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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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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申家的埋头说道:“奴才不敢,大*奶,还请您明查。”
宁娥哼了一声,又说道:“你去,给我把昨日那个叫子规的丫头来历查清楚,要查清楚了,再来回我,明白吗?连钱妈妈也一并给我查出来。有了结果来回我下去吧”
吴申家的的一头雾水,心想怎么就突然转到子规身上去了,半晌,复明白过来,便磕头领命而去。
琴丝等人走远,便悄悄说道:“大*奶,吴申家的说得,倒也有理。”
宁娥点了点头,说道:“是有些道理。长胜偷去大厨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只是没想到,他竟有胆,私自进到园子来。”
琴丝想了下,又说:“大*奶,他哥哥长安,是跟着二爷的,二奶奶那里,又一向跟孙嫂子交好。”
宁娥听闻不免蹙眉,琴丝忽然想起一事,惊说道:“大*奶,刚才那叫子规的丫头来,好像说起孙嫂子家去了,因家中有人回来,怕不就是。。。。”
宁娥叹了一口气,其实何需多说?才刚一听那话,她便就知,一定,是他回来了。
第十一章 叹流年见今忆昔
第十一章 叹流年见今忆昔
“二奶奶”锦笙一进院门就喊了起来,人也跑得飞快,钗环叮当,裙角扬起,带得地上飞红溅起一片来。
“二奶奶”刚打起帘子,就见金徽从里屋出来,满脸怒气,斥道:“这蹄子今日敢是疯了不知道这会正是二奶奶歇午晌的时候吗?就这么一路地叫唤过来?还好二奶奶没醒,就是被吵醒了,就有你好受了”
“姐姐快去告诉二奶奶,”锦笙却不以那怒气为意,反而笑如新开的蔷薇,将头凑近金徽的耳朵,轻声说道:“二爷回来了”
金徽闻言随即转怒为喜,人也笑了起来,说道:“消息可真?”
锦笙将急促的呼吸平缓了一下,回答道:“当然是真的,小螺子才刚来我房里,说长安已经回来了,孙嫂子才已经家去了,说是给他找几件换洗衣服,一会到家好换个干净。你想,长安是跟着二爷的小厮,他回来了,可不是二爷回来了?”
金徽与锦笙对视一眼,笑着进里屋去了。
“二奶奶,二奶奶”金徽在乾娘床边轻唤两声。
正是春困之时,乾娘难免好睡,被叫醒不觉心中有火,眼睛并不睁开,嘴里却发起狠来:“你这会子抽什么疯”
“二奶奶,二爷回来了”金徽见主子生气,便直接将好消息说出口来,以替自己解围。
“真的?”乾娘一下便从床上坐起身来,只穿着粉色亵衣便要下来,金徽忙上前拦着,口中又叫着:“玉屏快打水来”
乾娘却立刻用手示意她收声,然后又说:“又叫她做什么?让她在自己屋内呆着。叫锦笙来伺候吧。”
金徽会意,便传锦笙过来,又问乾娘道:“奶奶想着,挑哪一套衣服好?”
乾娘靠坐在自己那架描金漆攒海棠花围拔步床上,细想着,最后说道:“拿钥匙,开里面第二个衣裳箱子,拿那件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和累珠叠纱粉霞茜裙来。”说完便从床边的海棠小几上端起茶盏来,见那茶正好,便润了一口。
金徽便转身去后面,直拿了那衣服出来,又伺候乾娘穿上,正好锦笙打水进来,乾娘又梳洗一回,才坐到铜镜前来。
金徽乖觉,自动将一个小小的红漆描金云龙纹箱捧了过来,又问道:“奶奶,可是要这个头面箱?”
