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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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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鞑靼各部渐渐消停下来,俺答汗垂垂老矣,其子黄台吉虽然雄才大略,但张居正等掌国者已经有分化之法,料来翻不起大浪来。

惟有靠近辽镇的土蛮各部,这些年因为明朝的主要针对方向是榆林到蓟镇沿边的蒙古诸部,对土蛮部关注不够,从嘉靖末年,土蛮各部对明朝的骚扰就远远超过了其余蒙古各部,渐渐成为明朝这个时期最大的边患。

李成梁能从世袭千户,短短时间升至总兵官,就是因为前两任辽东总兵都在与土蛮的战斗中不幸战死。

张居正匆匆起身,沿着来路往外行去,朱希忠长子朱时泰,长孙朱应桢,重孙朱鼎臣,一门男丁数十人相送,张居正勉强挤出几分笑容,与众人道别。

就在他上轿之时,又闻马蹄声响起,众人都是为之变色。俟众骑近时,才看到是乾清宫太监客用带着几个小内使,纵骑赶来。

一见张居正,客用便急声问道:“张先生,宫中已经接到辽东奏报,皇上十分着急,派奴婢来寻阁老,征询意见。二十万骑兵犯边,虏骑如此凶悍,究竟该如何应对?”

“此事刚刚接到消息,究竟如何,还要等一等再说。”张居正看看客用,问道:“宫门打开了么?”

“是的。”客用小心答道:“外间用告急变之法将奏报送到宫中,两宫太后和皇上都十分焦急,特旨下令开宫门,令奴婢前来寻张先生。”

“不妨的。”张居正皱眉道:“回奏两宫并皇上,纵使真是二十万胡骑犯边,京师也是无碍,臣星夜派人出城,令蓟镇总兵戚继光小心戒备,有戚帅在,京师安若泰山。”

虽然他这样说,不过眼前这个太监的脸色也并不曾变的好看几分,嘉靖年间京师戒严之事有点远了,可隆庆年间京师也戒严过,才隔几年,张居正再保证,这个太监都不会相信的。

虽然如此,客用也不敢和张居正顶嘴,诺诺几声,便欲告辞。

猛然间,他看到张惟功也在。

“张千户也在,这太好了。”客用释然道:“皇上亦命传你进宫,这很好,省得咱家多跑一次英国公府了。”

……

惟功换了一身戎装,抵达宫中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二更,也就是十点开外了。

往常这个时候,皇帝早就睡了,万历每天五点多就得起床,梳洗换衣,赶往文华殿举行日讲课程,如果是经筳的话,起的就更早了。

今晚情形特殊,半夜开宫门的事肯定是要在起居注上记上一笔了,但惊慌的内廷不派人询问一下张先生的意见,两宫太后和皇帝都无法安然入睡……几年前京师戒严,那种肃杀和紧张的气氛,到现在还叫人记忆犹新。

上次入寇的鞑虏还没有今天人数众多,如果真的是土蛮部大举杀过来,沿途守军都溃败的话,从边境杀到京师城下,算算也是没有多少日子的。

这就是天子守国门,北京这座城市,已经是多次成为前线了。

“惟功你来了,朕看到你便心安了。”

在乾清门外,看到全身束甲,手持长刀的惟功,穿着中单白袜,一脸惊慌的万历终于冷静下来,对着惟功深深一点头,道:“辛苦你了,今夜就由你任朕的坐更将军吧。”

“皇上请放心,臣必不负所托。”

尽管只有八岁,但惟功的脸色平静,显示出足可堪信任的沉稳模样来。

……

翌日清晨,虽然不是朝会的日子,但还是有很多官员涌到宫门处来,午门外的左右两侧朝房里都是脸色惶急的文武官员们。

消息已经传开,现在是官员们难以安心,最多到中午,整个京城都会传扬开来,到时候的场面,可想而知。

惟功穿着重甲,手持长刀在乾清门殿外守了一夜,但第二天清晨看到万历的脸色时,皇帝明显是没有睡好。

万历直接御文华殿,并且着人请张居正前来。

此是国政大事,惟功无有参加的权力,且辛苦一夜,万历便是命他回家休息了。

在出宫之时,遇到张惟贤等人少年亲从官,大家知道他持刀在乾清门外任坐更将军,都是投来异样的目光,张惟贤的眼神深处,更有掩饰不住的嫉妒色彩。

惟功无暇理会,一路急赶回家,见到张元芳后,便是问道:“七叔,你对土蛮寇边之事怎么看?”

