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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2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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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江南士绅自然还保留着相当的骨气,只是这种骨气不是用在忧国忧民上,而是用在计较自己的利益上,任何人敢触犯他们的利益,自然便是生死仇敌。
“我等说到底还是势不如人。”
顾学平时并不多嘴,此时听众人骂的热闹,终是忍不住道:“小儿前一阵来信,抱怨京里珠薪米桂,实在难居,我叫他去求申阁老,好歹将我家的田土挂一些在申家,结果阁老连见都不愿见小儿。”
“这件事我家亦想做,但申家和王家等各家都不愿帮手。”
“人家是阁老,大宗伯,我等算什么?攀附不上,罢了,罢了!”
江南士绅,彼此声气相连,互相总有一些关系可攀,现在江南籍的官员来说,申时行官做的最大,然后便是礼部尚书王锡爵,也是大宗伯了,而且几年之内必定可以入阁。
可惜申时行不愿收地,破坏自己的名声,同时影响自己在张居正心里的形象,所以哪怕是再亲近的人或再大的面子,申家都不肯收地,到现在,申家在松江和苏州两府加起来还没超过一万亩地,对一个阁老来说,这地太少了。
王锡爵也是大世家出身,此老姜桂之性,性子十分耿直,不好财货,但世家惯性是难免的,王家也收一些地,只是数量较申家更少,好在各人知道他的脾气,骂声反而是比申时行要少的多。
“还是当年徐阁老家,那是仗义的很。”
“是的,当年我家一角地八百多亩,就挂在他家名下,说一声就允了。”
“唉,徐阁老是替我们江南不少人吃了挂落,现在两个儿子尚在充军。”
“也还好了。自夏阁老始,阁老被杀,抄家的不在少数,高大胡子,差点也掉了脑袋,后来隔了几年,冯保还要杀他,张江陵也要杀他,幸得不少有心人力保,才留下性命,老实说吧,徐家弄的太张扬,又碰上海刚锋那样的刺头,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可以说一声侥幸!”
这人算是熟知当朝和前朝史事秩事的,自严嵩斗夏言,砍了首辅脑袋开始,徐阶斗跨了严嵩,杀了小阁老严世藩,徐阶本人又被高拱斗翻,黯然回乡,高拱被张居正和冯保联手赶走,差点丢命。
本朝的政争,嘉靖以前是文臣互斗,不伤和气,以致仕为止,大家拱手而别,算是君子之争。
自严嵩开了斗杀夏言的先河,大明的官场斗争,也是越来越残酷,而党争的迹象,也是越来越明显了。
凡我同党,则必为同道,而非我同党,则必为奸邪。
他们所说的徐阁老便是徐阶,当年徐家在松江苏州常州等地有超过二十万亩土地,这里头徐家真正自有的其实只是少数,多半倒是各地的士绅,通过各种关系,挂在徐家的门下。
徐阶从嘉靖年间到隆庆年,权势熏灼时不比现在的张居正差,众人将地挂在他家名下,无非就是省力役,省田赋,也省麻烦。
当时的地方官,还有那些地头蛇,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到徐家去啰嗦!
只是后来张居正决心清丈,连恩师的面子也不给了,而又不好直接出面,后来想了一个办法,将直名满天下的海瑞调到江南任巡抚。
这一下,徐阶惨了。
家产被抄了个干净,两个儿子因为劣迹太明显被充军,一生未受挫折,在严嵩权势最盛时也隐隐能分庭抗礼,后来最终斗跨严阁老的徐阶,晚年算是跌了一个大跟头。
好在张居正还念在师生之情,没有将事做得太过份,后来迅速将不懂事的海瑞调走,闲置,徐家的事安稳下来,徐阶终于可以安度晚年了。
而每年张居正都会致信给徐阶,师生两人的私谊在表面上没有受损,但真正的实际情形如何,在这里的每个江南士绅,心里都是明白得很。
“我听人说,”顾学突然一脸兴奋,向众人低语道:“听说张江陵夜御十女方能满足,那个镇蓟的武将也不要脸,给他送美姬,送海狗肾!”
