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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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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香。

宁娥只顾出神,书桐便将其身后香炉内安息香焚起,香篆缕缕,宁娥突然就回过神来,再看其筝,正垂首不语,看不清脸上表情,更看不明眼里风景。

“看我,说领你来,让你歇息,好跟你说说话,倒叫你劳神,说了这一堆子,也没理会得。子规,见那茶水凉了也不叫添上热的?只管地下站着发呆怎的?”宁娥复又堆上笑来,开口对其筝道,见子规在其身后站着,便也嗔了一句。

“哎”子规赶紧拎起小炉上的热水,就要往壶里继水,其筝拦道:“这也够了,原好茶在品不在饮,我也不口渴,这已经很好。”

宁娥见其如此,方罢了,又叫起来,将其让至内间,子规书桐伺候二人换去外面大衣服,便并排在宁娥的大床上躺下,宁娥这方开口道:“大妹妹,你这次来,住多久?家里没什么急事的话,就只管多玩二天。”

其筝笑道:“急事自然没有,哪里有什么国家大事等着我呢?不过小女子罢了,不过但也不好多呆,到底家里太太还在,祁家大小姐也要人看着。”

宁娥听见这话,翻了个身,看着其筝道:“都说那祁家大小姐是个难缠的,你看如何?”

其筝面色勉强,强推也推不出一个笑来:“唉,这如何说得?她是个没出阁的,这话可不好说。”

宁娥哟了一声,只道:“这又有何妨?我又不是那外头的官媒老娘,不过咱们姑嫂私下里说句闲话罢了。这里并无外人,我保证不传出去一个字,你是知道我的,我说了便行得。”说完只向外挥了挥手。

子规与书桐本正在收拾二人换下的衣服,见其情形,赶紧放下手中东西,将大床外围帷幔放下,二人轻手轻脚就出来了。

这里子规便对书桐道:“姐姐还去屋里忙活计吧,我才看那绦条,还不得五分呢,况且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到奶奶生日那天,若不拿出来是使不得的。”

书桐笑道:“好妹妹,还是你有心,既如此,你只在这里守着,朱桃和丹杏就在院子里,若奶奶有事,你只管叫我。”

子规边向外推她,边笑道:“姐姐只管放心去,能有什么事,你不是也看见了,奶奶正跟大小姐说体已话呢,咱们避开是最好了。”

书桐这里便去,子规叫来丹杏,将刚才拿出来的茶具拿出去清洗,自己将其送出去,又见朱桃正坐在廊下台阶上打盹,一时再无他人。

子规蹑手蹑脚来到里间,靠门口站着,一边注意外面,一边细听宁娥与其筝说话。

当下便听到其筝道:“人都是这样说,只是祁老爷和祁太太只得这一个女儿,心里难免娇惯,我也不好多劝,到底她是小姑。”

宁娥一声轻叹:“这样看来,又是一个张乾娘。”

其筝却道:“大嫂这话说岔了,二嫂倒要好得多。你别怪我向着她,若我是她,心里也不会好过。”

宁娥大为不解:“怎么好好的,你替她说起好话来了?我又不是老爷,你何必说这些场面上的话?”

其筝忙安抚她道:“我知道大嫂跟二嫂最近置上了气,唉,老实说,大嫂,你扪心自问,二嫂有没有说错?其实我是知道的,大嫂的闺名。”

这话一出口,慢说是帐子下,正躺在其筝身边的宁娥,就连外头的子规,都惊了个目瞪口呆。

宁娥半爬起来,直视对方双眼,厉声追问道:“大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筝不动声色,只将眼珠子移过来,看着宁娥:“大嫂放心,我不会对一个人说的,就连刚才在老爷那儿,我也没开这个口。我是知道轻重的,有些话,说出来就回不了头了,再费尽心机,也只能弥补,而不能挽回了。而破了的东西,无论再怎么弥补,也是难以回到当初之圆满了。大嫂,你说我这话,可有道理?”话说到这里,其筝定定地看着宁娥,似想看到对方心里,将那东西掰开来细辨,你到底做何打算?你,周宁娥,如今到底是做何打算?

