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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4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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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看到惟功的车马前来,大队的侍从士兵束甲骑马过来警备时,以前常见的场面今天却是感觉异常的刺眼,他有点儿想流泪,一种十分委屈的情绪横亘在心头,难以抑制,他知道是自己不对,若被发现后果难测,可就是难以压服这种心气……他明白,若是在大明别的地方,不要说自己等人没有机会和总兵官谈配股分红,就算有,发财如今也该被宰肥羊了,更不要说是自己等人主动挑衅了,可无论如何,他就是觉得这件事不该是如此发展下去!

“见过总兵官。”

看到惟功下车来,唐志大立刻跪下,艾可中犹豫了一下也是跪下,李昭祥和在场的几百个商会的成员亦是跪了下来。

“各位请起。”惟功眼眉一皱,说道:“本镇向来没有跪拜的规矩,今日为何如此?”

唐志大道:“小人犯了过错,罪该万死,合该跪下向大人请罪。”

惟功道:“你确实有错,不过说罪还不至于,若是有罪你跪下也没有用,有司会找你的。”

他这番话说到后来已经是有拿唐志大打趣的感觉,在场的人听了,一时都有点发征。

不过这样一来,唐志大也不好再跪着,到底他也是成名二十年,身家过百万的豪商,一点儿自尊自爱的心思还是有的,当下便是站了起来,只是脸有泪痕,神色也是征征的发呆。

看到艾可中也起来,惟功笑道:“艾东主,副会长,你老怎么也跪下?”

艾可中苦笑道:“小人也有过错。”

“啥过错?”

“商会质询案一事……”

“就这事?”

“嗯,还有擅自成立和扩大商会卫队,购买枪支……”

惟功笑道:“枪支一事怎么成过错了?本镇发卖过时的淘汰军用枪支,不禁民间购买使用,就算有不妥处,也是错在本镇为先,何谈商会和你艾东主有错呢?”

这话原本就是藏在艾可中心里的,他的不服气最大原因就来自于此。

上头的政策就是这样,就算出了漏子,有了过失,应该先反省自己,而不是倒打一耙,把过错栽到商人身上。

说来说去,还是为上位者自己的面子要紧!

惟功这会子一说,他下意识的就是答说道:“总兵这话说的在理,小人也是这般想的。”

说一出口,看到惟功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艾可中省悟过来,立时请罪道:“小人胡说八道,还请总兵恕罪。”

“本总兵向来就是言者无罪,我大明皇上诸般不好,也喜欢打言官屁股,但从未试过想办法不叫言官说话,民间舆论除非直言禁宫阴私事者,其余皆不问,甚至版印刊行亦并不管制,本官虽不才,这一点雅量也还是有的。”

一旁的李昭祥刚刚听到艾可中的话时,恨不得上前把这老伙计给掐死,今日的脑子是怎么了,居然说出这般糊涂话来。

待听惟功说完之后,各人都是有点发愣。原来总兵真的不在意商会发声之事,那么今日前来,却果然不是处置众商,不过既然这样,又是所为何来?

至于万历确实不是好脾气,言官说话不中听他想打想杀的事也有,但在阁臣的救援之下,指他鼻子骂的几个最多免官赶走,或是打顿屁股再赶走就算了,更不会侮辱言官人格,或是干脆用高压之法使得御史不敢出声,象清季时朝堂几乎异议言论,言官御史毫无存在感的情形是不可能在大明朝出现的。

就算嘉靖那样的阴沉狠辣的皇帝,对文官也没有太多的办法,无非就是廷仗,众官不怕皇帝亦无办法。

惟功身上好歹还有一个现代人的灵魂,总不能做的还不如古人。

他看看众人,这一次很正经地道:“唐志中等人伏法,要紧的就是和李福通勾结杀害本镇官吏,谋杀有威胁的商人,用护院殴打工人,强行削减福利等事。至于请免减税,本镇当然不能允许,但并不是以言罪人,或是镇中以此事而恼怒打压商人,此事,只要本总兵还在辽阳,就绝不可能发生。”

