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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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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如见她说出这一番长篇大论,却是字字句句说中心声,除了点头叹气,再无二话可接。

子规冷不妨地倒说了一句:“当时开,零时落,这看上去满池都是弃物,我却只看到,那池底的嫩藕呢再者,莲蓬也是当时,花若不开不败,哪得来子呢?”

这话一出口,别说宁娥,就连芩如都有些听住了,只将脸掉转过来,好好看了子规一眼,又对宁娥道:“这丫头不俗,我看,比那书桐强得多。大*奶,你听我一句,只管提携提携她,那书桐是个肚子里算数的,你还该防着她点。”

宁娥一听就笑:“你只说你看不惯她吧,还绕那么大个圈子,不过我冷眼看去,自她过来后,倒还好,没出大错,说话行事也来得,嘴头子也紧。”

芩如听了急起来道:“你不信,今儿我就告诉告诉你。人都说是我赶她出来,殊不知,她干得那没茧的好事我原也以为,她嘴上又甜,说话专嫌你心窝里软的地方舔,让你只是觉得她贴心,便事事重用她,老爷自然也看在眼里,也说这丫头好,不惹事,会避人,且最是知道什么时候进退。那阵子二小姐身体总是不好,每天午饭后,老爷都让我去看看二小姐,哪里知道,这个不要脸的蹄子就抓了机会,一日趁老爷请外头宫中来人用酒,酒后不晓事,那贱人直就爬上老爷。。。。”

宁娥咳嗽一声,芩如正说得忘情,经此提醒,方才醒悟过来,又见子规一脸通红避至一边,遂讪讪笑道:“大*奶受了风?还该小心点才是。”

宁娥也已是听得面红耳赤,心想这人真真是个姨娘的命,说出话来,比那小戏子还听不得,又听她说受了风,只得继续咳了两声,方才了事。

芩如刚才的话虽则收回,到底心有不甘,又见宁娥并无不满,口中又絮叨起来:“大爷这一来一回,倒叫你又陪了个琴丝方足。你还该学个乖才是,书桐不是能使唤得的,你只听我一句罢。”

宁娥本对她的话不太放在心上,不料竟听对方说出这一句来,心里就是一震,便种下个因来,又想,都说平生不作皱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芩如虽善妒,到底也不是生来如此,若不是经过些事,也不见得防人就防成这样。这样说来,书桐倒真是个要多多留心的。

芩如见宁娥被自己说得有些动了心,不免志得意满,将身子凑过来,又小声说道:“我再说个事给你知道,今儿早起我听二门外的小厮说,今天是封府家老四出殡呢”

宁娥不听则已,一听失色大惊,连忙追问道:“当真?咱家老爷知道吗?”

芩如还是小声小气地说道:“当然知道,我听长平说,老爷昨儿就知道信儿了。”

宁娥想了想,要说什么也没说出口来,芩如见此,也只点点头,接不上话。

子规这时悄悄上前,不经意地开口道:“回大*奶,您才知道这事,再送人情过去,怕不是迟了?”

一语惊醒宁娥,她立刻看向芩如,芩如也摇了摇头:“没有,老爷没开这个口。”

宁娥再也忍不住,只是追问:“老爷当真这么狠心封府当年对咱家不薄,也算是有恩,再怎么说,老爷情面上也要过得去才是。当日不曾帮衬着说句话,如今人走时,竟连个人情也不送?这般冷漠,县里众人见了,该有闲话说了。唉,说起来,那封家老太太和封太太不知要哭成什么样了。”

芩如不以为然地开口道:“这能怪得老爷?那天你也是在的,封老爷那话说得,只叫一个死字。他既开了这个口,难道叫咱家老爷去贴他的冷屁股不成?只是可怜了老太太和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锥心刺骨,上回我过去看着,老太太大是不好,这回又受了这个难,只怕后事就要难说了。”

宁娥只当没听见对方粗鄙的用词,还是叹息不止:“咱们只这样说说,关进门来罢了,随老爷怎么说都是应当,只是外人见了,到底情面上不太好看,当年封府对咱们的情份,这县里谁人不知?那些族里酸人见了,背地里还不知要说出什么好话来了,你也知道,为了巴结老爷不上,这起人嘴头子就快嚼烂了,没事还要说上三分呢,这回出了这事,更要得意了。”

芩如见对方还是不开窍,只得再贴上身子来,小心说道:“你也傻了,这会子老爷上赶着去贴近封家,不是自己疯了?应王那边。。。?”

