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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钞-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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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敬得意地一笑,回答说:“这功劳可不能算在我一个人头上,你这个女诸葛也是功不可没呀!要不是你设计得好,事先给那几个人穿上了铁甲大队服装,他们还真不一定能过检查哨呢!”
戴二小姐故意把头扬得高高的,带着俏皮的神态回答说:“那倒是。不过你顺利地完成了任务我就满意了,我决定代表家庭先奖励你一下,我正盘算着好好地给你操办一下生日宴会呢,要知道过了今天你就36岁了……”
邹立敬闻言心里一热,他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戴二小姐满头的秀发上,深情地看着她说道:“放心吧,我邹立敬绝对效忠戴二小姐。我老实听你吩咐就是了!”
戴二小姐这才满意了,得意地把头一歪,靠在邹立敬的身上。
邹立敬一边把车拐进左边的小街里,一边喃喃地感叹道:“难怪别人都说娶了你就等于把福气娶进了门,看来这话真是太对了!”
戴二小姐靠在邹立敬肩膀上,又往肩上的猞猁皮披肩里缩了缩,自得地答道:“这倒不假,没事多往天坛跟儿跑几趟吧……”
邹立敬听了满头雾水地问道:“我没事儿去那个连人影都没有的鬼地方干什么?”
戴二小姐坏笑着答道:“去那儿偷着乐啊。不过一次不许超过五分钟啊……”
此时城外的无人区里,已经紧张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一阵小旋风挟着几片碎叶子静静地起舞,远处的猫头鹰发出了几声像哭又像笑的叫声,让人听了不禁汗毛倒竖,头皮发麻,寒冷的风里散发着危险的信息。
在这恐怖的寂静里,提前赶到的军统行动队全都静静地隐蔽了起来,美制冲锋枪的枪口全都指向了前方,只要马奎一声令下,就能组成一张严密的火网,封锁周围的任何一个方向。压抑的空气使人大气都不敢喘。
在军统的包围圈外,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地出现在残月下的大路上。那是前来接头的地下党,他们正一步一步地向着关帝庙走去。随着他们急促的脚步,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枪口也随着他们慢慢地移动着……
邹司令的轿车带着柔情蜜意驶进了宣武门内一座青堂瓦舍的宅院前。停稳了车后,邹立敬轻轻地按了按喇叭,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腕子上做工考究的欧米茄手表,再过五分钟就四点了。他心疼地对戴二小姐说:“天都快亮了,你赶紧回去歇一会儿吧!”
戴二小姐伸着懒腰问道:“听这意思你又想不回家了吧?”
邹立敬带着抱歉的神情回答道:“夫人猜对了,我还真来不及休息了……”
随着喇叭声,一名身材高大的军官出现在门里,指挥着两个士兵卸下了活动的门槛,推开了大门。来人是邹立敬的副官古云豹。邹立敬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摇下玻璃探出头吩咐道:“云豹啊,别动门槛了,咱们这就该走了!”
古云豹闻听抬头看了看天,便对那两名士兵说道:“一会儿再把门槛放好,司令的车不开进来了!”
邹立敬下了车,快步绕到汽车的另一侧,殷勤地替妻子拉开了车门,关切地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该到车站去了,第一班铁甲列车快要发车了……”
戴二小姐望了邹立敬一眼,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略带嗔怪地点了点头埋怨道:“你这个司令呀,什么事儿都往前头冲,连个囫囵觉都用不着睡吗?”她嘴上虽然这么唠叨着,人却缓缓地走到邹立敬的身边,小心地帮他系上了领扣,喃喃地叮嘱道:“现在外边很冷,小心着凉啊,冻着了看谁伺候你……”
邹立敬歉疚地一笑,俯下身亲了亲戴二小姐的脸颊,哄小孩儿似的说道:“放心吧,夫人!我肯定会注意的,倒是你赶紧回去吧,别真的着凉了……”说着话,把她推进了门。然后转身朝着古云豹叫道:“走吧,云豹。时间不是太富余了!”
