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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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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强回身望了望,下令:“我们所部向前推进,就推进到村庄前面。背靠村庄开始扎营,同时派人整理村庄的那几座完好的房屋,邀请大王入住。告诉大王:前茅已经遭遇晋军先驱。”
子强的判断正确。他的军队推进到村庄前不久,整个视野都被晋国人的部队充斥。晋人的阵式是三阵,中军是兵力庞大的晋国本军,在晋国人左右两翼,是孤零零的、很单薄的宋国与郑国各自五十辆兵车。
子强命令部队扎下阵脚,而后审视着晋国军队,感慨:“晋国人气势很强啊!”子强也称公子强,他是昭子郢的后裔子孙之一,其后代以“强”为姓,成为“强”姓始祖。
作为强姓始祖,子强的作风却并不强悍,他面对晋国大军,只管组织人手掩占身后的小村落,整理村落的房间以便楚王居住,却完全没有料到,他遭遇的是戎狄部族兵。
戎狄部族兵跟晋国本军不一样,晋国本军连续战斗了数百年,不遵守军纪的人已经当做惩处对象被杀了,能够活到现在的都是一些刻板的遵守晋国严厉军规的武士,所以晋国人守秩序的自觉性是深入到骨髓,深入到基因当中。
而戎狄人游牧而居,定居只不过是几十年的事,随处迁移的生活习性带给他们率性而为的性格,广阔的草原又让他们性格中多了些不肯受拘束的习性,那些戎狄人自小习惯于“此处不留爷,爷到别处去”,所以,他们并不习惯遵守晋人的军纪。这话儿,换一种方式说,就是:戎狄人从来不在乎战场上的春秋礼仪。
刚才戎狄前锋也没吃亏,但敌军数量庞大,导致他们占了一点便宜就开始撤退。此刻,子强慢悠悠的整理队列,戎狄人的大部队也到了,几名戎狄军官凑在一起一嘀咕,觉得临战退却太丢脸了,尤其是在已方的援军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在场的戎狄人没有一个安分的,他们商量好了之后,竟没有一个想起来通知后军,几个军官把各自的计划聊了聊,便各自回到本队,开始整理队列。
而此时,子强茫然不知。还是随从发觉了戎狄人的不正常,他凑近子强,小心提醒:“主,戎狄人在整理队列,似乎是冲锋列队。”
子强漫不经心的扫了对方一眼,立刻大惊失色:“战车,命令战车向前行驶,在我们正前列阵……快,晋人要进攻了。”子强下达完命令,还纳闷的补充了一句:“怎么这伙晋国人打仗的方式跟吴人一样?不打招呼就发动进攻,好歹,他们也是中原霸主啊!”
晚了,战车行驶缓慢,这时代大多数战车是由牛拖曳的,这主要是因为战车的车轴系统不发达,战车由静态到动态需要消耗很大的动能。楚军的战车还没来得及动起来,对面的戎人士兵已经奔跑起来,他们嘴里发出怪叫以及凄厉的呼哨声,以“两”为单位,每二十五人成一个小队,头排的二十五名骑兵手里挥舞着长戟,一边发出怪叫,一边气势汹汹的冲楚军奔来。
“射击,快速射击!”
“名列前茅”这个词是怎么来的?!楚军的前茅个个都是杰出之辈,虽然来不及列阵,虽然来不及迎击,但大多数前茅军士兵还是自发的张开了弓,虽然这动作不整齐,但射击声还是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以至于漫天飞舞着凌乱的弓箭,天空中全是嗖嗖箭雨飞翔的声音。
对面的晋国骑兵冲入射程了,为首的军官一声呼喊:“放平长矛”,随着这声命令,晋国骑兵的长矛由垂直向天,放置成水平。
第一拨冲击的是轻骑兵。大约是晋军当中的斥候,他们几乎没有穿甲,仅在胸口背一块面积甚小的铜板。他们左手拿的盾牌也很小,比一只狭长锅盖大不了多少,这盾牌成三角梯形,马上的骑兵用盾牌遮挡住脸,其余的部分基本暴露在外。一阵箭雨落下,晋国军官发出一声呼喊,有几名士兵中箭,他们的身体在马上摇晃了一阵,但依然坚持完成了转向的战术动作,就身上插着箭杆,随着大部队在楚军阵前来了个九十度转弯,而后一回头,奔向了本阵。
子强觉得很郁闷,怎么楚军的箭明明射到了晋国士兵身上,但他们依旧带着箭继续奔驰?
