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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手机不可以-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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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在那个桌子上面刻过爱恨情仇,考试答案,不知道多少老师把破旧的桌面当草纸,桌堂当垃圾桶。只有你,不一样。在所有的小事上,对所有的事物不一样,给物品以尊严,给弱小以关怀。”

“你怎么知道那桌子的来由?那时候你还没来我们学校?”林知之奇道,皱着眉头,她好像在努力回忆,生怕自己生病而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嗯,我知道。”少罗重重点头。

他轻轻嗓子,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方又开口道:“知之,我爱你,从那一刻开始,直到永远。林知之,你愿意嫁给我吗?”

那是什么样的声音呢,郑重其事,又柔情满怀。

那是什么样的一双眼呢,满含期待,又生怕被拒绝。

我的手握成了拳,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晚了半个世纪的告白,这如幻觉般的求婚,能不能被林知之接受?

数秒钟的静默,她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

哒——

泪水从知之的眼中滴落到少罗手中的戒指上,那刻图如有了生命般更加鲜活。

“我愿意。”她开口道。声量不高,却无比坚定。

没有责备他当年的不辞而别,没有追问他五十年的行踪消息,没有探寻他毫无皱纹的脸是不是在棒子那里动了手术,她只是说,我愿意。

那是世间最美的声音,能让山花开放,冰雪消融,再坚硬的心,都会在那声音中变得柔软。

我轻轻地闭上眼,不是我想躲避求婚成功后恋人互带指戒亲吻相拥的限制级镜头,而是温热的湿气迷蒙了我的眼睛。

当我成功地将要渗漏的水控制回大坝之后,再次睁开眼,只见两人右手无名指上,都闪现着光。

“谢谢你,等了我五十年。”

“谢谢你,与我相遇,不论是五十年前第一次相见,还是五十年后,再一次相见。”

“知之,你后……”少罗话未说完,知之的手指便放到他唇上。

“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她笑着说,那笑颜宛若少女明媚灿烂。

一瞬间,我只觉得她脸上病容全消,没有岁月刻在她脸上的痕迹,没有病魔刻在她身上的苦痛,在那一瞬,从内到外,枯萎的生命如鲜花盛放,她一如五十年前的林知之一般。

我缓缓地向门边移动,我已经,不需要再呆在这里了。

耳边,知之的声音轻轻传来,“罗罗,再给我唱那首歌好不好,轩辕山的那一首。”

“嗯。”少罗的声音在静夜的房间中回响,“玉壁外,轩辕山,黄鸟鸣如绵,草草木木无根连,神木立山巅……”

我轻轻拉开了门,一只脚踏出去,少罗哼完了那个我从没听过的歌,又低声问知之出院后他们去哪里度蜜月。

“我记得你喜欢海,马尔代夫怎么样?”

“九寨沟你也说喜欢,是先去那里,还是回程去那里。”

“布达拉宫呢?还有地中海和北极,不着急,我们以后都一起走遍。”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去更神奇的地方,你愿意去看看轩辕山吗?”

少罗的点子不断,我另一只脚也迈了出去,两人的蜜月估计要周游世界了,这真的还叫蜜月吗?蜜年了吧?

合上门,又感觉哪里不对。

我边走边想着,究竟哪里不对呢?

是知之,她一直没开口,在少罗列出的蜜月目的地中,她一个都没选。

据说,度蜜月,是人类女子最喜欢最投入的东西之一。可是,知之,一个也没选。

“知之,你想最先去哪里?”

“知之?”

“知之!”

少罗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在走廊中都听得清晰无比起来。我一个转身,朝病房奔了回去。

哗地推开门闯进去,只见病床前,少罗头发飞散,双掌放在知之胸前,正不断将自身的元力输入知之体内。

光晕之中,他墨色的长发渐渐枯荣,变为黄褐,又暗哑成灰,最后化作雪白。

“桌子,住手,桌子!”