“呵呵。”高静成笑道:“前日接王凤洲一信,言及元辅私事,也是十分有趣。”
王凤洲便是王世贞,太仓人,亦是江南大世家中人,他是明朝中后期赫赫有名的“后七子”之一,文章和诗文都叫人没有话可说,所以是现在江南文坛领袖人物,一听说他张居正,各人都将耳朵竖了起来。
除了熊熊燃烧的八卦心理外,就是因为王世贞和张居正有严重的积怨,具体细节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了,反正王世贞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张居正毫无疑问是邪恶的。
“王凤洲说江陵相国日饵房中药,发强阳而燥,又饮寒剂泄之,其下成痔,则脾胃不能受之……”
“原来江陵果然食春药。”
“啧啧,听说江陵府中有美人数十,个个堪称国色,比皇宫大内还要厉害得多。”
“艳福无边,纵身体受些损亦值得了。”
明初因为太祖太宗两朝的高压,民间十分“质朴”,不论是请客,宴席,穿着,日常用具,都以朴实无华为主,纵是有钱,亦很少用丝制品等值钱物,门户也不是有钱就能乱盖的。到中期之后,思想放开,心学流行,民间有一种解放大潮,文人就是急先锋,著名的金瓶梅等著作,就是在嘉靖和万历年间出现的。
众士绅说着张居正的这些龌龊事,也不论真假,表面上是鄙夷奚落,眼神深处,却是闪烁着羡慕的光芒。
“这些事,切勿外传。”高静成抬手道:“有辱元辅名声,有碍官场观瞻,众位切记。”
“这个是自然。”
“我等省得。”
高静成不说,有人还想不起来,这么一说,众人都是会意,当下一边点头,一边脸上都显露出会意的笑容。
这些话不仅要说,而且要大说特说……管你张居正是不是为了国政累跨的,管你是不是为了国计民生在扩田检地改条鞭法,管你是不是为了节省财赋宽免徭役和重整驿传……反正你就是纵欲无度!
顾学的笑容,也是与众人一样,甚至多了几分恶毒。顾宪成给他的信中,经常抱怨和叫苦,而顾宪成身边的人,不论是赵南星还是邹元标,或是李三才,对张居正都有强烈的反感。
罔顾国家旧制,随手安插私人,政由私门,与民争利,考成法是最大恶法,这些观点,都是由顾宪成在信中不停地吐露过来。
这些信到江南,自然就成了顾学等人的炮弹,源源不断地打出去,江南一带,对张居正的各种举措原就十分不满,彼此算是一拍即合,整个舆论,自是对张居正十分不利。
三月吴善言被殴一事的处理,也令江南舆论大哗。
堂堂文官巡抚都御史被殴于小兵,不论吴某人做事多荒唐,但居然因此免职,朝廷这样举措失当,张居正这个首辅,又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这个奸相,”别人已经转了话题,开始说些词诗戏曲之事,顾学插不上嘴,只得在船上自顾自的想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被皇上赶回江陵,要不然早点死了也好!”
第475章 伏子
“小可赵裕,叩见老阁老。”
“老阁老”便是徐阶,已经望八十的人,在当时是难得的高寿,他身量颇高,人也瘦,眉宇间自有一股威严,只是须眉全白,看起来已经是垂垂老矣将不久于人世的老人了。
“罢了,请起来。”
赵裕有生员的身份,又曾经在南京的国子监厮混过一段时间,这个身份,见知县拱拱手叫声老公祖就完事,不必下跪,但在徐阶面前,他只能老老实实的跪下,连叫他起来答话,也是一种恩典。
“你是两年前到过我府,是么?”
“是!”
赵裕对徐阶的记忆力颇感吃惊,老老实实的就应了一声。
“不对。”徐阶道:“老夫记得你是五六年前就到过我府,且在我这里住下,替我徐家一门看门诊断,你医术高明,是以老夫留下你来,你在此三年多之后,才到南京国子监想弄一个出身,现在来我这里,想来是撞木钟,想弄一封八行,到吏部捐一个贡生,再想办法挑出来做官,是不是?”
