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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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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潮线以上、海岸相对平缓的地方,筑起了一块一块的浅水池子,池子的沿儿是用红砖砌的,池底敷上了一层水泥。

这些池子都不深,方方正正的,一块接一块占据了很大的一片海滩,里面关了海水,远远看上去,除了没有水稻,和江南的水田一个样。

敏儿光着脚,踩在“水田”里疯跑,跑到哪儿,就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葱花绿的纺绸裤子卷到了膝盖上,仍旧被水浸湿了,紧紧的贴在大腿上,勾勒出一抹青涩的曲线,下面两只白生生水嫩嫩的小腿,在阳光下更是晶莹如玉。

楚风捡起一片扁扁的石头,朝着大海平平的扔出,石片打到了海水,又弹了起来,在海面上跳跃了三四次,才消失在洁白的细浪间。

敏儿咯咯笑着跑到他身边,“楚哥哥,你说阿妈以后再也不用熬夜煮盐了?是真的吗?”她已经问了三次,总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听错了。

都怪那个贪心的蒲老爷,每个月要一万斤盐,村里不到七百户人家,每家就得平摊十五斤。家里最大的铁锅,装满了海水,烟熏火燎的熬上大半夜,只能熬出一把把盐。阿爹要去造船交给蒲老爷,还得出海打渔维持生计,阿妈白天要种地,操持一家生计,尽管小姐弟做了好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阿妈还是只能夜里才有功夫点火熬盐。

一个月,阿妈总有一半的时间睡不上囫囵觉,看着阿妈渐渐地苍老下去,敏儿别提多难受了,就盼着有一天蒲老爷能大发慈悲,免了盐赋……显然,这个希望很渺茫。

可是现在,大坏蛋一句话轻轻松松的就给解决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敏儿啊敏儿,要是大坏蛋真能办成,不让阿妈再那么辛苦了,我就再也不叫你大坏蛋;要是你骗我,哼,一辈子不睬你了!

“真的,真得不能再真了。”楚风揪了揪敏儿的脸蛋,望着大海说:“不仅是咱们家,从下个月起,这里所有的人都不用熬盐了,蒲老爷要的盐,我全包。说不定,连你阿爹他们要上交的客舟,我都能包了。”

楚风完全有这个自信。他的盐场,涨潮时打开闸门,把海水灌入盐田,在田中暴晒蒸发,浓缩到15度左右,再打开盐田的闸门,从沟渠流入卤水池,在池中沉淀泥沙。澄清后的卤水用人力抽水车抽入结晶池,于饱和状态下继续蒸发,很快就能结出白花花的海盐晶体。

整个盐场有十六亩的盐田,合公制一万平方米。这地方位于台湾岛西海岸中部,和泉州港隔台湾海峡相望,降雨少而风力强,属于本岛全年蒸发量最大的地区,目前正逢夏季五月,经楚风测定,盐田日极限蒸发量达到10毫米,也即是说,所有的盐田一天能蒸发100吨海水。

海水含盐量大约百分之三点五,一百吨海水即能制盐三点五吨,约合宋代的六千斤。逢阴天产量降低,逢雨天不能生产,但平均每月应该能达到极限产量的一半,即九万斤海盐。

上交蒲寿庚一万斤后,还剩八万斤。海盐售价每斤五十文,宋代每贯钱为七百七十文,若出售这些海盐,能够得钱五千贯。

此时客舟每条价在八百贯到一千贯,即便每月买条船送给王大海,再刨去盐场工人工资,楚风还能净赚三千贯以上。

最多三个月,楚同学就能从身无分文变成“腰缠万贯”实实在在的一万贯。这笔巨大的利润,不是源于剥削,不是源于掠夺,而是成功的利用了太阳能,把人从柴火熬盐的繁重劳动中解脱出来,通过先进技术实现了生产力的飞跃。

而且,盐田的规模还可以继续扩大,从理论上讲,楚风可以利用成本优势,垄断整个太平洋西岸的海盐生产……

不得不说楚风是幸运的,尽管不是穿越成为帝王将相,尽管僻处东南海岛,尽管是王朝末世,但他拥有人力资源的优势:这群工匠习惯了被雇佣,他们把打工挣钱视为天经地义的事情,只要有工钱,很乐意为你打工,而且人人都有一手专业技术;不像大地主治下的农村,有着根深蒂固的宗族势力,稍稍出格的举动就会招来非议。

