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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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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否真的如此,不要说半信半疑的张用诚,便是惟功自己,也很难尽信无疑。
待从崇文门进了内城,刚刚看到皇城东门的影子,王国峰便是远远迎了上来,他向惟功笑道:“大人,内阁有热闹可瞧,要不要去看看?”
“好,左右无事。”
惟功深知王国峰为人,虽然十五出头的年纪,但五岁不到就在北京街头流浪乞活了,十来年全部在江湖上打滚,这几年自己也是费心费力的调教他,人又极聪明的,这样的少年,和五十岁的老狐狸也真没差,他说内阁有乐子有热闹可瞧,那就肯定值得一去。
从皇城入内,一直往西,到承天门前转入,再进午门,以惟功的身份和身上的腰牌,畅行无阻,就是王国峰,也有出入的牙牌,可以从容进入内廷。
这当然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殊荣,从这一点来说,万历对惟功的信任和倚重倒也是真的没话可说。
沿途能看到不少穿着蓝袍或绯袍的官员,都是急匆匆的往内阁赶过去,惟功这样穿麒麟服的,倒是绝无仅有。
等抵达内阁正门,穿堂而入时,里头果然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了,穿绯袍和蓝袍的官员,穿绿袍的中书舍人,戴吏巾穿吏服的小吏,各人都是神色复杂,脸上的表情,难以用文字来形容。
内阁诸门大开,最里头的也就是平日首辅坐着办事的地方,一身绯袍的内阁次辅吕调阳正襟危坐在屋内,一个接一个的内阁办事的各房舍人分批入内,山呼拜舞着行礼。
“这是闹哪一出?”
混杂在人群之中,看到众人默然旁观,惟功也不出声,王国峰倒是忍不住询问。
“这是故事。”旁人都不出声,惟功答说道:“本朝故事,首辅去位三日,次辅迁坐左,僚属绯而谒。”
“吕阁老似乎并未升座?”
“嗯。”惟功点头道:“并未升座,只是受谒了。”
王国峰是十分机灵,当下挤眉弄眼,却并没有多说什么。一直到众人纷纷趋前而拜,热闹不堪之时,他与惟功挤出人群之后,才又问道:“这样弄法,元辅怕会不高兴吧?”
“光是受谒还没有什么,不过此事也是看出吕阁老已经不甘于人下……”惟功沉吟着道:“且再看下去,现在还说不好。”
“多事之秋,嘿嘿。”
惟功踢了王国峰一脚,笑骂道:“装什么大尾巴狼,你天天瞧热闹瞧的快没溜了,现在在这里感慨起来了!”
……
吕调阳是隆庆年间崭露头角,嘉靖年间和张居正一样,都是翰林出身,玉堂华选,十分清贵,又不卷入党争,他们这样的官员,背后都是有大佬罩着,又不将他们当马前卒来用,在嘉靖年间残酷的党争中,很轻松的幸存下来。
到隆庆年时,旧党争结束,新党争未起时,张居正与吕调阳这样的被冰封的中生代官员立刻冒起,几乎毫不费力的就进了内阁,成为文官集团最顶尖的存在,只是吕调阳从一开始就被张居正死死压在身底,张居正不论是才能还是秉性都不是能给别人做副手的,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在高拱手底下忍下来的,自万历初年张居正掌握大政之后,吕调阳也就只剩下给张元辅当副手这一条路可走了。
按平时的表现来说,吕调阳性子柔懦,遇事不敢争,凡事都以张居正的意见为意见,很难产生什么真正的争执,在张四维入阁之前,内阁两相,几乎就是张居正的一言堂……当然,现在也是。
“吕阁老这老狐狸也忍不住了么?”惟功回首看看,方翅乌纱,一身大红罗衣,仙鹤补服的阁老如图画中人,飘飘欲仙,看来,多年隐忍,可能就是等的这一天吧……内廷的变化,外廷这些大员的嗅觉是最灵敏的,看来吕调阳已经知道万历皇帝的态度,在前几日他还奏请夺情,现在已经坦然受贺,做出接班的模样来了。
这一场大戏,第一个变化的锣声,已经算是敲响了。
……
从午门出来,出皇城西门就是安富坊了,天色昏黄,朔风凛冽,已经颇有严冬气息。
王国峰一行人,分前后左右将惟功护住了,大家一边说笑着,一边往英国公府的方向前行。
这里街道宽阔,行人稀少,就算偶有人路过,也是躲开惟功这一行人……在京中有这么多骑马的随员都是非富即贵,普通人是不会上来找麻烦的,而那些有相等仪卫,或是更高一些的,也是行色匆匆……今天这样的日子,不要说京城已经有了绝大风波,不相关或相关的人都尽可能的置身事外,就算是没有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这样的天气里也是该早点回家,叫人弄个暖锅子,也就是后世的火锅,用上等的鲜汤涮上一锅口外送到京城的羊肉片,看着羊肉和口磨在锅子里翻滚,那是何等快意之事,何必在大街上多耽搁时间!