古云豹答应着走到了车前,挡住了汽车的前门,拉开了车的后门,把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说:“司令请!”
车瘾还没有过足的邹立敬把手一挥吩咐道:“让司机坐后边,我开!”古云豹却仍旧一动不动地挡着车门,朝门口努了努嘴小声说道:“夫人吩咐的,她让您坐后排休息一会儿,司令请吧!”
邹立敬知道古云豹是个对夫人的话不折不扣执行到底的人,只得笑着改口道:“好,坐后边!”
看着司机坐到了方向盘前,古云豹便拉开门坐到了司机的旁边。邹立敬知道这是细心的戴二小姐为了让自己借机会休息,特意关照好的,便带着幸福的微笑挥了挥手让司机开车,仰头躺在了靠背上。
其实,戴二小姐根本没走,而是悄悄地躲在门后看古云豹是不是按她的吩咐去做,当看到邹立敬按照自己的意思靠在靠背上休息了,她才满意地进到了屋里。因为邹立敬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家,前往前门火车站去监督第一辆出城巡逻的铁甲列车发车,这已经成了雷打不动的惯例,因此她纵使心疼,也逐渐习惯了。
这边的邹立敬一看戴二小姐真的回去了,马上坐直了身体,大声地命令道:“快开车,咱们可不能到迟了!”那精神抖擞的劲头,怎么看也不像熬了一夜的样子。
在车上,邹立敬睡意全无,他默默地点上了一支烟,开始紧张地盘算起今天的第一趟铁甲列车要执行的特殊任务来。今天的任务的确是非比寻常,不仅要履行他和赫敏慈的约定,把101师的那批救命粮拉进城里,他还要亲自看着上级通知的两名重要的客人平安地进到城里,去执行一项特殊的使命。要知道,为了确保这条连接着北平地下党和城外党组织的生命线,心思细密、万分谨慎的他已经绞尽了脑汁,生怕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为此,邹立敬一直事必躬亲,不知疲倦地亲自掌握着队伍,甚至还故意帮着一些驻军的将领们办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像他昨天答应赫敏慈运粮一样,有一半原因也是这样。101师掌握着西直门一带出城的铁路哨卡,等于是控制着整个北平的咽喉要道,铁甲列车每天都要从他们的眼皮底下进出。101师的赫敏慈是个不容忽视的人,帮助他,就等于给进出城的列车铺平了道路,也等于让靠着列车跟组织上保持联系的地下党又多了一层保险。
说话间原本一路疾驰的汽车突然停在了头发胡同附近的街面上,一道用铁丝网扎起的路障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望着许多士兵正在起劲儿地挖掘着工事,邹立敬皱着眉头对古云豹说:“你下去问问,路都挖断了,咱们还怎么走?”
古云豹正要下车,路障前一个带着中校领章的军官来到了车前,客气地对降下了车窗玻璃的邹立敬说道:“这位长官,麻烦您绕绕吧!根据上头的命令,这里要抢修炮兵阵地,您过不去了。”
邹立敬低头看了看手表,一看时间还早,便朝那个中校点了点头,对前排的古云豹吩咐道:“咱们从长安街过去吧,时间还来得及。”
长安街上空无一人倒是很通畅,车子开过了华北剿总所在的中南海,很快地开进了天安门前的广场上。邹立敬不禁摇下窗子,向对面的天安门望去。
因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到过天安门前了,眼前的一切让邹立敬大吃了一惊。这座曾经代表着几代王朝至高无上王权的城楼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显得破败不堪。昔日的皇家禁地之内,到处是垃圾,全然没有了往日的荣光。仅城楼上的野鸽子粪看上去至少有好几十吨,昔日的金水河也因为河道淤塞,散发着阵阵刺鼻的腐臭,成了龙须沟般的臭水池。连天安门城楼前也是垃圾成山,最大的垃圾堆竟然有六七米高!熏天的臭气中四下里一片寂静,恐怕连溃兵和乞丐都懒得在那里暂时栖身了。
邹立敬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轿车已经停到了前门火车站前。此时一轮太阳冉冉从东方升起,给渐渐远去的广场镀上了一层柔光,透出了一线生机。将军心里的信念坚定了起来,他大步走下了车。
