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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宪名臣传-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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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你,不知道你会怎么办!不过你放心,谁害你,豆子我都不会害你。不仅我不会,我敢打包票,我婆娘也不会。领着你去翠雍山,和慕容家没关系,日后你就知道了!”

蕴月翻白眼:“又说不想瞒我,后面这句话岂不是成心叫我犯思量?”

豆子一听闻这个,罕有的肃着脸:“小爷,旁的事,怎么都好说。去翠雍山的事,该不着我说,自有向你交代的人。你眼下别问,省得问得我难受。不过我再难受也不比要亲自向你交代的人难受。日后你知道了,别犯倔脾气,不然我揍你!”

话到这份上,豆子那脾气是断不肯再往下说了。蕴月突然觉得豆子子失踪后似乎变得有些神秘,可说不上的感觉又让蕴月认定豆子仍一心向着他,和往日并无不同。他挠挠头,也想不出来他一个孤儿,还有谁需要跟他交代什么~~~~

但杭州府突然出事,他浑身就紧张起来,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的水深,却是酝酿着天大的契机。因此,他拿了豆子的话也就放下心来,不再多钻牛角尖。

两人快马加鞭,赶了四日的路,初十回到了杭州府。

此时杭州府内一地狼籍,王云随躲在草庐里,急得只差没把自己的头发都拔光了。好容易把蕴月盼回来了,连忙抹了一头的汗,长舒一口气:“大人!可算把你盼来了!”

蕴月抬手压了压王云随,进了书房先把近月余皇帝的密旨,他老爹的信,户部、御史台的公文都看了,才问:“为一个绣女械斗?两城知县还管不住?蹊跷!先生,你说。”

“此事,只怕不是头一回,也未必是最后一回,在下看来,却是逃役酿的祸。”

王云随细细说了,蕴月终于明白事情始末。惹事绣女的父母本是姑苏城内一家豪户的佃农,一家人祖籍都在姑苏。不过这绣女不寻常就不寻常在她扎花刺绣乃至于织布,都着实了得,更要命的是此女据闻还长得美若天仙。自她十四岁后,她的家主就三天两头的要这姑娘家提供绣品,中间只怕还有想抢占其为妾的心思。绣女好不心烦,却敢怒不敢言。好心人为此教她一家,索性离了姑苏,往别处去,找户厚道人家,以这位绣女的手艺,不怕讨不到一口饭吃。

不想那姑娘真听进去了,连夜领着老父老母跑出了姑苏,却偏偏又是吃了窝边草,反而邻近就到了杭州城谋事做。本城一绣庄看她长得好,手艺也好,想必有些贪财爱才的心思,没多问来历就收了她。

本来她家佃农,又非家奴,这也无关紧要。但她这一走,姑苏那家豪户的绣品就出缺,去年的布帛上缴的就不合姑苏府的意,如此一来,连姑苏的知县只怕都是恼怒的,为此闹了起来。

王云随说完又分析道:“大人,此事姑苏知县与杭州知县各有推诿,在下细细思来,觉得此类姑苏府上逃避徭役避到杭州的只怕不在少数,但,反之亦然。否则此绣女一事,杭州府理亏在先,何以还敢如此理直气壮?”

“先生的意思是此事无非又是两地农户逃避徭役所引发?”

“正是。大人,国中达官贵人如过江之鲫,加之陛下对平民服饰并无十分严格规定,因此各类布帛、绣品极有商机。绣女在绣庄谋生,如是技艺超群,身价极高。此绣女在姑苏,就不得不帮着官府、家主服徭役,日子必定窘困,又每每受辱,自然想方设法的逃避了。江南一地,刺绣历来冠于帝国,此绣女之事,想必不少!”

蕴月点点头:“贺一帆大人可有信于我?”

