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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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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规忙回道:“回大*奶,叫碧琼湖。”

宁娥点头,其兰好奇问道:“碧琼湖?是什么地方?看荷花的?”

子规忙笑着回道:“二小姐,碧琼湖是县东头一片藕田,满种了荷花,我未进府里时,爹爹带我去过几回,到盛放时节,就离得老远也能闻见那清香,走近去看,真真是言语形容不出的美景。”

宁娥也笑道:“兰丫头你听听,光从这丫头嘴里说出来,就够馋人了,眼看就到了荷花盛景时,不如咱们也去亲眼见见,也不枉费这丫头这一番好赞,可好?”

其兰还没开口,宜青先乐了:“那真敢情好,咱们这些日子可闷坏了,除了伺候这些花啊茶的,就不见有别的事做,大*奶既有这个主意,就快快行了吧再等下去,天怕就凉了,荷花也要败了。”

宁娥扑哧一声笑,子规便也笑回道:“宜青姐姐当真是性急的,才我也是这样说,大*奶就说我性子糙,看来跟姐姐倒脾气相投呢”

其兰嗔道:“可不是,听见一声出去逛去,就乐得嘴快言轻起来了,真要去了,还不知要现出什么眼来呢”

宜青不好意思,只得轻推了子规一把道:“你这丫头,谁跟你对脾气了?说出来也不害臊。”

众人一笑,宁娥开口替其解围:“宜青说得也是,这些日子闷坏了,好容易家里摆酒,也不得轻松玩乐,罢了,倒是咱们娘们几个自己出去,怕还得些乐子,也不用急,这天才刚初暑,老爷这阵子心情也不大好,待过了这几天,我找个机会说去,只怕芩姑娘也要去。”

其兰脸上坏笑,嘴里说道:“要想轻松赏花,二嫂就最好别去,她那嘴头子一开,清荷玉露都沾上一股子尖酸气,那就什么好景都没了兴致了。”

宁娥绷住脸,看看地下笑成一团的宜青和子规,正气道:“兰丫头又调皮了,说这话什么意思?”说到这里,话风一转:“就叫她去,只怕她也没空,二爷正不自在,伍儿又病着,咱们别不知趣,就别去叨扰她了,不过,说还是要给她说一声的,不然显得家里没了这个人似的。”

其兰心里高兴,嘴上正待说话,就听得院里有人高声问道:“大*奶在这里吗?”

子规一听,正是书桐的声音,忙出去站在门口,一见果然是书桐,遂招手笑道:“姐姐来了?大*奶这里跟二小姐说话呢。”

宜青也出来,笑嘻嘻地开口道:“果真是当家的大*奶,就忙成这样?难得来这提瑶院一回,坐下不过一会儿,就寻来了。”

书桐笑着上来,对二人道:“你们倒清闲,倒叫我好找。”

宁娥的声音由屋内传出来:“书桐来了?什么事?”

书桐忙进屋,先见过其兰,方从容对宁娥回道:“回大*奶,才平贵家的来回,说庄上春夏的租子收上来了,已回过老爷,老爷不得空,叫告诉大*奶,将帐目对过,收下便是。还有,吴申家的来说,人牙子已将调好的厨娘送来,就等大*奶过目了,哦,再就是,长安来了,说银子收到了,要面谢大*奶。”

宁娥听了,点头不语,其兰吐了吐舌头:“好家伙,这一堆的事儿,我光听听,头就绕晕了。”

宁娥边起身边开口道:“这有什么,哪天不是这些事?将来你到了人家,只怕也不少。”

其兰脸红,嘴上强辩道:“我只求,也有这么个能理事的大*奶,我只管安心清闲度日便罢了。”

宁娥笑起来:“傻丫头,只怕真到了那时,你就该抱怨了,才你不是也说,无事弄花草,甚是无趣吗?”

其兰无话可答,便起身将宁娥送出门去,宁娥阻道:“你身子弱,就在这里吧,外头热起来了,晒坏了你倒值了许多。”又吩咐宜青:“好好照顾你们小姐,少什么跟我要去,别嫌路远就犯了懒病,小姐是娇客,可不能将就怠慢。”

宜青槐紫忙低头称是,其兰撑手遮日,见宁娥三人出了院门,方回房去。

宁娥扶住书桐,子规身后跟着,三人穿过垂花门,游廊下走着,宁娥忽然问了一句:“是谁送租子来的?是平贵?”