乾娘不禁微笑起来,赞道:“好孩子,倒知道这里面都是你二爷。。。”说着却又住了口,只管笑起来了。
金徽用梳子梳着,将乾娘的头发挽起,锦笙将那箱子打开,任乾娘的目光在里面挑挑拣拣,选定一样,便拿出一样来,带在头上。
最后金徽停下手来,锦笙也立在一旁,乾娘望着镜中那仙子一般的人儿,一时间竟有些紧张起来,却又随即好笑,五年的夫妻了,他不过去了半年,再见时,自己便这般羞涩难安了吗?女为悦已者容,这本是大*奶才说得出的话,自己这会儿想起来,却如刻在心上一般,萦绕不去。
顶上乌黑发丝间,一支千叶攒金牡丹镶珠簪在午后透过窗纱窜进来的阳光下,反射出点点金光,又将那光影投到对面的空墙上,耀人眼目,乾娘不由得眯缝起眼睛来,手里捏着一方汗巾儿,捂住胸口。
金徽重新端上茶来,劝道:“奶奶且先安心,二爷若回来了,这会子怕也定是在老爷房里回话呢,得有一阵子才会过来。”
乾娘点头不语,接过茶来,才惊觉手指微微发抖,要死了,丫头们面前,不过算了,金徽和锦笙并不是外人,都是自己从娘家带过来的,不像玉屏,本是从小伺候那冤家的,自己现在这模样,若被她瞧了去,可不要笑死了?
乾娘心中转着念头,金徽看着,示意锦笙出去,自己也至窗下,将那花梨夔凤纹翘头案上的掐丝珐琅花蝶纹玉壶春瓶内,供着的几枝含苞欲放的西府海棠,整理清爽。
乾娘一人默坐于镜前,只管想着心事,屋内只听得到金徽的脚步声,原来她又走开去,挑起熏炉内的香饼,只见淡淡清香蔓延开来,乾娘坐着,竟似浑身无力,到底是没睡好,为了这冤家,搅了自己的好觉,心中只是一遍遍盼着,他毕竟什么时候来?
元平院内,安儒定正垂首站立在正屋中间,仔细聆听着端坐于上的父亲,安怀阳的问询。
“周知府这一向可安好?你这次去,可将我的信亲手交于他手中?”安怀阳不急不慢地问道。
“回父亲的话,儿子一到杭州便去了周大人府上,将信交于大人。大人说,见信如见老师,当年的提携没齿难忘,信上交待的事,一定给办得妥妥帖帖,请老师放心为是。”安儒定回道。
安怀阳点了点头,又问:“那么,半年下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这是周大人的信,让儿子转交父亲,”安儒定从怀里贴身的地方掏出一封信来,递上前去。
安怀阳示意放在桌上,说道:“你先说说看。”
“周大人说,已是细查过半年,楚家族人,多已死的死,散的散,再难成气候。老爷所说的那个小丫头,若是真有其人,怕也早已死在由京城来此地的路上,现时杭州城内,并无此人。”安儒定边说,边小心地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父亲。
安怀阳闻言却不说话,沉默下来。安儒定静候片刻,再次开口说道:“父亲,儿子斗胆说一句,自那年事后,父亲每年皆让儿子去杭州打探,于今已有八年,知府也已换了三任,都是父亲当年提携过的学生,也都值得信任。三位大人具已细查过,全说没有这个人,今年也无例外,怕是,真如周大人所说,死在路上,也不一定。”
安怀阳听了,依然沉默不言,安儒定见此,大着胆子又说:“当年楚家满门抄斩,除粗使下人外,主子房内,连丫鬟和小厮都仔细计算过人数,一个不少。不过是有个值事的,因平日里住得近,曾经来过楚府门上,也只是说了一句,这鞋倒不像是楚大小姐的,老爷便一直当成箴言,只认作楚青那丫头,是逃脱出来了的。究竟邻居路人的话,也不可全信。楚青是年才五岁,楚家又一向散漫,许是娇惯那丫头成性,尚未将其缠足,那值事的便以为不是大小姐了。事后大哥将人数全部核对过,确是一人不少,听过那人的话后,又将小姐房内再次清过,的确是不少,衣服头面也对得上。老爷,楚青,也许真的已经死于八年前自己府上,现时世上,并无此人。”
安怀阳闭上双目,似是窗外午后的阳光太过强烈,安儒定憋于心中许久的话终于说完,心中自觉轻松许多,但一口气说了那许多话,只觉嗓子干得冒出烟来,才想起,一来便急着回话,连口茶都没喝上呢,一时忍不住,不免轻咳了几声。
安怀阳听见后唤了一声:“芩如上茶来。”
门外清脆的声音,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绿地桃实纹妆花褙子,香色地百褶如意月裙的身影一晃而入,手里捧着个剔红五老图方盘,内放两盏六安瓜片,送了进来。
安儒定忙上前笑说:“有劳芩姑娘。”
芩如微微点头,耳边那金累丝托镶翡翠坠角儿便如一汪春水,摇摆波动个不休。
安儒定端起杯来,将茶清啜几口,方觉解渴。安怀阳便又问:“蔡太师的生辰礼品,可都办好了?”