前门火车站建于1901年,是一座典型的欧式建筑,曾经是北平最热闹的地方。那时,来自关外和天津方向的旅客都会聚集到这里,赶来做生意的各种小贩如同过江之鲤般,摩肩接踵、喧闹不已、彻夜不眠,比赶集都热闹。而现在,随着战局的发展,民用客车早就停运了,这里也被划为了军事禁区。偌大的车站前竟然变得空无一人,冷清得像是荒郊野外一样。平时为争一席之地经常拔刀相向的小贩也没了踪迹,不是跑到毗邻的大栅栏一代,就干脆到天桥一带去讨生活了,铁甲列车大队的士兵反倒成了这里的新主人。
前门火车站门前站岗的警卫看见邹司令,全都齐刷刷地给他敬礼。因为每天的这个时间段邹司令都会亲临现场,哨兵们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全都精神抖擞地坚守在岗位上。邹立敬抬手给两名敬礼的士兵还了礼之后,又勉励了哨兵几句,便迈步走进了车站,径自来到了站台上的总值班室里。那里,几名当班的军官正在标着地图,安排着今天的出巡路线,一派繁忙的景象。
车站里几条平行的铁轨上,十几列由车头、炮车和射孔遍布的装甲运兵车组成的铁甲列车正静静地停在那里,车旁肃立着全副武装的哨兵。一站台旁的一列铁甲列车已经做好了发车的准备,车头正在徐徐地吐着白气。站台上两排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互相整理着身上的武器装备,做着发车前最后的准备工作。
邹立敬按照惯例走出了总值班室,威严地来到了整装待发的队伍前。队伍前,一个中等身材的上尉军官斜披着红色的值星绶带,下达了立正的口令后,迈着标准的步伐来到了邹立敬的面前,值星上尉崔志云,也是这趟列车的车长,大声报告道:“报告邹司令,铁甲列车大队三中队,第一组发车准备已经做好,请邹司令训示,上尉车长崔志云!”
邹立敬满意地看着一向被视作心腹的崔志云,点了点头,朝他投去了颇有深意的一瞥。机灵的崔志云当即“啪”的一个立正,敬礼答道:“我组的人员已经过精心挑选,机车各部位也经过了严格的检查,请司令放心!”听出了崔志云话里的意思,邹立敬沉稳地下达了命令:“出车吧!”
听到命令后崔志云立刻大声立正答道:“是,马上出车!”待邹立敬还礼之后,他马上一个标准的向后转,对身后肃立的士兵们把手一挥,大声地重复了邹立敬的命令:“发车!”随着他的命令,他面前的队伍立即自动散开,快速地跑向了各自的岗位。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随着一声震动,铁甲车缓缓地开动了起来。看着铁甲列车庞大的身躯由启动时的滑行,逐渐加速变成了正规的行驶速度,邹立敬放心了,转过身朝着总值班室走去。
在自己的值班室里,邹立敬把目光投向了墙上的大比例尺地图,估算着列车返回的时间。他心里十分清楚,这趟列车途中将变成全速行驶,仍旧按照预定的时间回到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把101师从投机商人那里购买的粮食运到西直门附近的检查哨。然后自己稍晚一些也将赶到那里,看着由赫敏慈派来的101师直属团的一个加强连卸车,那两名特殊的客人也将在这时悄悄地下车,混进一片萧杀的北平城里。至于他们的安全则完全不必担心,要知道,这一车粮食可是101师上下几个月的军饷。赫敏慈和他的101师直属团官兵忙着干这件勾当,肯定不会注意到车上会有人中途上下了。只要干完这件一举两得的事情之后,崔志云便会带着铁甲列车按时驶回这里,没人会知道中间发生过什么了。
第四章 就义
无论是西柏坡的老C,还是那名特殊身份的军医上校,抑或是前门车站站台上的邹立敬,都没有料到,天衣无缝的行动已经出现了波折。
军统行动队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那座荒废的关帝庙附近,迅速地隐蔽了起来。他们的攻击已经到了最后的倒计时阶段。
马奎焦急地看着滴答作响的手表,挥手让军统特务们把身子伏低,紧张地注视着黑暗中北平的方向,等待着把两名特使和前来接头的地下党一网打尽的时机。就在这时,一个特务悄悄地捅了捅马奎,示意他附近的树丛里有了动静。
关帝庙里,严烈和董建新一边焦急地等待着前来接应的地下党,一边小声地讨论起国民党统治下的金融体制来,全然不知道外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董建新是金融方面的行家,又很健谈,他问严烈:“严烈同志,你说国民党印的那法币前几年还勉强能当点用,现在怎么会变得一钱不值了呢?你知道这里边到底有什么道儿吗?”