众多商人静静听着,艾可中听的老泪纵横,差点又想跪下,但他强忍着,腰杆使劲挺直了,终于是使自己没有跪下去。

总兵官既然这般看待商人,鼓励商人,自己这个副会长总得拿出一点很象样的模样出来,给众人做一个很不错的表率才是。

惟功又道:“至于商会质疑诸般税收用途,还有也暗藏减税心思,本总兵已经传工商司,财务司,税务司,建筑司,将作司,军需司等相关各司的人员前来作答。”

底下顿时哄然一声,各人脸上都显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惟功也不理,只顺着自己思路道:“凡事做起来总要有领头的,本总兵就是辽阳诸事的领头人,这一点也毋庸讳言。就算朝廷,就算是皇上的话,本总兵也捡对我辽阳有利的施行,若是无利的,便要出头顶回去。比如派太监来采买物品,还有选取秀女,这般事情,本总兵绝不会允许在辽阳发生。”

惟功的话也是众所皆知的事实,早在几年前万历曾经派人索取银两,被惟功拒绝,派人来选取秀女,亦被拒绝,后来听说辽阳商业繁盛不在江南之下,历来明朝天子都喜欢派太监到江南一带采买物品,其实就是巧取豪夺,每当有和买太监至城,阖城不安,然后就是收罗打手无赖混混当爪牙,横行一城,打听富户名单,挨家摊派,家财一万两的就派给万五千两的任务,总要叫你破家为止,逼死几户,全家投河,上吊之后,再勒索其余富户就顺手的多,每当此时,商家富户就是一群待宰的肥猪肥羊,是宰死还是留口气全看当事太监的心情,搜刮之后太监会回京上交给皇帝几十万金银,龙颜大悦之余,当然也不会想到这是自己境内子民的血泪。

其实还是一个问题,究竟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天子只是代天守牧,还是天下是一家一人的天下,天下以一人奉一国?

这个问题,李贽已经在辽阳儒学提了出来,结合实际,效果很好。

只是在场的众人没有想到,惟功将近日之事与此前之事连在一起说,虽然话还没有说完,各人已经深悔自己此前所为了。

众人只想到自己想再多赚一些,此时才明白,没有眼前的这位辽阳总兵,以征虏副将军,太子太保,平虏侯等身份领十万雄兵在此,没有眼前此人鼓励商业发展,没有眼前此人给了一个清平的环境,没有眼前此人治吏之能使辽阳各司有效运作,没有眼前此人打击辽阳的豪强将门,没有眼前此人开海造船,大兴海运,没有眼前此人镇服女真,与栋鄂结盟,使皮毛松子人参等货物源源不绝的顺利到手,没有眼前此人顶住朝廷的压力,数次得罪皇帝也在所不惜的坚持,自己等商人,如何能做到眼前的规模,又在如此平安舒服的环境之中,安享太平富贵之福?

别的不说,十来年前,北虏还曾经把辽阳围的水泄不通,并且兵锋绕过坚城和各军堡,直插海州盖州,差点就到金州了,整个辽阳和辽南区域都在北虏的兵锋之内,至今还有不少人家想起当年亲人遇害之事而痛苦难挡,甚至还有至今有亲人被北虏掠走还没有找回来的。北虏兵锋深入腹地,用脚指头想也不会逛一逛就走,但在辽镇上到京师的战报上只要北虏进袭多半就被撵走,然后就是斩首数字,至于本镇被掠走多少丁口,向来轻描淡写或是根本不报,朝廷亦是心知肚明,故意装傻。

想到这里,几乎所有人一起躬下身去,数百人穿着不同,模样各异,但脸上的感动和感激的神情却是一般相同,整个动作,快慢不一,而都是十分坚决,犹如一朵颜色绚丽的花朵,渐次开放。

“大人英武,我等敬服。”