“有,大人五日前就向您通报了此事。”

算他乖觉!蕴月暗骂一声贺一帆,便把户部、御史台的公文也交给王云随:“这是林大人、慕容大人的公文,先生帮我看看,也拿个主意。”说罢自己寻思老爹和皇帝的信。

皇帝没多说什么,还调侃了他几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动京城里的禁军了。对他倒还是没有明确的指示,但指望着他在江南增加国库是肯定的。

他老爹的信没打那么多哑谜,直接告诉他朝中酝酿着变化。那位跟随李存戟进京的裴向秀,一日之内竟蒙皇帝三次召见,连吃饭都陪着,看来皇帝是有心重用的;还有就是枢密院吴启元虽然没提成正使,但皇帝颇为倚重,连连召见吴启元和他老爹询问边防军策。最后老爹提及,太皇太后病重,只怕也不过是一两个月内的事情了。除此以外,还有一件风流韵事……老爹提及李存戟似乎有意于永康军巡检殷勇的女儿殷露,但……考虑到皇帝顾忌李家与边军将领联姻,此刻小存戟非卿不娶的正不知如何开交……

蕴月撇撇嘴,心道老爹也够八卦的,而且……话说,李存戟怎么总找高难度的事情挑战?但旋即他又叹了一口气,悠然想起阿繁。如此颠来倒去的胡思乱想一番,蕴月不禁又想起山间时候那位江先生的提醒。

他在江南走马上任,屁股都还没坐热,贺一帆就已经给了下马威。那边皇帝也是紧锣密鼓的要他开始布局,话说,哪有那么容易?!

可不容易也得做,他要是由着贺一帆和江南世家商贾沆瀣一气,出年,皇帝小儿有的是办法收拾他。蕴月提起精神,把这月余的所见所闻捋了一捋,前思后想,更加确认了山间慕容达一与江先生的见解。

蕴月已开始明白,要想彻底解决国中户籍有名无实、佃户背井离乡四处逃逸的状况,就必须裁撤了募兵制,否则,他在江南再多的举措,不过是扬汤止沸。而要裁撤募兵制谈何容易!各地的禁厢两军多达百万!一旦急速裁撤,就不是京城动乱,而是天下大乱了!

此题何解?

蕴月觉得难解!

那边看完公文的王云随清了清喉咙,说道:“近日在下觅了旧日方严大人的革新方略,大人,贷苗法、均输法、免役法等诸法中,窃以为,唯独免役法是利国利民的,但……损地主豪户益重。”

蕴月点点头。小时候他师傅也曾拿着方严的革新给他讲授,那时懵懂不知,如今是知道了。方严当年真是什么狠用什么,免役法对减轻平民负担确有明效,但平民减轻的负担却悉数落到地主头上,如此,天下的地主豪户还能饶得了方严?

他不能这么干!至少目前不能!此念一生,蕴月灵光一现,便微笑道:“陛下不曾提及革新,我等自然不可如此。先生放心,且看看小爷我如何让他吃个哑巴亏!”

……

第二日,杭州府与姑苏府仍有零星械斗,但双方谈不拢,仍在对峙。

蕴月不动,他在等。他相信贺一帆绝无可能亦无心解决此事,他等的是他横空出世的机会。

到了五月十二日,朝廷发下丧报,太皇太后薨,举国服丧二十七个月。与此同时抵达的还有皇帝陛下的赦令:文坛领袖林泓即刻终止流放,返京述职。同时被赦免的还有林泓同样闻名于世的三位门生。

蕴月咋闻此消息,心中一喜,暗叹一句:天助我也!

旋即,草庐披麻,举国哀恸。

☆、旷如远山

五月中;扰攘姑苏、杭州两城多日的械斗终于因为太皇太后的丧事而停歇。

双方各有死伤;两城知县未免有渎职之嫌,连杭州府知州亦不可免。蕴月作为江南六路转运使,负有监察官员职责,此时堂皇登场。

十三日;惹事绣女、两城豪户代表、两城知县;杭州知州贺一帆以及蕴月齐集知州衙门。

一堂的人都黑着脸;那绣女五花大绑,竟丝毫不损其相貌清丽。蕴月扫过一眼;又想起他的阿繁。这姑娘比阿繁白皙,那也是因阿繁淘气不避阳光的缘故;这姑娘深紫比阿繁纤瘦,可没阿繁那灵动劲;这姑娘相貌过于柔美;不及阿繁生动……

