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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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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无人区,燕国早已经跟中原不通消息,那片土地任我开垦,只是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而已。但齐国向来掌控着盐与金的利润,我知道你们在海边有许多熬盐的工人,黄河南岸通向海边的土地,齐国早已经开发完善。我准备以南岸做跳板,逐渐的向黄河的出海口扩张。嘿嘿,如果我赵氏拥有了海岸,那我可以修建港口,捕鱼捞虾,还能拥有食盐的利润,从此算是彻底自给自足了。”
食盐、金属矿产与国计民生密切相关。当初齐桓公之所以战胜郑庄公,成为春秋第二霸,就是因为齐国掌控了春秋时代最重要的战略物资。而郑国位于中原腹心,矿产物资缺乏,被管仲纯粹用经济大棒打压下去。赵武囊括了太原盆地、长治盆地,以及中山国之后,他已经奠定了战国时代赵国的国土基础。但他现在煤炭资源虽然雄厚,铁矿资源还算过得去,老百姓天天要吃的食盐却需要仰仗外来供应,而食盐是这时代专控商品,有钱都买不到。
叔向淡淡的补充:“我晋国虽然拥有盐池,借此摆脱了齐国的食盐控制,但盐池的产量有限,随着我们领地的扩张,盐价越来越高,赵氏在晋国贵族当中算是富裕了,但每年辛苦挣来的钱,要划出很大一部分用来购买食盐。所以,赵氏把领地扩张到海边,是我晋国君臣上下一致的愿望。如果我们拥有了海盐的利润,晋国可以彻底摆脱齐国的干扰,专心经营自己的霸业”
赵武闲闲的补充:“我恰好知道一种晒盐法,或许能比齐国现在的煮盐法出产更多。我愿意把这项利润与田氏共享,因为我的方法与齐国略有差别,所以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卖给我多少擅长熬盐的工匠,我只需要那些接触过盐业的普通工人就可以了。”
田光沉思了一下,回答:“一万石粮食,我用一万名奴隶,再加上七百盐业工匠交换,怎么样?”
伯州平脸色呆板,生硬的回答:“你占便宜了,一名熟练的农夫耕作一年,能产量三到五石,产到五石已经罕见了,而现在,粮食到处都没有卖的,你只用一万名奴隶,外加七百名盐业工匠,要交换我方一万担粮食,这太过分了。”
田光静静的坐在那里,许久,他悠悠的说起了一个寓言:“我来晋国的时候,看到路上一个同行者,他正在往齐国方向赶路,我问他准备去哪里,他说打算来晋国。我就奇怪了,明明晋国在西方,他怎么转身往齐国的方向奔跑,这样怎么能到达晋国?他回答:“眼看太阳快要落山了,而下一个住宿的地方离此地很远,与其趁着夜色赶路,寻找住宿处,不如调转车轮,返回离此不远的齐国驿站。”
这话对我很有启发啊!“日暮途穷,唯到行逆施尔”。有时候,直奔目标前进,不见得是正确的,要因地制宜采取策略,才是合适的方法。比如天色晚了,那么寻找最近的驿站,才是正确的旅行方法,哪怕“倒行逆施”也在所不惜。
我来到晋国,用我齐国的子民交换晋国的粮食,听起来是削弱了齐国,壮大了晋国,大约在晋国也属于“倒行逆施”。但我齐国缺粮啊!没有这些粮食,我们饿死的恐怕不止一万人。
去年齐晋打了一仗,战场纵横于半个齐国国土,唯有邻近海边的东北半岛没有受到攻击,但那块地方恰好是我齐国开发最不完善的地方。当战争来临的时候,我们齐国所有的稻田都没有来得及收割,农夫都被召集上了战场,偶然有在田里继续耕作的农夫,也被赵氏俘虏回了晋国,那一年我们颗粒无收。紧接着,第二年我们齐国发生动乱,老君主去世了,新君主继位,新君主与他的兄弟之间,又是一场战争。这场战争刚刚结束,齐国又发动了对莒国、对东线的战争。我们齐国是不能不战啊!武子你这头恶虎蹲在我国东部边境,卫国、鲁国眼睛盯着我们的南部边境,我们唯有先压服了东部小国,才能恢复齐国过去的威严。
在这种情况下,连续三年,我们齐国哪有青壮在耕作田地?我们的农田布满了兔子窝,田鼠在农田里肥硕的奔跑。如今,我们整个齐国百姓就指望有一点救济粮,能够让他们过冬,能够让他们度过春荒。我田氏身为齐国首富,不得不承担起救济同胞的责任,我们拿出所有的利润,搜罗了国内富余的奴隶,我田氏容易吗?
