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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3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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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的犯官要么云贵,要么是发往甘肃,辽东,这几十年来因为辽东战事远远多过别处,所以发配上路的,十之七八都往辽东去了。
当然,不是犯了重罪又不够格判斩的,一般都是打几十板子了事,地方官极少判流刑。原因也简单,一判流刑,就得派差役将犯人军流上路,这一流刑最少几千里,还得派好几个差官,一路来回开销不小,人也辛苦,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省则省。
张家的事情当然不能按平常的规矩办理,圣旨一下,地方官就催促起行,一家子凄凄惨惨的收拾了仅余的行李包裹南行,张简修往南不到二百里,又有部文下来,说是此人当过武官,发往辽东效力。
这一下,不仅发配,还和家人决别,当日一家大小抱哭成一团,想起过世的父亲和在京时的光景,再想起自杀的大哥,那股子凄惶劲,也就不必多提了。
北上也是十分辛苦,押解差役自己也形同流放,十分辛苦,对张简修多般辱骂和虐待,这一路行来,张简修心中有一个希望,那就是惟功没有忘记他!
从南下改成北上,就是一个明显的例证!
过了关门,再下宁远,继续前行,两个选择,沿着河道坐船,到牛庄驿,往辽阳或沈阳,要么就是从锦州沿大凌河北上,往广宁和义州卫去。
张简修原本的道路,应该是往广宁去。
这几年,别处安静,惟有广宁,几乎年年有警,隔年就有一场大战。
自万历十年黑石炭部和泰宁部入侵沈阳卫之后,万历十一年插汉亲率二十万大军,当然,其中九成是普通的牧人来犯广宁,一场仗打的天昏地暗,辽镇向上报斩首四百余级,显然只是打成了消耗战,没有真正的歼灭敌人。
不过好在广宁是一场野战,辽镇在沈阳一役的面子找补了不少回来。如果回回如沈阳那样缩在城里不出来,那脸面早就丢光了。
万历十二年春夏之交,这一次又是黄台吉为首,加上喀喇沁喀尔喀的十几个小部落,还有泰宁部,又是十几万人,其中一两万披甲,辽镇又集结大兵,在义州卫一带与敌骑交战,报斩首六十余人。
每次辽镇都是有捷报,但斩首则越来越少。
每年一战,东西不定,对辽镇的考验很大,压力倍增,谪戍辽东的健壮军囚,要么开原铁岭,要么广宁,这两年,多半是往广宁去了。
“死贼囚,老子们为了你,脚都走烂掉。”
一个差役看到张简修有犹豫之意,上手就是一棒,砰然一声,打在背上。
“这家伙还以为自己还是宰相的儿子呢。”另一个差役讥笑道:“到了广宁,编到营伍里,拿去服苦役,上阵也是要当选锋,你们看他能活几年。”
“壮是壮,两三年撑的下来。”
“不一定,越是壮的,越难熬下来。”
这几个差役,开始时对张简修还客气,一路到辽东,发觉这个宰相的儿子毫无人挂念,也没有什么张居正的门生故旧来致意,一路上的地方官毫无照应的意思,到了此时,他们还留什么情面?公门中人,良善的不是没有,但真是凤毛麟角,现在已经是非打即骂了。
正当众人落力奚落张简修的时候,一队骑士,风驰电卷般的冲了过来。
人并不多,不过数十骑,但威势真的骇人,地动山摇,速度极快,因而给人一种极大的威压之感。
战马上的骑士,明盔亮甲的多,光线之下,银光闪烁,一看就知道是精锐非常的骑兵。
这样的情形,辽镇中人还算偶然可见,这些江陵来的差官,一生也没有见过几回。
当下腿都骇的软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张简修心知有异,两眼放出希冀的光彩出来。
“是不是江陵来的?”