书桐忙回道:“不是,说平贵前日在庄上受了些暑气,就躺倒了起不来,今日是孙四送来的。”

子规听着,不免抬头看了宁娥一眼,书桐眼光扫过,示意其不可,主子心中之意,岂可胡乱揣度?用人之处,更不可妄自乱猜。

宁娥听后面色如常,继续前行,不发一言。

书桐又道:“除了帐目银子,还送了好些瓜果蔬菜,并些活鸡野鸭之类的新鲜活物,我让他们在二门外放着,只等大*奶过目,再送到厨下去。”

宁娥听后,皱起眉头道:“每年不过都是这些东西,罢了,大热的天,回去你对长庆说,让他二门外看过,直接送走便罢,我就不去了。”

书桐忙应了一声,再看宁娥,从提瑶院到拢香院,到底路是远了些,天气又太热,虽是园中清凉,又在游廊下,见她的额头上还是沁出些细微汗珠来。宁娥不耐烦地拽出袖中一方水红色销金提花,绣有五色水草金鱼的罗帕来,用手轻轻按在额角上,口中抱怨道:“出来得急,这大热的天,竟没带柄扇子出来。”

书桐与子规听后,面面相觑,子规心中想了想,突然从自己头上拔下二枚银簪来,又从书桐头上也下二枚来,也不解说一句,拿过宁娥的手中的罗帕,就摆弄起来。

书桐一惊,正要开口,却见子规将罗帕一头系在四根簪子上,将四头并做一头,上面散开,罗帕撑开幅面,绕过簪子上头去,再从另一面散下,又与下头系起,宁娥眼前一亮:一枚银簪子作骨,罗帕作面的小巧精致的扇子,飞快地出现在子规的手上,子规将其扬起来,冲宁娥轻摇了几下,问道:“大*奶,可好?”

宁娥由不得点头,只觉面上微风徐徐,且带有自己的脂粉香气,便开口赞道:“书桐,怪道人都说你心灵手巧的,果不其然,就带个学生,也是如此,若依我说,竟有几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子规忙将手中扇子送至书桐面前,又笑着回道:“大*奶这话说岔了,我不过是跟着书桐姐姐,才得长了几分灵性,要不然,也就是个厨房里的粗使丫头罢了。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可不懂。”

书桐也笑,却只接过子规的扇子,也不看子规一眼,只对宁娥道:“还是大*奶的眼光好,一眼就看中子规,所以人才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呀”

宁娥笑道:“好二个会说话的丫头,你们嘴甜,人也乖巧,行了,我心里都知道。”

子规赶紧退后一步,依旧于书桐身后,跟着宁娥,继续走着。

等到了拢香院,子规果见台阶下站了一堆人,都在等着宁娥回话,宁娥不慌不忙,缓步而入,绮墨早已在门口将帘子打起,待宁娥进屋后,书桐也低头欲入,却冷不丁转头,对身后的子规说道:“你去二门外传个话,才大*奶说的,你也听见了,就照那样,对长庆说就行了。”说着将手中的罗帕扇子解开,将两根簪子重新插进子规的头发时,脸上带笑,口中便道:“到了院里,也用不着这个了,还是带上簪子为好,不然一不留神发髻散了去,可就出了丑了。”

子规忙回道:“姐姐说得是,妹妹年轻见识少,姐姐别跟妹妹一般计较,以后,还望姐姐多多教诲,多多指点才是,姐姐有话,妹妹是绝不敢不从的。”落后一句,低声轻微,却字字打进书桐的耳朵里,书桐依旧带笑,点了点头说道:“妹妹多虑了,咱们姐妹一条心,哪里说得上计较二字?”说完,便进屋去了。

子规心下暗松一口气,也不敢耽搁,立刻就去传话,才进院门时,她就已经看到一个青年男子立在人群中,她知道,那一定是长安,宁娥找他到底有何细思打算?自己能否及时赶得回来,赶得上?她心里着急,便脚下带风,步履也匆匆,裙带亦飞扬,拢香院不过是第一站,长安,也不过是第一个绳结,如能解开这一个,才方可期待下一个。