安儒定将茶盏放下,忙向怀中伸手,拿出张礼单来,呈上前去。安怀阳不过一瞥而过,又掠于桌上,却颔首抚须,说道:“东西办得不错,且送到园子里那后楼上去,交儒荣媳妇收着。再过两日,就选几个妥当人,送进京去。”
安儒定忙低头称是。安怀阳这才说:“天也这早晚了,我也乏了,你大老远赶回来,想也疲了,且回去歇息吧。”
安儒定提着一口气,慢慢退出屋去,出得院门,方得将那口气吐了出来。既出院门,儒定心中不免轻松些许,知道父亲是未必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不过总算也没立刻就反驳,他想,父亲一向是善于帷幄,小心谨慎的,待细思满虑过后,也许就会认可自己的意见。
由院前行至仪门口,儒定一眼便瞧见长安带着一班小厮,正候在门外。
儒定迈出门去便说:“长安,挑几个妥当人,将蔡太师那几箱东西交到后面,给大*奶收着,我自己的箱子,就交给二奶奶吧。再出去告诉给小厮们,都散了吧,你也家去看看,也是半年没回来了。”
长安点头称是,儒定便一个人慢慢在园子里逛了起来。
行处皆是好风光,自己走时正当冬时,现在,却已是春花遍地绽放,绿树处处成阴了。儒定信步走着,不一时便让各种花香绕得头涨起来,正此时,忽见前面玉液池边太湖石上,正坐着一人,自己只看得见背影,却一下便猜出,是她。
她还是爱穿红,一身红地鱼藻纹妆花缎袍,身形长挑却成曲,人对着那池水,正将手中的饼屑洒进池内,看那锦鲤争食喋戏。
儒定但见此影,便由不得立住了脚,只看那背后身子,却看得发了呆。她许是感觉到有异,不觉轻微动了一下,便见那头上的四蝶戏花金步摇轻摆点首,人却并没出声,也没回过身来,手里依是继续洒着食,安然如初。
儒定却被那小小的摆动惊醒过来,罢了,罢了,已是往事,何必还揪住不放?他笑自己,也叹自己。
再向前一段,便是自己的荐花院,也知道那里,正有急切等待中的人儿,但自己却似中了邪一般,依然站在这沉默的背影身后,久久不忍离去。
第十二章 细扫冰花煮月团
第十二章 细扫冰花煮月团
“大*奶”琴丝端着盏茶,朝池边走过来。
宁娥纹丝不动地坐着,似乎没听见,手里已是空空如也,人就看着那慢慢散开的鱼儿,发着愣。
“大*奶”琴丝走到面前,又叫了一声,宁娥还是不动身,只轻轻回应了一句:“什么事?”
琴丝边将茶递上,边说道:“二爷才叫人,抬了好些东西到后面固全楼下,说是老爷的意思,叫大*奶好生收着。大*奶快去点点看,完了好叫人就搬到楼上去。”
宁娥将那茶呷了一口,依旧只得个苦字。
“走吧。”宁娥缓缓站了起来,扶着琴丝,向自家院子走去。不用回头,也可以猜得到,后面那人,虽是有过徘徊,也只怕早已离开。自己为何一个人,在这个时候,到这池边来?宁娥一步步走着,很慢,也很小心。
荐红院里,乾娘正等得烦躁,一会唤过金徽来,“将那架紫坛镶竹雕山水小座屏摆出来,二爷就爱那山水景儿”,一会又叫起锦笙,“去大厨房传话,叫晚上准备二爷爱吃的菜”,支使得满屋的人滴溜溜地转,自己也跟着由这头踱到那头,只坐不下来,心急如焚。忽的又想起一事来,叫道“玉屏,去大*奶那儿说一声,就说晚饭不过去花厅吃了,二爷回来了,就在荐红院里用饭”
玉屏巴不得一声,人已到了院外。这会暮色已浓,正是鸟儿归巢,花盏欲闭之时,玉屏慢慢在园子里逛着,知道自己是要晚一点回去,才好。
“玉屏”突的却听见一声,竟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又见不到人影儿,玉屏不免有些心慌,日头已偏西,阳气已去,园子里草木众多,又偏是阴气正旺。
“哈哈,你这丫头,倒是老实,不会往树后面看看?”一个男人笑着从玉屏身边的榆树后钻了出来。
“二爷”玉屏惊喜不已,这人可不是自己心里念着,眼里盼着的那个?