“是,是,小的心思,难逃老阁老洞见。”
赵裕满头大汗,尽管天气并不炎热,他却是汗出如浆,一会儿功夫,就把前领衣口的衣服都湿透了。
“罢了,你且下去,住下来再说。”
“是,小可告退。”
待赵裕走后,徐阶身后闪出一个人影来。
“告诉你的上官,这个赵裕,暂且不能用。”徐阶也起身,手中柱着仗,却是巍巍然如泰山般的感觉。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影也是感觉到庞大的压力,心中暗自对这老不死的前元辅敬佩不已。
“阁老是说他胆子太小?”
“对喽。”徐阶道:“在我这里历练一下再说吧。”
他顿了一顿,又道:“人,是你们找,怎么做,也是你们的事。老夫也就是调教一个出色的医者出来,余者,皆非老夫能管之事,亦不愿去管。”
那人心里冷笑,知道徐阶想撇干净,不过这事情现在只是一个想法,徐阶真的只需要在外围配合,将人当成自己医官便是,别的事情,真的不必徐阶与闻。
堂堂前元辅,门生故旧满天下的老人了,这件事情,当然不会真的深入其中,一旦败露,一生的功名成就付诸流水,徐阶当然会有所取舍,有所保留。
“阁老放心。”那人轻轻一躬,轻笑道:“一切都在我们家大人的掌握之中,阁老只需等消息便是了。”
“嗯。”徐阶眼中寒芒一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慢慢地踱了出去。
……
……
“好了,摇摇火把,告诉那些狗娘养的,咱老子们来了。”
一座八百料的海船之下,有几艘小型铜炮放在船首,大约是大佛郎机和二将军炮一类的小炮,口径并不算大。
海浪的浪花溅在船头,撞的四分五裂。
一脸横肉,满脸狞笑说话下令的是一股四百多人的海盗的首领韩立诚,在他对面,是坐着小船赶过来的李国强,他的部下也有四百来人,这两股大寇就是今次海盗来袭的主力了。
另外十多股,多的两三艘船,一百来人,少的也就一艘船,三四十人。
这些海盗,多半就是在莱州半岛到天津,觉华岛,中左所,皮岛,在这片海域海动。
官兵水师强劲时,他们就是海商,贩运一些短途货物,赚取利润,老老实实的贸易,靠岸时也不敢惹是生非。
被官府记录名字的就呆在船上,不上岸边便是。
现在北方明军边军还算强劲,水师却已经彻底崩坏了。嘉靖年间要备倭,登州水师营实力不弱,海盗只能分散成小股,多半时候不敢闹的太过份。
这些年来,已经越聚越多,渐成气候!
海盗袭击沿边地方也不是头一回了,向来如此。趁夜杀入,一直抢到第二天过午,在官兵反应过来之前再上岸,等少量的官兵赶到时,他们早就已经回到大海之中了。
只有很意外的情况下才会与官兵正面接触并打起来,但真的打起来,海盗也是根本不怕官兵……事实上除了辽东这边还有一些武官有家丁外,在登莱半岛再到长江沿边,根本没有一点军事力量能威胁到他们。登州的城守营和水师营早就败坏不堪,只能充充样子,守守登州城的水关,真叫他们出击,这般家伙非炸营不可。
正经的募兵营都是这样,那些卫所的指挥使说是三品大官,对登莱本地和青州一带的山匪和响马杆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山东和登莱的卫所官员几乎都没有家丁,只有少量的看宅护院,百来人的土匪就能叫他们无计可施,卫所兵勉强集结起来,根本就不能打仗,如果不是班操兵制度还在,恐怕这些家伙连集结部下都办不到了。
越往南边,卫所越崩坏,营兵也越不能战,这是海盗的经验。
在中左所这里,以往要顾忌黄敬和海盖参将的家丁,所以海盗不敢过于深入,这一次虽是与黄敬勾结,却听说有七百官兵,这个数字很多,不过韩立诚已经询问过多次,知道带兵的就是一个千总,没有游击或参将,千总的家丁不会很多,就算是在辽东这样的地方,最多有二三十个家丁就很了不起了,至于营兵,韩立诚也好,李国强也罢,都不曾将营兵看在眼里。
他们这样谨慎小心,完全是出于李三的劝说。
“两位大爷,还是小心些好。”李三看到两个海盗一副骄狂模样,忍不住又是劝道:“这股营兵还算精兵,有铁甲……”
“得了。”李国强本人就是辽东营兵出身,逃亡后到海上与十来个旧伙计一起为盗,慢慢到十来艘船几百个部下的规模,他们的老巢在一处海岛上,实力越来越壮大。
他一脸傲然之色,呵斥李三道:“营兵?营兵老子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铁甲再强,兵器再利,也没有精气神,一有不顺就崩盘,老子可是正经的营兵出身,这辽镇各营我少说也经历过十来个营盘,当兵吃粮十来年,还要你个狗才多说?”
