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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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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将青儿时时刻刻系于身边,青儿若不能与这府里众人融洽和睦,大爷再多的怜惜,只怕也不能叫青儿过得舒心。大爷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儒荣一听这话,正合了前日路上途中,长岭提及过的,不该叫子规身受过宠,只怕给她招恨一话。这就心里清醒反应过来,亦对子规佩服不已,别的不说,一般女人在她子规如今的境况下,哪能有这种心思想头?要好还要更好,哪还会有这种抽身退步,未雨绸缪之想?
“回大爷,外头大理寺少卿祁大人来了,正急等大爷出去回话呢!”小厮上来回话,子规屋里听见,不由头手抖心颤,祁家来了?
儒荣背过脸去,看向窗外太阳,他走了几日,松散了几日,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可最终还是叫人赶上来,逼回原状去了。
“知道了,请祁大人正厅里坐,先送茶水,我一会儿就到。”儒荣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子规不看他,小心翼翼看人抬箱笼进来。
儒荣等了片刻,见子规并无二话,只得开口嘱咐杜鹃:“你小心伺候姨娘,如今到了这里,我事多难免顾不上,瘦雪霜姿新上来,也不懂得那许多。。。。”
话未说完,子规倒笑出来了,这才回他一句道:“大爷也太操心,杜鹃憨痴痴个丫头,大爷说得,跟她托她管家似的。”
儒荣见她说到这里,顺水推舟就说:“我这里正是无人管家,你来了,那就好了。从今往后,我只认你说话,不管你身子好没好透,就从今天开始管起,可别想托懒,我这府里不是好混的,说少也有几十口人呢!”
子规这就又低下头去,儒荣只当她要推脱,不料竟听见她开口应下:“大爷说子规行得,子规必就行得。左右我也不怕管坏了,出了事只叫大爷担待些吧。”
儒荣呵呵笑道:“能出什么事?是了,外头人来,你就烧糊了饭菜,端不上桌了。”
子规也笑,梨涡熨贴,未褪娇红,一派天真,可回出话来并不含糊:“大爷小看起人来,不信就向后看吧!”
长岭见二人说得热闹,怕儒荣忘了外头还有个祁良仁,只好背身弯腰,低低咳嗽了一声。
儒荣不满地瞪他一眼,心里烦闷,无法可想,子规抿嘴笑道:“大爷快去吧,若不然,外头那位大人该急坏了!一到家就来说话,想必是有要事。”
儒荣见她知心体贴,怜爱地拍拍她的手背,转身出去了。
子规站起身,送至门口台阶下,眼睛直盯他出了院门,方才转身回屋。
这里刚刚坐下,就听得外头有人叫自己:“子规在不在?我找她,叫她出来见我。”
杜鹃听见这语调声气,身子不由自主就向子规背后缩去,似乎又变成了安家大宅里那个初来乍的,不知晓事的小丫头子了。
子规不动声色,亦凭杜鹃在自己身后站着,只不出去,亦不开口。瘦雪霜姿二人上来,子规对其摇摇头,她们便又下去收拾东西了
长童正好进来,子规低声唤他过来,吩咐他一句,长童点头,转身出去了。
院子里来往抬箱笼的小厮不绝经过来人身边,看看她,一脸怒气,不敢多问,又低头干自己的去了。
琴丝孤零零一个人,院子里等了半日,就不见有人上来相迎,心里气愤,拉开嗓子又叫了一声:“子规!我看见你进院子的!你别装憨,难不成认不出我了!快给我出来!”
子规自管自坐在桌边,口中呷着茶,杜鹃怯生生地望着她,手足无措。瘦雪霜姿手里虽忙,可眼珠儿不错地看着子规,不知这新来的姨娘,与那院里的旧人,到底是唱得那一出戏?