我冲上去阻止少罗,还没靠近病床,就被强大汹涌的气流弹回来撞到墙上。

桌子仍源源不断地将自己全部的精气注入知之体内,可是,那方才在我转身出屋前如春花般盛开笑颜的脸,此时,已全无血色与生气。她躺在白色的床上,就那样一点点一点点冰凉下去,变为一个无法再醒来的躯体,一个即便吸入再多精元也毫无作用的无底洞。

那样一个美丽的生命刚刚逝去,难道我还要眼睁睁开着桌子也死在我眼前。不要!

“异北,异北!快来帮我!”从墙角爬起来,我大声吼着,恨不得声音贯穿整个楼层。

白方说过,命数难为。桌子这般方法,现在哪里是在救人,连我道行这样清浅,都能看出来,他不过是想用自己的命去换林知之的命。

可是,换不回来的啊。

可以用金钱去交换权利,用权利去追逐欲望,可是用什么,也换不回一个人类的生命。

“桌子,少罗,住手啊!”再一次,我冲了上去。

还未近身至病床,一道暗影至我眼前瞬移而过,向病床前的桌子掠去。是异北!

出其不意的猛烈冲击将桌子撞到一边,异北扣住桌子手腕将其禁锢在窗前。

“少罗神君,你应该知道,即便你散尽所有精元,林知之也无法复活。”异北用力按住桌子道。

桌子与异北角力之势略顿,飞扬的白发静静落下。直到这时,我才看到了白发掩映下,桌子的脸。

将这尘世间所有的苦熬成汁描成眉,将所有的酸楚汇做气吸入鼻,将所有的痛聚成血融入心,再也在凝不成这样悲戚的神情。没有了希望,没有了光彩,也没有了生气。桌子的世界,在失去林知之的一刻,坍塌陷落,分崩离析。

桌子倏然垂下了手,低语,“是……这样是没有用的……”

我和异北还未来得及出一口气,刹那,异北与窗户间已毫无桌子踪影,下一瞬,扭头却见桌子就揽着知之,坐在病床之上。他的下颚轻轻抵着她的头顶,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拂过她的发,像所有平凡的恋人那样,温柔,而不舍。

异北朝我摇了摇头,我知道,我们两个的力量,都不及桌子。

凝神看向桌子,橘色的浅浅光晕中,我看到他脸上两道晶亮闪过。

桌子,哭了。

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时,没有眼泪;他被困方寸之间时,没有眼泪;他恢复记忆要冲出无影之壁时,猩红双目,没有眼泪。现在,他满脸泪水。

那不是淡然无色的泪水,是浓烈到极致的红色血泪。

触目的红在桌子脸上不见半分狰狞,因为此刻,他凝神望着知之,脸上眸中全是柔情。

“你们说的对,我再也救不活知之。可是……”桌子抬起头,朝我们微微一笑,“我终于有机会和知之再见,再遇,向她求婚。这一次,我绝不让知之一个人……”

他的笑容让我想起初见他时,桌子说:你走近些让我瞧瞧。

一个踏步,让我们相识相知走到今天。

而从他恢复恢复记忆之后,有多久了,我再也没见过桌子的笑容。

可是,桌子,为什么,现在你笑了,却比刚才满脸痛苦更让我不安?

“这一次,我们两个要永远在一起。这一次,谁也不能把我们两个分开。永远”桌子紧紧环住知之,对我们道。

他吻过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青绿色的光晕自桌子身上泛起,一点点的光自他身躯上分离,四散开去。

“怎么回事?!”我惶恐地扭头问异北。我从来不知道,桌子是萤火虫体质啊。

“自毁元神。”然后异北咬牙道,“该死,我动不了了。”

那四个字让我浑身抖了一下,与人类不同,神妖魔不入轮回,元神毁灭后,再不可能复活。

我抬下腿,发现自己能动,我一步越过病床,扑住两个光球,试图将桌子四散的元神聚拢回他的身体里去。可是我的手穿透了桌子的身躯,什么都没有触到。

“不,不,桌子你别走。”

“知之那样好的人,一定会入轮回为人的,你就在人间等她,总有一天,你们还会见面的!你一定会在人海中找到她的!”