第百二十八章 余花落处尽烟雨

第百二十八章 余花落处尽烟雨

却说宁娥与其筝屋中述话,二人躺于床上,将所有丫鬟都赶了出去,只想私下说些悄悄话。宁娥本想从其筝那里探出些祁家近况,却不料让其筝占了先,劝解起自己来,说了好一番大论,无非是让自己再行忍耐,以期盼儒荣将来能有一日回头,与自己再修秦晋之好,得举案齐眉之乐。

可惜说到后来,其筝无意中说出,原来她知道儒定与宁娥自小之事,且十分清楚宁娥的闺名,这无疑如睛天霹雳般,一下将宁娥由刚才的美梦中惊醒,她爬起身来,直直地盯住对方,不过其筝告诉她,自己会替她保守这个秘密,让她放心。

听闻此言,宁娥慢慢又躺了回去,也说不上为什么,一时忽然觉得心酸眼热,心里尽是委屈,说不得一声,眼泪就缓缓滑下了脸庞。

其筝并不看她,也知道她哭了,当下只慢慢开口道:“我知道,大嫂,我全知道。你很是不易,二哥也是,大哥,就更是。”

“你大哥知道这些吗?”宁娥突然又爬起来问道,忽然她就有些心慌气短起来,莫非他对自己那般冷淡,就是因为这个?为什么自己以前从来没想到过?他,安儒荣,会为自己,周家宁娥,感到嫉妒吗?

其筝沉默半晌,摇了摇头,她知道对方对这个答案必不会满意,可是没办法,她必须说实话。其实就她本身而言,她亦希望是这个原因,大哥因为嫉妒,而冷落大嫂,这样多好,话说开了,心意用尽了,人就能回头。只可惜,大哥远离这个女人的原因,远比这个要严重上许多,许多倍。

宁娥一看到其筝的表示,身子就软软地斜了下来,重新又倒回了原来的位置,早知道就该是这样,他并无其他原因,他只是不爱自己,还处处防备着自己

“大妹妹,你不该怪我,我跟你二哥,并没有什么。”宁娥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来,她也说出了实话,虽然这话,她自己都不愿意听。她从小就是知书识理的,长大了更是通达世故,知晓人情,因尊父命,保一家平安,她只有嫁给那个她本不爱的人,她认了,活得不快乐,可是,尚可活着。婚后,她尽了一切努力来讨好他,为他忍受他人嘲笑,为他做尽**能事。可是,就是换不来对方一个真心的笑脸,一句温柔的问候,最终,她自认失败,收了心,安了命。

白天,她孝敬长辈,周旋妯娌,安抚小姑,管理家园,到了晚上,长夜漫漫,她独自一人孤守,清冷月光下,空荡荡的一张大床,她怎么填,也填不满,既填不满身边的缺,也填不满时间里的空,望着墙上月影一点一点溜走,她觉得那正如她的青春一样,悄悄地,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在这世界上,连个印迹都没留下,就不见了。

这时儒定来了,他对自己总是念念不忘,用情至深,在经过儒荣的冷淡与绝决之后,她觉得自己有权力得到一点安慰,享受一点温情,她付出了真情,对儒荣,可是没有得到半点回报,不料命运奇妙,却在他弟弟儒定身上,讨回了公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没在二嫂面前提及此事。不过,大嫂,你知道,就算什么也没有,这事也是行不得的,一不留神,能毁了你,毁了二哥,更可将安家清誉,全数毁于一旦,这原是你也十分在意的,是不是?大嫂你只细想,我说得有理无理?”其筝柔声劝说,她难得此机会,当要好好利用。宁娥与儒定的感情,是这安家全体肉身上的一根大刺,且刺在心脏周四,若不小心剔除,必要伤及安家根本,她必须要这么做。

宁娥不出声地哭着,其实早两天她就已经绝了这念头,她也以为自己是真死了心,当那香囊落进黑洞洞的空箱子里时,她以为自己心也一并埋了进去,不知道疼,再没有知觉。可是现在听其筝又一次提起,她难受了,觉得自己,是受了伤了。