琴丝等得不耐,火从心头起,抬脚就上了台阶,正欲打起帘子冲进屋来,长童正好于此时赶到,身后领着位气喘嘘嘘地白胡子老头,手里拎着个药箱,可见是位医家了。
“琴丝姑娘慢来!请太医先看过青姨娘再说吧。”长童俯首轻语,琴丝见果然来人是医,人愣了神,手便松开,长童趁机带人进去。
不消半盏茶时间,长童遂又出来,手里拿张方子,口中称谢不止,又叫来院里空个手的小厮,让领先生去前面坐坐,这又将方子在琴丝面前扬了扬,笑嘻嘻道:“琴丝姑娘今儿怕是见不着青姨娘了,才大夫诊过脉,说姨娘外伤未愈,路上辛苦,又加郁劳内伤,这会子正该好好休息调养,不亦多说多行,姨娘听过这话,已是躺下歇着了。琴丝姑娘不信只看这张方子,我正要出去按方抓药呢!大爷也留了话,一切以青姨娘的病为准,再者,才青姨娘自己也说今儿乏了,请姑娘就回,来日再述旧情吧。”
琴丝气势汹汹地等了半日,不想等来个下马威,不仅见不着人,院内下人们来来往往的,看她呆站半日叫人赶回去,眼神中多有讥讽,这就更叫她下不来台。
“好好的,怎么就乏了?我来时在院门等了半天,见大爷出去后才进来的,大爷在这里坐的时间也不短,怎么跟他说得,跟我说不得?”琴丝激愤之下,说出蠢话来。
众人听见这话,匆匆而过之下,个个掩口而笑,长童却强忍着,一本正经道:“姑娘此话说得正是,姨娘与大爷守着,二下里都高兴,不免陪着多说了几句,因此就伤了神了。姑娘原不该在外头等大爷走后才来,若早来,先将大爷送出去,不就能赶着,见上青姨娘了?”
琴丝这方发觉是自己说错了话,人家根本就是不想见自己,自己却在这里丢人现眼,活打自己的嘴。因此这就一点红从耳畔起,须臾紫遍了双腮,嘴里狠狠崩出几个字来:“好!算你厉害!你这狐猸子,只管将大爷收得牢牢的,巧语花言,使个遍吧!好青姨娘,你倚着躺着,我到明日洗着两个眼儿看着你哩!”
子规东边窗下坐着,气定神闲地小口品茶,对琴丝的话,只作听不见,巧笑流波,瞳神欲活,只管细细品赏着手中青花小杯盏。
一时长童进来,冲着子规一笑,子规嗔道:“小鬼头!笑什么?看咧大了嘴,将来说不得书,品不得茗,就做不上人上人了!”
长童信以为真,忙收拢笑脸,又开口小心问道:“姨娘看,现在如何?”
子规放声大笑,杜鹃也笑了,就连瘦雪霜姿,亦捂着嘴,嘻嘻笑个不住。
长童这才悟过来,自己也羞涩笑起来,子规便问道:“外头琴丝姑娘走了?”
长童重重点头,又翘起嘴角加了一句:“可真叫气坏了!”
子规轻笑,将茶盏递给杜鹃,又随手拈起桌上一块糕来。
长童见状,又说下去:“说起来,琴丝姑娘也算是这府里一座神佛了!平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连梅姨娘她也不放眼里,来来去去,行动只将大*奶三个字叼在嘴边。今日可好,当着众人,吃了个瘪,姨娘才没看到,她脸都绿了!”
子规听后更笑,鼻子里呼出一口冷气,似乎是觉得那糕不好了,啪一声又甩回桌上去。
瘦雪这时上来回话:“姨娘,这后头箱笼放不下了,后头还有好些呢,该放到哪里?”
子规不甚着意,托着腮想了想,随手指向外头:“找人去看看大爷说的那座楠木楼,若好,就堆那上头去,横竖我过两日也要搬过去的。”
瘦雪得令而去,长童因说先生过来说书,子规这就真有些累了,便叫他自去,不必叫先生来这里了。
杜鹃将子规扶到炕上,让她靠着坐下,又捏个美人拳,轻轻替她捶着,子规缓缓闭上眼睛,定目养神。
祁家来人?不知何意?安怀阳当日让祁少宇去做何事?祁少岚呢?还留在安家吗?苏云东呢?
一连串问号从子规胸中涌起,尤其想到苏云东, 让她一时有些定不下来神来,人也随即坐起身来 。
杜鹃不解其意,只当子规又不舒服了,忙停手问道:“姨娘哪里不好?才大夫来,还该认真瞧瞧,也不为叫琴丝回去,到底看过,自己也放心不是?”