严烈思考了一会儿说:“是不是钱多,可是东西少,有钱却买不到东西,所以钱不值钱了?具体的我还真说不清楚。”
董建新听了之后尽量浅显地对严烈解释说:“你说的没错。这个问题很复杂,不是一句两句能解释得清楚的。就好比你有一石米,卖了一元钱。而你们那儿只有一个市场,而这个市场上只有一张一元的钞票在流通。因为你这一块钱就是市场上的全部,你的钱也就值钱。但有一天,你的一石米要是卖一万元了,而这个市场上流通的钱已经有好几万,甚至好几十万了,你想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严烈想了想仍旧不解地回答道:“那又怎么样?”
董建新看着满脸不解的严烈提高了声音回答道:“那么不就是标志着你手里的钱不值钱了吗?因为你的米仍旧是一石米呀!可是你的钱却买不回一石米了。”
严烈默默地点了点头,憨厚地笑道:“我这几天正纳闷呢,怎么在解放区五元钱就能买到的一石米,在北平城里却能换回满满几麻袋钞票,原来这里边有这么多道儿啊!”
董建新看严烈听得明白,继续说道:“是啊,国民党就这样印钞票,然后拿自己的钞票换老百姓手里的东西。你说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这一番闲谈让本来对建立新金融秩序并不完全明了的严烈认识到了发行可以信赖的人民币对广大人民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心里坚定了完成这次任务的信心,一种神圣的使命感不禁油然而生。
正当崔志云的铁甲车全速地驶向预定的接头地点时,北平地下党前来接应的人也到了。谁也没想到黑暗中的军统特务已经悄悄地拨开了冲锋枪上的保险,做好了抓捕前的准备。
破庙前,两条黑影无声无息地来到了院里,迅速地闪进了影壁下的暗处,连着学了一长两短三声猫头鹰的叫声。
严烈也跟着回应了一声,黑暗中又传来了猫头鹰的叫声。严烈兴奋地用胳膊肘一碰身边的董建新,惊喜地低声叫道:“来了!地下党接应的同志来了!”
董建新很高兴,正要推门出去,却被严烈一把拉住,带着责怪的语气说道:“你这么出去非让自己人当了靶子不可!”董建新听完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心里暗自责怪起自己的粗心来。
严烈有板有眼地回了三声猫头鹰叫之后,两名透着利索劲儿的年轻人出现在董建新和严烈的面前。为首的一个年龄稍长的地下党自我介绍道:“你们就叫我‘雨点儿’吧,他的代号是‘跟头’,咱们准备走吧!”
董建新听了这两位地下党的代号感到挺好笑的,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这代号真挺稀罕,听着就跟暗号似的!”
年纪稍长的雨点儿笑着解释道:“你们不是北平人,所以听着怪点儿!其实这是两个很普通的代号,在北平四九城任谁听了也不会觉得奇怪!”说到这里,雨点儿朝跟头使了个眼色道:“赶紧的,再到外边撩一眼,咱们这就准备走吧,家里还等着呢!”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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