连年的战争,连年的饥饿,我田氏哪里还有富余的人口,我齐国哪里还有闲散的无业游民。赵氏挑选奴隶的标准历来苛刻,我们挑选赵氏能看上眼的奴隶容易吗?齐国可是凡已经饥饿了三年。所以,这点奴隶是我们唯一拿出手的货物,我们所要求的粮食数额,是我齐国同胞需求的最低限额,或许我们出的价格令赵氏不能满意,但我田氏已经倒行逆施了,看在多年商业交往的份上,请赵氏也能酌情倒行逆施一把。有时候,倒行逆施不见得是错误。”
赵武尴尬的笑了一下,拱手回答:“田氏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我赵氏身为多年商业伙伴,怎敢不帮忙?好吧!一万石粮食,交换给田氏。你们欠了我一个很大的人情,记得要偿还啊!”
田氏毫不感谢,他平平淡淡的拱了拱手,告辞而出,叔向在他背后轻轻摇头:“怎么不是倒行逆施呢?齐国正在征伐莒国,我们却眼看着他对盟友动手,而无可奈何。在这个时刻,我们付给齐国粮食,不是资助了自己的敌人吗?”
赵武讪笑:“负负得正,两人一起倒行逆施,那就是正确。齐国田氏感觉到在我虎视眈眈的时候,送给我一万奴隶,甚至同意送给我七百盐工,使得齐国从此丧失了盐业专控,他觉得这是倒行逆施。而你觉得我交易给齐国粮食,也算是倒行逆施。我与田氏貌似都损害了国家利益,但我们因此让国家获得的利益呢?
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这只是一次交易而已。在这次交易当中,我们照常纳税,双方的国君收了我们交纳的税收之后,又使本国获得了彼此相等的利润。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把一场简单的商业交易上纲上线,那就不是正常行为了,那是白眼狼。收了钱翻脸不认人,或者别有企图,昧下良心不承认自己的收获,想从我这里索取更大的利益。”
叔向忍了忍,回答:“我承认,这项交易对赵氏利大于弊。”叔向话说了半截,他没说出的话是:这项交易对赵氏有利,但是否对晋国有利,我就说不准了。
春秋时四大法家先人,各有各的执法理念。管仲强调的是契约论,要求在商业交易中遵从公平原则;郑国的子产强调的是礼治,也就是在日常生活中遵守规则;叔向作为法家先驱,他强调的是规则,严格的遵守既定的规则,不能做出违法的先例。
叔向最终屈服于赵武,是因为晋国的法律不禁止自由贸易。虽然粮食是战略物资,但在齐国削弱到如此地步的情况下,掠夺齐国的人口充实自己,也是一种手段。发动一场战争掠夺如此多的奴隶,耗费的钱粮也许超过田氏提出的钱粮数目。既然这样,既然法无明令禁止,叔向心头虽然不满,但他最终没有阻止这场交易。数日后,长长的粮车向东而去。叔向站在城头,心头游移不定,简直无法评价这场交易。
此时,已经进入了春天,中原大地上,各国的农夫已经开始春耕,城头上守卫的士兵只剩下常备的武士。一名武士上岗的时候还带来自家的铁锹与锄头,铁器相碰,发出叮当的响声。响声惊动了叔向,他转眼望向那名士兵。那士兵在叔向的注视下,憨笑的说:“我家农田就在城下,今天下岗后,我的服役期满了,能得到十天休假,刚好把地里收拾一下。”
叔向轻轻的点点头。武士属于贵族,是底层贵族。再向上前走一步,武士会成为“大夫”。叔向现在就是大夫,所以他对武士表现出足够的尊重。
那武士说完,眺望着城外郁郁苍苍的田野,悠然神往的说:“原本我今年不想工作了,主上已经免了我们的钱粮,服役还给发薪水,耕作已经可有可无。但俺家婆娘去年给我生下三个儿子,儿子多了,以后要准备更多的钱粮养活他们,所以只有雇人耕作了……”
叔向截断对方的话,好奇的问:“我听说赵氏有休耕令,不要求农田年年种上粮食。我还听说赵氏建立了职业兵制度,一名职业兵每年的薪水比农夫种田收益多,足够让十口之家过上富裕生活。你家的田地不耕作也罢,十天休息的时间,你全用来忙农活,身体受得了吗?”
