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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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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德的话语之中,充满了幸灾乐祸之意。

自从在最关键的时刻张惟贤选对了边,及时站在了惟功一边,英国公府是恢复了表面上的团结,张元德父子认命,不再争夺国公之位,而张元功也不为已甚,在财政上给了二弟一家一些倾斜,虽然不能如张元德管事那些年时那么宽裕,但也不再是紧紧张张的钱财不凑手了。

只是裂痕很深,不是表面的和解能够弥补的,最少在张元德说这话的时候,张惟德和惟平这哥几个,脸上都露出高兴的神情。

他们现在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张惟功这个小兄弟继续建功立业了,国公是这小子的,顺字行日进斗金,虽然不知道一年赚多少,但在京城和蓟镇辽镇等处都有分店,运粮生发,这些事情身在国公府的人好歹是知道一些,各勋贵家中都会有官店,不过任是谁家似乎都没有小五的生意搞的大赚的多,除了王爷们的王庄和王店之外,顺字行已经在勋贵圈里是公认的最赚钱的店面。

有钱还有未来的公爵位子,已经够叫人嫉妒,还有几千虎贲精锐,再在边境之上斩敌立功,生为国公,死追郡王,坐拥权势和无上财富,想想都叫人眼珠子发红。豁达之人都不免心生嫉妒,更何况张元德父子几个,实在与“豁达”之词无关。

众人高兴的时候,只有张惟贤没有什么表示,张惟德十分粗直,当下就讥刺道:“老大真的是和老五穿一条裤子了,不知道人家以后当上国公时,会不会真的分一杯羹给老大。”

张元德皱眉道:“莫浑说,你大哥也不迫不得已。”

“戚。”张惟德不屑道:“大哥以前没能力瞎折腾,现在已经真正简在帝心,是轮值金台的堂上官之一,有自己的直属千户所,这个时候当然要想办法更上层楼,不料却是被老五给打破了胆,只能伏低做小了。”

这厮虽然说话粗直难听,倒也不算完全瞎说。

以前张惟贤的权势是靠国公府的余荫和银子堆出来的,拿这个和惟功去斗,当然是镜花水月,当不得数。

但在废立风波之时,张惟贤投注成功,成为简在帝心的新贵,现在拥有的权势才是实打实的。

自进入三月之后,几次小型的祭祀,不论是往太庙,或是南郊,张惟贤都奉命相随,同时拨给锦衣卫千户所由他指挥,南北两镇抚中,必有一个会归在他掌握之中。

在大明的权力体系里,品阶永远是不足一提,真正的实权才是最要紧的。京城这样的地方,勋贵多如狗,一品遍地走,文官四品以上可称京堂,握有实权,武职的一品却是屁都不顶,只有手中握有真正的权力,才会被人高看一眼。

张惟贤的官职之中,最要紧的还是金台轮值官,这个位置是文华殿金台之下,往上就是太监和皇帝,是隔绝中外,屏障皇帝的最后一道屏障,非最亲近的心腹不能为之,这也是锦衣卫堂上官的世袭职位,除了锦衣卫使之外,就只有勋臣和亲臣可以担当。

最近这一段时间,金台轮值就是张惟贤和驸马都尉候拱辰,候拱辰最近被调入宗人府供职,这也是驸马为官的常例,不足为奇,但两个金台轮值官,一个是驸马,一个是锦衣卫使,都是最近风头最近的人物,张惟德的抱怨和讥讽,原因便在于此。

当年无权无势,只有一个空衔时偏要斗,现在借着废立风波好歹真正有了地位和实权,却又是畏首畏尾的不敢斗了。

“你懂什么?”

看着自家一脸横肉,眼中绝无灵光秀气,二十不到已经酒色过度的兄弟,张惟贤摇了摇头,只对着张元德道:“父亲,虽然儿子和小五现在和解,不过夺位之事,无有一日敢忘。只是若势不如人,妄自相斗,凭白叫人看笑话罢了。”

张元德知道这个有出息的大儿子说的才是正理,只是心里这一道关着实难过,当下悻悻道:“难道就这么干等着?”