这地方也没有官府,唯一能管到他们头上的人是福建安抚沿海都置制使蒲寿庚,他不是一个拘泥书本的传统儒家官僚,而是把金钱视为生命的回回海商,并且常年居住在一百多海里以外的泉州府。

综合这些条件,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正在思考问题的楚风,冷不防脸上突然被一个温润柔软的东西轻轻一触,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那销魂的触感,敏儿已经红着脸蛋,咯咯笑着飞快的跑开。

萝莉的初吻啊,就这么轻轻一下?太不过瘾了嘛!楚风摸摸脸上被亲到的地方,决定很长一段时间不再洗脸了。

侯德富提着铜锣在村子里吆喝:“楚大官人有请,全村人到村西三里外的海滩上集合,凡是来的人送海盐五斤!白送海盐五斤呐,不来白不来,过了这村没这店啊!”

侯德富的大嗓门一张开,楚风就红着脸赶紧溜回敏儿家了,这家伙,什么“楚大官人”怎么听都觉得和“西门大官人”有某种潜在联系,很容易引起误会的耶!

锣敲了一阵,围上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的问道:“只要去就送盐?姓楚的钱多了没处花?”

侯德富作了个罗圈揖,活像个耍猴的破落户:“对了诶,老少爷们,只要去就发,按人头发,少您一两盐,我侯德富下辈子变王八!”

快嘴快舌的洪家二婶抢白道:“那,吃奶的娃娃算不算,也能领盐巴?”

侯德富盯着洪家二婶的肚皮怪笑道:“别说吃奶的娃娃,就是你肚子里的娃娃,都能领一份。”

“去去去,老娘都可以当你妈了,个死猴子还开老娘的玩笑!”洪家二婶唾了一口,“老娘才不去呢,谁知道是不是哄人的。”

侯德富贼眉鼠眼的一笑:“你不去自有人去,不拿白不拿,不去的是傻瓜!”

盐场旁边的海滩上,人山人海却安静得只有海潮拍岸的轻响。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堆积如山的海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敏儿一掐大腿:“大坏蛋,这、这些都是你的?”

楚风很酷地说:“淡定,请保持淡定。”

盐场的工人们,站在晒干的结晶池里,用毛竹大扫把,将池底厚厚的一层海盐扫成一堆一堆的,再用簸箕装到大竹筐子里。一竹筐一竹筐的海盐,运到一块大岩石底下,轻轻松松的堆成了一座小山。

匠户们自己熬盐,辛辛苦苦的上山砍柴火,下海挑海水,每锅最多只装得下三十斤海水,烟熏火燎的熬干了,只得一斤上下。每月交蒲老爷的十五斤,再加上自己家也得吃一斤,就得这么辛苦十六次,而且海水腐蚀性大,铁锅熬的次数多了,一不小心就会烧穿锅底……再看看人家,海滩上挖些池子,太阳底下晒晒,轻轻松松就弄到几万斤海盐,众人想起自己以前的辛苦,真是欲哭无泪;忽而想到以后有了这么好的方法,可以轻松获得海盐,却又欣喜若狂。

有心眼灵活的人,已经计算出了楚风每年能挣到多少贯钱,更有人已经在打主意:这位楚大官人还没娶妻,是不是要把自己的妹子/女儿嫁给他?嗯,提亲的事得快点张罗,盯上这个金龟婿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

楚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某些人心目中的香饽饽,他站上盐堆旁边的大石头,干咳两声,问道:“话筒呢?”

侯德富赶紧递上一个木头做的大喇叭,楚风拿到嘴前,假模假样的吹了两下,忽然想起这又不是卡拉OK的话筒,吹它做什么?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下午好!Weleto楚氏盐场!”

呃……没反应。

赶紧换台词:“各位大爷大叔大婶大妈,新媳妇小朋友们,你们好!”

