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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宪名臣传-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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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繁脸上一红,嘟着嘴瞪蕴月,瞪得蕴月莫名其妙,正没处说话,阿繁忽的夺了还在蕴月手上的杯子,气哄哄:“这里有好茶喝呗!难道图小贼你是个好病人!”
呃~蕴月霎时垮了嘴,臭丫头,话说得好好的,怎么忽的变脸,六月天明明就过了,干什么说下雨就下雨!
☆、马场太极
第二日是七夕。
一大早阿繁闯进江小爷的房子;一根银针直接命中江蕴月人中;也不理会蕴月鬼叫,只气哄哄宣布:“今日要去骑马!”,说罢理直气壮、挑衅般的看着江小爷。
江蕴月还在梦里呢,忽的一下;只惨叫着跳起来;睡眼惺忪;人中扎针处隐隐作痛,又赫然听见阿繁气哄哄丢来的这句话;一时呆在那里,一双杏眼又渐渐明亮。
嘶~话说,臭丫头明明可以丢下他自己去;干什么非得折腾他!
两人两双大眼睛,比赛着瞪,江蕴月好一会才回神,心里头翻腾,却不敢说出来,怕臭丫头真的一蹦三尺高,真的生气。
挠挠头,也不敢说不去,嘀咕着掀了被子下床:“好嘛,去就去嘛,叫人起床也用这么歹毒,痛死小爷啦……”
阿繁一声冷哼,转身又看见阿姆端着沐盘、青盐之类,连忙赶上前去接过来,笑得甜蜜:“阿姆,让阿繁来,你去歇息!”
绿衣阿姆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却沉着脸教训江蕴月大人:“小爷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啦!怎么还是个毛头小孩似的长不大!亏得你落了这样的好运气,不然哪个人伺候你?天天窝在这房里,跟个扭捏的大姑娘似的,比阿繁还不如!”,说罢又换了神色:“亏得阿繁!不然就我伺候着你们两兄弟,腰都得闪了,腿也得瘸了!”
从小到大,绿衣阿姆连吼带骂的,颠来倒去就这几句话,日子久了江蕴月就只当是破了嗓子的乌鸦在唱歌,哪里真往心里去。只是这回听见阿姆说阿繁这样用心照顾他,不知怎么的,满心里熬的粥就跟放了足料的蜜枣似的,渐渐翻滚出甜蜜来,嘴上不说,面上却已经是笑嘻嘻的看着阿繁给他递沐巾。
阿繁被看得羞恼,又想起昨天江蕴月的话,细细想来只觉得江蕴月可恶非常,禁不住一阵脸红,偏又不知道何处发气。眼下江蕴月伸手要沐巾,还笑嘻嘻的!阿繁咬着牙,脚一跺,沐巾“哗”一声甩到沐盘里,溅了江蕴月一头一脸的水。
“谁爱给这条虫治病!就看着阿姆辛苦!”,阿繁恶狠狠的,奈何她本来一副好嗓子,发了狠也像是撒娇。
江蕴月呆在那处,胸前脸上一片水渍,心里却痒痒,奈何不得阿繁,只垮着嘴告状:“阿姆~我哪里又得罪这臭丫头了!”
绿衣阿姆呵呵乐开,赶忙上前来拧了沐巾给江蕴月擦脸,嘴巴却不饶人:“该!你那臭脾气就得有人治治,阿弥陀佛!总算有人降得住你这魔王!阿繁,你别恼,阿姆只承领你的人情!”
江蕴月垮着嘴,听任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用嘴巴荼毒他,却还不敢还一句嘴,心里哀号,小时候有一号绿衣阿姆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加上一号臭丫头,他这日子啥时候能消停一会?哎,遥想当年老爹,花丛里翩然转身,就捞到了添香红袖、解语静花,最后梅香雪海深处柔情缱绻共效于飞。怎么到了他偏就没这个命?一进花丛踩狗屎,没来得及风花雪月一番,就先成了针婆子,惹了一身银针……哎~这小命苦的哟!
心里碎碎念,耳边絮叨叨,未几,收拾停妥。
绿衣阿姆扶着蕴月左瞧右瞧,心里欢喜:这臭小子,大热天里躲在屋里头闷了个二十来天,反倒越加白皙起来,一副小身板,这回也该叫颀长,这秋香色夏衫一着,隐约便有了玉面玲珑的意思来。转头再一看阿繁,眉目生动,娇憨可爱,两人这要是并肩一站……哎哟!风流煞人!
