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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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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明确的知道,波斯那些接受穆罕默德指引的伊斯兰教徒,是不可能把钱借给自己的。而大汉境内,举目无亲,借钱经商这事,只怕比在波斯还难!

忽然,他看见一位穿着宽袍大袖汉式衣服的犹太人从面前走了过去。

等等,犹太人!天呐,穿汉服的犹太人,我没看错吧?依波达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瞪得眼珠子发疼,只见那人淡栗色微微蜷曲的头发,灰蓝色的眼珠子,宽大额头上的回形皱纹和深陷的眼窝,都证明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犹太人。

可他的头顶怎么没戴犹太小帽,他的胸前没有别上银质六角大卫星呢?

且不管那么多,尊奉光明神的拜火教徒,和自认上帝选民的犹太人,在呼罗珊波斯同是受欺压的对象,同时,后者在全世界任何地方,都有“放高利贷老手”的声誉。依波达欣喜的叫道:“阿胡拉玛兹达的信徒,向上帝的选民问好!愿光明常伴你左右,火焰带给你温暖!”

亚伯拉罕浓密的眉毛皱到了一块,他上下打量一下波斯人,然后双手虚抱胸前,呵腰拱手做了个标准的汉式揖:“不知先生从何而来,鄙人亚伯拉罕,此厢有礼了。”

依波达吓了一大跳,阿胡拉玛兹达呀,把智慧赐给我吧,怎么全世界一个德性的犹太人,到大汉居然成了个秀才老爷似的?若不是听到亚伯拉罕这个典型的犹太名字,他百分之百的认为,是自己把一个碰巧头发颜色浅、鼻梁略微高、眼珠变了色的汉人,错认作犹太人了。

亚伯拉罕身后跟着的小厮约书亚暗暗好笑,老爷自从读了汉人的书,就有点酸秀才气了,到后来越发不得了,把几本《四书新解》、《五经新编》当成了《托拉》、《塔木德》,有事没事就要翻看,如今去应科考,怕也能考个秀才举人了。

波斯人不知内情,愣了半晌,才道:“亚伯拉罕先生,您好,呼罗珊波斯的来客,依波达向您致意!不知您或者您的同族,有没有像在世界其他地方那样施展仁慈的心肠,给急需的可怜人发放借款呢?”

十个犹太人九个放高利贷,所谓仁慈都是扯蛋,犹太人放高利贷收的利息可一点也不仁慈!

依波达满怀希望的盯着亚伯拉罕,只要能弄到本钱,自己有大船,有水手,熟悉细兰到卡拉奇的海路,可怕的黑海盗也被东印度公司揍进了海底,只要往印度跑跑,从这边贩铁器、呢绒、丝绸、瓷器过去,再买了长绒棉、胡椒、硝石或者细兰香草运回来,一次就能赚个饱啊!

利息高低,真是一点也不在乎了。

哪晓得亚伯拉罕刚才还好好的,听到借钱就眼睛一瞪,没好气的道:“借钱,要借找银行,别来烦我!如今的贷款生意,都被银行抢了,你不是拿我开心罢?!”

大汉中央银行首先在琉球成立,以一年定期存款给付七分利息揽储,以年息二成放贷,银行规模大、信誉好、利息低,把犹太人祖传的放贷生意全抢了,亚伯拉罕一肚子的火,这波斯人跑上来问借款,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银行?听起来像是借贷、储蓄银钱的商行,大约是新开设的,所以在息辣还没听人说过……依波达眼珠一转,明白了三分,故意道:“原来债权之王犹太人,也有被大汉商家抢走生意的时候,咱在波斯可是怎么也不敢相信,到琉球才知道真有此事!”

亚伯拉罕心情不好,闻言大怒,强自压抑着火气,故意闪了闪身子,露出腰间的小圆钢筒:“我大汉各项成就震古烁今,非但犹太人,便是安南、占城、三佛齐、天竺乃至波斯各处蛮夷,都望尘莫及。”

他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圣天子在位,自然四夷宾服八方来朝,身为大汉公民,在下与有荣焉。”

依波达又是一阵头晕,天呐,全世界最顽固的坚持信念,以上帝的选民自居的犹太人,居然满口儒家道理,以身为大汉公民为荣耀!

这个世界疯狂了吗?