一个黑脸大汉,跨下一匹神骏之极的骏马,快马疾驰,接近些的时候,众人竟是看到这黑脸汉子戴着的是大帽,身上穿的却是丝织的麒麟服,华彩灿然,腰间一柄宝刀,刀柄上镶嵌着极大的绿宝石,一看这一身行头,就知道是第一等的贵人。
“是,是。”
差官们吓得半死,也只得答应着,那汉子不理他们,兜马转了一圈,看到了张简修,顿时就是眼前一亮。
“简修哥!”黑脸汉子先叫一声,接着就是盘腿下马,动作漂亮迅捷。
下地之后,就是大步到张简修跟前,两膀一抱,彼此对视,都有恍如隔世之感。
“晋材,你现在真变了个人了。”
“人都这样说?”周晋材呵呵一笑,答说道:“我去年成的亲,现在儿子已经会满地爬了。”
“可惜没喝到你的喜酒!”张简修有不胜遗憾之感。顺字行的老人们,他和周晋材佟士禄王乐亭几个交谊颇为深厚,大家都是直性子,也好武,年纪相差也不多,所以相处的十分融洽。
说话的功夫,后头数十骑赶到,却是佟士禄等人,见面之后,当然欢喜不禁。
“这些差官,拿下了。”
周晋材扫视一眼,看到张简修的模样和差官的模样,心里有数,立刻下令。
跟来的骑兵暴诺一声,两三人扑一个,扑小鸡一样,把一群差官全部拿了下来。
“你们是哪里的兵?”差官头儿是一个正经的经制差役,倒是颇有几分脾气,这会镇定下来,厉声道:“我们有本省巡抚和知府开的大令,押解此人到辽东,不曾交接,对上对下都不好交代!”
他的话,十分有底气,也并不怎么将这一群军人看在眼里。
虽然穿麒麟服的看起来是个高级武官,后来的也是绣狮子补服或绣熊罴补服,但在湖广地方,文官地位远在军人之上,这差役在衙门里见过勋阳总兵拿着手本对自己家知府大人磕头,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叫府衙的人看的十分清楚。那总兵的所求,不过是江陵府每年多支应几千石谷子。
为了几千石谷子,当时人人都是撇嘴。
眼前这伙军将,看着骇人,不过,还能比总兵更大不成?
这么想着,底气就足了。
“你们这一路上,虐待他没有?”
“没有。”差役头儿抗声道:“人犯有时故意拖延,给他几棒,叫他快些走是真的,故意虐待,那当然是没有的事。”
这么一小会功夫,四周聚集了不少辽镇的官兵。
看到周晋材一伙,众人认得是辽阳来的,当下都是十分好奇,打量着这一伙辽阳军人,想看看他们到底有何不同。
“放人吧。”差役头儿紧接着又道:“流放是圣旨,是抚、按、还有知府大人的令谕,你们要造反不成?”
“呵呵,还真牛气。”
周晋材笑对左右道:“你看他们,打的敬修哥遍体是伤,还这么牛皮哄哄的对我们说话,你们说,该怎办?”
“全杀了。”周晋材没有等人回答,立时下令。
“是,杀了。”
一声令下,众人响应,立时都答应着。
“杀我们?”差役们都冷笑起来,这些人,真要造反不成?
“嘿,不知死的货。”
佟士禄上前,抽出马刀,刀身向前一送,直刺入一个差役的胸膛,如刀切豆腐,一刀刺过,顿时了帐。
那差役蹬腿的时候,另外几人,都是抽刀,或劈砍,或直刺,五六个差役,眨眼功夫,全被刺死砍死。
鲜血淋漓,伏尸满地,有人一时还未死,伏在地上抽搐,在哭泣,呻吟。
动手的人也不理他们,都受的致命伤,只是一直未死也好,叫他们受些活罪,众人只是拿布抹净长刀上的鲜血,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辽镇众人,均是看的呆怔住了,张简修也呆住了,他也想过到辽阳地头,对这些猪狗不如的差役进行报复,不过预想之中,只是狠狠打对方一顿,倒没想到,周晋材云淡风轻一句话,就是将人杀了。
“这是大人的意思。”看到张简修发呆,周晋材一笑,低声语道:“尸体带走,死无对证,未必祖承训为这几个死鬼和大人打擂台?这么做,也是大人故意为之,叫有些人不要做得太过份了,对懋修哥和允修他们,也有好处。”
张简修没想到惟功用心如此之深,当下鼻子一酸,问道:“他人呢?”