没容他想明白原因,第二拨晋国士兵开始冲击了。这拨晋国士兵装束明显好了很多。大多数人穿着板式胸甲,小臂上套着铜箍,左手依旧持着长三角楔形盾牌,但他们的盾牌斜斜的举在马头上方。这些人头盔上都戴着面甲,整个脸部只有两个幽深的空洞,大多数人的面甲都模仿妖魔鬼怪的造型,个个青面獠牙,很是恐怖。
前茅军素质很高,尤其是战车上的甲士,不等子强发出命令,战车上的甲士已经张弓搭箭,快速的射击着。他们的射击非常精准,不愧是养由基所在的国度。
一支羽箭铛的一声插在晋国士兵的胸甲上,箭头扎了进去,那名晋国士兵若无所觉,继续用盾牌挡着射向马头的箭杆。紧接着,又有两三只箭射在士兵的胸甲上,这几支箭运气不好,箭头在胸甲上跳了一下,软弱无力的坠落在地上。与此同时,随着跑动的颠簸,原先插在胸甲上的那杆箭也逐一脱落。
有几支箭冲着晋国士兵的面部射去,对面的士兵挥舞着马刀,连续拨打着飞来的箭,一支漏网之鱼窜到士兵的面门,士兵下意识的把头一低,只听铛的一声,那支箭箭头在头盔上跳一跳,滑落在地上。那名士兵的身体在马上晃了晃,随即又坐稳了。
第三波士兵冲过来,楚军仍在奋力还击,前三波晋国士兵都采用相同的策略,冲击到射程里便开始九十度转弯,横向奔驰一段距离,然后转身逃出射程。第四波晋国士兵开始冲击了,这时楚军的箭已经射的寥寥无几,大多数士兵已经没有力气张开弓,他们用弓具杵着地,弯着腰,疲惫的剧烈喘息,许多士兵右手指头上鲜血淋漓,那是被弓弦割伤的。
子强发觉不对头,他连忙转身向村落里跑,边跑边喊:“堵上去,堵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冲进村子里。”子强没有跑几步,就听到嗡嗡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接着是剧烈的金属撞击声,以及惨叫声、求救声、呻吟声,在他身后,楚军前茅已经乱成一片。
第二百二十一章 超级大国遭遇的骑兵战
一名晋国士兵奋力将长矛扎向了战车上的甲士,按照训练规则,他在枪尖触到楚人身体的时候,便赶紧松开了枪杆,但即使是这样,剧烈的拉扯力也让他的胳膊几乎断折。只听啪的一声,戟杆断了,碎裂的木屑纷飞,有个木屑直接窜进面甲的眼眶里,马上的晋国士兵一边剧烈的扭转身体,躲避迎面撞来的断折枪杆,一边大声呼痛。
这个人还是幸运的人,纷飞的木屑虽然跳进了面甲的眼眶,但仅仅扎在鼻梁上,他的眼睛没有受伤,胳膊虽疼依然完好,有几名晋国士兵松手晚了,枪杆传来的剧烈撞击力撞折了他们的胳膊,还有几名士兵被断折的枪杆刺入胸膛,他们竟然死于自己的枪下。
战马奔驰的速度很快,刚才那一连串事情仅仅发生在一呼吸间。紧接着,晋人骑兵冲入楚军前茅,他们不约而同的松脱了枪杆,奋力拔出了腰刀,开始向周围挥砍。
一名楚军甲士愤怒欲狂,他站在战车上,从车边抽出了长戟,大呼着:“前茅!”随着他的呼喊,他将长戟啄向了一名晋国士兵。这名晋国士兵迎着他的戟尖微微侧转了身子,让胸甲迎上了戟尖,戟尖在对方胸甲上划开,留下一道深深的沟痕,并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利声响,响声不绝于耳。这名晋国士兵扭身让过了箭杆,立刻催马逼近了战车,挥刀砍下。
战车上的甲士充满了不屑,他也学着晋国士兵的样子,努力一挺胸膛,心说:“我这身组练可是祖传的,皮革是新牛皮,上面缀满了十多斤的铁片,用生丝将这些铁片串缀在犀牛皮上,我家祖传三代穿这副甲征战,身上没有留下半点伤,连公子围听说了都很羡慕……”
楚军的思想还没有停顿下来,晋军的刀已经落在他身上,只听嘶的一声,如同撕开布帛,楚军只感到一阵阵凉风吹来,他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一缩身子,让开了刀锋,同时用力一扭腰,把手中的长戟回荡过来。
对面的赵兵发出一声惊咦,但他的马速过快,不等回刀再补上一击,战马已经冲过战车。故此,赵兵那声惊讶的叫喊仿佛是一列高速列车,擦着楚军的耳朵飞掠而过。
这名甲士才把长戟回荡过来,刚才那名赵兵已经窜到他身后。这名甲士身上这身甲盾有三十多斤重,平常站在战车上冲锋倒不觉得,一旦要转身,仿佛身上背着一麻袋大米要完成转身动作一样,不可能太快速。这名楚兵费力的战车上挪动脚步,还没来得及完成转身动作,便觉得背后被人砍了一刀,他愤怒非常,张嘴还没有骂出来,马蹄翻动,从他背后又窜出一名士兵来,窜到了他的面前,不正是刚才正面迎击他的那名士兵嘛?
