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归-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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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文晴脚步飞旋，在竹林间穿梭，她尽量锻炼自己的身体，并不期望变成话本小说中那些豪侠，如红线女虬髯客之流，这慕府她没有任何归属感，报了仇，自然是要带着母亲离开，身体可要好才行。至于孟璟，她可没有任何再次嫁给他的念头。要报仇，自有其他方式……

慕文晴眯着眼，如穿梭在林间的蝴蝶般轻盈。

孟璟……我该如何报答这两年的深情厚谊……

如果说前几日她还在迷惘，还找不到复仇方向，没有信心，甚至报着一种若然母亲死去，那就玉石俱焚的态度。在看到母亲的病日趋好转之后，这念头也渐渐发生改变。

她要报仇，她更要保全自己，手中这玉竹已经带给她很多惊喜，她清晰记得“一级探测系统启动”，一级？有一，莫非就有二，有二莫非就有三？

一级她可以探测所有毒药，甚至很多食物成分，还能聚能治病，那么二级呢？她能探测什么？三级，四级呢？

慕文晴的心中对这未知的事物多了一份探知的渴望。她隐隐觉得，若然升级，生活定然会有更好的变化，她的复仇大业自然会更加成功。

慕文晴穿过竹子丛，抬头看见翠绿的叶片，轻轻一跃，伸手够到了最下面一片叶子，拉在手中，连带着那细细的梗子，两根手指一搓，就在手中旋转成一把小伞。她抿嘴一笑，抬头就往林外而去。

林边一个影子飞快晃过，以慕文晴如今强过众人的眼力劲，那淡灰色的边角已经让她捕捉了个清清楚楚。

淡灰色的裙裾，只有地位最低下的小丫鬟才穿着。

慕文晴冷冷笑了笑，手中的竹叶瞬间被碾成淡绿色的叶泥。

如果改变不了，那就控制；控制不了，只有毁灭。

“二娘子，二娘子。”巧香的声音在林外另一头响起，慕文晴顿了下，目光在那边已经看不见踪影的方向扫了眼，转身大步往巧香处行去。

“何事？”

“今日晚餐迟了些，因为阿郎要过来，夫人吩咐准备了些阿郎喜欢的菜肴，您要不要……”巧香显然是想起了慕文晴最近的特殊嗜好，有些为难。

慕文晴“哦”了一声，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不用了，父亲大人要来，我怎敢越矩？”不知邵娘子可有让慕仁一起吃点毒药做补品的魄力？

“在厅中摆下就好，偏厅中远了些，阿娘还未曾全好，这天色已晚，出了门，沾了晚间风露就不好了。”慕文晴道。

巧香点头道：“这是自然。兰香姐姐和竹香姐姐都注意着。”

慕文晴目光一扫周围，慢条斯理道：“让绿儿、红儿和凝香一起过去。哦，说起来，并不曾见这三人，不知去了何处？”

巧香笑道：“绿儿、红儿正准备您等会儿沐浴用的物事，一个去了厨房处催促烧水，一个正在您房中。凝香刚从主院过来，说是肚子有些疼，急匆匆离开了。”

慕文晴若有所思点点头，“早些儿过去，总不能等会儿让父亲大人等我。”两人快步往燕夫人处而去。

见到院落门口处几个丫鬟匆匆忙忙提着篮子往来，慕文晴目光一扫，就找到了要找的人。

她低着头在巧香耳边低语几句，就见巧香露出诧异神色。

“二娘子，这样，不好吧！”巧香犹豫了片刻，还是直言道。

慕文晴微微勾了勾唇角道：“我怎会害阿娘，你且按我吩咐去做，以后再同你解释。”

巧香咬了咬唇，踌躇了片刻，还是匆匆离开。

慕文晴目光追随着巧香，见她在一人面前停下，说了些什么，又匆匆忙忙出了院落。那人抬头望过来，正和慕文晴目光对上。

慕文晴微微颔首，那人如同得了指示一般，喜不自胜跑开。

在门口顿了片刻，慕文晴已经透过半敞的雕花木门，见到了里面忙碌的丫鬟们，晚霞淡淡的光芒透过镂空的花纹落在了门口，紫檀木圆桌上面盘盘碟碟，精美菜肴从篮子中拿出来，又用一个个碗碟倒扣住，防止热气蒸腾。

