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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师-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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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君集可谓将所有的可能性都算计到了,连自己的儿子和心腹都安插到了徐真的队伍之中,如此一来,莫说能够在甘州立足,徐真想要顺利掌控这一千的队伍都成了问题,更不用说甘州之旅有多么的困难了。
  如果无法按时到达甘州,延误了战机,那可是要按军法处置的!
  麻烦一上头似乎就断不下来一般,这边已经足够烦躁,偏偏李德骞又寻上门来,说是阎立德那边的工程出现了问题,徐真交给他的图纸倒是成功制造出成品了,但实验当天就出现了近五十人的误伤,要徐真尽快赶到甘州去,否则甘州能不能守住都是个问题!
  徐真此时是一个头两个大,但时间却不等人,此事无法迟疑,连忙让张九年下去好生准备,即将踏上甘州之行。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周沧和高贺术等人都随着晋升了军职,甚至连胤宗等人都得了军籍,还担任了旅帅,负责约束管理萨勒本族人,大家不明就里,听说要到甘州去打仗,心里头顿时火热了起来,却不知徐真已然愁得头发都白了。


第四十二章 鞭笞军士直面监军

  徐真头疼归头疼,军情不等人,休整了一夜,翌日就准备开拨奔赴甘州,然则部队肃整之后,他才发觉事情越发麻烦。
  其本部柔然加萨勒二百余人,自是言听计从,然剩余皆为侯破虏与张慎之操控之人手,摒弃骑兵也就罢了,却是招募了七百余新兵充数,且为步兵!
  这岂非刻意拖延徐真之阴损策略?虽然明知是坑,却又不得不跳,力有未逮,当用阴谋,势力压制,自用阳谋,不得不说,侯家父子此阳谋果是奏效!
  新募步兵或是听从上官指使,为保命而多带辎重,对于想要轻装快行的徐真来说,大批辎重无疑雪上加霜!
  屋漏偏逢连夜雨,刚晋升的上府果毅都尉,承勋骑都尉段瓒居然随军而行,行使监军之责,更如在徐真脖颈上套了枷锁!
  徐真披挂妥当,却并未下马,军中诸将带着亲兵纷至沓来,名曰壮行,实则想看徐真笑话。
  年纪尚轻却又晋升飞快,无论如何,徐真已然被侯君集推上了军中公敌之高台,上下不得,焦头烂额。
  诸将多有揣测,以徐真年少无知,血气方刚,必会临阵而立威,如此一来自然失了八百新兵之军心!
  其时徐真已然披挂,却未上马,行于阵前点兵,面色阴沉,一番检阅之后,居然一言不发,上得青海骢,大手一挥,左右亲兵摇摆将旗,居然直接走了!
  诸多新兵还等着新任都尉鼓舞激励一番,军中老人亦想着徐真能道出一番热血激荡之豪言壮语,激起新兵血性,岂知徐真就这么灰溜溜驱动队伍离开?!!!
  一干军中老人面面相觑,这脚跟都没站稳,行军总管都尚未就位,新任都尉已然率队而走了!
  段瓒乃是军伍老资格,自知徐真失策,若果换做他人,监军必定会提点一番,说不得要向军中同僚谢行,为军士鼓气助威,对主将表态感恩种种,然而他乐得见徐真出漏子,只是与侯破虏相视暗笑,阴冷之极!
  徐真不需偷看,亦能想象段侯二人之嘴脸,凯萨自是贴身护卫,周沧保着换了军装的李无双和李明达,一干兄弟隐约成了核心,也不与段侯等人混杂,不多时已然出来达化大营。
  待得李道宗亲至,校场早已空空如也,听闻徐真一言不发而走,心知此子对自己有气,只是无奈苦笑,暗暗祈望女儿不要受了池鱼之祸殃才好。
  上得大路,步卒与辎重之拖延果见其效,新兵懒散,加上段侯二人手下人物多有挑拨蛊惑,军容更是不整,乱杂吵闹不堪,只得徐真二百亲军肃穆威严,颇有铁血雄师之风。
  临行之际,徐真又问李道宗要了一百杆马槊,既无弯刀,就取了一百斩马剑(注1),刃长三尺余,镡长尺余,首为大环,便于操击,战阵之利器也,到得诸多弟兄手中,配合戾气,更是英武非常,新兵见之大为震慑!