子规靠在门框上听着二人说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没爱过人,东哥哥是当作哥哥的,可现在听里面人说话,她倒觉得有些心酸起来。若一个人,当真为了另一个人付出那许多,有什么理由,受于的那个人,不能好好对待施于的那个呢?到底是爱大些,还是恨强些呢?她耸了耸肩,好在她不需要考虑这么复杂的问题,她的爱,八年前全部葬进了京城里的乱坟岗,现在的她,只是恨,而这就已经够了。

其筝待宁娥哭够了后,方才从袖口里抽出一条鲛帕来,交给对方拭泪,宁娥接过手来,转头过去,半日勉强笑道:“这白缎绣彩春燕荷花蜻蜓的花样倒好看,你哪里得来的?我这里收了许多,只没见过这样的。若看这手工,是不及苏杭的,不过花样特别,朴实而有野趣,是另样风情,另一路头的。”

其筝见说,笑起来道:“你眼睛倒毒得很,果然这东西不是这附近出产,离这儿倒真有不少路呢!这还是上次少宇去洛阳带回来的呢”洛阳二字刚崩出她的嘴唇,其筝就知坏了,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如那泼出去的水,是再难收得回了。

宁娥一听清其筝的话,便将手中鲛帕一把捏紧,心里别的一动,立刻就盘算起来,此时正是好机会,那么,是问,还是不问?若问,总得些许消息,只是怕其筝告诉老爷,自己就落了口舌,日后他必要小心提防自己,若不问,任由这大好时机白白溜走,自己又何能甘心?

子规也听见了其筝的话,因其说得放松,并无顾忌。子规瞬间就想到了应王,还有上回自己在芩如处偷听来的消息,安怀阳是忌讳应王的,那么,祁家跟应王又是什么关系?若当真祁家与应王交好,安怀阳还能放心将自己的女儿将到祁少宇手中?

其筝一时沉默下来,她只求宁娥也是如此,不料,片刻之后,宁娥还是开口了:“大妹妹,祁家少爷怎么到洛阳去了?祁家没有生意在外,莫非,是祁大人有公务在身,少宇就陪着去了?”

其筝睁大眼睛看着床顶上的帐子,后悔不迭。她本不愿意提起这事,不料一个不留神到底还是漏出风儿来了,若不说,显得有意隐瞒,倒似成心了,若说出来,该说多少?父亲的话又回响在耳边:“这事愈少人知道愈好,尤其这园子里人多口杂,你也知道,我是一人不信的,唯你和你大哥,我有话才敢说得,你只放在心里,就烂了也别说出来”

其筝心下烦闷,怎奈宁娥一边眼睛直盯住她不放,她实属于无奈,只好勉强开口道:“也没什么事,上回来我不是说了,爷们的事,我从不过问。”

宁娥看了看她的脸色,想了想后方道:“前些日子封家老四没了,你可知道?”

其筝大惊:“什么时候?上回我来,咱们去给封家老太太做寿,不是还说起这事吗?怎么这么快,人就没了?”

宁娥答道:“也就是你走后不久,封老爷封太太来咱们府里老爷说情放人,老爷被堵了个措手不及,没来得及躲出去,只是到底不中用,老爷没应承下来。封老爷一气之下,从那之后就跟咱家断了来往,他与封太太回去后不久,封家老四就被放出来了,不过人也已经不行了。”

其筝沉默不言,她知道宁娥话语背后的意思,她不好开得口来。

宁娥也仰面朝天躺着,并不看身边其筝,口中喃喃继续道:“可怜了封家老太太,上回去我已见她精神大不如从前,这事一出来,怕老人家就撑不住了。”

其筝的眼泪慢慢浮了上来,她竭力睁大眼睛,不让它滑落下来,封老太太当她亲孙女一样看待,当她的母亲是自己女儿一样疼爱,当年老人家慈祥的点点滴滴一幕幕眼前飘过,越飘越远,终于还是消失不见了。*光已尽,余花落处,满地和烟雨。

宁娥不用看也知道对方的心思,她不但不说些安慰的话,反倒残忍地又开了口:“只可惜,咱家老爷发了话,封家的事再不跟咱们相干,就算封府老太太没了,咱们也去不得,给老人家发送发送。”