桌子摇了摇头,他的身影已经越来越模糊,“名字出现在纯黑冥纸上的人,便再也入不了轮回了。”

我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竟然,是这样。

自桌子身体上四散的光球越来越多,它们飘散与无边的黑暗,消失不见。我手脚冰凉,耳边响起了白昊的话。

他说:手机,你自以为现在所做是为他们两个好,是不是?你错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停地喃语。

“诺亚,你所做的,便是我最希望的。”

一个光球落到我手中,我凝神看去,光球中,是一段两叉的青绿色的原木。

“诺亚,这是自我出生起与我伴生的一节轩辕神木,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和知之所做的一切。”

光晕四散,轮廓消散,病床之上,橘光之下,那个曾经满眼含笑的长发男子在光影间消逝,只留下一段轩辕神木。

我的第一位朋友,永远地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

手臂上烫了一下,是一滴泪水,我抬手擦擦脸,不知何时,我已泪流满面。泪水还在汹涌不停,不断地渗出。我的眼是决堤的水坝,再也控制不住。

没有勇气再呆一秒钟,转身,抛下异北,我跑了出去,穿过走廊,跑下楼梯,冲出医院大门,我一头撞向迎面走来的人。

我抬起头,天才刚刚亮,蒙蒙晨曦间,面前是我朝思暮想的人,于呆子。大脑里一片空白,我什么也没想,一把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胸前,哭了起来。

“诺亚,你怎么了?”于呆子一手提着保温桶,另一手在我背上轻拍。

“林……教授……”我哽咽着说出这三个字,再也说不下去。

林知之与桌子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忽然,我想到了身为妖怪的自己与身为人类的于呆子。

神仙与人类,没有未来。

妖怪与人类呢?

我倏地松开抱着于呆子的手,向远处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唉

这章半夜偷偷发

☆、魔

很多很多天;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我什么也不能去想,一想头就疼;有时候不只是脑袋;连胸腔里某一个地方;也会跟着疼。那疼痛不尖锐刺骨;却隐隐在我心里头脑里;生根落地,徘徊不去。即便我化作手机的原形;那感触也如影随形。

不想,也不看。

我不能去看人民医院林知之住过的那间病房;也不能去看曾经禁闭着桌子的实验楼。甚至连直通人民医院的青年大街和物理系实验楼前的学子路;我都从来不走。

每天,我准时去果子介绍的那家手机维修店打工。偶尔地,小乔和王哥问我话时,我会简短地回答,更多的时候,我只埋头修理手机,一部接一部,几乎完成了店里所有的工作。然后我会呆着鸭舌帽,一步步慢慢走回N大,路上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去看沿途的风景,直接回去迷踪幻境果子的院落。

果子的宅院中,有我一个房间,不大,却什么都有。这符合果子一贯的性子,尽情地享受这尘世间的一切。我大抵什么都不用,除了墙上的电源插孔。

有时候,我会躺在房间的地板上看松木的房顶,有时候,我会一个人坐在后院里,一坐一整晚,直到第二天闹表响起,我再起身去手机维修店上班。

我不和果子说话,不朝蚊子挥舞苍蝇拍子,也不再和翼吵架。常常地,我就一个人呆着,而他们也什么都没有问我。

没有安慰,没有劝解,也没有长篇大论的道理。

对,就这样,就这样,现在什么也别对我说,这就是我想要的默契。

日子一天一天这样过去, N大的学生放假后又开学,校园冷清后又喧闹,小西门的大叔依然一边卖着手抓饼,一边追求一旁卖烤冷面的大婶。

日升日落,好像,这世间从来就是如此,一切都没有变化过。

我靠着院落的围栏,抬头看看迷踪幻境的天空。恩,连这里也是,这天空,一直云淡风轻……

“有变化呢!”果子的声音自前院传来。

此刻,他们一群妖怪正围坐在院落里,通过果子的超大数字电视,看螃蟹最新电影的首映式转播。

“哪有?”蚊子不解,“螃螃不还是那样英俊潇洒,人见人爱。”