在接近英国公府不到里许的地方,观音庵已经在望,银锭桥就在前方不远,巍峨壮丽的英国公府已经相隔不远了。
每次看到这座府邸,惟功心里并不觉得如何自豪,他只是用漠然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一切。
以他自己经营的势力和财力,再过几年就是能自立了,到时候,他应该就从这府里搬出去了……如果不是七叔七婶,他早就不打算回到这座内争不休,外头光鲜,内里残酷冰冷的府邸中去了。
“让让,让让,小心,马惊了……”
在他们一行踏上观音桥的同时,一驾拉着杂物的马车似乎是受惊了,健壮的辕马咴咴叫着,发狂式的在道路上狂奔着,在马车上坐着一个车夫,整张脸都是惨白,两手控缰绳,拼命拉着那匹惊马,但那马惊的厉害,这么拉缰绳根本就拉不住,车夫只得站在车上,拼命在车上大叫着,两只胳膊挥舞着,叫街道两边的行人让开。
这若是在大时雍坊或是正南正东这样的坊市里,这惊马和马车还不知道会撞到多少人,好在已经是天已黄昏,又冷,加上是在安富坊这样非富即贵的坊里头,行人原本就没有几个,见到惊马大车,早就远远闪开,所以一时间倒也无人受伤。
“大人,小心点。”
看到惊马,众人便簇拥着惟功往道边躲开去,他们都是武人,但不是神仙,这样的惊马连车有巨大的惯性,当然也是要远远闪在一边。
就在马车和惟功等人相差不到二十步的时候,从车身上的杂物之下,突然站起了两个人,每个人手中都是拿着长长的火铳,火门上的火绳已经被点燃了,火花四溅,火铳的铳口,正好都是瞄向惟功。
在这一瞬间,不仅惟功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呆怔住了,在场所有人都是呆怔住了。
这段时间里,因为知道有不少仇家了,惟功身边最少也有六七个护卫,都是周晋材和王国峰两人精心挑选出来的,个个身手高强,反应迅捷,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他们身为侍卫,每日无事便是推演可能遇刺的情形,设想了多种,包括弓箭,绊马索,投毒等等,反正千奇百怪,不一而足,但真的是从来没有想过,对手居然是在这个时间,这种地方,用这样的办法来行刺!
“大人……”
王国峰反应是最快捷的,他的心思动最快,刚刚已经有些怀疑这奔马不大对劲,在安富坊这样的地方,这样的马车一般是不大可能过来,每个府里都有自己的车,不可能用外人的,他留了个心眼,多加了几分小心,此时也顾不得多说什么,只叫了一声,便是从自己马上一跃而起,扑在惟功身前。
“砰,砰!”
接连是两声枪响!