子规勉强一笑,安抚对方道:“你又来!好好的,看什么看?我不过是才吃下去几口糕,胸口郁闷,想是不好消化的缘故。”
杜鹃信以为真,点头附和道:“也不知这里厨房怎么样?姨娘南边呆得惯了,也不知饭菜合不合口味。”
子规叹了口气,身子又向后靠去。是啊,她远离此地已久,此刻当真是,独在故乡为异客了。
第八十章 红鸳触目生凛冽
第八十章 红鸳触目生凛冽
子规歇过片刻,因见瘦雪,霜姿收拾东西,其中一箱正是杭州来物,便叫拿上来细看,各样挑出些,不过新鲜花样锦缎,枕簪桌围、椅披,各色铺垫料,并零件荷囊、扇袋的花片子。
子规一样样看过,又叫拿些胭脂水粉,精致玩器,将所有分成三份,包好后命人送去梅香,琴丝并棋姿房里,后者又并一份,是独给榴哥儿的虎丘泥偶,惠山阿福之类。
“姨娘也真想得到,亏她琴丝还来这里吆三喝四的,这会子又送东西去,不知她收是不收呢?”杜鹃看着子规,笑道。
子规嫣然一笑:“理她呢?收不收是她的情,送不送是我的礼。我新到一处,总得拜拜山头,请请老神吧?再说了,她心里与我结怨,我却不跟她见外,还当她姐妹一样,她若不依,那就是她失礼。”
瘦雪并不知其中原委,上来好奇问道:“琴丝姑娘原不过是位通房,哪里就能与青姨娘相提并论了?要我说,她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呢,就有这个胆子,竟上这院里闹来了?”
子规回望她道:“你初来不知,琴丝背后有人呢!”
霜姿听这话,更不解,又问道:“有人?是谁?这里只大爷说了算,琴丝背后还能有谁?”
子规与杜鹃对视一眼,杜鹃眼中泛出些些忧虑来,子规却镇定自如,微笑对其颔首,并不特作他言。
这里礼物都收拾好了,因长童出去听先生讲学,杜鹃外头叫来三个小厮,一人手捧一包,瘦雪后头跟着,这就送出去了。〖Zei8。Com电子书下载:。 〗
子规慢慢由炕上坐起来,杜鹃上来扶住,苦劝道:“姨娘歇歇吧 ,又起来做什么?好容易养一会子神。”
子规却笑道:“这暖炕坐着不惯,身子下面总像着了火似的。起来走走也好,才进来时,我倒看见花厅后头有座茅亭,笼着两只雪袂玄裳的仙鹤,正在那里刷翎理翮,看着有趣,不如你扶我去瞧瞧。”
杜鹃忙伸手相拦:“姨娘别去!那可要走上不少路呢,外头天阴阴的,只怕要下雪,再着了凉愈发坏了,”因见子规面色沉郁,杜鹃想想笑道:“不如这样,我才看见姨娘送出去的鞋面子里,倒有几件好看打眼,我手也痒了,姨娘不如咱们点起灯来,做双鞋吧!”
子规被她左拦右劝,说得无法,只好站住,杜鹃见她有些被说动,赶紧顺势拉其坐于桌边,又叫霜姿将屋里十二盏海棠灯通通点起来,桌上还端正放着一盏八角琉璃灯,瞬间便照得整间屋子里雪亮剔透。
子规见杜鹃拣出几块好样子鞋面儿来,便接于手中细看,见有大红遍地金一样,上有精细红鸳一双,杜鹃这就拈出来,送到子规面前,笑道:“就是这块最合适了,姨娘如今新宠,大爷与姨娘当真是情投意和,姨娘选这块做双睡鞋穿来,大爷见了保管喜欢。”
子规灯下细看那双鸳鸯,绣得是真好,眼眉翎羽,栩栩如生,那雄的宽厚护佑,眼神专一,全然怜香慕色之心,雌的呢,娇憨生趣,仪秀态研,当得是好一双爱侣,人见难忘。
子规淡淡将其放下,反面盖住,不想看似的,又拿起另一块紫罗遍地金的,看看上面倒有一枝清梅,跃跃欲试地伸展蜿蜒,心里叫好,嘴上便说:“做这块吧,我喜欢这块。”
杜鹃悻悻然,过会想起什么来,忽然眼里放光道:“姨娘!要不你替大爷做双鞋吧!”