不知道是谁带头说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一起跟着说起来。

第830章 谈话

惟功摆了摆手,已经有人搬了张太师椅放在阶上,他站在阶上说话,各人都很自觉的站在阶下听着,几百人站满了台阶和附近的街道路口,还有更多的民众听说了,放下了手头的事情来听惟功总兵官说话,听了这一段话后,不仅商会这里众人感激躬身,远处的民众听了也是大声叫起好来。

此时惟功的形象和名声在辽镇已经好到无可再好,众人表示过后也就安静下来,知道惟功并不是要给自己表功。

“蛇无头不行,是以很多事不能与大家商量着办,一商量,总是七口八舌,把容易办好的事情也办坏了,或是拖延下来,办不成了。坦白说,我大明中枢,说是有首辅,但有司礼监和次辅和各尚书牵制,除了当年的江陵相国,想要独立柄政的首辅大学士是没有的,就算严阁老当年还有一个徐阁老牵制,世宗皇帝不会真正叫他一家独大的,再说也还有一个陆炳。各方牵制,不设丞相,这是我大明太祖高皇帝的主意,他自己本事大精力够,倒没想过后世子孙长于深宫,锦衣华食,哪有他那般体力精神,而不设丞相,自然政出多门,看似稳了,遇事则是扯皮的多,能做的事就少了。我大明之事,多半坏在朝堂政争,就是如此了。”

大明诸多政务缺失,这些年辽阳的各报纸没少说,各家学堂,更是在政治相关课程里不停讨论,学生回家当然会炫耀分说,是以哪怕最无知的文盲也知道张江陵是谁,而此后张四维和申时行尽废前政,弊端又出,这些也是大家所共知的事情。

惟功说到此,看看四周,又接着道:“但凡事独掌于一人之后,倒是雷厉风行,可万一有什么事情我想错了,底下各司不管权位多高,敢同我说实话指出来的必然不多,或是有几人向我分说了之后我仍想不明白,继续将事办下去,可能就会把事情给办坏办错,寻常人家坏了事,最多是影响自家,若是我做错了事,影响的就是千家万户。我刚说江陵相国等于丞相,在他任内,确实所为极多,我大明能有今日气象,还没有走下坡,还是仰赖江陵相国多矣。但江陵相国在自己任内也不是没有做错事,也有很多刚愎自用的事做了出来,对政敌异已没有宽容之心,自己太爱讲排场,讲虚荣,但以他的权位,谁能劝他,又有谁告诉他已经走错了路?”

其实在场的人,最少宋尧愈是知道的,当年张居正有不少错失之处,特别是“夺情”一事,就是大错特错。

以他的权位和在李太后心里的地位,还有和冯保的盟友关系,丁忧二十七个月根本不是大题,甚至还可以遥控朝政,丁忧一满,立回首辅任上,绝不会有失去权位之忧。可张居正身在迷局之中,自己就是想不明白这一层,当时惟功和宋尧愈也是苦劝张居正丁忧队伍中的一员,与那些被打击报复的相比,他二人只是私下劝说,并没有以此事搏自己的名声,所以张居正也知道二人只是好意,没有别的意思,并没有恶了两人,但无形之中,还是疏远了很多,原本很亲密的关系也变味了。

追思过往,宋尧愈也不禁对惟功的话连连点头,如果张居正能在独掌大权的同时,又有提醒和阻止他的力量,恐怕就好得多了。

但点头之后,宋尧愈又是摇头……哪来的这么好的事情?

太后,冯保,张居正,这三位一体,互相信任支持的架构是多么难得,想要专权,就要稳固权力,稳固了权力,自然也就没有人能制约,这样的事,用惟功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矛盾”,不晓得今日他提起此事,却是什么样的用意?

