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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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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儒荣说,现在不过刚过一个整月,那么,他,又或是她,能有多大?想到这里,子规情不自禁,以手轻轻抚在自己腹部之上。

没有反应,子规忽然想笑,这便忆起,小时曾听秦妈说过,得长到四个月以后,才能感觉到动静呢!

笑容如流星划过夜空,瞬间将子规娇嫩的脸庞照亮,可也只有一瞬,这就又暗了下来。

因雪后天冻,儒荣命人将地下火盆拢得热气腾腾,又设下两只,子规这样干坐,头上亦直出汗。

“杜鹃,瘦雪,”子规叫道:“你二人将这只多余的火盆抬出去,这屋里叫人热得难受!”

一时人去,子规又将霜姿支开取汤水,屋内无人,不上片刻,郭婆子就无声无息地潜了进来。

二人见面,并无多话。子规淡淡道:“你去告诉他,周宁娥年后陪安其兰入京,上回信中所说这事,亦业已办成。”

郭婆子点头,目光扫过子规身上,依旧不发一言。

子规浑身被她瞧得打颤,却强打起精神来,又道:“再麻烦妈妈一件事,帮我寻服落胎药来。”

郭婆子身子一震,眼睛直盯住子规,却还是不开口。

子规凄然笑道:“还有一事要求妈妈,我如今身子的事,妈妈可千万不要告诉他。”

她不敢在这屋里说出苏云东三个字,唯恐亵渎了,尤其自己现在这样,就更没脸提到他的名字了。(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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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随风好去落谁家

待郭婆子走后,苏云东一人独坐良久。'点'窗外天色渐昏,可再也敌不过他心里的黑暗,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安儒荣!一定要杀了这个卑鄙无耻的恶人!

少岚不合时宜的到来,急匆匆地奔进屋来,张口就叫:“沙雸,我爹请旨回乡已准了下来!”

苏云东心里已憋屈到极限,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骤然爆发,站起身来就打,左右开弓下,但闻乒乒乓乓声过后,屋里陈设这就被打了个稀烂,一件完整的也寻不出来。

客栈老板闻声赶到,见屋里地上一片狼籍,顿时叫苦不迭,拉住苏云东就要叫人报官,少岚赶紧从袖子里掏出几两银子塞进对方手里,这才将人打发了出去。

“好沙雸,你这是怎么了?”少岚见外人已去,这才小心翼翼靠近苏云东身边,悄悄问了一句。

苏云东不答,少岚见他眼中有泪,面色紫涨,情知必有大事,可眼前这人死活不张嘴,他急也无用。

又过片刻,苏云东情绪渐缓,方才说得出话来:“你这会儿来做什么?”

少岚见他似已恢复正常,便小小地开了个玩笑:“兄弟情深,我知道你这会子必有事,特意赶来救你于水火!”

苏云东勉强一笑:“好兄弟,算我欠你一回!”

少岚嘿嘿然道:“兄弟还说欠?”说着又叫小二上来将地下收拾干净,再送上热茶,二人便坐下说话。

“才听你说。你父亲被许回老家了?”苏云东呷一口茶下去,问少岚道。

“是啊,爹说多亏了安家大爷,安尚书从中斡旋。皇帝方才点头认可,若不然,还不知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少岚答道。'点'

“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到底为何要这些赶着回家?”苏云东试探地问道。

少岗奇道:“这又何难猜?父亲年纪大了,大哥又死在外头,只怕对朝中事务心灰意冷,再不想与人争斗,再者,自大哥去了后,母亲身体大为不好。”话到这里,少岚眼中涌出雾气,“我大姐你也是知道的,就不用多说。父亲只说,好好替她寻了门亲事。发送了也算了桩心事。”

“那你呢?你父亲预备让你出仕吗?”苏云东抬头细看少岚,并注意观察对方神情。

少岚一派无知天真,毫不犹豫开口道:“这个,父亲倒也曾提过。不过他说,现在不是时候,还得再等上一二年,看看再说。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葫芦里卖得什么好药,等几年。又看什么?”