宁娥恍然大悟,立刻就抬眼四处张望,见子规依旧是避至一旁,方才安心开口道:“应王还是那样?怎么就不肯放过咱家老爷?”

子规人虽是背对那二人,可耳朵是一刻不放松的,好在那二人并不十分忌讳她,说话声音倒还能听得七八分清。

芩如见宁娥如此发问,叹了口气道:“哪就这么容易,你也不想想,本是想了几年,眼见有了希望,又被人一把夺走,且是从小就被打着教着在争那东西的,一但失了,心里岂能好过?又被圈在那地方,什么也做不得,除了吃喝玩乐,可说无一可做,你说,他捏了人的错,能轻轻就放过?”

子规听后,如五雷轰顶应王当年父亲全心全力辅佐太子,即当今的圣上登基成皇,不料事成后,却被以私下与其他皇子勾结,妄图篡位为名,全家抄斩

应王其他皇子?应王?安怀阳,当年是跟父亲一起佐太子的,怎么会跟应王暗中有交接?还被对方捏住了错?怪不得,上回来了个应王的人,安怀阳就吓得如那避猫的老鼠一般,只叫躲了出去方罢,这方能说得通,说得明白。

第百十五章 人事皆非念何处

第百十五章 人事皆非念何处

却说宁娥与芩如正在听雨轩内密语,言语间提到了应王,并甚有安怀阳顾忌其之意,子规听后,一时难以全明,便暗自记在心中,只图日后打算。

正当芩如说得高兴之时,子规见书桐由游廊过来,手里端着个戗金彩漆穿花纹菊瓣式盘,款款而来。子规嘴里就叫了一声:“书桐姐姐”

那上头二人听见,见书桐过来,芩如也就收了口,再不说话,只将微笑浮出脸来,看着书桐。

书桐过来轩来,问了声好,芩如便向她手内盘子里看了一眼,嘴里问道:“都是什么?秋风吹着,嘴里倒真是干扑扑的。”

书桐笑着将盘子呈上前来,放于二人桌前,宁娥向前探身体一瞧:原来盘内满堆了些雪梨,玉苹,并几只福橘,还有些新鲜剥出壳来的栗子果、菱角仁,小小地盛在盘内一只霁红釉暗花碗里,红是红得火,白是嫩出水,黄的,便是那粉糯的果和仁了。

芩如笑着用手拈起个菱角仁来放入口内,轻轻嚼过,点头赞道:“老宋伺候得好,这东西正是吃的时候,选的也不错,又甜又嫩,细论起来,栗子是粉的好些,菱角我只爱那嫩脆的。”

宁娥见说,便选了只栗子果,果然粉糯,她边吃边便嘲笑起芩如道:“若要嫩脆,何不用藕呢?那新出来的玉藕,取那最嫩处挖一块下来,切小薄片,再洒上些雪花洋糖,那才叫嫩脆可口呢”

芩如摇头道:“大*奶这话差了,藕是藕味,菱是菱香,我最不爱吃藕,总觉得一股子泥巴味儿。不如菱角,水里生,水里长,一点污物不染,那藕只长在那恶心地方,就挖出来再好生冲洗,也洗不掉那天生的泥气”

书桐见她说话时,只不止那眼瞟向自己,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知道对方又在含沙射影了,当下当着宁娥,也不好说得,只得微微笑过,装作不知。

宁娥用手点住芩如道:“你看这姑娘,说出话来,将几千年前人的论调都一棒子打死了方休唉,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哀哉”

芩如咯咯笑出声来,直问到宁娥脸上道:“这说得什么?又是西又是五,赶是大*奶早起算出来的米帐?想是最近家里用的粮食太多,烦大*奶伤神了,哀了呢”