绿衣阿姆看着两人,正要发狠剐蕴月两句,却又听见世子豆子在隔壁互吼:“你少给小哥东嫌西度的,你一日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你!你给我滚蛋,谁爱让你伺候着!”
阿姆大叹,抬脚就走,人未到,声音先飚了起来:“一大早哪来的枪棒!就晚一步,折腾什么呢!”,不一会隔壁一把大嗓门就教训开了:“小哥!他好歹也是个主人,你一天到晚的耍横,你道人人都是小爷好脾气容着你!哪天吃了亏,你就晓得厉害!”
话音刚落,豆子还没来得及反驳,阿姆又接着教训:“世子也是,整天像街上的斗鸡,动不动就脸红脖子粗的,小哥还没做火药引子呢,你就先成了炮仗!你也学学王爷那点气度,长点儿威严!”
天地寰宇,霎时安静的只隐约听见沐盘里哗啦啦的水声……
阿姆一出马,公鸡也要收了翅膀!
阿繁和蕴月两人一听,相视一笑。下一刻阿繁却兀得想起她还应该在生气,又连忙别开头冷哼一声。
蕴月撇着嘴,伸手去拉阿繁,低着声音:“做什么又生气?”
阿繁闻言嘟了嘴,心里软了下来,却又不忿,只恼怒蕴月榆木疙瘩,偏偏连自己为什么恼怒还搞不清楚,一副样子足让旁边的江蕴月人心猿意马。
只可惜江蕴月虚长了差不多二十年,平日里见过的女人寥寥可数,见过的爱情模式只有老爹那样的温柔缱绻,眼下阿繁这样娇俏的欢喜冤家,只觉得手心冒汗,却不明所以,苦恼啊!哀怨啊!只得手上紧了紧:“不是闹着闷要骑马?小爷带你去,你还要闹脾气啊!”
好在阿繁不是别扭的人,听了蕴月的话,咬着嘴唇看了看蕴月,发现他满脸的无奈,想想小贼也算是迁就自己,便也笑开,任由蕴月牵着。
江蕴月见状又气:横竖人人知道他脾气好,没事都来他跟前抖一抖脾气,他接着不算,还得哄着!哎,天生受气小媳妇……
……
等几人收拾好出门,江小爷赫然发现赵恺那只牛鼻子这回不朝他喷气了,转而同豆子做双面人:这个看左边,那个必然是看右边……
呃~形势逆转啊!江蕴月坐在马车里小心小肝都得悠着点儿颤,生怕车外骑马的两人擦枪走火、火拼之下殃及池鱼。
不过蕴月低估赵恺的情商了,人家赵恺明知打不过豆子,还能去捋虎须?也不过是还没适应蕴月园里谁的拳头硬、谁的嗓门大谁就打横走路的奇异规矩,斗斗气权当适应新环境罢了。但蕴月也没啥功夫再琢磨赵恺了,在他眼里,赵恺这回进了他老爹的局,也没什么机会再给他找麻烦,反倒是朝中……也不知道他这回出手,朝里面又有些什么平日里不吭气的大王八悄悄惦记上了。
旁边阿繁从小玩到大,人生里才没那么多的狗血天雷剧情呢!眼下马车外天空高远澄清,高挂的艳阳,简直是立体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无处不干爽澄明。阿繁被闷了二十余天,这下出笼莺雀,嘤嘤而鸣:
“艳阳照影行,天在手心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
“高歌谁和余?昊天清音起。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
蕴月没有说话,头靠着车壁,满耳的洒脱惬意,不由得喟叹现世安稳,便又只盼来日静好,也未必定要求个小舟逍遥、江湖余生。
安稳处,新建的厩马东营在望。
四人才进得大营,旁的都顾不上,便只看见一方大大的跑马场里这回马蹄飞扬,不少兵士打扮模样的人都在欢呼着。
阿繁蕴月远远看去,只见跑马场里一黑一枣红两匹神骏正在疾驰,上面一白一淡黄的身影,正扬鞭驱策,你追我赶,咬得正紧。
四人看的目不一瞬,不为意旁边迎上来一名灰衣男子拱手行礼:“小的是小侯爷亲卫孔连昭,恭迎几位!”