苏云东于心中冷笑,看什么?看二虎相争,孰嬴孰输呗!

“沙雸,我的事都说完了,你好歹也说几句,到底刚才为什么?我跟你相处这么久。从没见过你失这么大火,出什么事了,能让你这么个冷到骨子里的人,这般失张失态?”少岚再次开口试问。

苏云东心中悲酸骤起,想到那从小便依偎在自己身边,柔软却坚强的小女子,他的心便紧揪做一团,他恨安儒荣,恨自己,却就是硬不下心来,去恨她。

窗外冬景,万物凋落,景事荒凉,令人望之不胜悲怆。苏云东与少岚久坐无话,寒意便一点一点由墙角地下渗透进来,悄悄盘旋在各人头顶,似怪风作祟侵骨冷,静静蔓延到二人脚下,凛冽又如杀气透肌寒。

“沙雸,当日你我寻事那一箭,是不是太过仓促,太过莽撞了?”

苏云东不想少岚竟于此时突然说出这句话来,心头一撞,突突作响,定了定神方才回答道:“何事令你要出此言?”

少岚摇摇头道:“这几日我见父亲忙着收拾行李,知道这一去只怕再不能回来,就算几年后他命我参学入试,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到得京城。(看小说就到)我心里总是想起一个人,不知怎么的,就是丢她不下。”

苏云东闻听得她一个字,便如中酒一般心神颠倒,这是她的幸还是不幸?总之见过她的人,没一个能轻轻将她从记忆里抹去。

“沙雸,我总是在想,若当日我没在人前拽她一把,她是不是就不会中箭?当时人多手杂,我怕你的箭偏去半分,又或是推来搡去,误中了她就大为不妙,所以才于慌张中出手。没想到,其实反而是害了她。。。。”少岚的声音越到后头越为低沉,最后终于渐渐隐去,如茶杯上的水汽,慢慢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云东答不上话来,这事于他永远是心头一根冷刺,他这辈子也难以忘掉,是他射出的一箭,正中了子规的胸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亲手,将子规推进了安儒荣的怀里。这一点,令他不敢直视子规,在她面前,他永远地沾上了污点瑕疵,洗也洗不干净了。

如今她已有了他的孩子,那个人,那个仇家之子,这是祸是福?苏云东一腔激愤,突然于此刻化为酸楚,和意想不到的,平静。

若对她来说,忘了仇恨,就这样过下去,做个幸福的小女人,是祸是福?楚青,子规,最终成了青姨娘,是祸是福?

红烛旁,好一双佳偶,锦幄下,整成对鹣鲽,苏云东苦笑着想,也好,也罢!

郭婆子问他的那句话,他先没出声。过了一日,他带话过去,子规要寻的药,断断不可真送于她,他另包了一封,专用于安胎养气的,交于对方带进府里去了。

尚书府中,子规蜷缩于炕上,整日打不起精神。儒荣心急如焚,寻医问药不断,来看者凡诊脉后皆道并无大碍,只是郁结太重,但求松快心气,便无大恙。

儒荣自是打叠起全付力气,全心安慰抚慰子规,当真是自己当日所说周宁娥一事,激到子规心头,暗中便下了誓言:只要子规再等上半年,不过半年,即可叫周宁娥下堂而去,扶子规做妻。

子规只管闭上眼睛听着,脸上半点表情全无。现在的她,如同失去感官成了废人,若不是叫人强着,她是连饭也不想吃的。

杜鹃捧着药碗站在她面前,一天中最艰难的时刻又到了。劝子规吃药,简直成了杜鹃的一桩心事,一个梦魇。好话说尽,子规就是不听,如木雕般,死活不肯张口。

“好姨娘,该吃药了。”杜鹃怯生生上前,将小碗递上。

子规动也不动一下,先时她还摔过碗,泼过药,可如今,她连这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只管昏昏躺着,谁来也不理会。

“姨娘,姨娘别再这样了,就不顾自己,好歹看在腹中骨血份上,别再这样糟蹋自己身子了!”杜鹃实再难忍耐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子规炕下,口中哀哀求道。

子规心里难以言明的悲怆,骨血?谁的骨血?自己已是不幸,难道还要将这不幸中结中的苦果,再带到这世上来受罪吗?