被问话的那名士兵说话喜欢跑题,叔向发出询问,他笑着回答,回答的话却驴唇不对马嘴:“嘿嘿!说到职业兵,那年我参加对齐国的战争,其它家族的士兵一问他们的职业,有的是农夫,有的是铁匠,有的是陶窑工人,有的是店铺老板。唯有我赵氏,我赵氏的武士,他们的职业就是士兵,他们的职业就是战斗。
其它家族的武士每年练六十天,替领主服役(缴纳军赋)六十天,总共算起来,一年训练四个月。而我赵氏的武士天天都在练,天天都在琢磨着如何杀戮。论起来,我一个武士重新摸锄头把子,似乎有点丢人,但没办法,我有妻妾六人,现在有三个儿子,十一个女儿,家口多,俸禄不够养活家人,唯有在封田上想点办法……大人是赵氏重臣,我听说赵氏最近打算推行勋田制,大人有没有相关的消息?”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天下最适合做朋友的人”
远处的田野上,一队武士紧紧跟上了田氏的车队。这队武士是骑兵,他们的骑兵矛上挑着一块长长的三角形旗帜,那旗帜没有任何羽毛牛尾装饰,只是在双面绣着一个大大的“赵”字,这个“赵”字说明了一切。
叔向目送着这队武士追上田氏车队,并一路尾随田氏车队没入地平线下,他微微点点头,没有回答刚才武士的问话,没头没脑的发了句感慨:“赵氏若不昌盛,天理难容啊!”
赵氏武士追上田氏车队,他们不是想打劫,而是履行“封建义务”,所谓的“封建义务”就是保护。赵氏是晋国贵族中第一个把“庇护制”推广到过往商队的封建领主,而且他还这一准则写入封臣守则当中,让属下封臣必须遵守。
当然,这也是职业兵诞生后一个顺理成章的产物。在封建制下,过往的商队经过领主领地,都要向领主交纳一定的保护费。而领主手下的武士要拿薪水长期服役的话,领主的负担很沉重。于是,赵武想出一个妥协办法,规定领主可以收取过往商队的保护费,而各地领主旗下的武士,就以护送商队来抵偿对领主承担的服役任务。
这话有点绕嘴,简单的说,就是:过去领主所属的武士是无偿为领主服务的,他们或许承担站岗值勤的任务,或者帮领主忙忙农活,修缮、保卫城堡。但现在他们是职业兵了,那么就职业负责保护过往商队,而后,领主从收取的保护费中拿出一部分钱来,支付职业武士服役的薪水。如此一来,皆大欢喜。进入赵氏的商队沿途受到武士的保护,虽然因此领主收取的费用高了点,但对他们来说通往赵氏的商路更安全了。要知道,这时代危害商人的不光是土匪,还有各种猛兽。在春秋时代,道路两边最常见的动物是老虎与麋鹿,也有少量大象、披毛犀。
赵氏武士们的护送任务是各负其责的,一位领主收取保护费后,负责把商队从自己的居城护送到到下一个领主的居城。而后,武士们可以返回,接着等待下一个护送任务。至于商队的行程,将由后续的领主接手保护……就这样,赵氏依据领地庇护责任,像接力赛一样沿途保护着商队前进,领主们既增加了收入,也让手下武士经常处于战备状态。
叔向的感慨就是这意思:霸主国晋国用举国之力组建职业兵制,但至今为止,武卫军勉强凑齐了三个“标准师”。而与此同时,赵武借助推行庇护制,使赵氏圈养了三个“整编师”的常备武力。“标准师”与“整编师”之间,士兵数目相差三倍。