子强跑到村口的时候,他回身望去,只见楚军前茅的徒步士兵已被骑兵冲散,远处还不停的有晋国骑兵在冲击,从晋国阵营的缺口处,潮水般涌来一拨接一拨的骑兵。此外,还有一些骑兵徘徊在楚军阵营外,不停的用弓箭在马上向楚军射击。这时,楚军的弓手忙于应付骑兵的贴身攻击,已经来不及反击晋人的远程火力了。
楚军的抵抗仍在继续,这时,只剩下弧零零的几辆战车还在战斗。围绕着战车,晋国骑兵奔驰的往来,战车附近寥寥无几的几个徒步步兵正在拼命掩护战车上的甲士,他们的铠甲单薄,在晋国人一浪接一浪的攻击中损失惨重,也唯有战车上的甲士依仗着铠甲的厚实,还屹立不倒。但他们的情况也很糟,比如刚才那个身披犀牛组练的楚国甲士,他身上那套华丽的犀牛甲已经变成一缕一缕的破布,浑身上下被血渗透了,脚边全是被晋军撕扯下来的铠甲碎片。
绝望之中,子强看到楚军后队来了,他连忙招呼后队:“快点快点,前方正在乱战,快去援助我军。”
但晋国人的狡猾与无赖真不是一般的,楚国援军才在村口露了个头,对面的晋国骑兵已经吹响了撤退的号角,正在解开楚军战车上完好战马的戎狄人打个呼哨,兴高采烈的跳上解下的光背马,既没有缰绳,也没有马鞍,就扯着马的鬃毛,骑着这些光背马转身撤退。
一地哀鸿,楚军前茅伤亡殆尽。
晋国人撤走的很用秩序,伤兵与阵亡者尸骸全被他们带走了。楚军战车上牵引的牛被晋国骑兵杀死,战马全被牵走。许多阵亡的楚军身上的铠甲以及兵器都被搜刮一空,只剩下赤条条的尸骸。他们竟然连铠甲的残片也不放过,哪怕是一颗铁钉,都要被他们细心的装入自己腰包。
子强欲哭无泪。不过,子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因为晋国的中军到了。中军是由元帅赵武带领的,以上军佐魏舒为副将。魏舒一贯讲究贵族风度,而赵武现在代表晋国的形象,哪怕做做样子也要遵循战场礼仪。于是,晋军约束了自己的前锋,他们与楚军相隔五里开始扎下营寨。
不久,楚康王的车驾也到了。子强向楚王汇报了刚才的遭遇战,顺便向熟知晋国情况的原晋国逃臣伯州犁询解刚才的疑问:“我们前茅军拼命的射击,许多甲士箭射的很准,但那些箭杆插在晋国人身上,晋国人还在继续冲锋……那些身穿铜甲的晋兵我且不说了,许多晋兵明明没穿甲,而且我们的甲士射得很准,大多射在对方身上没有铠甲遮挡的地方,为什么射不倒晋国人?”