远来的依波达自然不知,在宋末的开封城中,就有一支人数上千的犹太人,他们在华夏文明的熏陶下不知不觉的被同化,便是后世开封城中的“蓝帽回回”成为全世界上犹太人被所在地民族同化的绝无仅有的特例,又岂止亚伯拉罕一人呢?

伟大而智慧的华夏文明,以海纳百川的胸怀,使上帝的选民放弃了《托拉》和《塔木德》,拿起了《论语》、《易经》,诵读着唐诗宋词。

楚风的政策,只是给这个过程加上了助推器,让华夏文明的光辉,更加明亮、更加普世的照耀着东方。

“远来的犹太人呵,你忘记了你们祖先的教诲,你们忘记了先知的指引么?”依波达忍不住喟然长叹。

“大错特错!华夏夷狄则夷狄之,夷狄华夏则华夏之,”亚伯拉罕得意洋洋的亮了亮腰上的小圆钢筒,“昔为夷狄,今为华夏,有何不可?老兄抱残守阙,不开通之至,须知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

亚伯拉罕还在摇头晃脑的念诵《四书新解》、《五经新编》上的夷夏之论,不料依波达对这些兴趣不大,转身自去寻找银行了。

“夷狄之人贪而好利,被发左衽,人而兽心,不知礼节,可鄙之至!”见依波达招呼都不打个,转身就走,亚伯拉罕终究压不住火气,指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

小跟班约书亚笑得直跳脚,番商比汉商的税赋高一倍,老爷为了这个,一年多废寝忘食念那些之乎者也,搞的脑袋有些不灵光了,满街人看着嘻嘻的笑呢!

他扯扯老爷的衣襟,小声提醒:“老爷,您这不是把自己都骂进去了吗?”

“胡扯!”亚伯拉罕握着小圆钢筒道:“我堂堂大汉公民,如何是夷狄?就算以前是,现在也不是了,只有你这样的番民,才是夷狄!”

亚伯拉罕拿小厮出气,自己觉得有道理,顿时天清地朗,扇着宽大的汉袍袖子,急匆匆的往家走……只他穿惯了胡服,如今穿这汉服怎么都不习惯,这里牵那里扯,怎么看都有点沐猴而冠的味道。

约书亚则撅着嘴,老大不乐意,哼,得意什么呀,我攒笔钱盘个门脸,开间铺子,然后苦读汉书,拼着费三年劲儿,也做大汉公民,到时候看你有什么了不起!

九月金秋,琉球仍旧烈日当空,与盛夏无异,在素称苦寒的辽东,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则夹带着凛凛寒气,渡大泽、越杭爱山、过斡难河,一路逞威到达了辽东。

草原上曾经的芳草碧连天,现在已渐渐开始凋敝,从草根到草尖儿,绿色越来越少,黄色越来越多,牧民们就知道,到储存过冬草料的时候了。

往日啊,全家老小齐上阵,在草地里汗珠子摔八瓣,哪个半大尕小伙敢伸直腰杆打个懒腰,是一定要被阿爸拿生牛皮靴子狠揍的!哪年的草料都不够牛羊过冬,哪年都得宰杀掉一大半的牲畜,这时候多割点草料,冬天就能多活下一头牛羊,来年开春就是一窝的小羊羔、小牛仔啊!

今年不同以往,牧民们也在割草,可人们说说笑笑轻松愉快,时不时就有高亢的歌声响彻草原,原来是小伙儿和姑娘们对着情歌;小孩子们东跑西跑的,老实的替父母割几刀草,调皮的自顾着挖酸草根,吧嗒吧嗒嚼得满嘴发黄。

自打大汉来到了辽东,冬天对于牧民们,就从生存变成了生活。

草料不够,多余的牛羊不必宰杀了白白浪费掉,可以卖给汉商,换取粮食铁器锅碗瓢盆,听说汉船几天之内,就能把牛羊运到南方出售。

宋末元初并没有耐寒水稻,北大仓还是北大荒,辽东苦寒不产什么粮食,牧民们过冬全靠牛羊肉,自然辛苦无比;现在有了能随意储藏的粮食,有了能蒸煮食物的铁锅、火炉、煤炭,似乎冬日的严寒,也就没以前那么难熬了,人们终于能在严酷的生存挣扎之外,有那么点子闲工夫享受生活的乐趣。

“乌仁图娅公主,乌仁图娅公主来了!”草原上,一身鹅黄色袍子,跨着桃花马的乌仁图娅远远奔来。

牧民们赶紧丢下手中的活计,不管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梳着小辫的儿童,一律跪下磕头:“神圣的白度母,长生天赐下的喜乐女神啊,你把幸福安康带来了草原,你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温暖!”