“父亲大人可以与抚宁侯再做联络。”

张惟贤敏锐的感觉到,未来破局的机会可能还是在朱岗身上。这个抚宁侯骄狂万分,一生未曾吃亏,加上与皇家关系亲近,并未受到过真正教训,哪怕是在废立之事上站错了队也是如此。

这人将来迟早会寻机会报复张惟功,只是看自己父子能不能利用此人了。

“好罢。”张元德无可不可的答应下来,并不热心。

这个态度叫张惟贤颇感无奈,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父亲不是聪明人,太热衷了反容易叫人看出形迹来,反是不美。

当下不说什么,只顺着自己思路,继续从容道:“外人总觉得小五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其实据我静夜所思,怕是不象表面看来这么简单。试想,如果皇上真的视小五为最可靠的心腹,哪怕是申阁老再猜忌小五,小五又是真心想出外,皇上也是断然不会放人的了。小五和他的舍人营,坐镇京中,皇上要是真信的过,岂不睡的更加香甜?废立之事以后,皇上曾经传候拱辰与我分别轮值乾清宫门,如果是以前,就小五一个人便足够了。他的武功,有他一人在,皇上就睡得香甜,可现在呢?”

这一番话,鞭辟入里,分析的十分精准,张惟德几个都听的云里雾里的,张元德的眼睛却是越听越亮。

他毕竟是混迹朝堂多年,张惟贤的话,一听之下就知道,确实十分有理。

“眼下就是要摸清皇上真正的心理,是想叫小五在外立功涨威望,给皇上挣脸面,还是真心想叫小五留在外头,一头猛虎,留在身边害怕,放在边境倒可以放心着用,如果是后者,那才是我父子真正的机会啊。”

“妙,真妙。”张元德猛拍自己的大腿,呵呵笑道:“老大,你想的这么清楚,这一下为父可是真正放心了!”

……

“皇后,吾的老泰山封永年伯,这一下可了了一桩心事呢。”

万历回到乾清宫住处,笑吟吟换去龙袍,穿了一件藏青色的锦袍,宽去头顶的翼善冠,只带着一顶轻薄的天青色的大帽,靴子也换了软靴,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坐在榻上,几个小太监赶紧将皇帝的腿搭起来,尽管十分小心,还是使万历的腿有一些触痛,皇帝不禁皱起眉来。

王皇后挥去众人,只叫一个小太监继续搭着腿,自己亲自屈膝在皇帝腿前,轻手捶打着万历右腿的不舒服之处。

这两年来,万历的腿疾在春夏之交时越发明显,每日都要捶打一番才会舒服,再过几年之后,皇帝的腿疾就会越来越严重,一直到他身躯越来越胖重,腿伤磨损更加厉害,到达不良于行的地步之后,却是神仙也束手无法了。

皇后的父亲向例封伯,虽说外戚封伯三世乃止,到底伯爵也是尊贵非常,万历以前君权不显,礼部对这件事不大上心,万历自己对皇后也是毫无感情,这件事竟是一直拖了下来。其实爵位的授与在大明是很慎重的一件事,不论是授爵还是袭爵都是如此,甚至是有时候有故意拖延之嫌,比如亲郡王逝世,有时候朝廷能拖上三年五年才会下达袭爵的旨意,甚至王世子要贿赂朝中大臣方可,一般的公侯伯也是,相隔几年才准袭爵的例子,比比皆是。

整个万历年间,最少在目前为止,封伯爵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宁远伯李成梁,是斩首数千级的战功,天下人都无话可说,另一个便是永年伯王伟,帝后琴瑟相协之后,这件事就成了皇帝的心事,今日算是大功告成。

“妾身谢过皇上了。”

万历享受着皇后的粉拳,感受着丝丝情意,心中也是惬意万分。

身为帝王,威福自用,感受天下人对自己权力的敬畏和感恩,心中的感觉当然是叫为君上者舒服无比。

“今日还有件事,倒也有趣得很。”

万历眯着眼,又笑着道:“惟功这小子,兴冲冲带兵去辽阳,结果到了辽镇之后去拜会李成梁和辽抚周永泰,却是叫这两人扣了下来。”