“和以前出席公众场合时不一样了,这家伙有心事儿。”资深螃蟹粉果子分析道。

“我去!首映式也插播广告,电视台掉钱眼里了吧。”几秒后,翼怒吼,“就是不看它播的广告,哼”。然后是一串乱按遥控器的声音,不同电视节目的声音一个个响起,不出半秒,又换成了下一电视台新节目的声音,乱哄哄一片。

翼这家伙就是暴躁。

“算了算了,正好活动下颈椎。”白菜君温和的声音响起。

大白菜的颈椎,是白菜帮子吗?

“说到变化,在我们周围的,你们发现什么没?”果子道。

“嗯?”

“大学生活动中心南角的那株桃花,今天开了呢。”果子的声音悠悠响起,“去年和前年它没开花,秋天落叶又早,你们都说它熬不过今年,可是现在,它一树芳华。”

果子嘿嘿笑了一声,语气一转,“赌输了吧,你们几个,先前约好的赌注马上给我,不然到明天统统加利息!”

蚊子和白菜君哀嚎一片。

桃花开了吗?什么时候,北风化作了东风,什么时候,春拂过了大地?

我全然没看到,这离我最近的风景。

几分钟后,啪啪两声响起,是木盒放到木桌上的声音。

果子满意的声音响起,“徐文长的画,果然名不虚传。蚊子你们家真是是有宝贝。”

紧接着,木盒打开的声音传来,只听果子又是一声感叹,“小菘,除了这个,你那里肯定还有仲尼用过的别的东西吧?下次我们再打个赌,你还用那些做赌资,好不好?”

“徐文长的墨宝,仲尼传家的砚台,这两个拿出去拍卖,估计又会创下拍卖价格的新高。嘿嘿,如此宝贝,我自己先留几天吧。”

果子得意完,声音中又多了一丝感叹,“那个百年前疯疯癫癫,郁不得志,自残残人,晚景凄凄惨惨,死前身旁唯有一只老狗相伴的才子,怎么会想到在百年的岁月中,他在诗文、戏剧、书画等方面的影响深远深刻,而今,人们千金难求他一部画作。而那位生性正直,学识渊博,满怀抱负,带着弟子四处流浪,政治抱负与治国之才始终不得施展的文学家、思想家、教育家、政治家、社会活动家、复古运动推行家,儒家学派创始人,又怎么会想到,在他身后,他会被推崇为至圣先师,万世师表,乃至迈过国门,走向世界。”

喝水声传来,她继续道,“可见哟,人们生的时候世界在,人们死后世界还在,可是这世界,终究因为一些人存在过,而改变了,尽管那些改变在一时之间,似乎连影子也没有。”

“果子,你说这么长一大段话,是在开导屋里睡大觉那位了啊?”翼压低声。

“当然,你没发现那货才是我们周围最大的变化啊?”果子地小声说,“彻底从一个话唠变成一个哑巴了。”

“我只是觉得,果子你说得这么委婉,那个毫无古典文化的电子产品听不出个南北东西。”翼哼了一声。

“对,”蚊子附和,“果子你用的定语实在是太长了,诺亚那家伙哪里搞得清楚语法。”

我抬腿就往前院冲。

越过篱笆时又听见翼清清嗓子大声道:“我给你们剧透一下,螃螃新影片的故事情节是这样的,凡人与神仙谈恋爱,天庭棒打鸳鸯,神仙们把情侣中的一个压到大山下面,成功地把这对恋人搞成了深度异地恋,然后人神混血的儿子劈山救母,从此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所以神仙们又怎么样,还不是分不开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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