阿繁等人看去,眼前这位颇为高大、面目颇为粗糙、衣着利落的男子正爽朗笑道:“几位想必是江大人、景怡王爷世子了。诸位来晚了,景怡王家的二公子同文枢密使大人家的公子到了有一会了,挑了马,这不,就赛开了!”
这位孔连昭甚是有礼,偏让人觉得一股子利落气息扑面而来,豆子、阿繁这样心无戒备的当即有了亲切的意思,阿繁更是连忙问开:“哥哥,阿爽也早就到了么?”
后面蕴月又翻白眼,臭丫头,真就是见着个人就叫哥哥!自己的教训就是耳边风!
赵恺看在眼里,只撇撇嘴,没说话。蕴月眼角一扫,堪堪瞧见,心里又把赵恺问候了一回,臭小子,又是个背后编排人的!
那边孔连昭看见阿繁容貌灵动,早有了几分好感,又听见阿繁问话,醒悟过来,连忙引着他们往马场里的高台走:“咱们的阿爽么?早就到了,文家的小姐也在上面喝茶了。”
阿繁听见孔连昭都直呼赵爽为“阿爽”,不免笑开:“怎么个个都唤她阿爽?”
“呵呵”,孔连昭乐开,颇有些风霜感的一张脸分外质朴:“阿爽打小跟着小侯爷一块长大,她呀,是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脾气,又常说她爹赵将军本就是王爷家的奴才,她才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因此总让咱们唤她阿爽,日子久了,弟兄们都习惯,也就喊开了。”
一席话让阿繁也笑开了,回头拉着蕴月:“小贼,孔哥哥几句话,阿爽啊,就站在我跟前似的,阿爽真就是这个脾气!”
蕴月胡乱答应了阿繁,便顺手把阿繁牵到身边来,面上跟孔连昭打着哈哈,心里连连腹诽:难怪赵爽这样糙,常年累月混在兵士里,能成了温香软玉?臭丫头本就无法无天了,别把她带累的更坏了才是!
蕴月暗自不爽,豆子却高兴得很,早就赶前两步,三言两语的就同孔连昭哥两好,把三人落在后面。
赵恺耳聪目明,江蕴月用在女人身上的那点心思,落在他眼里简直是幼稚得一塌糊涂,别的话不敢说,只蹦出一句:“笨蛋!”
一句“笨蛋”偏让阿繁、蕴月都听见了,两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同仇敌忾:“上回世子摔得是鼻子啊,怎么连嘴巴也摔坏了!”
赵恺又歪了嘴巴,气不打一处来,扭开头喷气。
不一会上了高台,当地里李存戟略歪斜着身子靠在椅子上,一身简素,却是文人打扮,右手随意搭在椅子扶手上,手上一只玉扳指,又握着一柄七星宝剑,果真是手持剑腹藏书、非文非武、允文允武,两相协调,宛如遗世独立的神仙。他原本留给诸人一张刀削一般的侧脸,目光若有所思的追着奔腾的骏马,听闻声响转过头来,随后站起来,一抹令江蕴月厌弃的自来笑不加不减,声音略有低沉:“江御史、景怡王世子!真是赏光!〃
旁边原本在紧张观战的赵爽、文采之也都站起来,一一见礼、述话。
不一会三个姑娘就凑在一块嘀嘀咕咕,不时眼光往蕴月、存戟身上扫。
李存戟、赵恺安之若素,唯独江蕴月一见了文采之,又有点犯迷糊:话说,文采之那小模小样落在哪处都是雨过天青云破处的意境,真是个镜花水月,美得真作假时假亦真,只可惜不敢轻易去摸!
然而江蕴月不知道,文采之这回心里的泡泡冒的跟肥皂泡也差不离了!李存戟那身风度,在这文风鼎盛的天朝里,只怕是举世无双,哪个怀春的姑娘家没有半点儿星星眼?饶是文采之内敛有涵养,也扛不住眼前的这尊大神。
高台一片旖旎中,场上的两人赛马已见分晓:文采瀛到底赢了半个马身。两人将马交给侍从,并肩远远走来,看样子也相谈甚欢。
李存戟见状扫了一眼诸人,又对赵爽招手:“阿爽,你同连昭陪着世子、文小姐去选马吧,”说着眼光在文采之身上一转,又对孔连昭吩咐:“女子羸弱,该选温和的小母马。”
一句话虽未针对谁,但偏谁都知道李存戟意之所指,文采之闻言无限娇羞,难以言状,看的江蕴月又是一阵阵的心肝乱颤。
连一群人什么时候走的蕴月都有些迷糊,直到豆子搂着他的肩:“小爷,小哥也挑匹马去了,闷了二十天不见天日,我这脸皮都白的跟娘们似的!”
