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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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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避免无人捧场,筹款不足的窘境出现。
但侯义、张俞这种明白人,肯定想越早加入越好,所以陈恪一宣布政策,他们就急急忙忙回去,呼朋唤友筹款,忙得不可开交。
当天晚些时候,有宫人前来传唤,陈恪赶紧换上朝服,跟着宦官来到了垂拱殿,御堂中。
只见赵祯穿一身青紫色的道袍,足踏丝履,神态闲逸的坐在胡床上,看到陈恪进来,他微笑着命人赐坐,还让宫人捞个井里镇的西夏瓜,切给陈恪解暑。
此时的气氛,与昨日在金殿上的穷追急问,却又截然不同。
吃了一片薄而沙瓤、甘甜冰凉的西瓜,赵祯便擦净了手。见陈恪也住了手,他笑着阻止道:“寡人年纪大了,贪不得凉。你年轻火力壮,尽情多吃些无妨,不然也是浪费了。”
陈恪谢了恩,再吃了几片,这才擦净手,正襟危坐起来。
待宫人们撤下瓜盘,换上凉茶,赵祯才微笑道:“明日你就要返回广西,往返奔波万里,身体可吃得消?”
“还吃得消。”陈恪苦笑答道:“都是微臣自找的,也怨不得别人。”
“你对朝廷的耿耿忠心,寡人是很明了的。”赵祯目露赞许之光道:“去了广西之后,你只管大胆去做。若是有和上峰抵触的地方,不要和他发生争执。寡人给你密章直奏之权,你告诉寡人,寡人来评理。”
“掣肘的滋味不好受,”赵祯淡淡笑道:“寡人下午召见了你的上峰范制诰,叮嘱他只管军事,其余事情都交给你来谋划,他可以喊停,但不能指手划脚。”
陈恪赶紧谢恩不迭,但心里还是奇怪,这官家怎么又转了性?
赵祯并不解释自己转变的原因,而是顺着自己的思绪道:“这次找你来,一是饯行,而是也想向你取经。”
“微臣不敢。”
“唉,闻道有先后么。”赵祯摇摇头,笑道:“昨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对钱荒的解释,不像别人那样浮于表面,而是探本究源、让人信服。寡人想问问你,有了滇铜,大宋的钱荒,真的就能彻底解决么?”
“滇铜只是治标,不是治本。”陈恪摇头道:“问题仍然存在,只是会大大缓解罢了。”
“我想也不会那么简单。”赵祯点点头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治本的法子?”
“微臣有一计,献于官家。”陈恪早就成竹在胸,此刻侃侃而谈道:“曰‘改革币制’。其实钱荒,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大宋没有一套货币体系,微臣尝问询西洋诸国商人,他们的国家都不存在钱荒问题。为何我大宋的钱荒却如此深重呢?对此我琢磨了很久,终于想明白,原来我大宋没有建立起货币体系。”
“何谓货币体系?”赵祯饶有兴趣地问道。
“所谓货币体系,就是同时流通几种等级的货币,上级货币可以兑换若干下级货币。比如说,很多西方国家,都是有金币、银币和铜钱三级货币体系的。一枚金币,可以兑换十枚银币,一枚银币可以兑换一百个铜板。这样交易中,大量的铜钱被银币所取代,而铜钱就成了一种辅助货币,那么我们还会发生钱荒吗?
晕死了,写着写着睡着了,羞愧难当,今天只能多更谢罪了。
第二八八章无奈的老高(上)
“你说,杨允贤既然返回了谋统,还在等什么?”王罕也是从年初,得知侬智高的下落后,才开始关注大理国的情况的。尽管情报源源不断,但难免还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应该是在等高智升表明态度。”陈恪对大理的了解,就要深刻的多了:“原先他大可不必理会高家,但段思廉向大宋求救,使他心生顾忌,八成想让高智升也起兵,一个攻大理城,一个取缮阐府。”
听他言之凿凿、如同亲见,王罕不由就信了他七分,又问道:“那高智升会如何表态?”