枪口处冒起两股白烟,烟雾后是两个狰狞到极处的面孔,火铳是在刚刚距离不远的时候点燃的火绳,到此处是正好击发,大量的铅子在枪口深处喷薄而出,与火舌一起,一起喷向惟功所在的方向。
在这个时候,惟功只觉得王国峰整个人扑在自己身前,然后就是一股巨大的推力推在他和自己的身上,两人一起落下马来。
铅子极多,一支火铳可能是装了一两以上的铅子,打击的扇面很大,但在颠簸的马车上,有一半以上的铅子并没有打中任保目标,剩下的一半不到,有七成以上打在王国峰的身上,只有三成左右,落在惟功的肩膀和腿部,他的胸腹要害,被王国峰遮挡住了。
“大人……”浑身浴血的王国峰居然还笑了笑,他看着惟功,小声道:“几年前是大人救了我的性命,今日终有所回报。”
“国峰!”
惟功两眼顿时迸出泪来,他将王国峰轻轻放下,两只眼里已经迸出了惊人的杀气!
这几年来,他还从来没有如此刻这样,心胸之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杀人!也唯有杀人,才能宣泄出他胸中所有的愤怒与悲伤!
第168章 医治
惟功取弓,持箭!
马车上的三人是一个车夫和两个火铳手,一击不成功,三人都发出懊丧的叫声,同时车夫开始掌车慢行,两个火铳手掏出怀里的牛角火药包,往铳口深处倾倒着发射药,在车上,他们的动作也是很快,动作十分娴熟老练,相信只要再给他们须臾时间,火枪就能再次击发了。
但惟功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
金雕弓已经被拉满,相隔不到二十步,惟功几乎是在搭箭张弓的同时,就已经松开手指,任由箭矢破空而出。
几乎是在前箭射出的同时,他又是搭上第二支箭,然后又是以最快的速度射出!
第三箭当然是紧接着搭上弓弦,在这时,王国峰用虚弱的声音提醒道:“大人,留一个活口下来!”
“不必!”
惟功张弓引箭,他用的是轻箭,箭矢短而轻,和步弓用的重箭或是破甲锥完全不同,箭矢轻灵的如同飞翔的流星,自天空掠过一个半圆,然后十分轻灵的插在那个车夫的咽喉,刺眼的鲜血从那个车夫的喉咙处狂涌而出,那个车夫呃呃连声,两手去扶那箭杆,却并不敢拔,须臾时间过后,两眼翻白,整个人栽倒在路边,顿时便死了。
另外两人,一个箭在后颈处,一个在后心,都是箭矢贯身而出,两人都斜趴在车上,火枪有一支落在车身上,一支掉在地上。
“罗二虎,李青,你们去将火枪捡起来,车和尸身不管了。”
“是,大人!”
两个侍卫都是眼中含泪,脸庞通红,他们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护卫,每天学习的不是杀敌,而是保护惟功的方法,每日训练,不外乎就是怎么保证惟功的安全,他们归王国峰这个军情官管辖,但和刺探情报的特务专精的方向截然不同,今日事起突发,几个护卫全部反应不及,反而是王国峰这个上司扑救大人,这使得他们的心中充满惭愧,几乎要哭出声来。
在两个护卫跑去捡枪的时候,惟功亲自将浑身鲜血淋漓的王国峰抱起来横放在马匹的前身,然后两腿夹动马腹,往着舍人营的方向疾奔而去。
没有去拿枪的护卫见状,连忙也是策马,赶紧追了上去。
风在惟功的耳边呼啸着,冰冷的空气在高速之下发出呼呼的声响,似乎是在嘲讽着他。
为什么自己就自负武艺高强,不加强防备?
为什么不主动出击,早点下手铲除潜在的敌人?
今日之事,如果王国峰死了,自己将会终身悔恨!
“国峰,撑着,他们的火铳威力不大,入肉不深,你血流的也不多,你应该能挺过去。”
“是,大人放心,我会没事的。”
王国峰脸色苍白,他失血当然很多,他的后背和腿部,胳膊,密密麻麻全部是铅子打在身上,虽然确实入肉不深,但这么子弹打在身上,失血不多是不可能的。
而且麻烦不仅如此,这个时代火器的伤害几乎就是致命的,刀枪剑戟的伤害虽然可能一击致命,也可能有破伤风的风险,但只要处理及时,挽回性命的可能还是不小的。但火药喷溅射中的伤害还有火药和铅弹的毒性带来的炎症,在这个时代几乎是必死的症候,中枪者将会拖延好几天,最终在严重的并发症中痛苦万分的死去。
王国峰能活下来的机会,太小了。
但只要有一线之时,就绝不能放弃!