蕴月撇着嘴,挥挥手:“去吧去吧!瞧着些世子臭丫头,臭丫头可是骑毛驴的,小母马再温顺也不能让她玩疯了!”
豆子切了一声:“德行!”,闪人。
李存戟看着几人走远,一直不说话。江蕴月一直摸不准李存戟的心思,只好嘴上打哈哈道:“小侯爷好风度!哎呀!下官瞧了心折不已啊!”
李存戟转头看来,眼睛精光大盛,却只对蕴月做了请字。
蕴月眉头一挑,心道李存戟这架势要说啥?当地里也不啰嗦,与李存戟并排坐在椅子上,等着看小存戟怎么舞大刀。
沉吟半响,李存戟道:“禁军三衙!”,说罢直视江蕴月。
就蹦了这句话?江蕴月拧了眉,心里却透亮:京畿禁军有三衙,一衙侍卫亲军殿前司,都指挥使是先帝的大哥睢原王赵惜,但听萧老头的意思,赵惜也就挂个名头,眼下是小皇帝手下的内侍管着;一衙侍卫亲军马军司,最后一衙叫侍卫亲军步军司,头头都叫什么来着?哎!反正吧,这两衙都跟兵部的袁天良有些纠葛,而且得是大瓜葛,不然慕容凌也不至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袁天良手握三十万禁军了。
眼下李存戟提了禁军三衙,这就是要在禁军动刀子了?哎,算算时辰,也该了!只是袁天良跳起来也是肯定的了,但这刀子怎么动才叫又快又狠?哎呀!头疼啊!
不过——话说,这头疼也该是李存戟和小皇帝头疼,与他江小爷什么干系,了不起管管赵恺那只顶风臭十里的死鱼脸罢了,当下里打太极:“嘿嘿!小侯爷高才,什么事儿不是手到擒来!”
一句话出来李存戟抬了眉,眼光转出去追着不远处的赵恺:“存戟不才,但有世子这样的天之骄子,自然总该是无往不利的!”
呃~怕什么来什么!
江蕴月当场石化,又立即被小存戟那把小戟劈成石碎:臭小子,红果果的玩威胁啊!哼哼!道是李青鹤安得什么心眼,没事吹吹小风,三两句话就把世子那春心啊吹皱得展都展不平,原来全在这里等着呢!得,照这理,赵恺也早被算计了,连带他江蕴月也被算计了!黑啊!真黑!这都什么世道啊,想过两天安稳日子都得提防着这一尊尊躲都躲不赢的大神!
撇撇嘴,江蕴月没着急搭话,心里先把往日看过的禁军文书过了一遍。
帝国伊始便对侠勇之豪强、游民忌惮,历来招募以防民变。说白了就是,你不高兴种田?行,没问题,我养着你,你别给我造反就行。两百余年下来,民心思稳,文事日兴,当然更纵容的国中禁厢两军有百万之巨。
各地厢军不说了,朽木难雕。就是京畿周边驻扎的号称最为精锐的禁军都疲沓得一塌糊涂。其中三衙是京畿防备军,也算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数目足占全部禁军的五分之一。三衙中的殿前司属于皇帝的私人武装,谁都插不上手,也不能插手,那是宫中禁卫。步军司历来就是兵部那两位大佬争夺的阵地,豆子那帮兄弟大多数是步军司的人。马军司嘛,老头一提起来话没有多一句,只有连连叹息而已。
想来李存戟带了两千军马也是打过算盘了的,他是要在骑兵上跟袁天良叫板?这是不是悬了一点啊?步军司几万人马,就是全死了堆成人墙,李存戟那两千兵马也跨不过去……也不对!步军司眼下因为曲家倒台大乱!
原来如此!小存戟干嘛还要算计赵恺?而且算计了还能撇的干干净净?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斟酌半响,江蕴月似顾左右而言他,偏偏满满的意有所指:“哎呀!切肉不离皮啊!一根草绳上的蚂蚱啊,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威胁江小爷?那得看看人家江小爷脸皮的有多厚,往日跟萧子轩打的太极有多高明。要论亲,他江蕴月还没半点血亲呢,自然还是李存戟同赵恺亲。把赵恺算计进来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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