“我才给你的那服药,你煎好了没有?”子规突然出声,倒叫地下杜鹃吃了一惊。

“那药是哪儿来的?大爷吩咐过了,不明来路的东西,一概不准姨娘服用,若出了差池,院里大小众人皆保不住性命,姨娘就当可怜奴才们,别叫我们为难了吧!”

子规将头偏过来,怒极而瞪:“叫你去煎,你为何不听?现在你眼里唯有大爷,没有我这个姐姐了是不是?当初在安家,我如何对你?又如何将你带出来随身左右,你全忘了是不是?”

杜鹃的泪水,点滴滑落,捧着药碗的手就瑟瑟发抖,她不明白,实在不明白,子规姐姐这是怎么了。多好的境遇,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好运气,姐姐怎么就要生生毁了去呢?!

“姐姐,好姐姐!杜鹃虽人贱不晓事,可毕竟还是知道大道理的。人命关天,不可轻轻抹去。姐姐这样作践自己,无非是不想要肚子里的那块肉,可姐姐想过没有,到底也是一条命呀!就这样,姐姐当真就这样,不要他?别的不说,总算是自己身上的骨肉呀!”杜鹃泣不成声,劝了又劝。

子规僵了半天不动,眼睛还是闭得紧而又紧,这话她已不知对自己说过多少遍了,她亦心疼,可想到最后,始终觉得这才是最上乘的法子。

与其带他来这世间受苦,不如叫他早早再去轮回重生,也许下一次,能得个比现在好得多的机遇。不求大富人家,但求安宁平和,一切静美,就是最好。

“别再说了,将那药煎来。我服过那药,若出事自然对大爷会有所交待,必不连累你们,只管放心,凡这院里的人,一条命也不少不了。去吧,好妹妹,听姐姐这一回,去煎药吧。”子规从锦被下将身子坐正,转脸望着杜鹃,脸色凝重,不容对方再有异议。

杜鹃哭了,哭出了声,她实在没了法子,只得从命。

药一到手,子规毫不犹豫,仰脖而下,热呼呼的汤水,将她的口唇灼痛,她觉得自己的感觉又回来了,却是变了味的,再品不出什么是苦,什么是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四章 依依离情断肠恨

待将碗内药汤饮尽,子规安然躺下,她不再忐忑,已经决定的事,不再叫她害怕,她只要安心等待,只等那撕心裂肺的时刻来到。如她这一生中许多次经历过的一样,她将心沉到底,反觉出平静来,默默闭上眼睛,她睡了过去。

一夜香甜,等子规再度醒过来时,已是第二日上午,天光大亮。儒荣来了又去,最近朝中多事,他总也抽不出身,在这小院里多呆上片刻。他心里很想,却总不能如愿。

子规不明白,怎么自己,好好的醒过来了?她摸摸自己身体,安然无恙,屋里亦是平平静静,一星儿血腥气没有。

这怎么可能?她大怒,立刻叫杜鹃:“你昨儿给我煎的什么药?到底你还是不肯听我一句是不是?”

杜鹃惶恐跪在地上:“姨娘,你吩咐我取的那服药,我煎出来就送到你手里,再没经过他人手里,就是你交给我的那一服呀!”

子规心里混乱不堪,脑子里亦是糊涂,哪儿出了岔子?郭婆子?

“这屋里炭味太重,我就快喘不上气了,你去找郭婆子来,我要当面问问她,这是哪里寻来的不成器的脏炭?!怎么就敢送到我屋里来?!”

杜鹃见子规怒不可遏,不敢多问,随即叫人将郭婆子找来。

婆子埋首跪在地上,她早预备会有这么一出,情理所在,在所难免。

子规将旁人支出去后,厉声质问道:“叫你寻落胎药,你给我弄了什么来?为什么服下去。半点不显动静?!你敢戏弄我不成?!”