在傍晚的京城大街上,几乎有数万人都看到这样的情形,一个穿着麒麟服的少年高品武官,马前横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两人身上的衣襟都是被血染透了,少年武官神色漠然而眼神中带着决绝与愤怒的神采,这一幕,在所见者的眼中显示着罕见的色彩,经久不去。
等惟功一路赶回舍人营,周晋材等人都是闻讯赶来,看到王国峰的模样,众人都是为之色变。
“召所有的军医来,取铅子,清洗伤处,止血,消毒!”
和明军从不注重战场医治的态度完全不同,惟功对军医的培养是下了大功夫的,京师原本也是一个名医聚集的地方,找到真正有方术水平和实际能力的外科医生也不是难事……中医也是分外科内科妇科儿科诸科,只是理论知识和体系划分不清,又有很多莫名其妙的玄而又玄的东西,在西医完整的体系之下被打的节节败退,但最少在这个时代,庸医虽多,也是能找到一些有高超水平的中医。
至于将中医中适用于军队的那部份去芜存菁,慢慢发展到有早期科学体系,最少在成药和处置外伤办法上形成固定体系的程度,还是有相当长的道路要走。
军医官胡文和与几个助手很快赶到了,看到王国峰的伤势,所有军医都是神色凝重,外伤其实好办,怕的就是消毒和感染发炎这一块。
在没有青霉素的时代,不论哪个医疗体系都最怕的这个!
“上次大人说过蜂蜜可以消毒,我们打算用这个试试。”
在对王国峰进行处理和包扎之后,看着已经昏昏沉沉睡过去的王国峰,胡文和淡淡地道:“有没有效,只能再看。”
他们在外伤止血和正骨方面都有丰富的经验,但对这种火器创伤,确实是没有太大的把握。
至于惟功说的蜂蜜能消毒,也只能是试试看。
惟功自己也没有太多的把握,毕竟他也只是记忆中隐约有这么一块,似乎是在某本小说中看到的,有没有效,真不好说。
他极疲惫的一挥手,道:“你们尽全力就行,尽人事,听天命吧。”
军医们退下之后,剩下来的就是一屋子阴沉沉的顺字行出身的军官们。
周晋材把玩着手中的火枪,脸色阴沉的能掐出水来。两支火铳都是火绳枪,长长的铳管,打磨平滑的枪护木,火门,扳机,都是精铁所制,还有竹筒所制的装着火药,另有装着弹丸的竹筒。
闻讯赶来的赵士桢则是把玩着另外一支,他更内行,看了片刻就对惟功道:“这是戚帅仿倭寇所制的鸟铳,铳身全部是用闽铁所制成,护木打造平滑,‘鬼’和‘线门’都是打磨的十分光滑,火药和子弹都是按试验的来配给,药多则子化,药少则子无力,从国峰的伤处来看,这两个打铳的家伙都是正经的蓟镇兵,训练很好,用药给药都是十分精到准确。”
惟功闻言也是默然,他真没有想到,大明的火器已经发展到这样的高度了,火铳和他小时候在农村见到的火药枪没有太多的差距了,只是那种老土枪是燧发枪,用火石代替了火绳,枪机配件更简化了一些,除此之外,就是火药的差距,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
至于赵士桢说的倭寇,其实是汉人海商集团,真倭反而很少用火绳枪,虽然日本的火绳枪技术也很高超了,但真倭是用倭刀为主,因为真倭是流浪的破产武士为主,他们是不屑用这种农兵使的玩艺的。
所谓的“鬼”和“线门”,也就是火绳枪的扳机和火门,这是大明特有的说法,戚继光在得到先进的鸟铳样本后,很快就加以改良并且大量生产,比起国力来大明还是傲视天下的,戚继光的鸟铳全部用上等闽铁打造,工艺合格,在和持冷兵器的杀手队配合时,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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