王皇后奇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万历呵呵笑道:“惟功这小子大约是在京里无往不利,到了边镇还是有些盛气,边郡这些人都是厮杀汉,李成梁又岂是眼里揉沙子的,大约是一言不合就与惟功翻了脸。正好,速把亥这奴酋又犯境,惟功自己献了一策,说是要擒贼先擒王,自请去伏杀此酋,李成梁和周永泰便答应下来。他们一个是边抚,一个是总镇总兵,倒是有这个权力。”

王皇后现在已经隐约明白皇帝丈夫的心思,聪明,敏感,对自己的权力有着天然的提防心理。放惟功出京,便是因为惟功手中掌握着皇帝都控制不了的力量,而且除此之外,大约皇帝对惟功也是有点放不下的嫉妒心理在作祟。

“那怎么办?”皇后随口问道:“辽阳也要紧,就由得他们了?”

第357章 震慑

“臣妾不敢干预政务,不过自小听说,将帅文武不和怕是不好。”

“唉,辽镇之事,你不懂的。”

万历何尝不知道这个大道理,只是辽镇的情形十分特殊,几乎就是李成梁一个人和其亲信将领撑着,打仗的主力就是靠的李府家丁。万一生事,半壁江山不稳,只能由得李成梁欺负张惟功,朝廷捏着鼻子也只能认了。

要不是李成梁这样特殊,就凭几次板上钉钉的杀良冒功的事,朝廷就这么优容忍了?

对惟功吃亏,万历也只能拿锤炼一下他当借口遮羞,李成梁对付惟功,虽然皇帝心里小小的幸灾乐祸一下,大面上却是边将对皇帝的权势不放在眼里……以万历的小心眼和精明,怎么会想不明白这一点?

对自己的女人,皇帝这也是死要面子的话了。

好在王皇后真的不喜干政,尽管皇帝经常和她谈一些政务,不过一般来说她都选择不掺乎,不插嘴。

待万历回过气来,表示要处理政务时,皇后便带着自己的随从离开,前往慈圣官去太后跟前伺候,有这么一个贤内助,万历最近的日子过的十分轻松省心。

不过皇后一走,万历的脸色也变的阴沉起来。

今日广宁那边消息传过来,张居正没有表态,他对辽东的事向来如此,不管不顾,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不使边境烽火烧到内镇,管你李成梁怎么闹,但一旦敢逾规越距,那么张居正也不是好惹的。

眼前这事,还在张居正可容忍的范围之内,所以首辅无话。

至于张四维……他怕是巴不得李成梁立刻和张惟功火拼做过一场,李成梁当场宰了张惟功才叫他称心如意。

申时行则力劝皇帝不必干预,这只是边境小事,如果这样的小事也叫皇帝插手,整个大明这样的事每天都有,皇帝还管不管日常政务了?

申先生的心思万历也是明白,巴不得张惟功吃亏受制才好。

“申先生事事均好,就是对武人的偏见太深。”

万历提笔在纸上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落笔。

往日交情,在他脑海中淡了不少,这件事叫他最难堪的还是他自己个的面子,如果不是有这一层,其实他倒也真心不想管。

“罢了,由得惟功这小子去闹腾吧,他要是真的折腾出什么结果,打破辽东现在一家独大的局面,到时候内阁几个先生怕都是无话可说了吧。”

万历一边搁下御笔,一边叫御前牌子传一班杂戏来在檐下耍着解闷,现在天气已经十分和暖,在乾清宫檐下摆一张椅子,耍杂戏的在下头平台上变各种戏法,皇帝有时候会一看大半天,一边看一边咯咯直乐,他心里想着宫里这班子不知道有没有新花样,一边脑子里不负责任的想着,至于别的,已经是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

“大帅,这就是速把亥的人头。”

朱尚骏挺胸凸肚,将一颗圆睁双目,头顶中间刮的趣青,四周留着小辫的血肉模糊的人头丢在惟功脚前不远的地方,人头在地方滚了几滚,正好到惟功的两脚之间。

“嘿嘿,属下不辱使命,最终斩得此獠!”