宁娥笑不成声,只对子规道:“你看你姑娘这张嘴,要我说,除了老爷,也难有人降得住她。”

子规也笑,书桐也笑。

当下众人玩笑一番,也就各自回房。

翌日再起,宁娥先让书桐去院子里听听,回来后说,再没听到锣鼓声。宁娥心里明白,又叫来上夜的一问,也说昨儿夜里,荐红院里安静得很,二爷只出去找那个新来的乐师说了会子话,也就回来了,也在正房里歇的,二奶奶也没再说话在,端得是一夜无事。

宁娥听了后,半晌不开言,子规便叫上夜的先下去歇息,有事再来回,回头再看宁娥,满面倦容,坐在镜前,正如生了场大病一样。

书桐打水起来,看了宁娥的背影一眼,正待开口,子规冲她摆了摆手,书桐便沉默下来,走到子规身边,小声对子规道:“大*奶又生气了?这阵子大*奶的心境可不太好。”

子规背过身来,小心回道:“谁说不是?听说大小姐要回来了,到时候咱们撺掇着大小姐给大*奶开开心就是,别的我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来。”

书桐将手中水盆放下,点头说道:“这话不错,只是大小姐回来还有几日,这几日怎么处?”

子规摇摇头:“有什么法子,小心伺候,只求大*奶别恼了,就是咱们的福份了。”

书桐点头,便向宁娥走去,小声开口道:“大*奶,可要梳洗?”

宁娥也不回头,只看着镜中自己道:“书桐,再去将里面上头那只箱子找开,这衣服我只觉得不好,你再拿几件出来我看看。”

书桐不敢多言,取过钥匙就开了箱子,子规过去,二人索性将箱子抬了出来,放在宁娥面前,任其细挑。

子规先拿起件品蓝地青折枝梅蝶纹二色缎长衣,宁娥摇了摇头:“又是梅又是蝶,太花了,我不爱这个。且这颜色也不对,蓝的还该在裙子上好些。”

书桐便拿起件绿地牡丹纹织金缎褙子,宁娥更摇头:“这闪得,我眼都花了,我现在不是小后生,花花的,穿出去也不像。”

子规对书桐对视一眼,这都是前儿才做出来的新衣裳,当时也是宁娥自已挑料子选花样,方才交出去给裁缝做出来的,也不过得了几天,今儿新新开的箱子,怎么就这么件件不如意了?

宁娥低头看了看身上那件蜜腊黄折枝牡丹圆领褙子,不耐烦地扯了扯衣领道:“这是什么样子?也不管那许多了,你们先帮我换下来,我再看挑哪一件,这东西穿在身上,光这一截出来倒好笑,我看不顺眼,快快”

子规与书桐也不敢多说,赶紧上前动手,宁娥将其褪下手,也不叫收起,只对子规道:“正好,你没了新衣裳,没说我不知道,这几**穿的尽是旧的,新的必是给了令儿那个不趣的蹄子了也没见你,长些心肠干什么也罢,这衣服你也别收了,就赏你吧,你长得高,脖子长,只怕还能穿得。”

书桐一听,艳羡地看了那衣服一眼,好精致料子,上头的折枝牡丹纹样,是苏杭最好的绣娘,花了不知多少工夫才绣出来的,那花样自不必说,朵朵不一样,娇艳欲滴,毫不呆板。她手里只管拈着那衣服,口内由不得就说了一句:“子规,你倒是因祸得福了。”

宁娥哼了一声,将身上本自穿着的茜红色葫芦双福裙子也扔到子规身上:“拿去一天到底穿个旧的,人家见了,还以为我怎么克扣你呢”

子规不好意思地捧着满手绫罗绸缎,更不敢接书桐的眼光,只好对宁娥笑道:“这真是折煞我的我哪来的福气,穿大*奶的新衣”

宁娥只穿着一身玉色小衣,站在当地,听见子规的话,也不理会,自己动手,将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件翻出来看了个遍,到底没一件中意,正想习惯性地开口叫书桐的后头找那只箱子出来,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回来神来,也说不出话,只是默默后退几步,黯然坐了下来,望着那一箱子的衣服发愣。