再想到最近有意给张用诚放权的事,还有今日商会的这一番话,原本只以为惟功是来解决商会之事,现在看来,是想的太简单了一些。

“又要杜绝掣肘做事,又不能独断专行,最终败事,两者之间需得有一个平衡。”惟功并没有坐那张椅子,还是在站着说话,这会子任磊和孙可大李乘云等人俱赶了来,各司的中层以上没有太多事的也赶了过来,听说惟功在此讲话,连袁黄和孙承宗徐光启俱都赶了来,只有将作司没有什么人来,那里只有少量的政务官,多半是专业的事务官,一群大匠带着小匠成天叮叮当当,有不少人已经在辽阳城外,过不久连赵士桢都要离开辽阳到将作司的新总部去,除了他们份内事外将作司的人是什么事也不管,反正短了谁的银子也短不到他们的,他们自然有这种底气。

军方的人来了周晋材和陶希忠钱文海几人,他们最近较为清闲,听说惟功在这里开现场会,也是忙不迭地跑了来。

周晋材等人正听到集权分权监督对立的话语,几人都深有同感。

小伙计是一回事,当大掌柜又是一回事,当了军方各司的首脑,权力责任相等的重大时,心中的感悟就又是完全不同。

袁黄来的较早,与孙承宗站在一起,听到这里,忍不住一叹,对孙承宗道:“我们上位,真是了不起。”

孙承宗在心里已经忍不住将惟功与朱元璋对比起来,虽然知道是大不敬,甚至完全不该这样连想,但他就是忍不住。他是学问已经打的很扎实的一个通才,朱元璋在国初时的谕旨近乎白话,流传下来的很多,有识之士都会看前朝的谕旨和实录,再看与经济相关的纪录,从中得出不少有益的东西出来,孙承宗想想朱元璋的诸般举措,再看看眼前这位,两相对比之后,竟是情不自禁的叹一口气。

朱元璋是雄主,但眼前这位,确实在格局胸襟上已经超过去了。孙承宗此时不禁想起惟功说过的话,便是今人一定不能不如古人,古人做过的事,行过的路,说过的话,俱是经验,后人等若站在前人肩膀上发展,若是做的还不如古人,应该愧死。

这话似乎是在批判大明的矿业和财务状况时所说,当时惟功对大明的财税体系大开嘴炮,猛然抨击,那还是多年前的事,孙承宗不记得是在京城闲聊还是到辽阳之初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惟功还有点小愤青的样子,虽然有理,态度常常变的激越,虽然也会引发人的情绪,但或多或少有点儿不靠谱的感觉。

现在,随着人流越来越多,已经有几千人,而且要么是大商人要么是政务官,只有少量的围观百姓,在这几千精英面前惟功似乎是在随便闲谈,但说的话已经不是随便谈话那么简单,在场的高层几乎都听得出来,这是最近辽阳乱象由头的一个归纳,而是不是开启一个新的篇章,还得再听下去。

张用诚也赶了过来,惟功其实没有通知任何人,也没有预计要在这里开展一场这么深层次的对话,他只是想说服一群商人,并没有想太多的东西,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他最近长久以来对政治和政体的一些思考。

比如对张用诚,他要对方揽权,帮他处理相当的琐碎杂务,同时似乎也如张用诚担心的那样,如果他权势过重,会不会被猜忌,被怀疑?

张用诚向来有这种担心,所以做事从来不肯独断专行,虽然现在他这个中军已经加了将军号,总兵号,已经是正一品的武官,但张用诚做事向来以惟功的幕僚长自居,凡事请示,协调,从不下令。

此番的事情,也算是被逼不过的结果,而惟功最终逼迫张用诚走出了这一步,这件事却只是一个开始,而不是结束。

徐渭,李贽,更多的人赶了过来。

李植,江东之,羊可立,他们和一大群教授赶了来。

张三畏,还有任分巡道的刘士忠,分守道张维新,亦都是闻讯赶了来。

已经有不少人在互相打听,将惟功此前的话都给记录传抄了出来。

雒于仁和卢洪春也在教授队伍之中,他们到辽阳后就感觉此地很好,不必再走,地方繁富在京师之上,特别是空气叫人感觉舒服,没有京城那种压抑不舒服的味道,没有权贵,王庄,皇店,官店,没有横行的太监和青皮无赖,没有乞丐,流民,地方上富裕繁华,人们安居乐业,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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