“初时是不大相信,但李成梁是辽镇总兵,张学颜是巡抚,总不能无的放矢。再有,消息是兵部传出,谭尚书是知兵的,应该不会搞错。”

“我听说谭尚书最近生病,已经不大理事。”

“哦?”张元芳苦笑道:“这事情就更叫人觉得迷糊了。”

“不过,”他转颜笑道:“皇上在危急之时,着你进宫护卫,这种信任和情份,一般的臣子是比不了了。”

“这也不算什么。”惟功有些心不在焉,随口答道。

张元芳也是不以为意,笑道:“好了,这些事自有当道诸公把握,我们也不必过于忧心。”

……

到得晚间时候,惟功到得上房,对着七叔沉声道:“七叔,我要上折言事可以么?”

“你虽年幼,到底也是官员,本朝连士民上疏都是可以的,这是太祖高皇帝当年定下来的规矩,上折当然是可以。不过,你要奏什么事?”

“李成梁所奏的土蛮大举进兵是假的,根本不可能。”

张元芳深感震惊,下意识道:“这般大事,他不敢吧?”

“现在辽镇拥兵过十万,铁骑精锐数千,都是李家家丁,李成梁已经有桀骜不驯,不听指挥之势,他谎报军情,无非就是想以边境敌情压迫朝中政敌,以保自己的地位而已。”张惟功冷笑道:“这是武夫故伎,并不出奇。”

张元芳沉思半晌,终道:“既然如此,要上奏得赶紧。你自己单独上奏吧,用小本,我帮你誊清了,明早送通政司。”

“多谢七叔!”

张惟功此举,固然是有不小的风险,但收益肯定是远远大过风险的。说不准,了不起被人说是小孩子不懂事,妄言军国大政,说对了,他就是神童,将门世家,果然不凡,名声将会比现在响亮的多,对他未来的发展,也有极大的助益。

“呵呵,谢什么?”张元芳微微一笑,又道:“你奏折上去,我会上一折反对,说你言词荒唐,不足为信。”

“七叔……”

张元芳虽然绝步仕途,但真的是对官场和人心把握的炉火纯青了。惟功说的不准,人家嘲笑他小孩乱说,说的准了,肯定会有不少人会说是张元芳的教导,他一疏上去,将来人家便无法这样说了,但自己的名声就有不小损伤。

“我已经没有可能在仕途上有什么出息了。”看到惟功有些不安,张元芳笑道:“小五你现在就算叫我叔,我也是你父亲,将来宗谱之上,你有多大出息,我就有多大的脸面,你和我有什么好客气的……动手写奏折吧,此事要赶紧,要做就做第一,不能落在人后。”

第065章 波动

惟功和张元芳父子二人一直忙活到下半夜,爷儿俩都没有写过小本奏折,张元芳是武臣,府军前卫但有所奏,也是用题本形式报上去,大明的奏疏分两种,以衙门名义奏事的叫题本,是公折,大家一起负责任。

用对折的小本上奏,是奏折,是小本,自己负责。

两人一直忙到半夜,其间每人吃了一碗七婶包的羊肉馄饨,稀里哗啦吃了个肚饱,快到四更时分,才把一千多字的奏折誊清写完,然后各自昏昏睡去。

第二天清晨,张惟功仍然按时起身,直接到通政司将奏本递了进去。

这个奏本,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此时是举朝慌张的时候,张居正已经派急使到蓟镇,令戚继光加强戒备,同时查看是否如辽镇奏报的那样,有大股的鞑虏来犯边。