子规书桐都不敢说话,也不敢劝,只得静静等着。

过了半日,宁娥自己无声地笑了,那笑来得诡异,且是无声无息,倒叫子规与书桐吃了好大一惊,宁娥笑了片刻,方才收敛下去,只是换上平日里的好模样上来,语气平和地道:“今年这裁缝也不知怎么,做出衣服来就是不合衬我心意,也罢,左右那后头楼上缎子多得按不下了,一会儿就再取些下来,吩咐再做去,子规,你就去换上新衣服过来,书桐,你将那件杏黄地八宝缠枝莲纹织金缎长衫,并那条浅绛地金银花纹金宝地锦长裙拿来,我先凑合穿着吧。”

子规与书桐一听这话极为正常,又是平日里那个温和宽厚的大*奶了,心里都有些好奇,这就转过弯来了?子规心里暗想,再看看宁娥,正忙着穿衣,嘴里还道:“子规你还不快去,只管这样傻站着做什么?赶是地下有浆糊,粘住脚头了?”

子规忙堆上笑来,口中回道:“大*奶赏了这许多,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想是我运浅福薄,原是不配得大*奶的东西。”

书桐有些酸溜溜道:“如何不配?大*奶给你,你只管收下,不然,不是驳了大*奶的面子。”

宁娥听见也不多说,只挥挥手,叫子规出去换就是。

子规便赶紧出去,换上新衣过来,宁娥这里也已穿好,正在梳头,书桐小心翼翼地顺着宁娥的一把油青长发,一下,又一下。

子规捧过头面盒子来,正待打开,听见院内萼儿的声音响起道:“吴嫂子,来得好早大*奶正在里头梳洗呢”

宁娥也不在意,便对子规道:“你出去,叫她进来就是。”

子规打起帘子,忙忙地就迎了出来,脸上满堆着笑,正待开口,吴申家的眼一花,见那衣服富贵俏丽,且是从未见过的新衣,以为是宁娥出来,正准备叫声:大*奶再看不对,那身量,只有子规才像。再仔细看看头上,小小一根银簪,朴实无华,这方看出是子规来。

“吴嫂子,快里面请,大*奶正等着呢”子规明明看出吴申家的犹豫来,只作不知,打起帘子便冲吴申家的招了招手。

吴申家的心里想着,怪道人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穿上大*奶的新衣,竟成了个主子模样得亏大爷已经走了,不然依大爷这偏爱大*奶房里丫头的性子,她必是要越过琴丝去了。这样想来,便将眼睛对着子规看个不住,上台阶时也不看路,猛地拌了下脚,一把冲向前头,差点就跪在子规面前。

子规赶紧扶起人来,口中笑道:“嫂子这是怎样?想是起得太早了,头晕了呢”

吴申家的只是面上讪讪的,也不好说自己是看人看呆了,只得笑着混过,径直进屋里去了。

宁娥已经妆至一半,书桐正将手里一付金晃晃的赤金景福长绵凤钗插进她发间,宁娥立刻就觉得头皮紧了一下,书桐也觉得了,赶紧用手抚了一下,也就好了,只是头顶间,到底有些沉甸甸。宁娥心里笑自己,沉些不好?说明金子成色好,量也足,说到底,凤钗也不是人人戴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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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十六章 霜清纸帐来新梦

第百十六章 霜清纸帐来新梦

却说宁娥早起正在梳妆,吴申家的进来回话,书桐对吴申家的使了个眼色,吴申家的正欲开口,见这光景知道定是宁娥心情不好,只得先忍而不发。

宁娥慢慢悠悠站起身来,子规已在外间将茶水备好,这时便送了上来,宁娥一瞧,粉红浮波,荡漾于绿玉杯中,有些好奇,边坐了下来边问:“这是什么水?闻着倒香,只品不出是何种花果。”

子规笑着回道:“回大*奶,这是上回二小姐送来的新桃杏子茶,我早起见还有不少,放着倒可惜,奶奶这几日总是嘴里没味儿,我心里想着,这东西是好的,上回泡过一回,奶奶直夸,且是酸甜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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