“高家的态度很微妙,”陈恪呷一口茶水,道:“他们本来的算盘,是先撺掇着杨家造反,然后等着段家求自己,然后狮子大开口,再起兵勤王,里子面子双丰收。”顿一下道:“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段思廉要抱大宋的大腿了,高家顿时失了算计。”
“那高家会不会,转而支持杨家呢?”王罕问道。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这么做,太得不偿失了。”陈恪道:“而且我大宋二十万大军在边境集结,高智升岂敢轻举妄动?”
“等不到高智升响应,杨允贤会不会单干?”王罕道:“据说吐蕃也在边境聚集军队,会不会成为杨家的外援。”
“有这个可能,不过也不必太担忧。”陈恪淡淡道:“官家已经下旨吐蕃赞普唃厮啰,约束各部不许出兵大理。”今日之吐蕃,早已名存实亡。西藏本土,四分五裂,战火杀戮不断。大部分藏人,转移到青海一带避难。甚至连都城。都从拉萨迁到了青唐。
“尽管留在拉萨的诸侯,不太服气在青唐的赞普,但唃厮啰手中有精兵十万。而拉萨最强的诸侯,手下也不过万八千人。而且唃厮啰春秋鼎盛,数次击败了西夏的南侵。保卫了吐蕃各部落,一时威名大振,各部至少在名义上臣服于他。只要他发话,那些小诸侯,是不敢乱来的。”
“唃厮啰会帮我们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唐朝灭亡之后,留给汉人最惨痛的教训。
“会,一定会的。”陈恪点头道:“上上个月,吐蕃捺罗部阿作率部属投奔西夏。西夏纳之,授以官职,使其居边要以控制西蕃。本月。西夏宰相没藏讹宠。令阿作为向导,攻掠吐蕃。唃厮啰需要大宋的牵制。更需要大宋提供的武器补给,他肯定不会让拉萨的混蛋们乱来的。”
“这真是犬牙交错啊。”王罕听了不禁苦笑道:“要是没有西夏攻打吐蕃,还真不好办呢。”
“这就是火中取粟啊!”陈恪长叹一声道:“但愿数年以后,朝廷能用军队说话,不需要再这样小心谋划。谁不服,打就是了!何必费这般周章?”
“要是听到这话,杨老将军肯定要暴跳如雷。”王罕笑道:“他可对自己的老西军,自豪地很哩。”
“宝剑再利,朝廷不让用,徒呼奈何?”陈恪叹息道:“此次出兵的主帅,是从没接触过军事的范制诰,有了当初余文帅的教训,只怕他不会越雷池半步。”
“这个你不用担心。”王罕是老油条了,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除非范镇能把咱们都拴在裤腰带上,否则击鼓买糖,各干各行,他也只能瞪眼看着。”
“有老伯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陈恪笑笑,正色道:“想实现朝廷的目标,唯有立即化解大理的危局,就必须迅速出兵,越快越好。最好是等主帅一到,即刻开拔。”
“军队早就准备好了,从开春起,我广西文武就在筹备进军特磨道,”王罕笑笑道:“不过,大理国还没打起来,高智升又已经杀了侬智高,你用什么借口进入大理国呢?”
“等打起来就晚了。”陈恪撇撇嘴道:“至于高智升来送人头的使者,劳烦老伯让他们消失吧。我们没见过什么使者。一定要把侬部消灭掉!”
“够无耻,不过我喜欢。”王罕哈哈大笑道:“不过,朝廷迟迟没有拨付大军粮饷,不知是什么情况?”陈恪的差遣中,有一项叫管勾漕运军粮事,也就是说派遣军的后勤都由他负责,王罕才有此一问。
“朝廷的意思是,先由广西方面垫付,以免延误。”陈恪道:“至于为大军准备的粮饷,已经从苏州装船,不过还需时日才能抵达。只要船一到,立即偿还广南西路。”
“灵渠拥堵不堪,怕两三个月也到不了。”王罕皱眉道:“大军进发,却能把广西掏空了,这两三个月,让老夫怎么应付?”