所有人都知道,乌仁图娅不仅是乃颜汗的掌上明珠,辽东草原的公主,还是大汉皇帝即将迎娶的妻子,在牧民朴素的思想中,正是她的存在,才让乃颜王爷和汉国站到了一块,才有了定远堡、有了骑兵师、有了一船船满载物资的汉国商船,有了过冬所需的粮食、布匹和呢绒。

长生天赐下的喜乐女神,是牧民们私自给草原明珠加上的称号,他们打心眼里喜欢,崇拜这位沟通辽东和汉国的和平使者。

“起来,起来吧!”乌仁图娅在马上双手虚扶,她知道牧民对自己的爱戴,全是来源于父王和夫君的合作啊!

人们喜笑颜开,从草地上爬起来,目送女神扬鞭远去。

如风一般疾驰,乌仁图娅的内心却焦急万分,远不如她面上表现的那样平和。父王收到势都儿和哈丹的传讯,到东蒙古草原上会盟,但他离去三天之后,就有些可怕的传言从伯颜丞相屯扎的东宁府传来。

父王乃颜,是成吉思汗幼弟铁木哥斡赤斤的后代,势都儿的祖宗哈撒儿﹑哈丹的祖宗合赤温,都是成吉思汗的弟弟,而忽必烈是成吉思汗儿子拖雷一系,他们的关系相距甚远,应该不至于……

不过,万一那些可怕的谣传,并非空穴来风呢?乌仁图娅不敢冒这个险,她留书定远堡之后,飞骑赶往东蒙古,试图在半道上截下父亲乃颜汗。

往日会盟的地点,都在东蒙古和辽东之间的折连川,可这次却改到了深入东蒙古的临湟,乃颜出发之前,乌仁图娅就表示了异议,可乃颜笑着摸摸女儿的头:“我的草原明珠呵,知道为什么牧民们叫你白度母、长生天赐下的喜乐女神?”

乌仁图娅骄傲的挺起了胸膛:“因为我是父汗的掌上明珠,未来辽东的主人!”

“不,他们认为是你,是你和大汉的联姻,给部族带来了幸福安康!”乃颜的声音有些儿沙哑:“女儿已经做出了表率,父汗还能计较太多吗?放心吧,在天的父会保佑我的!”

……

父汗啊父汗,你可知道,你不仅是辽东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你还是女儿的父亲,这世上两个最亲的男人之一啊!乌仁图娅狠狠的甩着鞭子,桃花马四蹄几乎腾空,飞云掣电般向着东蒙古、向着临湟疾驰。

第391章 计中计

乌仁图娅疯狂的抽打着桃花马,沿着乃颜大军留下的马蹄印,一路赶往临湟。

胯下这匹桃花马,乃是当年成吉思汗御马的后代,奔跑之时疾如闪电,四只马蹄似铁炮般腾腾腾腾敲打着地面,就算驮着乌仁图娅轻盈的身体,整个辽东也没有马儿能在五百里之内追上它。

一人一马,除开晚上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连续奔驰了三天,好在乃颜带着辽东部族最精锐的一个万人队,千军万马行动,留下的痕迹极为明显,断断不会跟丢。

就在第四天上午,乌仁图娅已看到了追上父汗,救他脱离险境的希望,大军行动踩踏草原形成的路径上,马蹄印子越来越清晰,马粪则越来越新鲜,熄灭的灶坑里,还带着余温。

桃花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睛里带着泪光,哀哀的看着主人。草原上的人都知道,马儿跑得太久了,身体内的水分随着汗水、呼吸排出体外,严重缺水的情况下,体内的大肠就会疯狂的抽吸水分,让吃下的草料干结,最后会变得比石头还硬,塞在肠子里排不出来,再好的马医也救不活它。

“桃花,桃花乖,再跑上一阵,就让你休息!”乌仁图娅心疼的抚摸着爱马的鬃毛,只来得及让它啃了三四口青草,在水泡子里喝了几嘴巴,就硬起心肠,甩了个鞭花……

终于,看见东蒙古草原荒草与青天相接处,有了大股大股的烟尘,呼啸的西北风将人喊马嘶传到了乌仁图娅的耳朵里。

“父汗,父汗!”她用尽力气呼喊,但相隔数十里路,且前方的大军行动之际,蹄声如滚雷般响彻草原,又如何能听见她的喊声?