  徐真对行军途中乱象似不以为意,第一日只行得数十里路,便趁着夜色扎下大片营帐来,侯破虏与张慎之又以安抚军心为由,私下聚众饮酒,犯了军中大忌,却无人检举,监军段瓒更是默不作声,徐真视若罔闻,军士们见得主脑无为,越发猖獗起来!
  行至鄯州宝戎,早已军纪不见,行伍不得其形,军士多有调笑,甚至于骚扰边民生计,纵容车马践踏枸杞地!
  新兵们多受蛊惑指使,徐真本怜其即将踏上战场,生死不知,故不想追责太多,然骚扰民众,损毁大唐军望,此等行径又岂可容忍!
  徐真当即下令,周沧领了十数兄弟,将践踏田产的新兵捉了回来,共计一十二人,被缚于军前示众!
  不多时,段瓒便怒气冲冲而来,用马鞭指着徐真怒目道:“徐都尉何以越俎代庖,夺某监军之责!”
  诸多军士早想将徐真架空,又见得狐朋狗友被拘拿示众,扫了面子,当即怂恿挑拨,除了徐真本部人马,其余人等居然义愤填膺,颇有大打出手之兆!
  眼见内院起火,徐真本该息事宁人,然而他一路容忍,已然无可再忍,并未理会段瓒,默不作声跃下马背,疾行数步,手中马鞭猛抽于犯事新兵背上,周沧似乎早得徐真授意,见主公动手,连忙朝弟兄们使了个眼色,挥动马鞭就是一顿狠狠抽打!
  徐真一鞭狠过一鞭,被笞军士哀嚎哭喊一声高过一声,唐朝尚武,军事甚隆,府兵可免杂税,儿郎多以从军为荣,所谓功业但从马上取,光耀门楣且不谈,解决全家温饱却是不成问题,这些新兵并未上过战场,心地天真,被徐真如此暴打,如何抵抗得住!
  待得马鞭开裂,徐真这才停下手来,将马鞭掷于军士身上,一脚踹得滚在地上,这才狠狠骂道:“给老子滚回去!再敢冒犯民众,按军法砍你个大西瓜!”
  从头至尾,徐真就未曾看过段瓒一眼,后者脸色铁青,几次想要阻挠,却被高贺术等一众兄弟的凶狠目色给逼退了回来,他乃军中老人,能够感受到高贺术等人眼中的杀意,真要闹出格,徐真的弟兄们还真敢动手!
  徐真与张久年商议良久,最终毫无对策,徐真只能如此简单粗暴地与对方硬碰硬,既然已经交战,他就断没有再示弱的道理,转身按刀,朝段瓒冷声道:“段监军,某跋涉而来,乃为守卫国门,对勾心斗角那一套不感兴趣,你要有本事,到了甘州,自奋勇杀敌,把我比了下去,不然就带着这些雏鸟儿回去找你家干爹,若敢再阻碍本都尉行军,大家一拍两散好了,老子这二百人也不是吃素的!”
  此话一出,徐真胸膛顿时舒畅,周沧等人压抑了数日,见得主公发飙,终于是出了一口恶气,脸上不知多么荣光,右手按刀,左手悄悄摸到后背巨大元戎连弩上,若果姓段的不识趣,就射死他娘的一两百再说!
  段瓒没想到徐真如此直白,没任何掩饰,如此无赖言论,跟街头混痞有何差别!偏偏对方二百精锐,自己这八百新兵又没实战经验,真要内斗,却实在有些心虚!
  临行之前,他与侯破虏已然订下计划来,势必要拖慢徐真的行军速度,可对方容忍了一段之后,居然直接撕破脸皮,让他们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徐真冷哼一声,诸多兄弟纷纷上马,他调转马头,抽出手中长刀来,高声震慑道:“明日午时需到达大雪山脚,落后一百步者,监军不处置,本都尉就亲手剁翻你们这些个卵蛋!”
  诸多新兵原本还在抱怨,一个个怨气冲天,结果徐真变本加厉起来,简单一道行军令,顿时将一干新兵给吓傻了!
