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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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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唆都的正西是同安城和两艘护卫舰,西北面是陈大举(陈吊眼官名)七千精兵和张魁团。正北是陈帅的一万精兵、三千骑兵,东北面是许铁柱团,正东是炸断的安平桥和石井江中的五艘护卫舰。”
楚风的手指头在地图上,从西到北再到东画了一个半圆弧,五部分力量已经互相衔接,连成了一道挣不断的绞索,缠到了唆都地脖子上。组成绞索的力量,除了两个使用火器地步兵团。陈淑桢的两万精兵、三千飞骑,还有七条满载火炮的护卫舰,以及西面英雄的同安城、东面奔流不歇的石井江、南面浪潮汹涌的茫茫大海和北面布满杂草灌木的低矮土丘。
唆都至此,自入死地,可谓天夺其魄!
隆隆地炮声从远处阵地传入帅帐,可以想像。每一颗炮弹落下,便有两三个、四五个敌兵四分五裂。
奇怪,炮击进行了三四轮,还没有听到敌军冲锋的呐喊声,难道唆都装缩头乌龟了?
张魁风风火火的闯进帐中:“报告,唆都以蒙古军居前、新附军殿后,退入妙高山。”
退入山区?楚风和陈淑桢同时凑到地图前,陈吊眼、李鹤轩、许铁柱等将领一起围了上来。
妙高山在同安城以东,其四周有大帽山、尾厝公山、乌营寨山等连片山地,虽然不甚高。但足以挡住汉军射程千米左右的火炮了。借着山势阻碍。汉军火炮自然难以发挥威力,可蒙古军最大的优势就是铁骑冲击。山地骑兵威力大幅下降,唆都自身更为不利啊!
难道他想在此据险固守?北面漳平一带的新附军大多缩回两浙,西北战线上李恒、吕师夔被牢牢的钉在蕉岭关,刘深一直打不破梅州,北面张弘范塔出困于汀州城下,离此地八百余里,远水解不了近渴……
陈淑桢柳眉微蹙,仔细回想着双方的部属,问“今日营中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动?有没有鞑子斥候潜越?”
张魁、许铁柱同时答道:“末将营中用鲸油灯照得彻夜通明,就是个苍蝇也飞不过去。”
陈淑桢探询地目光投向陈吊眼,他一下子急了:“姑姑、不、大帅,我敢拿人头担保,绝对没放人进去。”想了想,犹豫着说:“不过,今天清晨我看见天上有种奇怪的老鹰在飞,白色的羽毛,带黑花点子……”
“那不是老鹰,那是蒙古人的猎鹰,鞑虏叫它雄库奴,又名为海东青。”李鹤轩望着楚风,情报司长官的脸上,少有的露出忧色,“蒙古人从原辽金故地捕捉驯养海东青,叫它在空中传递军情,有驯养得法地,甚至能居高临下从高空侦察敌人东向。蒙元每年都要派猎鹰使者到鸭绿江、高丽、乌桓河(黑龙江)一带捕捉,花费极其巨大、过程极度艰辛,得来十分不易,只有精锐部队才能拥有那么一两只。”
楚风大惊,如今战局胶着,仗着地利才勉强困住唆都,要是再来一支蒙古精兵,那战场形势就会瞬间逆转,闽西战场必将糜烂不可收拾!
“雪花,雪花回来啦……”帐外,陈淑桢麾下负责守护中军的女兵们叽叽喳喳的叫起来。可别小看这伙女兵,全是山中的客家畲家女孩,莽莽群山中自由自在的长大,动得粗、拼得命,每次她们一冲锋,战场上的男兵就脸红脖子粗……大老爷们打不下来,要女人顶到前面,这换谁都受不了,那士气还不得嗖嗖的往上涨?
雪花是只通体雪白的鸽子,一位皮肤微黑、大眼睛厚嘴唇,模样颇为俊俏的女兵捧着它走进帐中,递给了陈淑桢。
想到宋朝发明信鸽的高人们,也可以歇歇了,即使汉高祖刘邦使用信鸽求救地故事见于民间传说,张骞、班超出使西域以信鸽联络地记载语焉不详,至少唐玄宗朝丞相张九龄以信鸽为“飞奴”传信,绝对是确凿无疑的了。
张九龄就是粤东韶州人,自那以后,岭南养鸽成风,陈淑桢军中也以军鸽传信。她取下鸽子腿上挂着地小翎管,将细薄的纸卷抽出、展开,美艳如花的脸庞顿时结上了一层霜华。
北元蒙汉都元帅张弘范自领铁骑一万,绕汀州而过,轻兵急进倍道而行,潜越莲城、在漳平之北渡过九龙江支流罗溪,计算时日,若快马加鞭,距同安战场不过三日路程!