“半年不见,你倒出落得这般。。。”儒定有意拖长了音调,且上下打量着,玉屏脸都羞红了,好在此时光线昏暗,她犟嘴道:“二爷也还是这般爱说笑,这话,我一个丫头是不敢当的。”
儒定不理,却伸手拔下她头上一根簪子,放在鼻边一嗅:“好香,记得你最爱用玉兰花精洗头,果然如此”
玉屏急了,要抢那簪子回来:“二爷别闹,被二奶奶看见不是玩的”
儒定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怎么不是玩的?这簪子我就收了,怕怎的?”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对金镶珠石兰花蝈蝈簪来,插上她的头发:“且换上这个吧,我特意留给你的。”
玉屏心花怒放,只管不住去摸那对簪子,儒定趁机一把将她搂过来,悄悄地贴近耳过说道:“小东西,让爷看看,你用的,又是什么胭脂?倒擦得脸上怪红的。”
玉屏一挣而出,笑语道:“二爷别只管玩,快回吧,二奶奶那里正等的着急呢,若再迟了,那就谁也救不了爷”
儒定只管笑着,又问道:“你这是去哪儿?”
“二奶奶使我去大*奶那儿传话呢”玉屏说话间,人已到了花影深处。
儒定闻言愣了一下,笑容渐隐,随即将衣服掸了掸,大步流星朝荐红院走去。
银芳早已候在门口,一见儒定打间松桥那头过来,便立刻叫了起来:“二奶奶,二爷回来了”
乾娘屋里明明听见,遂心定气闲,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只叫“金徽,上茶”
儒定刚进得屋来,就瞧见那端坐着的美人,脸色如冰,嘴角却不显山不露水地微微抖动,心里不觉好笑,便也将脸色正起,咳了一声,也坐了上去。
乾娘本想来个下马威,谁知这冤家不声不响地,倒叫她心里发慌,不知对方肚子里打起什么主意。只是情势即已如此,当着丫鬟们,又下不得台。正在忐忑尴尬之时,却见儒定打了个哈欠,开了口:“赶了一天的路,此时竟乏了,也罢,这里冷冷清清的,只怕苏姨娘那里倒备下饭来也未可知,我还是去那儿吧。”
乾娘一下急了,伸手拉住他,说道:“你吃了半年杭帮菜,还没吃够?还要去她那儿吃船菜不成?”
儒定将脸板着,说道:“不吃船菜也行,这屋里有些什么吃的?先说在头里,山西陈醋我是吃不惯的。”
乾娘反应过来,啪地一巴过去:“你是风月场上惯做老成的,这种话,我却听不得”
儒定见她如此,嘻嘻咧着嘴凑上前去,说道:“吃不吃陈醋也是风月场上的话?我却不知,只是,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乾娘当着几个丫鬟的面,又羞又气,只恨不能真如那起风月女子,上去咬他一口,方才解气。
儒定见她真急了,才笑了出来:“娘子这半年辛苦了,小生打个趣来解闷,别真的气恼坏了,那我可要心疼了。”说着,用两个手指捏着她的小手指,慢慢地一把将整只手都攥进自己手里,握得紧紧地。
乾娘心里小鹿直跳,心想这死鬼倒会捉弄人,要人恼也不是,笑也不是,还让几个丫头看了笑话去。
正好金徽端着茶进来了,见此情景抿嘴一笑,将地下站的几个丫头打发了出去,才将茶送了上去。儒定见那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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