继续冷场。

楚风擦了把额头上的细汗,决定说点实际的:“今天请大家到这儿来,有几件事需要宣布。其一就是,按人头每人发给海盐五斤!”

哗哗哗,雷鸣般的掌声……掌声响起来,我心更明白,你们只为海盐才来。楚风摸了摸鼻子心头苦笑。

敏儿看着高台上的楚大哥,小心肝儿扑通扑通乱跳,这个大坏蛋真是太有本事了,怎么就向变戏法似的,从海里变出这么多的盐?

哎呀呀,你不是发誓今后不叫他大坏蛋了么?不叫大坏蛋,就得叫楚哥哥了呀!好肉麻哦。

敏儿觉得脸蛋上微微有点热,赶紧把冰冰凉凉的小手捂上去。

有掌声鼓励,楚风把胸口挺了挺:“其二嘛,就是在煤矿、砖窑、水泥窑和盐场替我工作的所有员工,今天每人赠送海盐二十斤!”

哇,二十斤盐,就是一贯多钱呐!除了每天的白米,额外还有这么多盐,这个工钱比起在临安的时候,也相差不远了。

这下子,家里有人在楚风手下工作的,都深切感受到了“羡慕”两个字的含义。

“最后,我还要说,就是大家每个月上交蒲老爷的一万斤盐、一条客舟,我都可以帮大家承担了!”

不等台下的人喧哗起来,楚风接着说道:“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第007章 与民约法

哗……人群一下子炸了锅,七嘴八舌的议论:

“真能帮我们交蒲老爷的捐?”

“我没听错吧?”

“真的真的,没听错。”

“楚大善人啊,老妇人回去替你立长生禄位……”

蒲老爷的捐,每月一条客舟、万斤海盐,按户平摊每户该一贯多钱,这琉球岛上土地未经开垦,匠户们又是些手艺人,对开荒种田本就不怎么在行,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余钱纳捐?

只好家家户户男子上船场造船,抽空下海打渔,女子开荒种地,半夜辛苦熬盐。

最近楚风大开工场,招收了将近两百成年男子,每天发出来四百斤大米,好歹缓解了一下粮食短缺的状况。

不过受惠的也只有在他手下工作的两百个家庭,其余的五百户,还是老样子。

所有的人都在盘算,如果不纳捐,开荒种田、下海打渔的时间就充裕了,多弄点吃食,小孩子们也不用天天喊饿了,女人也不用那么辛苦了……就是不知道楚大官人有什么条件?

众人的议论声十分嘈杂,楚风在岩石上什么也听不清楚,只见有个粗豪的汉子,咋着嗓子大声喊道:“楚大官人,什么条件您就说吧,就是把俺闺女嫁给你,俺也乐意!”

大家轰的一下笑开了,打趣的、吹牛的、看笑话的都有,但敏儿可不乐意了:这粗豪汉子的女儿外号叫做傻大姐,十四五岁了还拖着鼻涕到处疯跑,见人就傻笑,这样的女子,也配得上楚哥哥?

实在太吵了,没有扩音器,楚风几次开口都被嘈杂的声音淹没了。

侯德富连忙挺身而出,两只手往下压,扯着喉咙喊:“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楚大官人说话!喂喂,你们还要盐巴吗,谁再说话,就不发盐巴了!”

鸦雀无声。

楚风晕倒,这时候的群众工作,还得侯德富这样做才能成啊!

“我,叫做楚风,是自西洋海上回乡的华商,和大家同文同种,是正宗的一家人。”

这句话说完,不少人都默默点头,如今大宋危在旦夕,还有人肯从万里之外回归故国,确实是一片赤诚。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刚到的时候,还被误认为鞑子的细作。”楚风说完看看台下。发现已有不少那天夜里到过敏儿家的人,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虽然这是个误会,但是我想啊,鞑子的贪心很大,打到福建后,必定不会放过琉球!”

王大海在人群中说:“我上次去泉州,听说鞑子的水军已经出了长江口,正沿两浙路海岸南下,舟山岛上好些人被杀了!”