同时,还急令宣抚巡抚吴兑一同查察敌情,然后据实奏报。

今日朝会,也是显得特别的压抑,万历在朝会时亲口对张居正表示,自己日夕悬心,食不下咽,睡难安寝。

张居正当然是安抚皇帝,不过他自己也不是太有底。

在这个时候,张惟功的奏本一上,立刻引起整个京城所有人的注意,到傍晚时分,几乎人人都知道了。

傍晚时分,在英国公府中,朱鼎臣等人按例小聚,小泰宁侯陈良弼朗声背着张惟功奏折里最精警的一段内容:“臣窃料此虏冒暑拥众,犯非其时,近来暑雨连作,弓解马疲,势不能逞。且,蓟镇人马由帅臣戚继光统领,策应辽镇,保蓟镇、宣府安堵如常,绝无他虞,可为烦圣虑也……”

背完之后,陈良弼笑道:“好大口气,惟贤哥,这一次你们英国公府露脸了。”

奏折一上,肯定是捅了马蜂窝,而且当然是质疑的多,支持的少,毕竟张惟功才八岁,在十二岁的皇帝跟前当亲从官,陪同骑马,这没有什么,而且因为他性子沉稳,做事有板有眼博得了众人的赞赏,但这么小的孩子,妄言军国大政,虽然看起来分析的还有些道理,但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出言讥嘲。

“唉,我家七叔还好是第一时间也上奏了,澄清此事与他无关,是小五个人所为。这样,本府的压力也要小一些。”张惟贤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心里是很得意的,自己一入宫,看来给小五有极大的压力,昏招频出,武清伯一事,再有上奏一事,小五看来是完蛋了。

“张惟功平时看着聪慧机警,但那不是真正的本事,一遇到大事,就完了。不学有术也是不学,没有底蕴是不行的。象惟贤,才是真正的勋旧子弟的风范,每日手捧经义,手不释卷。”朱鼎臣从容不迫的样子,随口总结着。

他对曾祖父喜欢张惟功也十分不满,特别是从精舍的小厮嘴里得知,曾祖父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赠给了惟功,这令他更加不满,在此时,他当然不会为张惟功说话。

张惟贤矜持一笑,对众人道:“我们不要说这件讨厌的事,听说鼎臣兄最近有精妙的联句,咱们还是说文学之事吧。”

……

“父亲,惟功的奏折你怎么看?”听到惟功上奏之事后,张简修第一时间找了一份来看,他表面粗豪,其实却并不蠢笨,看了之后,就跑到父亲的书房来询问张居正的看法。

张居正的书房,十分阔大,比起一般人家喜欢在书房摆一些器物古董的习惯截然不同,他的书房没有分内外两间,而是五开间的大房间打的通透,铺设的是苏州府贡上来的金砖,四周全部是高到房梁的书架,书籍堆的满满当当的,除了书,还有大量的文书,舆图,律令,身为一国首相,张居正算是殚精竭虑,将一切精力都用在了处置国事之上。

当然,他并不是不享受,眼前就有几个美艳到极致的侍女,或是捧着盆,或是持巾,或是捧着恰到好处的温茶,参汤,依次排开,站在书房一侧。

只要张居正有需要,这些长相美艳,精致,没有一点瑕疵的少女就会依次而上,伺候阁老洗沐,饮茶,喝汤提神。

整个张府,这样的美婢数不胜数,侍妾也有数十人之多。

“有些道理。”

张居正喝了一口侍女送上来的温茶,看了看儿子,温言道:“你和张惟功的交情看来不坏,此子也确实是人中龙凤,你和他继续结交下去吧。他上奏这件事,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为父都不会叫他吃亏的。”

张简修大喜,起身一揖,谢道:“多谢父亲大人,不过儿子和惟功弟交结,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纯粹的武学上的彼此欣赏。”

“呵呵,为父知道,你下去吧。”

待张简修下去之后,张居正以指叩桌,感觉到张惟功的心智和能力确实是超过他的预料之外。还好他自己也是神童,十几岁就中举人了,在惟功这个年纪已经能下笔成文,赋诗联对也不是什么难事,可见确实有生而聪慧者。

但他现在对惟功的品性有些疑虑,从现在这件事来看,这个小子做事有些功利,和简修的交往,简修是没有心机,而张惟功就未必了。

“才八岁……”