第六十一章 繁华事散逐香尘

第六十一章 繁华事散逐香尘(三更求首订)

却说子规,匆匆去二门外将宁娥的话交待给长庆,便立刻赶回拢香院,急赶慢赶,赶到院门口时,心都快跳出腔子去了,她扶住门边,深深吸了几口气,园内槐花早已败落,其实就算盛放,这里也闻不到,不过,子规早已将那香气藏进心胸深处,想念时提出来,便可依赖这滋味,平复心情,安慰自己。

院内人群已经散去,小丫头令儿地下站着,正细细检查晒出来的大毛衣衫,子规上前笑道:“令儿,这会子大太阳底下站着,热不热?”

令儿回头一看,见是子规,便嘟起嘴来,不肯说话,子规正奇怪,绮墨从廊上过来,叫道:“子规,别理她,叫她干活就是这付嘴脸了,早起两碟鹅油玉荫糕,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令儿忍不住开口向子规抱怨道:“子规姐姐你说,我才好好地在屋里掸尘,人来人往地回话,我也没碍着谁,就是刚刚长安一进去,书桐姐姐就让我拿出大毛来晒,我才掸了一半呢,这大正午的,叫我来这地下晒衣服,可不热坏人了?”

不待子规开口,绮墨便骂道:“你这狗油蹄子倒会犟嘴,晒大毛小毛,不是正午大太阳,还等到日落后不成?你当你是小姐呢,身娇体重的?怕晒坏了找不到婆家不成?”

令儿被骂,不敢直接回嘴,只得继续用手拂过毛面,嘴里嘟噜着:“才搬了这些花啊草啊的来,又是从园子里,花厂子里来的,也不知有虫没有,若飞上来,我可管不了。”

绮墨由台阶下来,嘴里更骂:“脂油蒙了心的,说你还敢回嘴呢让你做你做就是了,还说个没完了,真当大*奶是好性儿是不是,信不信我一会儿说去,嘴不撕烂你的”

子规见绮墨手里端着宁娥夏日家常惯用的绿玉杯,便知是给宁娥送茶水,忙伸手接了过来,又软语劝绮墨道:“姐姐别跟这小人一般见识,她哪里懂得许多,慢慢教给她吧,大热天的,别气坏自己身子,奶奶听见了,也是不好。这水我来送吧,姐姐歇息就是。”

绮墨听了,这才收声不语,却用食指点中令儿额头,又怒瞪其一眼方罢,令儿再不敢多话,只得忍气吞声。

子规端着杯子,慢慢上了台阶,只觉心跳得太快,她立住脚,又深吸一口气,方进屋去。但见屋内,书桐打着扇,宁娥正坐着,以手撑头,听长安说话,那长安正说到:“杭州倒确是个好地方,只是每年去几个月,也不觉得特别了。”

子规慢慢走到宁娥身边,将绿玉杯递上,宁娥接过,呷了一口又放下,却再开口道:“听说,西湖七月半看月,甚是热闹,光是各色人等,就够看不止了,竟谈不上观月了,可是当真?”

长安笑道:“大*奶虽足不出户,倒也闻多识广,说起西湖七月半,人山人海竟还不够,各色楼船,上载峨冠名ji,又是童生戏优,有唱的有吟的,有说笑的,吃喝玩乐,简直说不尽的享乐,述不完的高兴。”

宁娥听着便对书桐子规道:“你们听听,爷们在外,竟如此高乐,这么说,也难怪二爷不肯回来了,这里哪里比得上那西湖美景?又有众多玩乐。”

长安笑回道:“爷的心思,我可不敢乱猜。”

宁娥又道:“我们是出不去那地方了,不过听你说说这些,也能解解闷,强如这里呆坐着。曾于书上读到西湖香市,说是柳明桃媚,*光正好之时,也是岸无留船,寓无留客,肆无留酿的,可果真如此?”