正文　044　质问

慕文晴慢慢往厅内而去，转过厅内，绕过屏风，掀开猩红帘子，就见到燕夫人已经打扮停当，兰香正同她换装束腰。

一袭淡红色石榴花条纹儒裙，上身素色儒衫，外罩同色系石榴红花卉纹织锦半臂，高耸发髻，梅纹花钿垂在额头，整个人多了份高贵淡雅。只身形还显得有些单薄。

竹香拿了那胭脂片儿过来，燕夫人轻轻抿了下，即刻唇色红颜，脸上更添几分光彩。

慕文晴立在一旁没有出声，眸中多了些淡淡的伤感。阿娘这般梳妆，良人却根本不曾多停驻，何苦何苦？

燕夫人眸光一转，看见慕文晴正呆立门口，不由招手笑道：“晴儿来了。”

慕文晴笑了笑，上前靠近，如同往常一般抱住了她。

“嘀嘀嘀，发现稀有毒品……”听到同样的话语响起，慕文晴心中点了个“是”。

“阿娘这几日感觉如何？”

燕夫人摸了摸慕文晴的头，笑道：“这半年来总觉得喘气儿难过，这几日觉得呼吸顺畅不少。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这药吃了不少日子，莫非现在才见着效果？”

慕文晴笑道：“那就是了，很多药物总要多些时日才能见效。更何况……”

慕文晴突然顿了顿，抬起头看着燕夫人认真道，“更何况，下毒的胡三娘已经死了。”

燕夫人手一抖，再看慕文晴的眼中已经复杂难明。

慕文晴直盯盯看着她，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阿娘，你一直都知道的对不对？”

燕夫人一僵，神色严肃起来，她温柔的声音带着些不自然道：“晴儿，这件事情你别再问了。”

慕文晴猛地抬起头，只觉得一股怒火从丹田处冲出，她被月娘和丫鬟害了，阿娘被邵娘子害了，她所谓的父亲只顾着拿她的嫁妆，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的娘亲还不信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证据，偏偏阿娘还要遮遮掩掩。慕文晴再也忍不住，好在理智之下，她还是想到了外面的丫鬟们，只咬着牙道：“阿娘，她们害你，还害我，为什么我不能问？您这般懦弱，这般忍让，到底为了什么？”

尽管慕文晴已经压低声音，可这几句还是压过了前几声。

燕夫人脸色煞白，扫视周围一眼，飞快捂住了慕文晴的嘴，低低道：“晴儿，这事儿等会儿再说。”

兰香飞快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燕夫人，竹香拉开慕文晴，在慕文晴耳边道：“二娘子，这事儿怨不得夫人，你要相信，夫人做的事儿都是为了你。”

慕文晴被竹香往外拉去，她只觉得那股怒气还未曾全部发散出去，就积蓄在体内，憋得她想要大吼一场。

“阿郎来了。”已经有丫鬟迎了上去。

慕文晴浑身上下犹似霎时一盆冷水浇灌，把那熊熊火苗尽数扑灭，她的脸颊瞬时回复平静，冷漠的平静，如同冰封的冰面，暗涌在冰底。

“见过父亲大人。”慕文晴低着头退后两步，尽量靠在了门边上，努力让自己的姿态透出一丝恭敬与羞涩。

慕仁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这种卑微的姿态很是满意的“嗯”了声。

“阿郎来了。”兰香已经掀开帘子把慕仁迎了进去，燕夫人已经神色如常，她微笑迎上。

“燕娘这几日可好些？”慕仁温柔靠近燕夫人，见燕夫人打扮，细细看了下，眼眸带着欣赏的味道，“嗯，果然气色好了不少。”

燕夫人抬起头，看着慕仁柔声道：“这几日觉得舒畅不少。算起来就是晴娘回来，胡三娘出事，几位妹妹与我祈福之后，我就觉着一日好过一日。”

慕仁眼神微不可查闪烁一下，笑道：“那就好，看来还是佛祖垂怜我慕府。”

燕夫人微笑道：“是这般道理，说起来，前些日子病得厉害，几位妹妹过来都不曾接待，也未曾谢过，倒叫我好生不安。”

慕仁笑道：“她们孝敬那是她们有心，你是主母，哪能屈尊谢她们。”