“随后就到,我们都在关门这等他。”
“似乎还有要紧的事?”
张简修知道辽阳镇的运行体系,大家平时都忙的要死,比普通军镇事务繁杂十倍,眼前周晋材等人都是身负重任的人,现在做的是打前站的差事,为自己一个人,就算张居正在世也没有必要,更何况现在。
“我们的总兵夫人已经在路上了。”周晋材微笑道:“本镇上下,除非公务实在脱不开身的,中高层武官,这几天会悉数到此了。”
“原来如此。”张简修亦是面露微笑,他与惟功和李成功兄弟也是相识十余年了,此时亦是情不自禁,替他们高兴起来。
第632章 失悔
惟功果然隔了不久便到。
张用诚,孙承宗,徐光启,当然还有宋尧愈等参随,一并赶来。
徐渭脾气怪,李贽地位高,袁了凡对这些事没有兴趣,不好相强。所以来的多半是年轻的参随。
军官团亦是十分年轻,周晋材等人,最大的二十五六,普遍都在二十来岁,还好有不少留了大胡子,配上麒麟服大红狮子补服,看起来真是英武非常。
“简修哥。”惟功一到,飞身下马,执住张简修的手,微笑道:“嫂子和侄儿侄女我已经派人去接,你放心吧。”
张简修本人发配,家小当然也跟来,不过妇孺到底受了照顾,可以宽限时日,所以还远远的被抛在后头。
“有心了。”张简修眼眶红着道:“只能说大恩不言谢。”
“不必多说。”惟功拍着他手,道:“以后就在我这里做事吧,正好可以一展所才。”
“是,”张简修道:“请拿我当普通将佐来看,我愿到武学院先学习,再出来带兵。”
他对辽阳体系十分熟悉,倒是真省了不少事。【wWw。Zei8。Com电子书】
惟功大感欣慰,张简修经过这一番挫折,果然是进益了。
当年好友,李成功已经成了姻亲,又是伯爵,在京城管理皇城禁军,自己无从影响这个大舅哥,李家也是世传家族,将来有变局的时候,能挺身支持就算不错。
倒是张简修以后可以经常见面,就算做了属下,当年友情,亦不会忘。
“惟功……”张简修很艰难的道:“皇上为什么对我家这么绝情?身为君王,为什么这么寡恩?这么……”
他肩头耸动,有忍不住要哭泣的感觉。
“皇上确实是翻脸无情,刻忌寡恩……老实说,做到这样彻底,我深觉震惊。”
张居正说到底是为了大明效力几十年的人,而且,一个文臣没有掌握兵权,何谈反意?在京为首辅,人家污蔑戚继光等边将是张居正的武班底,但实际上蓟镇的兵权戚继光从来没有真正掌握,麾下大将,特别是北方将领,绝不可能跟着戚继光替张居正冒险。
宣、大、延、固、辽各镇,张居正的势力,十分有限,只有蓟镇算是半个家底,这样的实力说称兵造反,太搞笑了吧?
在朝中,始终也有政敌,并未达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一个夺情,闹出轩然大波,可见张居正的权力基础有多么脆弱和可笑。
说到底,内阁大学士有不少兼尚书的,但多半是虚职,六部和各寺卿并不是直接的部下,所以就得编织私人的权力网。
而这样的做法,又被很多卫道之士认为是僭越,是擅权……他们倒不考虑,不僭越不擅权,这个内阁首辅,到底有什么做头?
真的在文华殿说几篇仁义道德的大道理,天下就是“治世”了?