李三被骂的哑口无言,他很想用词汇把那千总部营兵的凶悍之处给描绘出来,但他词穷了。而且细细一想,那营兵除了每日练的时候口号叫的山响之外,似乎也没见什么厉害之处。
黄敬带李三去过盖州等地,见过杨绍先的家丁是什么模样,马上左右开弓,几百斤的石锁举着玩儿,十几张桌子堆起来,攀爬过去形若无事,一个个都是眼神冷漠,神色彪悍,个个都是刀头舔血的好汉,相比较之下,中左所这个千总部的营兵似乎真的不怎样,也就站队还好,刀切豆腐一般的光滑整齐。
“好了,别废话了!”韩立诚满身杀气,烦躁道:“俺们杀上去赶路那股营兵,你们给银子,以后俺们来中左所,你们支应钱粮,这可是说定了的!”
……
……
“大人,军情局的人来了。”
“好,请进来。”
天气温润,张猪儿的公厅门窗都大开着,若是再过一阵子天气热起来,便得关上,否则蚊子能将人吃了。
他的公务已经渐渐上了轨道,很多公文文书不等天黑就办好了,营房已经兴建完毕,从军营到公厅到军械仓库,军需物资仓库,修理场所,室内练兵场,室外靶场,可称一应俱全。
辽阳镇的规矩还是和当年的舍人营一样,做大做全,供给军人的物资都以最全最好为佳。
七百余名千总部的官兵经过了几个的集训,精神面貌有了长足的进步。特别是新军将士,混杂在老兵阵里,几乎已经没有太大区别。
其实所谓老兵也不大准确,当初舍人营全部是以京卫的武官子弟入营,天生就有祖上余荫,最少也是副百户,总旗,但这样的身份在辽镇根本没有人在意,相反,不升到军士长,队官,根本没有人在意,在别人眼里,你的世职就算是百户,没有军职,就是一个兵。
这样的人也是少数,张猪儿已经在考核很多人,除了实在不成器的几个之外,在新的两个司的新兵抵达之前,会把他们全部提为军士和队官一级的武官。
以老带新,可以共同进步。
“见过千户大人。”
“好,请坐下说话。”
军情局的人自成系统,外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内部的官职和军职,只知道也是以辽阳的军职来作为上下的标准,除此之外,更多的内情外人无从得之,也不敢随意打听。
在张猪儿面前的这位,就是一副标准的渔民模样的青年,脸色黑红,两手骨节粗大,手皮泡的有些发白,脚也是赤脚,好象不习惯穿鞋的样子。
如果不是这人拿着军情局的凭证,张猪儿真不大敢相信,这人居然是军情局的一份子,而不是真正的渔民。
前一阵,他接到郭宇的一封信,里头含糊提到了他和朱尚骏一起执行了一次秘密任务,具体的东西郭宇当然没说,只是的信中说道:“十分刺激”,光是这四个字,比起长篇大论来,张猪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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