长安忙回道:“大*奶说得是,原来书上也这样说?若论起来,那昭庆寺两旁,当真是卖什么的都有,簪珥牙尺,木鱼嬉具,凡世上有的,没有这里无的。只是人多,数百十万男女老少,日日在那里左右不离,我只陪二爷去过一次,也是听闻许久,当去见识见识,却几乎挤不出全身来,险些将人都压扁了去,二爷回去后说,再也不敢去了。”

宁娥听了直笑,书桐便凑趣道:“这是哄我们这起没出过门的人开心罢了,到底还是出去玩乐好些,不然,二爷怎么每年都要去?”

长安听她这样说,倒不好再接话,只好笑笑,宁娥便转开话头道:“你那大胖小子呢?媳妇可还好么?”

长安回道:“托大*奶的福,都好,那小子肯吃肯睡,只是白夜颠倒,倒将我老娘忙坏了。”

宁娥点头道:“这也好,你母亲下去了,倒正巧帮你的手。你爹今日送租子来了,想必这会儿已经去你那儿看孙子了。”

长安道:“多谢大*奶赏赐,我娘听说大*奶赏了十两银子,在家里便对我说,你必要亲去面谢大*奶,多多上覆,我是有错在先,赶出园子来,也怨不得大*奶,倒可见大*奶理家有序,赏罚分明。”

宁娥笑道:“看不出来,你倒学会溜须拍马这一套了。”

长安讪笑道:“大*奶说哪里话,不敢不敢。”

宁娥静了片刻,又开口道:“每年回来,二爷都送好些东西到各房,说起来,杭州倒像是第二个家了,年年都要去探视一番。”

长安见这话来得奇怪,不知如何作答,便只低头笑了笑,宁娥又接着说道:“只怕,那织造衙门的路,你都走熟了吧?我见送来的那些个缎子,皆是上造的,今年更是华贵,想是替蔡太师准备生辰礼之故?”

长安答道:“正是,年年为了太师生辰礼,都要在杭州精调细选,只怕不合他老人家心意,要出新,又不得过逾,说起来容易,行起来当真难上青天。今年又值他老人家整寿,更是费尽心力,只怕不得承意,好在,也都已办妥,送进京里,也都妥当了。”

宁娥又端起杯来,呷了一口,若无其事问道:“当真费事,就为个生辰礼,每年都要在杭州耗上小半年?我看过帐目,二爷的花帐可不少呢,长安,你说是不是?”

长安见宁娥突然说到这里,一时愣住,宁娥笑了起来:“我又不是你们二奶奶,你怕什么,我不过随便问问罢了。

长安这才松了口气,也笑起来:“那杭州是何样地界,船娘名ji,数都数不过来,若一天见一个,一整年也见不完全部,再者,二爷也不是那样的人,也都是陪着衙门的老爷,玩笑罢了,若说真心,那是一个没有的。”

宁娥又看了书桐子规一眼,脸上全是笑意:“你们听听,他当真是二爷的好跟班,我面前还打马虎眼呢,才已说了,我是不管这帐的,不过闷在这屋里,听个乐罢了,你怕什么。”

书桐也笑,子规跟着笑,心里却有些反应过来,大*奶明里提杭州是为解闷,暗地的意思,怕是为了从长安口中打听二爷的事,再想到前些日子,子规渐渐觉得,宁娥的心事,隐约之中,正在慢慢展开。

长安见宁娥有些嘲笑,怕自己不小心说错话,忙赶着解释道:“当真,大*奶,二爷面上玩笑,心里认真的很,一般小娘,他是碰都不碰的。”

宁娥只作不信:“苏姨娘和瑞姨娘哪儿来的?长安,知道你的忠心的,罢了,我替二爷高兴,我不是老爷,原也不管你们的帐。”

长安这时却笑起来,却道:“大*奶,这你可不知道了,原也是,这家里也没人知道,除了二爷,也就是我知道几分。”

书桐看看宁娥脸色,知道这话对了路,便赶紧催道:“既如此,说出来听听,长安大哥,说话说到一半,是要憋死人的,再者这屋里都是嘴严的,你就说出来,也是不怕的。”

长安见话赶话,说到这里,也不得不接下去道:“瑞姨娘原是老鸨要强卖给个富商,价钱都谈好了,那富商已年近花甲,家中姨娘众多,瑞姨娘自然是不肯,闹得要死要活的,二爷正碰上了,就出高价,将人救了下来。”

宁娥听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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