燕夫人上前替慕仁拂了拂肩头的发丝，两人就相携往外厅而去。

外面的丫鬟已经一溜儿站在墙边，盖在菜肴之上的碗碟已经拿下，香味儿直往人的鼻子里钻。慕文晴等他们两人坐下，只等慕仁示意，这才在两人下首坐了。

“嗯，二娘子这几日倒守规矩。算起来，今年也有七岁了吧！”慕仁从丫鬟手中接过毛巾净手，一本正经道。

慕文晴点头细细道：“是，父亲大人。”

“七岁，也该请个先生教教，我慕家的女儿纵然不能学富五车，却也绝不能做个不识字的村妇。等过几日，就请个先生过来。到时候，你可得认认真真，不能丢了我慕家的脸面。”慕仁义正词严，沉声道。把那毛巾顺手一抬，递还给身后的丫鬟。猛然间却闻得一阵香味儿扑鼻而来，慕仁皱皱眉头，抬起头，却愣了一愣。

玉香低着头端着盘子，低眉敛目模样，粗看不知，细看却能发现她的与众不同。眉毛经过修剪，是从宫中流出，时下最流行的柳眉。樱唇红润如有光泽，让人生出一亲芳泽的念头，丰润的脸颊淡淡飞红。身上的丫鬟服侍腰部束得很紧，更显得上面丰满诱人。

玉香接过慕仁手中的毛巾，也捕捉到了他瞬间的愣怔，不由心中狂喜，却把那眼眸微微一抬，一双水灵灵的黑眼珠子就直逼慕仁心头，紧接着又飞快落下，低着头，只留给慕仁一个黑色的脑袋，修长的脖颈。

“是，父亲大人。”慕文晴仍旧垂着眸子，恭敬回答。

慕仁轻咳一声，点头道：“食不言寝不语，现在吃饭吧。”

慕文晴偷眼看了下燕夫人，却见她目光落在玉香身上看不出喜怒。

慕文晴拿起筷箸，往自己身前的清炒莲藕片夹去。

正文　045　伺候

几人才吃了片刻，就听见外面喧闹。

慕仁放下筷箸皱眉道：“何三，去看看何事？”

“是。”厅外一个声音恭敬道。

何三是慕仁书房的小厮，通常也会跟着慕仁处理公务，能力也不错。

片刻后，何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是邵娘子几位庶夫人来了，说是想要求见夫人。”

慕仁有些不耐烦道：“这般时候了，有何事等明日再说。”

“是。”何三应了声，就要退下。

慕文晴想说什么，却低着头没开口。

燕夫人也放了筷箸，看了眼慕仁道：“不知几位妹妹过来何事？若是有急事耽搁了就不好，还是让她们进来看看。”

慕仁闻言，皱眉思索下才道：“那就让她们进来。”

只听得外面几声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这次过来，云娘子倒没有如同前几日那般大呼小叫。

慕文晴只听得脚步声一步一步近了。心跳突然有些急促，说不准是紧张还是期待。

“见过阿郎，夫人。”几人到了门口，齐齐行礼。

今日过来，倒是人人规规矩矩，阿郎在这儿，谁也不敢造次。

慕仁表情严肃落在她们身上，“有何事？”

为首的是邵娘子和云娘子，邵娘子微微抬头，刚要说话，一旁的云娘子已经快嘴道：“这些日子都不曾过来夫人处请安，我们姐妹几人先前听说夫人最近这两日好了不少，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慕仁听她出声，脸色沉下来，呵斥道：“要请安，且等明日一早，哪有此时过来？”

云娘子脸色一白，低着头不出声，身后的钱三娘缩了缩头，脸上露出后悔万分的神色。李七娘仍旧沉默，不辨喜怒。

邵娘子低着头轻轻道：“阿郎息怒，是我等唐突了。只听闻夫人大好，所以迫不及待过来探望。”

燕夫人目光落在温柔谦卑的邵娘子身上，也微笑转向慕仁道：“难得她们有心，您就别怪责了。让她们起了吧，几位妹妹身子也经不得折腾。”

慕仁听了这话，脸色才缓和下来，“既然夫人替你们求情，也体谅你们一番心意，都起了。”

“是。”半曲着身子的几人这才站直了。

燕夫人笑道：“这半年来，我一直病重，也不曾和几位妹妹聚聚。今日难得，就都坐下吃点喝点，闲聊几句。郎君，您看如何？”