赵氏轻轻松松,储藏起与国家武力相同数量的军事编制,但实际士兵数目相当于国家武装的三倍,这份令人恐惧的力量让范匄也不得不顾忌。故此,赵武虽然没有回到国内,范匄做事的时候,却不敢轻易触碰三家联盟的底线。在这种情况下,随着时间的推进,赵氏必然会越来越强大,最终会成为一头令人恐怖的巨兽。
叔向有了明悟,他把这一幕悄悄埋在心里……
数日后,各地相继开始春耕,赵氏勋田制也开始推行。所谓“勋田”是根据《周礼》关于“土田附庸”的礼制进行的,所有被赵氏确定为世袭武士的人,都会获得一亩勋田。这一亩勋田虽然数量少,但却是身份的象征,拥有这一亩勋田的人,有权力佩戴宝剑。而佩戴宝剑,在春秋则属于贵族标志。在春秋人眼中,宝剑等同于中世纪贵族手中的拐杖,同样是权力的象征,所以前者被称为“权杖”,后者被称为“仪剑”,这柄勋田宝剑也是赵氏武士的权杖。
依据周礼,唯有贵族可以把宝剑佩戴在身上以象征身份。而辅兵,或者不是武士出身的国人,他们可以手持武器参加战斗,但无权把宝剑“佩戴”在身上。战时国家会举行授剑仪式,在战场上他们只能把武器拿在手上,不能佩戴,而战后则需要交还武器。
赵氏推广勋田制,让社会阶层的等级更加分明。而社会阶层等级分明,则意味着普通百姓的奋斗欲望更加旺盛。在这次勋田风潮中,齐策获得了五亩勋田,因为无法同时佩戴五柄宝剑,赵武允许他在自己的宝剑上镶上五颗星星,显示持剑者拥有五亩勋田的身份。
这样一来,赵氏武士的荣誉感便极度膨胀,大家彼此在路上见面,身份高低不用猜测,看看对方有没有佩剑,看看对方佩剑上的星星,就能分辨出对方的身份。身份低的人,不免产生欲求不满情绪,并渴望在今后的征战中,获取更大的功勋。
除了齐策获得五亩勋田外,师偃、师修后裔各自获得三亩勋田;故世的程罂,公孙杵臼的后裔获得了四亩勋田;而赵氏中层武士,大多数只获得两亩勋田。比如林虎、卫敏、英触等人。潘党特殊,他静悄悄的拥有了与师偃、师修后裔同等待遇。
勋田制推行后,赵武继续往封建制迈进了一大步。与此同时,国都内范匄还忙着搜刮自己的属国。在这段时间,涌入晋国的财富实在太多了,新田城弥漫着一股讲究奢侈的气氛,晋平公也私下里琢磨着整修自己的宫殿。
他跟赵成商量:“听说你父亲擅长筑城,张老曾称赞你父亲建造的房屋“美仑美奂”。现在我晋国富足了,可寡人的宫殿显得很寒酸,你能不能悄悄跟你父亲说一下,寡人想重新修造一座宫殿,让你父亲帮忙设计一下。”
赵成张嘴想说什么,他身边一位同龄伴读轻轻拽了拽赵成的袖子。赵成立刻改变了他原来的意图,转而说:“君上既然想整修宫殿,那么我跟父亲说一声,一定让君上感觉满意。”
此时,齐国执政已经顺利从莒国撤军。跟真实的历史稍有不同的是,崔杼这次没有允许莒国继续存在,他俘虏了莒国国君之后,带领大军回到国内。齐庄公热情的亲自来到崔杼府上,祝贺崔杼的辉煌胜利。席上,崔杼的夫人棠姜献舞,齐国国君醉眼迷离,频频用目光示意棠姜的兄长、崔杼的管家东郭偃……
在齐庄公泡二奶的时候,赵武已进入九原,祭奠晋国的历任元帅。他先祭祀了赵氏先祖,而后从韩厥开始,荀罃、荀偃一个不落,挨个祭祀一番。这个季节却不是举行公祭的时间。
此时范匈正忙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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