郭婆子头也不抬,只轻轻说道:“这药我没本事弄,是托了苏公子弄来的。我跟他说,姨娘要落胎用。他亦点头,过后给我就是这包,我只过个手罢了。没动过其中半点。”

子规懔然愣住,动也动不得一下,身子明明是自己的,却如同被抛入空中,轻飘飘无半点份量,亦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她想说话,张了张口。没有声音,她想伸手出去,挣了挣胳膊,没有力气。

“我知道,姨娘原吩咐别告诉苏公子。姨娘怀胎之事。可苏公子见面就不停要问姨娘的事,吃些什么,近日身子又如何,爱上什么玩意,喜欢什么器具,喝什么水泡出来的茶,又用哪里来的小菜下饭。公子见面一丝不肯轻轻放过,总问姨娘这些小事不休,姨娘你自说说。怀胎这般大事,我哪里瞒得住公子?公子是连我说话眼神略有迟疑,也要揪住问上半个时辰的。我自问没那样本事,只得自打自招地说出来,倒省了许多口舌工夫。”郭婆子还是不抬头,说话声音细细的。可听在子规耳朵里,如有千斤之重。

“这药,当真是他亲手给你的?”子规的声音打着颤,犹豫之间,慢慢送至郭婆子面前。

“我老婆子不犯于这事上说慌。”郭婆子答得很快,很利索。

子规颓然向后倒去,软软靠在垫子上,东哥哥,东哥哥!

时光如梭,眼看到了年下,子规渐渐好转起来,坐亦坐得,行亦行动。因家中事多,儒荣只怕子规劳烦动气,小事一概不用回,只问长童和杜鹃罢了,大事三日一回,大厨房与园子里琐事,皆由棋姿料理,命子规闲了只管吃喝取乐,但将身子养实后,再交复于她。

子规对这些全不在意,她只想如何能解决自己身上的麻烦,于是又想到梅香。可自打她身上有孕后,儒荣料事如神,再不肯叫梅香及她身边亲近挨近这院里一步,子规没了法子,唯生闷气,说不出。

朝中近日诡异多变,祁家被准离京后,祁良仁连着几夜不眠不休,将家底收拾干净,溜之大吉。少岚舍不下苏云东,可被父亲强着,死活不叫留下,最后与之在客栈泣别,不得已随父亲而去。

为什么要帮祁家逃命?儒荣近日常扪心自问。也许是不想见自己手中再有杀戮?也许年龄大了,心肠软了?想到子规腹中骨肉,儒荣感觉到一切都将改变,为了这个孩子,为了迎接这个孩子的到来,也许自己,父亲,和安家都将有巨大的改变。

周宁娥的名字再度随家信出现,很快,很快。一次比一次说得明显,说得急迫,她不想再等了,尤其是知道子规有孕后,她再也等不得。过完除夕,大年初一就动身,这是最后一次来信中所透露的讯息。

子规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周宁娥十分清楚。安儒荣谁也不在乎,在这个叫子规的丫头出现之前。而她出现之后,他就只在乎她一个了。如今这九尾狐狸有了孩子,这安家诺大的产业,将来只怕就要落入她子规的手里,起码,要落进子规的孩子手里。

再者,子规尚还年轻,儒荣宠爱至此,就算现在得之非子,将来也必不缺。这是周宁娥最担心的地方,她不能忍受,再也忍不下去。

想到自己将被安儒荣丢弃在这样一个破园子里,却眼睁睁看别的女人将本该是自己所得的荣华富贵轻轻夺去享用,不,周宁娥宁可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甘心任人鱼肉。

除夕之日,尚书府中,自要祭祖设家宴,个个新鲜衣裳,人人笑语喧哗,园子人来人往,整晚不绝。

因子规孕期尚短,身子不稳,儒荣不叫她出来,先在外花厅里与众人略坐了坐后,便来小院里,与其慢酌。

子规本没心思,可杜鹃拿定了主意,本日里简慢也就罢了,今日除夕,无论如何不何再糊弄过去,前几日便从长岭处知道儒荣要来,独与子规守岁,前几日便将预备的食料整理齐备,待今日儒荣过来,便将冷盘将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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