可笑之至。
万历对张居正的清算,就是自万历六年以后,年龄渐长,逆反心理出现之后,师徒之间出现裂痕,随着万历对权力的渴求,这种裂痕就越来越大,到废立风波后,到达不可收拾的地步。
就算如此,万历此时主持的清算,亦是做得太过份了。
凡是张居正的人,不分贤愚,一律清退,凡是张居正当年打下去的,一律请回朝中来做官。
这样不论事非,不管能力高低,只问是否被张居正贬斥过就起用的作法,已经只能用“愚蠢”来形容了。
至于抄家,逼死张家满门十余人,全部流放。
这样的做法,对一个十几年首辅,效力三十多年无大过的大臣来说,只能说是“丧心病狂”来形容了。
“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在辽阳流传很广,我告诉你听……”惟功看着泣不成声的张简修,沉声道:“老母幽囚,弱子投环,为国任事,结局尔尔!”
“我好恨……”张简修听到这样的话,心中积郁终是宣泄出来,代之而起的,是对万历和张诚等人的愤恨。
“张诚暂且拿他没法子,丘榫亦是大员,不过,江陵知府等相关人等,一年之内,我替你要他们的命。”
惟功话中杀机显露,现在的他,渊渟岳峙,气息已经足以服人,张简修对他的话,自是深信不疑。
“多谢!”
说是大恩不言谢,到底还是这一句话说了出来。
惟功展颜一笑,道:“谢什么,陪我去接亲是真的!”
众人渐渐露出欢喜之色,这一次是整个辽阳镇的大喜事,惟功与李成瑛的亲事已经定下不少年,原本李家的意思是等张惟功回京城之后再迎娶,可现在皇帝明摆着要把张惟功“晾”在辽东,也不提袭爵之事,只要办袭爵,就没有把个国公放在辽东当总兵官的道理,李如松出来当总兵,他爹不过是个不能世袭的伯爵,和公爵仍然是天差地远的存在,体制尊荣,朝廷的脸面也十分要紧。
惟功的什么太子太保,平虏将军,钦差驻扎辽阳总兵官,上柱国,荣禄大夫,这些东西,在勋贵眼里,一钱不值,勋位,才是最好的东西。
但现在的局面,惟功袭爵几无可能,李成功能把妹子送来,主要现在礼教已经深入人心,毁婚的事就算想做也会被人骂到臭头,李家的长辈也没办法说这个话,况且李成功本人和惟功也是交情莫逆,自然还是心向惟功了。
“真是不容易啊,”张简修由衷感慨,又对惟功道:“令尊的事,真是……”
“放心,将来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便是。晋商和张四维家,抚宁侯,张惟贤父子,一个也跑不掉。”
惟功这种狠辣的态度以前并不常见,张简修也有点吃惊,不过,他当然是很赞同。
“到时候,算上我一个。”他的眼中,杀机迸现。
……
……
辽阳镇大队人马到关门附近,连上奏也没有,跋扈之态,显然若见。
周晋材等人带着不到一个局的骑兵打前站,惟功前来,却是一个千总部的汇编骑兵队伍。
龙骑兵,骠骑兵,猎骑兵,甚至还有一个局的重甲骑兵!
全身玄色重甲,战马亦披玄色马铠,移动之时,犹如一座黑色的杀神,神色冷峻的骑士和高大的战马融为一体,压迫向前,使人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在关城之下,骑兵们束甲,手中持着长长的骑枪,骠骑兵们是各色的长兵器,猎骑兵们是火铳,龙骑兵们则是高举着上着刺刀的长枪!
一千多人,是整整齐齐的按局排成方阵,骑阵密集而整齐划一,偷偷站在关城中偷窥的祖仁和祖承训父子,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你看,”祖仁阴着脸,缓缓道:“当年你说张惟功是个人物,非等闲勋贵,今日我算真正明白了。”
这算是向儿子认错,这几年,祖家跟着李家断了顺字行的商路,自己少赚了不少钱不说,还使得祖家和辽阳镇之前建立的交谊也断掉了,后来军情司与宁远方面还有几次暗战,祖家或多或少吃了些亏,后来不再紧跟李家,这两年才算消停了。
但他们自己也清楚,辽阳镇在大凌河到宁远再到山海关这一线不可能放弃,渗透的十分厉害,不论是军官还是士绅,还是大商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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