楚风等人并非绝世名将,除了掌握技术优势,并得窥新式军队的运用方法之外,计谋韬略与蒙元百战余生之宿将相距甚远。他们算到了同安之北的范文虎,并用围魏救赵之计海路打两浙迫使范文虎主力退出战场,但他们算不到名震天下、远程奔袭梅州擒文天祥的九拔都,会重施故技轻骑突进数百里,以意想不到的方向、无与伦比的速度,迅速扭转了战场态势。
如果他的一万铁骑出现在战场以北,那么就会和唆都形成南北夹击,给包围唆都的汉军来个反包围!
“不,那还不是最坏的!”陆猛咬着牙齿,几乎是从齿缝中一个字一个字的迸出来:“张弘范不会那么傻。兵法云攻敌所必救,他只需打下空虚的漳州,不,长泰、漳浦、南靖、平和,这些城市全都是空虚的,打下任何一座城市,甚至不攻城,就在漳州一带的乡村烧杀抢掠,我们的处境就会不堪想象!”
楚风、陈淑桢已经不寒而栗,若是前线战局僵持,后方家乡被烧杀,偏偏自己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抓住全骑兵的敌军,士卒未免军心涣散,以张弘范的无耻性格,同安城下就会重演四面楚歌的悲剧!
义军中几位家在漳州城的将领,牙齿已深深的咬紧嘴唇。
“如果以纯粹的战场效果论,这是张弘范的最佳战术,但战争绝不仅仅在战场上。”李鹤轩指着地图上从漳平一带直插同安的唯一通路:“陛下、陈总督,以情报司对北元形势的分析,张贼必经鼓鸣山以南直扑同安战场!”
漳平以北十里,罗溪。铁蹄隆隆作响,将宁静的溪谷搅得鸟雀惊飞,无数马蹄踩进了山泉汇集的溪水,将清澈见底的溪流搞得混浊不堪。
蒙古武士们已经奔走了三天,马儿都跑掉了膘,士卒们心疼的抚摸着爱马,它两条前腿上看得见骨头,没办法,倍道兼程,靠随身携带的精料人吃马嚼,每晚露宿时将马放出去吃点青草,掉膘还是好的,再这么跑两天,马儿怕是要跑垮了。
张珪放出了海东青,振翅高飞的猎鹰,将把通知唆都配合行动,南北夹击汉军的羊皮纸卷带到同安战场。
“父亲,为什么不下漳州?抢南蛮子的府库,开了城不封刀,让儿郎们放开手烧杀,同安战场上的陈楚二匪还不慌了手脚?围魏救赵、攻敌必救,比直接投入战场的效果要好得多!”年轻的将军忍不住心头的疑问,向他睿智的父亲提出问题,这个北方汉人世侯的年轻子弟,已然忘记了自己血管里流着哪个民族的血液。
第216章 汇聚
“还有,范文虎那老贼,居然畏缩不前,父亲何不用御赐金刀取他狗头?”想起范文虎的懦弱、卑劣、无耻,张珪就脸上发烧,为了大汗立下汗马功劳,南征北战英勇无畏的张家,会和范文虎这样小丑同属一个民族?怪不得蒙古人看不起我们汉人。
张珪入怯薛宿卫,身为汉人,自然少不得受蒙古勋旧子弟几分闲气,他捏紧了拳头,决定今后一定要继承父亲的荣誉,做大汗手中最锋利的战刀,让那些嘲笑自己的蒙古人看看,自己这个汉人的儿子,才是长生天下当之无愧的把都鲁!