他压根无心听堂上一众大老爷们刀来剑往的交锋,只怔怔的看着那绣女,满心里想的都是阿繁。

不一会王云随悄悄推了推他,他回过神来,发现知州贺一帆淡笑里含着一缕轻蔑的看着他。他耸了耸眉,环顾一周,发现除了那绣女红了脸,一身羞态外,别人都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蕴月不以为意,慢条斯理端了茶,饮了一口,随即从容站了起来,抖抖官袍,略向贺一帆致意,然后才说:“此事,贺大人身为一州长官,自当全权处置。下官不过监察一番。”

贺一帆原本仗着与江南世家的交情,也不怎么把蕴月放在眼里,眼下看见蕴月似对绣女有些色心,就更轻看了蕴月。但他考虑到蕴月在御史台出身,好歹也是景怡王养出来的人物,便也想略略笼络住蕴月,好让蕴月在上呈御史台的公文中将此械斗一事带过,又不得罪了景怡王,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江大人过谦,您监管着本官辖地钱粮,本官固然不敢过于劳动江大人,但若江大人在场,也好让两位知县大人宽心。”

蕴月眉头一挑,暗骂一句,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他嘿嘿一笑:“如此,贺大人,下官有两句话,想与大人单独谈,你看如何?”

贺一帆眉头一皱,点头道:“也好。”

说着两位官老爷转进了屏风。

“绣女既是姑苏人,何故到了杭州府,又何故杭州知县与姑苏知县束手无策?”,蕴月皱眉,挠头,杏眼无辜。

“这……江大人不知?”,贺一帆暗骂蕴月明知故问,又正经八百的说:“江大人,此事还有赖您多周全,您知道杭州、姑苏两地出的布帛,天下之冠,若两家闹将起来,来年的布帛上缴……”

红果果的拉他下水、玩威胁啊!蕴月眼眸一转:“嘿!”一声笑,话音刚落,蕴月又变脸:“贺大人,杭州城的户籍你敢拿出来让下官对一对?”

贺一帆一凛:“江大人说的什么话?”

蕴月悠然笑道:“杭州府治下多少户籍,本官一点,贺大人可敢保证都有明白无误的人到了本官跟前?”

贺一帆嗤之以鼻,轻笑道:“哦?绣女户籍就在姑苏府,如今正是想求江大人判一判着绣女户籍。”

哦?贺一帆果然老于官场!咋一听蕴月问户籍,贺一帆答户籍,可细一辨,牛头不对马嘴,但深谙此事之人分明又明白这顿刀枪,说的,就是一回事!

蕴月挑挑眉,面上笑容愈加可亲。好嘛!与他绕口令?再下一步就要威胁他今年江南六路的钱粮赋税了?!蕴月绕着贺一帆走了一圈,痞痞的语气:“贺大人,小江知道您下一句话想说什么,倒也不劳贺大人多费唇舌。小江我连刑部的大牢都蹲过,倒盼着当今把我这官撤了,好让我回京享福。”

贺一帆皱眉。

蕴月话锋一转,仍笑嘻嘻的:“贺大人,您……想必在江南有大树好乘凉,可……您朝中无人?您不知道如今朝中谁圣眷优隆者?”

“下官用心尽力办差,何必计较皇上看重谁?”,贺一帆话说的堂皇,可惜在蕴月眼里,不过是色厉内荏。

“哼!”,蕴月嗤笑:“下官爹爹,月前复了亲王爵,您知道?如今朝中枢密院副使吴启元、兵部主事裴向秀,皆是日日伴驾之人。”

“军务大事,下官一方父母官,尚且不用越俎代庖!且,景怡王只怕不曾料想江大人领了他老人家的名头出来行事?”,贺一帆袍袖一挥,就要走人:“若江大人别无他事,下官要去处理前堂公务!”

“下官所言,乃是指向陛下今后军策!”,蕴月收了痞气,朗朗而言,喝住贺一帆:“知州大人!文氏谋逆,京城禁军株连者,数以万计!陛下断无可能再信任旧日京城禁军!可料见,步军司、马军司、殿前司三衙,将逐渐撤换。届时……贺大人,您说皇上会如何安排?”

贺一帆脚步一顿,回首,看到蕴月负手而立,面上微笑,似料事如神。贺一帆心中一凛,暗道,禁军裁撤与他何干?但蕴月一身风度,大异于往日的唯唯诺诺,到底看小了这位小相公么?

“江大人何意?”