刚刚战场临机决断,第一列折返冲阵,将试图集结救主的北虏骑兵最终彻底打垮,第三列则将那些犹豫着的左右翼兵马赶走,等最终战场平静下来时,放眼看去,方圆数里之内,只有蒙古人留下来的破旗死马,满地都是尸体,有不少北虏慌乱之时慌不择路,往南边的河流那边跑窜,仓促之中顾不得选择合适的渡河点,就这么打马下河,结果没有被刀砍死,却是叫激湍的河水给淹死了,现在河流之中,尚有不少尸体顺流漂下,在河水中起起伏伏。

这一场好杀,惟功最终证明了自己,心中最大的块垒消去,他变得更加的意气风发。

在这个时代,他已经站在金字塔之颠!

“老奴的头发已经花白了啊……”

随着人头来的还有速把亥的尸身,其令箭,铠甲,金刀等物。

这些物品都是十分精饰,加上他的纛旗,所有一切都可以证明速把亥的身份。

而现在惟功也知道了,自己亲手杀掉的那些北虏贵人就是速把亥的儿子卜言兔,也是一个有名的奴酋,手中同样是血债累累,历次蒙古入边,这厮都是急先锋一个,杀了他,也算是为这些年来死在他和其部下手中的汉人边民们报了血仇。

当然,更大的成就还是来自速把亥,在刚刚胜局奠定之后,一百多明军骑兵顺利杀散了速把亥身边最后的亲卫,这个泰宁部的酋长自知难逃,也不象如兔子一般被人追着打,索性引颈就死,只便宜了离他最近的朱尚骏,一刀之下,砍了这老酋的人头下来。

“朱尚骏,你这小子算得了便宜。”

怎么计功,那是别人的责任,惟功这个主官已经不管这些杂务,当下只欣赏了一阵子速把亥的人头,享受了一阵胜利的喜悦之后,便是下令道:“轻伤员骑马在前,重伤员由人照顾,主力在后殿后,全军撤离回堡!”

“是,大帅!”

所有人都满含喜悦之情,大声答应着。

此役明军是大获全胜,三阵冲击之下,那些原本训练装备都不如明军的蒙古人如滚汤泼雪一般快速融化,第一次接触冲击蒙古人的损失最大,几乎一照面就死了二百人以上,底下的阻挡和追击又是死了二百余人,这一役除了斩下速把亥和卜言兔的首级之外,尚有几个小贵人和普通的北虏首级四百三十余级,这在辽镇也是一次了不起的大胜,历次辽镇报斩首之功,一般最多也就是这个数字了,骑兵对战,打不过可以跑,斩首四百余级,是足以叫万历告庙的大胜!

而明军的损失则不到四十人,其中当场战场二十八人,重伤难救的有十余人,其余的伤员都在军医的妥善照顾下被清理伤患,消毒,包扎,可能还会有几人挺不过去,但损失基本上也就是如此了。

当然,七成以上的损失是第一列的重甲将士们承担的,按营中的规矩,他们当然也是会被记头功,赏赐奖励,都是头一份。

在明军撤离后不到半个时辰,大队的蒙古骑兵越河而来,看到惨烈的战场之后,数千北虏寂寂无声,眼神之中,都有不敢相信的色彩。

长安堡的明军满打满算不会超过四百骑,速把亥和卜言兔虽然带的骑兵也不到两千,但这两人身边的都是百战精锐,不是那种披着皮袄子就上战场的普通牧民,这样的人数对比,居然被明军抽冷子截击,不但被割了几百颗脑袋去,连速把亥和卜言兔也叫人割了脑袋去。

很多北虏将领聚集在炒花身边,原本以为这个向来脾气暴躁的贵人会怒吼着攻堡,立刻替长兄和侄子报仇,夺回首级,但离的越近,则发觉炒花的脸色苍白如纸,讲述战场经过的几个残兵口中的叙述已经将他给吓坏了。

四百不到的明军,雷霆万钧般的正面硬捍数倍以上的强敌,以微弱到不足一提的损失大获全胜,速把亥在边境和明军斗了二十七年,这还是第一次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人砍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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