话音未落,子规啐一口上去,硬生生将她堵了回去:“越发说出好的来了!咱们不过这里闲着没事,打发时间,哪里就当真了?我如今尚未大好,眼神力气都不济,胡乱做做自己的也就算了,横竖是睡鞋,也无外人见到。若说给大爷做鞋,那斜七乱八的针脚,没得叫人笑呢!”
杜鹃连吃两下瘪,心里更不太明白,看姨娘一路过来,尤其受伤以后,似已与大爷情深意厚,虽不到耳鬓厮磨的地步,可也算鹣鲽情深了,怎么现在,姨娘倒又有些回到从前,一付不待见大爷的样儿了?
子规只作不知她的眼色,自顾自拿起针线,口中喃喃道:“鞋取宽紧恰当,家居宜宽,使足与鞋相忘,方能稳适。我且放他一放,松松筋骨。”
杜鹃凑上头来看,见子规针线甚好,似出自大家,正看得呆住,瘦雪回来,笑盈盈地交上来一串钥匙。
子规见了好笑,低下头继续手里活计,倒是杜鹃问了一句:“从哪儿拿来的?”
瘦雪回道:“梅姨娘交给我的。说是大爷吩咐下来了,从今儿开始,就由青姨娘掌家,梅姨娘说,从此以后,她可以托懒歇息了,还说要多谢青姨娘成全呢!”
子规更发一笑,也不理会,只叫杜鹃收下钥匙,放到炕桌上小匣子里去。
杜鹃边收边说:“这梅姨娘倒知礼得很,话说得也中听,比琴丝强多了。”
子规接道:“所以呀,她是姨娘,琴丝可不是呢!看你这眼皮子浅劲儿,一句好话,叫收了你的心了?人还没见着呢!”
瘦雪吐吐舌头,小声对子规道:“姨娘说起琴丝,我的天神,这姑娘好个脾气,我们才去,差点没叫她把东西扔了一脸,好在我躲得快,不然可不得鼻青脸肿的回来!”
杜鹃有些气起,可想到对方是琴丝,又有些胆怯,不料子规倒敛起笑容,正色开言道:“当真她这么放肆?”
瘦雪不料子规忽然严肃起来,不敢似刚才般玩笑,垂下手去,微微点了点头。
杜鹃与霜姿,低眉敛袖的一左一右,立在子规身边,偷眼细看其脸色,见是柳眉晕杀,凤眼含威,脸挂冰霜地开口了:“琴丝姑娘这又是为何?先头自找没趣,如今给她个台阶,她倒硬挺着不下去。好,让她上头站着,叫众人看看她的好模样吧。”
说到这里,子规声唤:“传话给管家婆子来,革琴丝一个月月例份银,三日不准出房门!”
瘦雪霜姿,面面相觑,不知子规为何要发起这么大火来,杜鹃上前来,轻抚子规胸口,因见其喘得有些急了。
子规手里紧捏着方才那块鞋面儿 ,一股凛冽之气心头窜出,因为什么生气发火?她不想知道。可恨的是,那双红鸳还在桌上,就算已被反过面来,她也一样感受得到,耳鬓厮磨,鱼水欢娱,并宿,双栖。
杜鹃眼见子规的脸色,一点点晕成粉红,又化成血一样颜色,心里着慌,忙伏下身子问道:“姨娘怎样?琴丝她是这样性子,除了大*奶谁也不服,姨娘不是不知道的,又何必跟她计较?再说,罚也罚了,她也够没脸的了 ,姨娘还气?”
子规被杜鹃的话说得醒转过来,热血冲涨的头脑也慢慢冷静清醒下来,过后缓缓笑了下,又从桌上端起茶来呷了一口,蹙眉细语:“有些凉了。”
杜鹃见她好转来,心下安定,笑道:“瘦雪换热的来,霜姿,你就按姨娘说的,传话去吧。”
子规又低头下去,手底清梅,摇曳幽怨地看着她,虽有轻云随足,淡烟抹袖之姿,到底不足平人心,抚爱意。
灯下针线,时间无声无息过去,子规觉得做得长了,脖子酸痛,抬起头来看看,又问杜鹃:“什么时候了?”
杜鹃正要开口,就听得外头有人说话:“青姨娘!晚饭得了,传不传?”
子规点头,杜鹃便命瘦雪出去传话,不过片刻,领进几个婆子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菜。
领头那人就说了:“小的厨下管事,严六家的,姨娘日后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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