用了句电影《南征北战》的台词回答了我。我也笑了,这句台词成了我们当时的口头禅。

“怎么没动静,动静太大了,今天来的向导不是动静吗?向导都来了,你说离打还有多远。等着吧,我看就这些天。”

团里给我们营布置的任务是突破红河,以一个加强营的兵力,抢占滩头阵地。至于怎样去突破现在谁也说不准,我们还是先说这加强营吧。

我们营是由原来的2个步兵连和1个机炮连共3个连队扩充到3个步兵连、1个机枪连和1个炮兵连共5个连队。加强营就是除了营里的本身兵力外,由师、团再给我们营配属一个100毫米迫击炮连和高射机枪连及其他特种兵分队。到目前为止,我们连和三连配属的分队有:1个无后坐力炮排,1个重机枪排,2个喷火器班,1个通信班,非战斗人员4人,2个翻译,2个向导,全连已是200多人,全营由原来500多人猛增至近1000人。

这样的架势我们从来没见过,别看我们是一个营、一个团、一个师的战友,平时训练也常在一块儿,可很多兵器我们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再说人家是重火器分队,就是行军,人家是坐车,你是走路呀?再怎么说最差的也有骡马帮着他们驮武器呀!人们常说人分三六九等,我看这兵也分等级呀!要是在平时,人家看也不会看你一眼,我想这一点,我们的同学中有两位炮兵老大哥,晶军和孙大头,他们可是有体会。不过现在,我们要经常合练,都成了好朋友,他们一有空就教我们使用他们的武器,我更是对这些“家伙”爱不释手。

“你们这重机枪和无后坐力炮打的远,威力又大,到时候你们早点开火,先把越军打趴下,省的我们那么近去打!”我经常给他们那样说。

其他的兄弟给重机枪兵们也这样说:“我们往前冲的时候就全仰仗你们了,到时候你们要打猛点,重机枪可别停啊!”

“你们喷火器这东西好,上去就喷,让越军的阵地成一片火海,他们就没法和我们打了。”我们步兵兄弟对喷火兵这样说。

“哎呀兄弟,你们可不能靠我们这火筒子,这玩意喷不远,就喷30、40米远,没什么用!还不如一枝枪呢!”喷火兵这样回答了我们步兵兄弟。是啊,那东西的确喷不了多远,呼呼呼的,看着挺吓人,就喷那么几十米远,还没等你到跟前,就被人家给毙了,看来只能用它来烧房子了。

有了这些配属分队和我们合练,也使我们的训练增添了不少兴趣。他们常和我们在一起,但训练完后又各自回到自己的驻地。这时,又让我想起了我的同乡钟力,他也会像这些配属分队一样,下到步兵连,和步兵连的弟兄们一块合练,说句真心话,他们的危险系数比我们还大,他们打起来可是名副其实的“火力点”,越军不首先打你还打谁?我不由得替他们担心起来。

1979年2月10日这天,天气异常晴朗,太阳红红的,烤得橡胶林像个蒸笼。想起要是这个时候还在重庆的话,一定是身穿棉衣还要加件绒衣,腿上怎么也要穿件绒裤吧。就在午饭后,大家正坐在地上休息时,我们的刘连长和郭指导员走出了橡胶农场的场部房门,对着通信员说:“通知部队集合开会,只带战斗装备,要求着装整齐。”全连人马很快来到了农场的篮球场上,经过整队报告后,听候连长的命令。连长只是轻轻的说道,“跟着我,出发!”一队人马宛如一条长龙在山中的橡胶林里穿行。虽然我们在这林中才住了10多天,但这片橡胶林早已成了我们的家园,对它已经非常熟悉,知道哪片林子产胶多,哪片林子长得茂。

连长很快带我们来到一片最茂密的橡胶林中,选中了一片山坡让我们在林中列队,山坡上很难像操场上那样整齐的列队,可连长还是非常认真地要求大家依山而立,一行行一列列的对齐。“坐下!”值班排长下达了口令,接着请连长讲话。“同志们、弟兄们!”刘明丰连长用他那并不洪亮但很坚毅的四川邛崃话向大家发话了:“今天,我们来到着橡胶林深处集合,是要向大家传达中央军委的文件,现在我首先向大家宣读中央军委的命令。”他展开了手里的一份文件,略加停顿后读到:“中央军委作战命令!……”当这8个字从连长的口中发出后,全体官兵肃然起立,全部目光都集中在那张刚毅的紧闭的嘴唇上,等待着下面内容。……大家都知道军人在接受命令时的要求,必须以立正姿势接受长官的命令。这不仅仅是要求,这是我军纪律条令的规定,是一个军人必须遵守的法则。何况是军委的作战命令,它的严肃性和权威性远远高出平时连长宣布任命一个排长的任职命令。

“昆明军区所属各部队、陆军第13军、陆军第50军……”连长一口气念了一长串的部队代号。由于时间久远,内容也很多,我不可能在这把内容给大家复述出来,但主要的内容是:由于越南追求地区霸权主义,忘恩负义,对我国边境施行暴行,致使我国边境不得安宁,严重干扰和破坏了我国社会主义建设和发展,为保卫国家的安全,维护边境地区的安宁,中央军委决定,由所列各部对越南霸权主义给予还击,彻底粉碎越南霸权主义阴谋,打击越南霸权主义嚣张气焰,还我边境地区安宁、和平,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中央军委命令昆明军区所属各部和陆军13军、50军各部,要发扬我军优良的战斗作风和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狠狠的打击敌人,严惩侵略者……!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这并不是一份作战命令,而是一份中央军委的“政治命令”,因为在命令中我们并没有听到要我们如何作战,目标是什么?对象是什么?时间和地点在哪里?如何向敌人进攻等这些基本的命令要素,而全是满篇的政治口号,是一个象征意义上的作战命令,后被史学家称为“政治命令”,因为在我们解放军的军语词典里,命令的内涵不包括那些蛊惑人心的政治口号。

命令读完了,大家的血液也涌上来了,等了那么久,终于要我们开战了!如再让我们等下去那我们的弹药都快受潮了。

橡胶树,每一棵都像洗脸盆那么粗细,每一棵都是那么的挺拔,都是那样的匀称,油亮亮的树叶被太阳照着,似水面的波光,粼粼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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