“不走灵渠,走海运。”陈恪沉声道:“最多半个月,便直接运抵钦州。”
“这样啊……”王罕道:“可是钦州没有码头,如何卸船?”
“这个交给下官的人了。”陈恪道:“老伯拨付给他们两千名民夫,便不会误事。”
“你确定要用十天时间,修一个码头?”王罕瞪大眼道。
“这种事能开玩笑么?”陈恪嘴角挂起一丝苦笑道:“老伯不放心,我可以立军令状。”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王罕笑道。
拜了码头之后,陈恪便赶往邕州,会见此次出兵的主将杨文广。杨文广的样子基本没变,只是鬓发染白,显得老了一些,不过仍然豪气干云,雄壮不凡。想必杨怀玉在家书中,没少提及陈恪的事迹,因此老将军见到他格外亲切。
在中军大帐中设宴款待陈恪之后,两人转到后账说话。
“虽然对官家、对相公们,对范夫子都说,肯定不打仗。”陈恪被灌得脸发红,但神志十分清醒道:“但是,军队要是也这么想,肯定要全军覆没的。”
“哈哈哈……”杨文广捋着老腮胡子,放声大笑道:“仲方多虑了,老夫南征北战四十年,焉能不知这个道理?”说着压低声道:“别处不打,特磨寨也一定要打吧?”
“那是当然,想唬住大理人,就得立威。这一仗不仅得赢,还要赢得脆,所以我才指明了要老将军帅本部出马。”
“那就对了。”这马屁拍得老杨很舒坦道:“你就瞧好吧。”
当范镇抵达的桂州后,杨文广已经点齐了所部三万大军,准备轻装进发了。
范镇范夫子,虽然是个地道的书生,但担此主帅重任,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出发前,他反复询问杨文广和陈恪等人,是否准备妥当。唯恐哪里出了纰漏,坏了朝廷的大事。
“我听闻为了轻装,”问来问去,还真被他发现问题了:“军队不带炊具不做饭,那让将士们吃什么?”
“好叫主帅知道,”杨文广的样子基本没变,只是鬓发染白,显得老了一些,他笑道:“这西南到处是山,行军根本没法携带辎重,这些年来,孩儿们早就养成了随身携带干粮的习惯。这次虽然水陆并进,有的是地方放给养,但行军打仗,真没有更方便的吃食了,所以我们还是只带了‘状元面’。”
“状元面?”范镇好奇道:“那是种什么面?”
杨文广笑道:“是当年跟随狄元帅剿灭侬智高时,陈状元发明的一种炒面。起先我们叫恪面,才刚改叫状元面。”说着命人取了一根‘肠布袋’来道:“这个布袋也是当年陈状元发明的。是用白布缝制而成,又细又长,跟马肠子十分相似,我们就叫它‘肠布袋’。把炒面装在这肠布袋里,两头系在一起,步兵就背在膀背上,骑兵可拴在鞍架上。”
说着他解开肠布袋的一头,倒了半碗炒面,又倒进去半碗水,用小勺调成稠粥装道:“请主帅品尝。”
范镇便依言,用小勺舀一口放进嘴里,咂巴两下,不禁点头称赞:“这炒面还挺好吃呢,不知如何制法?”
“制法很简单:把小米、大豆、黑豆、大米等各种军粮碾成面粉,掺匀后炒熟,再拌一些油和糖,就成了。饿的时候兑些水,搅拌匀了吃下去,十分解饿。若是行军太急,还可以直接吃下去,然后喝点水就成了。”杨文广答道:“这样一袋粮食可以吃**天,每人随身带四条肠布袋,足够走到缮阐府了。”
“不错不错。”范镇满意的点头道:“能省不少事。”又问道:“正值六月,暑热难当,又有瘴毒,如何防范?”