其筝将脸偏进床里边,口中低声细语道:“大嫂子别怪我说句难听的实话,这事老爷也是没办法的,有些事,不能行就是不能行,老爷也不是什么都来得的。哪有人能这样舒心畅意呢?只怕当今皇上,也不能够。”

宁娥不为所动,还是说了下去:“若论起来,这样说也使得。只是当**没见封太太那样儿,好不可怜?她是跪下来求老爷的,老爷就是不松口,这也罢了,你才也说,有些事老爷也行不得。只是我不明白,那老四到底得罪洛阳商人哪里了?就非要他的命不成?再者,老四没了,咱们不去,已经是说不过去,县里县外的,只是叫人闲话,若封老太太的事,咱家再不出头,那就真不敢叫外头的人闭嘴,不说出好的来了”

其筝知道,父亲是太害怕了,一听是应王的人,心里就退缩了,再大的天恩,也比不上自己及家人的命重要,难道不是吗?

“嫂子,那鲛帕你既喜欢,就只管留下吧,不过是个帕子,当不得什么事,我那里还有别的能使。今儿倒叨扰了你半日,我也该回去了,晚上咱们还应赏月吃酒,若还有话,只到时候到说吧。”其筝轻轻爬了起来,就准备离开了。

宁娥也不好多拦,只得口中叫道:“子规书桐”

子规一听其筝的话,便早早退出去了外间, 这时听见叫人,便在外头应了一声,方才进里屋来。伺候其筝穿好衣服后,宁娥只是靠在床上看,手里把玩着那方鲛帕,冷不丁忽然说了一句:“大妹妹,祁家大少爷的事,你告诉咱家老爷了吗?”

第百二十九章 触目不识旧日情

第百二十九章 触目不识旧日情

却说其筝正准备更衣回自己下处,不料宁娥突然问她,祁家去洛阳的事,她是否告诉给了安怀阳。

其筝自是摇头:“这是祁家的事,我为何要对老爷说?若少宇有意,他自会料理,刚才他走之前,不是也在老爷那里?”

宁娥点头不语,她知道对方在骗自己,祁少宇会对安怀阳说?见了鬼了,他藏还不不及呢,只不知道,他身边躺着的这个奸细,会不会说呢?

“我就回去了,大嫂,你只休息吧。”其筝说完抬脚就走,这种斗心机的游戏,她知道自己不是周宁娥的对手。

宁娥不出声地躺回床上,细细盘算起来。

“大小姐,慢走”子规笑着送其筝出去,心里着急,恨不能对方再多说几句关于应王的话,可惜安大小姐的嘴,固若金汤,连里屋那位都没撬开。

“大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哥儿?正好叫上韵波,她还在姿姨娘屋里呢”子规忽然灵机一动,也许到了那边,她紧绷的防线能松弛下来?

其筝忙点头:“要去,要去的,你只别惊动你们奶奶吧,叫她歇息会子,这一天下来,也够她累的了。我自己去,一会儿就走的,没必要再烦她劳神。”

子规自是心领神会,叫来朱桃在宁娥外头守着,自己就陪其筝去了东边厢房。

刚打起那边帘子来,绮墨眼尖,就叫了起来:“大小姐来了?韵波,你家主子寻你来了”

韵波正在陪姿姨娘给榴哥儿换衣服,见说,赶紧就过来,眼睛笑成一条缝:“小姐,你怎么来了?”

其筝嗔道:“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早上还来一趟呢,自你来了,我就来不得了?”

姿姨娘手里正忙,不好过来,只得口中大声招呼道:“大小姐别听这丫头嘴里乱嚼,我这地方,就下了帖子请,大小姐还不定来呢”

其筝边笑边坐了下来,这时她方才真正舒出一口气来,刚才可真叫憋坏了。

子规乖巧地上前,问其筝道:“大小姐用茶不?中午没吃什么,这会陪大*奶说了半天话,该饿了,要不我传大厨房,送些果子点心来?”

其筝一眼便见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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