张弘正摇摇头,这个侄儿不像他少年老成的父亲,倒像是青年时代热血沸腾,提着战场上砍下的人头,争强好胜的自己。这两三年来,哥哥总把他带在身边,看样子是作为张家下一代的接替人培养了,若说战略战术,他已学了八九成,不过人心之险,远胜战场上的刀枪,侄儿要学的,还有很多。
“正因为为父是御赐金刀九拔都,所以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去救札剌儿部的唆都,所以范文虎能退后,而我必须冲到最前!”张弘范拍着儿子的肩膀哈哈大笑,笑容中却有着难以察觉的苦涩。
御赐金刀,代表着忽必烈大汗最大的信任,它意味着荣耀、财富、高官厚禄,但为了获取信任,需要付出的更多。
大汗,是雄材大略之主。他的绝对信任,就意味着对你地绝对掌控,只有在确信你无法逃出他的掌心时,他才会把信任交给你。
李恒得不到这样的信任,因为他有党项族的探马赤军;塔出得不到这样的信任,因为他背后有唐兀部的族人;范文虎更得不到这样的信任,因为范家经营两浙之地。麾下二十万新附军。
只有张弘范,自山东李璮叛乱之后。北方汉人世侯就被削夺了兵权,他手上没有一个私兵,常年跟随他地上万户昔里门是一个血统纯正的蒙古人,他地忠诚是针对御赐金刀,而非九拔都,只要忽必烈一个命令,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砍下主帅的脑袋。
更何况。除了领兵在外的父子兄弟三人,张家一门老幼都留在北方……
至于范文虎那老狐狸,张弘范无奈的笑了笑。伯颜北征对付海都和乃颜这两个大元朝最危险最强大的敌人,他们麾下可是血统最纯正的蒙古精兵,其中不少人甚至是当年远征欧洲,打到多瑙河畔地无敌雄师的后代,要对付他们,江南北运的粮食和金钱。远比顽羊角弓和弯刀有效得多。范文虎所谓保守两浙财赋的理由,在借口的表面下藏着一个要挟:范大都督如果扣下两浙的财赋,北面的战事就会一塌糊涂!
有两浙士绅的支持,有手上二十万新附军,范文虎地地位就稳如泰山,漫说自己手中的金刀砍不断他的脖子。就算忽必烈大汗,也得对他客气三分。有脓包软蛋之名的范大都督,实际的地位、处境,可比自己这个空有无敌美名的九拔都,好过太多太多……有那么一刻,张弘范内心中甚至对范文虎产生了一点嫉妒。
也正是因为张弘范是忽必烈地孤臣,所以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救援唆都,札剌儿部的唆都!御史大夫伊氏帖木儿、平章政事阿合马、御史中丞撒里蛮、平章政事呼图帖木儿,这些蒙古、色目系大臣对汉人掌军的态度,决不是没有传到九拔都的耳朵里。如果唆都有任何闪失。甚至他的蒙古部队损失过于惨重……
张弘范双腿一夹,马儿西律律长嘶着跑了出去。马背上的人影显得那么孤独,他紧紧握着腰间的御赐金刀,人和刀似乎融为了一体。
也许,他本人就是大汗手中一柄没有自己魂魄的战刀,或者一只鹰,一条猎犬。海东青被拴住了脚爪,猎犬被主人套上了项圈,一旦杀尽了飞禽走兽,幸运的会被一脚踢开,但更大地可能是被主人无情地杀掉……
哦?听了李鹤轩关于张弘范进兵路线的判断,陆猛剑眉一挑,颇有点不服气,难道情报司主管,会比自己这个陆军司令对战场地判断更准确?
待对方做了解释,才恍然大悟。他是个年轻、正义感颇强的将领,身在楚风处处以制度约束,而非帝王心术管制的琉球,自然不明白北元方面那么多魑魅魍魉勾心斗角的事情。
原来蒙元和咱们汉国的区别如此之大,原来知己知彼不仅包含对敌人兵力装备士气的了解,还包括了敌人的性格和政治背景、朝堂势力消长……陆猛点着头,他从李鹤轩的分析中学到了很多。
可就算张弘范会从鼓鸣山进兵,同安战场上的兵力绝对不能动,而漳州城里只剩下法本的金刚团,他麾下的两个营拿船运到浙东偷袭,正在回闽西的海路上,另一个营到粤东加强蕉岭关和梅州的防守力量,法本手上就剩个团部,怎么挡得住张弘范的一万铁骑?