王大海是船场的把头,向来很有威信,他说的事情大家自然不会怀疑。想起当初还想留在舟山岛上,人人都出了一身冷汗:要是真停在舟山,现在不都被鞑子砍到海里喂王八了么?好险,好险!

但要是鞑子水军到了琉球,咱们又能躲到哪儿去呢?

见大家都害怕了,楚风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诸位,我楚风愿为保一方平安出把力。若是大家信得过我,我愿意花钱办团练,若是小股鞑子来了,可以打退他们,若是大队鞑子,也能拖些时间,让各位的妻儿老幼逃走!”

信得过,怎么信不过?中国古代的所谓“封建”统治,实质是皇权与官僚集团的共治,儒家子弟入朝为官宦,回乡为士绅。地主乡绅兴办团练保护家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若是在宗族势力强盛的偏远农村,兴办团练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楚风这个外来户,但这琉球岛上的居民都是些没有跟脚的匠户,如今有人愿意出头揽事,大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何况,现在的琉球岛上,最大的士绅不就是开办砖窑、煤矿、水泥窑和盐场,每月能赚四千贯钱的楚风楚大官人吗?

众人都没什么意见,只有以前的帐房师爷张广甫站出来问道:“楚哥儿,您帮我们交了蒲老爷的捐,还得自掏腰包办团练,那您可亏大了,老朽敢问一句,您以后找不找咱们派捐?”

对呀,如果楚风又向大家派捐,那不是前门赶走虎,后门迎进狼吗?众人又疑虑起来。

“所有农税一概全免,只收工商税。”楚风为了鼓励开荒,本来就没打算收农税,在他现代人的头脑里,根本就没有从辛苦种田的农民手中抢食的想法,毕竟二十一世纪的绝大多数国家,都只有对农业的补贴,没有对农业的税收。

听说不收农税,匠户们完全放了心,现在这里唯一的工商业主就是楚风本人,他只收工商税,岂不是只能自己收自己的税?反正和大家没什么关系了。

正当大家表示同意的时候,有人发出了不同的声音:“琉球是泉州蒲老爷管的,楚大官人兴办团练,是不是……”

这人一开口,匠户们都像躲避瘟疫似的离他远远的,一下子空出块儿地方,他孤零零的站在中间,神态非常尴尬。

楚风认得这人,他叫做刘喜,是刁老鼠手下的泼皮,以前在泉州港混日子,刁老鼠被蒲寿庚分派来监视这些匠户,便跟着一起来了。

前一段时间,刁老鼠献“计时器”给蒲寿庚,却没有得到想像中的奖励,于是狗腿子的一颗忠心就淡了许多,自打那起就没再来过琉球,自己躲在泉州的勾栏瓦舍胡天胡地,把一应事项甩给了手下刘喜。

刘喜胆量不大,以前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只是跟着刁老鼠混吃混喝。主子要他照管琉球事务,他也乐意应承下来,反正只要琉球的匠户们按月纳捐,就没他什么事情。

这会儿见楚风要独自承担蒲老爷的派捐,还要设立团练,傻子也知道于蒲老爷的利益大有违碍,把楚大官人、刁老鼠和蒲老爷几个人的分量在心里反复掂量了几遍,刘喜无可奈何,只得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要倒霉,匠户们呼啦啦一下躲开他八尺远,盯着他的眼神可以交织成一张渔网,网上有锋利的刺,还是带倒钩的。

楚风微笑着,伸出手指头向刘喜勾了勾,他失魂落魄的走上前。

楚风小声问道:“蒲寿庚,哦不,你应该接触不到他,你的直接上司是刁老鼠吧?他每月给你多少钱?”

“四、四、十贯。”刘喜敏感的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于是四贯变成了十贯。

楚风根本没在意刘喜的小心思,非常大度的说:“帮我隐瞒琉球的事,每月你可以得到两千斤海盐。”

天呐!刘喜被巨大的幸福感击倒了,两千斤海盐,就是钱十万文,或者说一百三十贯!

这个价,能买到够一家人吃上十年的大米,或者在泉州府的乡下买到一座漂亮的小庄园,甚至能买到破落户刘喜的一条命!

同样是做狗腿子,蒲老爷给四贯,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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