伯州犁回答:“我听说赵氏发明了一种羊毛纺织法,用较细的羊毛织成呢绒,较粗的羊毛织成一种叫毯子的厚织物。许多游牧部族因为羊毛的新用途,因而开始定居下来,专门以养羊为生。每年春季,他们把剪下的羊毛卖了,便足够换取一年生活所需要的财物。据说这是赵武子想出来的一种新织物。
我还听说,赵氏的军服都是用这种呢绒与毯子做成的,许多薄毯虽然看起来比麻衣厚不了多少,但这种织物非常坚硬,因为它是羊毛织成的,所以寻常的箭很难射透。我听说其中较厚的毯子,哪怕用斧子剁也不容易剁烂。所以,你遇到的赵兵虽然没有穿铠甲,但他们的军服本身就是一种铠甲,这种厚度与麻衣相似的呢绒非常坚韧,一般的弓箭只能浅浅的扎进去。”
子强虚心求教:“我还碰见一件事,我军的勇士曾用戟尖刺到了晋人的胸甲,但他们的戟尖却刺不破胸甲,而是从胸甲上滑过去,虽然也能刺出很深的沟壑与划痕,但基本上,戟尖都从铠甲上滑开了。他们的胸甲并不厚,并且我军甲士身上的甲胄远比他们厚,却挡不住他们的武器。”
伯州犁想了想,回答:“这我就不清楚了……你瞧,地上遗留了一些断折的晋国长矛,以及断折的宝剑,公子请派人搜集这些损毁的武器,我们研究一下,才有一个针对方法。”
伍举在一旁插话:“关于晋国人的胸甲,我约略知道一点。我流亡的时候,曾在宋国受到了招待,宋国的左师向戎有一副赵武赠送的金精(金属精华,指钢)甲,向戎曾向我炫耀这副铠甲,顺便介绍了这副铠甲的珍贵。
听说,赵武子研究发现,组练上缀的铁片,层层相叠仿佛鱼鳞,但其中约有三成以上的甲片是彼此叠在一起,纯属浪费了。故此赵武子开始研究、锤炼一体式的板式甲,也就是把我们甲上缀的铁片极度放大,放大到可以遮挡住整个胸前的地步。如此一来,等于节省了三成左右的金属,铠甲的分量至少减轻了一半以上,防护力则更强。”
公子围插嘴:“这消息我们听说了,但锤炼铁片,锤炼到组练上缀的铁片大小还算是容易,如果锤炼出遮挡全身的铁片,难度似乎高了很多……”
伍举点点头,继续解释:“听说赵武子最初也很为同样的问题烦恼。向戎说,这涉及到“金属延展性”的问题,这个词也是赵武子说的。因为无法解决铁片的延展性,故此赵武子转而用青铜胸甲代替,青铜延展性好,可以锤炼出完美的板式胸甲,还能在胸甲上雕刻各种花纹,所以早期的赵氏士兵都装备了华丽的青铜板甲。
偶然有一天,赵氏的工匠突然发现金属延展性的奥秘,于是赵武子发明了水锤,据说这是一种用水力举起重锤,锤击铁块的装置,只要做好“金精”范模,水锤一次就能锤击出成形的板式甲。
然而,这种锤击颇不方便,据说由于锤子过重,经常性的无法控制好力道,将范模一起锤扁。所以全钢的板式胸甲产量非常少,大多数情况下,还是用水锤锤出一块铁板,然后手工敲出板甲的肩部、下裙、胸肋等等。这种手工操作细化处理,导致全钢板甲数量很少,价格昂贵。
据说,后来赵氏工匠又研究发现,经过反复锤击的金属片,坚固度与密度都略有上升,而顺带减轻水锤的重量,虽然不能锤扁铁块,却能将青铜轻易的锤击出各种模型,这种一次成型的青铜板虽然采用了昂贵的青铜制作,但因为它能够一次成型,批量生产,造价反而比全钢的低。
宋国左师向戎就得到了一副赵氏全钢胸甲,那副胸甲胸前没有任何装饰,光亮的如同镜子。据说工匠们研究发现,如果胸甲上雕刻了各种花纹,反而不容易使枪刃滑开,因为光滑意味着枪刃没有着力点,花纹反而使枪刃有了落点……
发现这个奥秘后,赵氏再制作的顶级铠甲,其胸部已没有任何装饰物,只是光亮的如同镜子一般的平板,唯有在肩部增加了一些花纹,那些花纹既是装饰,同时也为了悬挂各种附加装备。通常的赵氏胸甲,前方是一块完整的铁板,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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