张居正摇了摇头,给张惟贤挖坑,同时在土蛮犯境这件事上的表现,一桩接一桩,都是叫他对惟功刮目相看,而且还有朱希忠力荐之事,更叫他心中真的是对张惟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以此子的能力,过几年之后,真的可以压一些重担在他身上。

……

“吾今日看了你的上奏之后,心情安定了很多呢。”

夜明星稀,在二更时分,张惟功和万历这君臣两人一起坐在乾清宫殿门前的石阶上,眼看着红墙黄瓦之下到处闪烁的宫灯亮光,听着宫女们提着灯笼走动报时,听到铁瓦当的叮叮当当的响声,在这冰冷的内廷之中,能在这样的夏初的夜晚在这样的环境下吹着风,不论是皇帝或是张惟功,心情都是特别的美好。

“然而不少大臣上奏,说你没有根据,胡乱臆测,非科道翰林,以小臣身份妄议大政,要吾重重惩处你。”

“皇上意下如何呢?”

“呸,吾当然不理了。”

万历气恨恨地站起身来,在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宫外天街上的情形,隐约之中,似乎能看到有不少小吏提着灯笼在街道上行走着,这个时辰,只能是留在皇城之中值班的官吏还没有休息了。

这两天情形紧张,官吏们都有点神经质了,留在皇城的官吏还真不少,特别是以兵部的人为多。

“没有你睡在吾的殿外,吾寝食难安,别人说什么吾只当是恶狗狂吠好了。”

这几天,惟功每晚不睡,持刀站在寝殿之外,他年纪小,一般的武臣是绝对不可能进乾清宫门到内殿的,最多就是在乾清门外值宿,一道宫门,隔绝内廷外廷,乾清殿这里只能是由太监坐更保护皇帝。

而万历在紧张之时,希望有更强力或是更亲信的人在自己身边守护,惟功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缺。

论武力,虽然年幼但箭术刀法都已经不弱,摔跤之术也很强悍,他和马百户摔跤时宫中不少人围观,连皇帝也有所耳闻。这样的亲从官,从武力值上来说值得信任。

至于亲信程度也够了,最要紧的就是惟功才八岁,这个年纪进宫来也属于破例,不过是朝野可以接受的破例。

“皇上早点安歇吧。”惟功笑笑,十分自信的对皇帝道:“臣最多再于此处值宿两次,消息一传回来,皇上就能安心了。”

“但愿如卿所言。”

仰望星空,万历也是沉声道:“俟朕亲政之后,四野之间,凡有不服者,朕一定派重兵将其斩尽杀绝,朕的王师,绝不会闲置,一旦有敌,便痛加征伐!张惟功,你以后愿意为朕的将军,征讨不服吗?”

在这一刻,万历也是显露出了难以触犯的帝王威仪。虽然声音还十分的稚嫩,但毫无疑问,这是皇帝在对四夷的征战宣言。

比起他那个缩在深宫虐待宫女,差点被勒死,一心练丹不问外事,被人打到家门口来也能忍的无能祖父来,万历皇帝在对待边患之上,有着前几任大明帝王都远远不及的坚决和警觉。

在此时此刻,惟功也是略有所悟。

赫赫有名的万历三大征,恐怕也是因为皇帝的这种心态而发生的吧。

其实在万历年间,对缅甸等藩国也有过征伐,三大征中,朝臣其实是反对与倭国大动刀兵,但万历十分坚决。

后来努尔哈赤起兵,万历也是十分坚决,立刻派重兵进剿。

只是明朝在那个时候国力已经衰微下来,辽东之局糜烂,数次征剿之后,明军就从进攻转为防御,而且防御都屡战屡败。

看着雄心勃勃的皇帝,张惟功也十分激动,昂首道:“臣愿意!”

“不不,”皇帝笑道:“你胆子要大些,你该说,你愿为吾的卫青,只可惜,你没有姐姐给朕来娶……”

“好吧,那臣实话实说吧,臣其实愿为霍去病,勒石燕然,哪怕早死,一生功业千年之后也被人传颂。”

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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