相距数十里,若是两支大军,自然能发现对方,乌仁图娅一人一马,前方大军中竟然无人发现,自顾着朝预定的方向前进。

追上去,快些追上去,早一分钟,就能让父汗和辽东的上万儿郎,离死亡的陷阱远一步!

草原明珠拍马急追,她甚至看到了那面熟悉的绿地黑十字战旗,在尘头中若隐若现!就在此时,忽然鞍鞯上一股无法抵抗的大力传来,乌仁图娅只觉身子一轻,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

狠狠的摔到草地上,跌得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疼,回头一看,桃花马跪在地上,几次三番的想爬起来,无奈左前腿软软的使不上力,站起来几次,又都跪了回去。它用两只圆圆的大眼睛盯着主人,长嘶一声,似乎在向主人道歉。

原来连续奔驰上千里的桃花马,精疲力竭之际,不小心踏到一块尖石,磕坏了马腿!

乌仁图娅惊得慌了神,再有三十里地,半个时辰就能赶上父汗的大军,偏偏桃花折了腿,这可怎么是好?

她咬了咬牙,迈开两条大长腿,向着尘头大起的方向狂奔。

两条腿的人注定跑不过四条腿的马,乌仁图娅跑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一颗心就渐渐的沉了下去,和前方大军的距离越来越远,现在,她已经看不到那面绿地黑十字战旗了!

肺里热得像火烧,咽喉处火辣辣的疼,方才摔下马,筋骨受的挫伤越发明显,好几处关节酸疼难当,可乌仁图娅咬紧牙关,迈动似乎灌了铅的双腿,追赶策马狂奔的大军。

在草原明珠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放弃两个字。

眼睛越来越花,视野中的东西渐渐的变得模糊,乌仁图娅知道自己快要昏迷了,整个大地仿佛都在和她作对,草根在磕磕碰碰、碎石头硌得脚一瘸一拐、就连草原上清新的空气都在欺负人,突然变得火烧火燎。

我不行了!她只觉得脑中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软软的倒下。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天籁之音:“咦,这边有个女子……长生天呐,是大汗的公主!”

待乌仁图娅醒来,已身在万军之中,乃颜汗的黄金辇车之上。一万名辽东健儿策马盘弓风拥云从,追随着绿地黑十字战旗,向临湟疾驰。

“快,父汗,父汗在哪里?”乌仁图娅紧紧抓住一名年轻侍卫的袖子,后者不意竟有幸离草原明珠、无数辽东健儿的梦中情人如此之近,黝黑的脸上一红,老半天才吭吭哧哧的道:“王爷在后面,替、替公主准备草药……”

都什么时候了!乌仁图娅强撑着身子,从黄金辇车柔软的卧垫上爬起来,声色俱厉的道:“传我命令,大军即刻停止前进,就地防御!”

侍卫一愣,为难的道:“王爷吩咐过了,大军向临湟前进,天黑之前,一刻也不许停留。”

“我的命令,你敢不听?父汗不在,一切由我做主!”乌仁图娅握着腰间镶嵌七宝的黄金战刀,眼神坚定无比。

“那、那好吧!”侍卫也不是一根筋的傻瓜,他分明看出了草原明珠眼中的杀意,如果自己不妥协,很可能就要血溅五步了。

“或许只有无聊的汉人,才会认为死在心上人手中是一种浪漫。我们草原男儿的信条,则只有追求、猎取、获得,决不为了女人的欢心,做无谓的牺牲。”侍卫喃喃的念叨着,将牛角号放到唇边。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吹出第一个音符,乌仁图娅的眼神就黯淡下去了,只见临湟方向,远方天际线上,一左一右两支大军呈夹击之势席地卷来,各有一杆苏录定战旗在北风中高高飘扬,所有人都知道,一杆属于迅疾如恶狼的势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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