沉默,鼓鸣山的地形并不算多么险要,那里与其说是山地,不如说除了主峰外都是些缓坡。没有人认为一个团部能在那里挡住一万铁骑,甚至齐装满员的整团都不可能。
“姑姑!”陈吊眼急切的搓着手,瞪大的眼睛,比平时显得更为突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位在闽西粤东坚持抗元达三年之久的女将军,难道,她还有什么办法?
陈淑桢犹豫再三,片刻间俏脸上变换了好几种神色,终于银牙一咬,决然道:“其实,我还有一张底牌。父亲在世时就说过,这是非到最后关头、没有必胜把握而决不能轻动的……请陛下命令法本将军尽快赶到鼓鸣山!”
鼓鸣山离漳州并不远,溯九龙江而上四十里,再东行三十里就到了叠翠集秀地山麓。
张世杰和苏刘义已成为金刚团直属骑兵连的普通一兵,崖山生死之后,两人似乎大彻大悟,居然主动要求到军中从士兵干起。此时,他们看着团长法本手中拿着的。一头尖一头平的圆纸筒,百思不得其解:这就是陈大帅最后的底牌?是她声称一定能守住保得鼓鸣山十天不失,挽救同安战局,挽救闽西粤东四州数百万军民的底牌?
相信,未免太过小儿科;不相信,军中无戏言,陈淑桢是什么位置。能拿大伙儿开玩笑吗?
“管他妈的,老子在崖山捡了条命,今天还给楚大人!”张世杰长笑着一捋颔下花白地胡须,女婿苏刘义在旁边暗暗好笑,要强的老丈人,到现在还有点不服气,投入汉军,未尝不有学习研究。破除心头大谜团地意思。
为什么这支军队能在偏远之地茁壮成长,为什么他们能一再战胜强大的蒙古武士?
法本登上了鼓鸣山的主峰,将圆纸筒底下插上根光滑的圆木棍,端端正正的竖在平整的地上,从底下摸出根引线,拆下火把上的一根小树枝。将引线点燃。
原来这是个旗花火箭!
白昼行军,此时已然入夜,火箭底部喷出烈焰,发出刺耳地尖啸,似离弦之箭射上半空,嘭的一声大响,在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的烟火,就向四面八方飞射,便如凤凰浴火重生展开了尾羽。颜色绚丽之极。
这样的旗花火箭有二十个。法本将在今天晚上,每隔一刻钟向空中射上一支。
耐心的等待。夜空中万籁俱寂,黑沉沉的,连星光都看不到。法本默数着自己的心跳,焦急的等待着回应。
一百、二百、三百,曾在蒲团上练习过禅定功夫,此时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起来,越来越快……
终于,西面山上十余里处,升起了金色的旗花火箭。
法本长出了一口气。
苦卤寨。人老了就睡不踏实,已经七十岁的老寨主听到了异响,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了窗口,天空中还没散尽的焰火,是那么的清清楚楚,是那么的神圣,就像有一个至高无上地声音向他发出了召唤。
老人从床底下藏的最深处拖出了一个箱子,他起开箱子,里面是层层的石灰,石灰堆里埋着油布裹好的东西,拆开来,排列得整整齐齐,正是与陈淑桢交给法本的一模一样而形制略小的旗花火箭。
一道金色的焰火升上夜空,等到西边更远处有了回应的焰火,老人才放了心。他的大儿子已经敲响了铜锣,全寨子的人,青年、老人、妇女和儿童都聚集在寨子中间地空地上。
“二十年前,连续两年地大旱,苦卤寨人饿得皮包着骨头,奶娃娃吊在妈胸口,可干瘪的奶子吸不出一滴奶……”老人容易沉浸在回忆中,他地声音渐渐低沉,忽而变得高亢:“是陈家给我们送来了五车救命的粮食,这才让苦卤寨没有变成乱葬岗!现在,陈家姑娘发来了旗花火箭,轮到咱们去报当年的救命之恩了。老少爷们,咱们客家人有忘恩负义的烂货吗?”
“没有,一个也没有!”人们振臂高呼,壮实的青年、健壮的妇女,甚至包括还能走路的老人和高过车轱辘的孩子,一起拿起了锄头、猎弓、吹箭和棍棒,带上干粮,点起火把,向火箭升起的方向走去。
法本已然热泪盈眶。
西面,金色,东面,红色,北面,蓝色,南面,白色,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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