慕仁微微颔首，即刻玉香等人就搬了坐墩过来。四张围坐在燕夫人和慕仁下首。

邵娘子等人低着头谢过才敢坐下，如若按照入府顺序，邵娘子应该第一，云娘子最后。不知有意无意间，云娘子就紧紧挨着慕仁另一边坐下，邵娘子慢了一步，只能靠着云娘子坐下。

慕仁眉头微微皱了下，并没有出声。

几人有些拘谨，云娘子目光偷偷打量燕夫人等人，见到慕文晴示意的目光，她已经端起了眼前的酒杯，笑道：“夫人病中，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吃喝难下。如今夫人好了不少，我这心里也落下了一块大石头。这杯酒，就祝夫人身体安康。”

此言一出，另外的几人也端起了酒杯齐齐饮下。

燕夫人把身前的酒杯虚抿了一口，笑道：“呈几位妹妹吉言。”

筷箸落在了一旁的碗碟之中，夹了一块烧鸡入慕仁碗中，笑道：“郎君最喜这凤兮求凰，今日让厨房专门做了，也不知和不和郎君心意。”

慕仁夹起道了声：“多谢燕娘。”咬了一口，赞道，“皮酥肉香，肉质嫩滑。厨娘的手艺又有长进。”

慕文晴低着头，脚尖已经勾着桌子腿儿，轻轻一拉，碗碟轻微晃动下，慕仁的手臂一震，筷箸一滑，那凤求凰就掉落下来，在桌面滚了滚，径直往慕仁的身上跑去。

慕仁脸一黑，青色的袍子上面就已经沾了油渍。

不待慕文晴示意，一旁的玉香已经飞快拿了毛巾去同慕仁擦拭。慕仁正用手拉扯着那衣衫处，两人的手闪电般碰触。

幽香扑鼻而来，玉香红着脸低着头，任由慕仁手指尖仍落在她白嫩手背之上。

“咳咳。”不待慕文晴出声，就听得邵娘子捂着唇咳起来，面前的酒喝了半杯。

慕仁松了手，抬起头看着红着脸的玉香，皱眉责备道：“做事毛手毛脚，伺候个人都不会，还不退下。”

“是。”玉香低着头往后退。

“哎哟，姐姐啊，您呛着了么？怎么这么不小心？”云娘子一瞟咳嗽得脸涨红的邵娘子，关切道。

邵娘子身后的同儿已经快速上前替她拍着背脊，邵娘子放下手，笑道：“不胜酒量，见笑了。”

云娘子目光一瞥身后同儿，哀怨看了眼慕仁道：“姐姐身边的丫鬟真让人羡慕，二郎那乳母和丫头不会伺候人，都被我赶了，这两日身边就没个顺手的。”

云娘子娇媚的声音一转，目光又落在燕夫人身上，央求道：“夫人，我观刚才那丫头很对我眼缘，能否借我用几日？等过几日我寻了合适的再还回来。”

此言一出，慕仁和燕夫人同时愣了下。

燕夫人斟酌了语言，正要开口，慕文晴已经拉着她的袖子道：“阿娘，既然云庶母要借个丫鬟，反正我们这儿多得是，就借两日好了。”

燕夫人脸色有些难看，目光在慕文晴脸上凝视了片刻，直到慕文晴天真的微笑有些把持不住了，才点头道：“那就借两日好了。玉香，明日你收拾点东西，跟着云娘子过去。”

云娘子想说什么，身子伸直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可慕文晴却笑道：“阿娘，反正就两日，还收拾什么呀，她一个丫鬟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依我说呀，就让玉香现在跟着过去，省得明日麻烦。”

燕夫人桌下的手落在了慕文晴的腿上，慕文晴感受到了她的力度，不由把那愧疚之心狠狠压了下去。

云娘子听了这话，赶紧站起身笑道：“多谢二娘子。”转头看向玉香，招手笑道，“玉香是么？”

玉香低头恭敬道：“是。”

“嗯，玉香，好名字，你今晚上就跟着我过去，可好？”

玉香竭力掩饰，眉梢眼角的喜悦之情却仍旧清晰展露：“奴婢听夫人的。”

燕夫人深呼一口气，淡淡道：“你就跟过去，这几日好好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