“下官的意思……”,蕴月踱了两步,复又笑嘻嘻:“盼着贺大人增加户籍,自然而然就增加江南六路赋税钱粮。”

贺一帆皱眉冷哼:“本官不明,江大人此举无异于敲骨吸髓!”

蕴月看着贺一帆,又走到他跟前:“贺大人,禁军仅京城一处就达四万众,除去死伤,也至少在两万余,陛下若有心裁撤,总要为这些人安顿些出路。哎呀!两万余人,再加上其家眷,少说也得到了十万吧……下官行走江南两月,得知江南竟多有肥沃荒地……嘶~若陛下知道江南富庶之地尚有如此多的荒废良田,您说,陛下会如何办?”

贺一帆倒吸一口冷气:“你!”

“哎!”,蕴月又苦了脸:“我也知道绣女一事,贺大人委实难办,下官倒也有心给贺大人出出主意,只是小江也得照着御史台定下的章程办事。哎,贺大人不知,御史台慕容大人往日是极好交道的人,但孙大人英勇就义后,陛下日夜思念,台中诸大人义愤填膺啊!如今慕容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小江轻易不敢言语啊!贺大人,您说是不是?”

贺一帆料准蕴月被贬出京,无直接上折皇帝的权力,又以为蕴月的直属领导慕容凌是江南慕容家的人,便想半是压制半是拉拢的让蕴月在江南失语,好让江南一地纹丝不动。

但他算错了!一错在,孙继云走后御史台空虚,几个老伙计经历了战火洗礼,空前团结。想来连张挺那样的老实人都甘愿为他江蕴月蹲大牢,你贺一帆又是那根葱哪根蒜?何况慕容凌新官上任,皇帝又看重,谁敢这时候去碰御史台的霉头?二错在,错看蕴月下江南背后、皇帝的真正用意。文氏谋逆,旁人撇清都来不及,你区区贺一帆敢这时候跟皇帝的军国大策拧着干?不怕皇帝挥着谋逆的大棒把你收拾了,你就试试看!

贺一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暗地里咬牙切齿,偏生想不出一句话来反驳江蕴月。看样子,他若不重新清查逃逸户籍,搞不好皇帝真把那十万人迁徙到江南来开荒!真要那样,他这父母官就要当到头了!江南一处的世家肯定要把他撕了……

贺一帆忍着气,心思转过百转,前一刻以为蕴月恐吓他,下一刻又不敢轻易否定,文氏谋逆,诛九族的大罪啊!哪怕牵涉半分,只怕也……他瞬间换了夏阳般灿烂的笑容:“江大人一番指点,本官受教了!”

这不就是了,识相一点,大家也不用撕破脸皮嘛!蕴月笑嘻嘻:“贺大人,今逢太皇太后薨,举国哀痛,小江自当上表陈情,求免去江南一地新增户籍三年徭役。陛下仁孝,想必有望。贺大人以为如何?”

贺一帆一听,又惊又喜。惊的是,这江蕴月竟不同于旁的转运使,话里话外竟可直达天听!喜的是,这位江小爷行事果然是极通人情的!免了三年徭役固然没有他什么好处,可好歹让他办事好办,这也算天大的人情了!

到了此处,贺一帆折服:“如此!当真多谢大人体恤!”

江蕴月点点头:“如此,想必外间的官司也不算什么官司了?”

蕴月一点,贺一帆老于官场立即明白:“自然,还请转运使大人安心!”

……

如此,蕴月领着王云随、豆子又逍遥的回到草庐。

湖风细细,吹散了些许疲惫。蕴月看见外面骄阳似火,在湖面逼出鳞光万丈,难以直视。蕴月半掩了轩窗,更灭了出去游玩的心思,只在书案上随手拿了茶来饮……

才一口,蕴月就喷了出来,娘的,搞什么!那么苦!

蕴月心烦,细细看去,发现江心白茶盏里绿油油的……蕴月汗毛一竖,跳起来喊道:“是谁!是谁!”

瑛娘闻声闯进来:“什么是谁?小爷怎么了?”

蕴月拿着茶盏,心烦意乱的问:“莲心茶?你怎么知道的?她在哪?”

瑛娘愕然:“小爷知是莲心茶?如此,不要怕苦,饮一些。这几日瑛娘看你夜里睡不好,怕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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