“这也不用担心,士兵们都备有丹药,也是当时陈状元给我们配制的,这些年来一直在用,效果好极了。”
“陈仲方还真是个有办法的家伙。”范夫子服气了。
既然准备妥当,大军即刻开拔。其实范镇的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当年诸葛亮七擒孟获,是多么的困难啊!现在自己就要去面对那些凶狠野蛮的蕃夷,还不知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形呢……
加油……
第二八八章无奈的老高(中)
但事情的发展,却与范夫子的预料截然相反,大军一路行进在深山密林里,非但没有遭遇蛮夷的袭击,沿途各部落反而纷纷箪食壶浆、款待王师,一派翘首盼解放的气象,让范镇惊掉了下巴。
范镇知道,这自然是头前开路的陈恪的功劳,但他实在想不通,这位只带了五六百人,其中还有半数是夷人的状元郎,到底有什么魔力,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带着满腹的疑惑,他让人护送自己追上了前军。一看之下,顿时呆若木鸡,只见营地里满满当当到处是人,哪只五六百?足足五六千人!而且样子千奇百怪,有的用蓝布包头、有的穿着鼻环,有的披散着头发,有的脸上还上了涂料……看上去,就像西南各少数民族在开代表大会一样。
“保护主帅!”卫士们也惊呆了,赶紧把范镇护在身后。
与范夫子一行人的不淡定相比,营地里的各族众人竟然鸦雀无声,只是好奇的望着这个汉人大官。
“这是什么情况?”范镇脸上有些挂不住,推开挡在身前的卫士,问前来迎接的参军道:“这些人在这作甚?”
“回禀大帅,他们是陈判官招募的兵。”那参军苦笑道:“虽然看上去挺吓人,但其实都很老实,大帅只管放心就是。”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范镇老脸一红道。
参军把范镇迎入营帐,让人给他的亲卫上酒食,却给帐中的范镇上了茶。
“陈判官人呢?”范镇喝一口如血一样红的普洱,问道。
“他和侬将军,还有一些峒部头人,去附近的部落做客了。”参军答道。
“做客?”范镇不解道:“陈判官和他们认识么?”
“不认识,但陈判官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比亲人还亲了。”
“什么乱七八糟……”范镇使劲摇摇头,问那参军道:“陈判官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今天晚上。也许明天早晨,不过当地人都很热情,所以很可能留他住宿。”
“嘿……”范镇彻底无语了,在他的观念中,高贵的士大夫,应该与那些粗鲁低贱的蛮番保持距离,怎么能打成一片呢?这新科状元,实在是有失体统。有失体统。
不过他还是对陈恪的举动很好奇。问道:“莫非陈判官一路上,都是这样过来的?”
“正是,”参军点头道:“这些日子。陈判官只回营几次,每次回来,便带来千把名各部青壮。说是他招的兵,要下官给他好生教育。然后便又带着礼物,去拜山去了。”
“瞎折腾……有用么?”范镇嘟囔一句,不过不用任何人回答,事实胜于雄辩。所以范夫子又改口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下官也问过那些被陈判官招来的兵士。”那参军苦笑道:“陈判官好像有一种魔力,那些对咱们十分戒备的蛮部头人,对他竟十分信任,往往喝上一天酒,就能斩鸡头、烧黄纸。成了换帖子的盟兄弟。”
‘大宋状元竟和小小的蛮部头人结拜,还有没有节操可言啊?’范夫子不禁一阵阵头晕。
真如那参军所言,在那些蛮部头领的眼里,陈恪绝对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尽管有三万精锐老西军组成的大部队,但陈恪还是不希望和那些沿途的部落发生冲突……为了大军进军顺利,为了保证日后的航道安全,更为了在大理站住脚。他要尽可能的把那些宋人眼中的蛮族,化敌为友,为我所用。
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王罕后。王罕没有像范镇那样,觉着陈恪不切实际、有失体统云云。反而对他刮目相看。认为他相当有一套。
绝大多数朝廷官员,都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心。所以对那些蛮族百般防范、十分敌视。但其实,这更加激化了双方的矛盾,使大宋西南边疆不得安宁。
但在王罕这位戍边多年的老吏看来,其实很多时候,蛮族作乱并不是想造反……他们根本没有实力,去占据大宋的城池,更不要说效仿李元昊,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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