  这些新兵最喜打听军中小道杂闻,对于徐真的事迹也不陌生,只不过见他年轻气盛,并不相信所传之事罢了,此时见得徐真怒气冲天,周沧等二百亲兵杀气腾腾,新兵们才忆起传闻之中,这位新任都尉,可是连契苾人都敢杀的!
  如此一番震慑,新兵们果真收敛了许多,一路行进虽腹诽不满怨声载道,但速度却并未减缓,而段瓒被徐真如此直面不敬,自感颜面无存,整日阴沉,不知心中谋划什么。
  李无双本就对徐真并无好感,见得他一路懦弱忍让,气焰消沉,心中更是鄙夷,直到徐真陡然爆发,这丫头才觉得徐真还有那么两三分男人骨气。
  这也让她见识到军中暗斗之一角,想着自家大人在军中摸爬滚打几十年,有起有落,未免心中感慨,心道徐真虽硬气,但此番应对并无技巧可言,总不能每次都与人生死相见来解决问题。
  面对的是段瓒这样的监军也就罢了,若果是军中大将,徐真这样的脾气,回头就是个死了。
  如此想着,对军营生涯的向往又弱下了半分,心中趣味寥寥,又想着带李明达回长安去了。
  徐真率部出得鄯州,入了甘州边境,却是遥遥见得一座神山,远在天边却又触目可及,恢弘圣洁,造化神秀,延绵天际,风雪染白头,正是那甘州边境的大雪山!
  徐真收回心中浩瀚向往,驱部疾行,终于到了大雪山脚下,山峰融雪汇聚成河,即便已近晚秋,山下平川却依旧水草丰沃,竟见得有无缰野马群疾驰而过!
  若按照既定行军路线,绕过大雪山脚,沿弱水支流山丹河北上,走合黎山口,即可到达删丹县,再转张掖,就能抵达甘州!
  然而大队到达山丹河口之时,却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渡口上人满为患,居然都是迁徙南下的流民!
  这也就意味着,吐谷浑人终究是越过了祁连山,打到了连州境内,说不定已经直逼甘州了!
  (注1:斩马剑又名斩马刀,刃长而短柄,与周沧之朴刀相似,不过朴刀长柄而短刃,朴刀初见于宋,又名拔刀,博刀,前者周沧之刃谓之朴刀,墓中所得奇兵也,亦是罕有,乃徐真借名以用耳,读者勿怪。)


第四十三章 山丹渡口分道扬镳

  徐真率部行至渡口,河面上羊皮筏子几乎连成一片,人声鼎沸,呼喊人名之声不绝于耳,混乱不堪,军容不整的郡兵把持渡口,维持着秩序,但还是将整个渡口围堵得水泄不通!
  见得徐真部队停顿下来,大片流民纷纷趋避,眼尖的郡兵早已小跑着去禀报上级,不多时就从流民之中走出一支队伍来。
  为首者三十出头的样子,脏污皮甲装扮,手按横刀,快步而来,段瓒越过徐真半个马身,抢先问道:“尔等何人,地方缘何混乱如斯,阻挡军士行军抗虏,延误军机!”
  那首领模样的汉子一脸苦色,拱手道:“小官乃删丹县尉张招,因甘州被围,野虏作乱周边,不得不护送县民南迁”
  “你说什么!甘州被围?那还不赶快驱散人口,渡我等过河!”段瓒怒容顿起,当即大喝道。
  张招面色一沉,却暗自咬牙,俯首颤声道:“诸位将军,吾等县城沉沦,家园毁于战火,如今数千人口不得口粮维持,南迁之后生计断绝无望,县令与县丞忠贞卫国,如今还在死守防线,我删丹民众冒死恳求,还望将军往删丹救援,恩如再造也!”
  张招声音洪亮,身边郡兵纷纷红了眼眶,流民之中多有家属仍旧不得脱离战火苦海,此时见得县尉带头恳求援助,乡老们纷纷跪拜于道,拦在徐真部队的前方,嚎啕大哭,诸多流民携带老小家口,跪拜恳求,整个渡口数百人齐声哭求,悲怆惊天,连高贺术都不忍于心!
  然而段瓒深知大局为重,那删丹县情况不明,敌军多寡强弱全不知情,况且军令不容自作主张,断然不可能为了这小小一个县城,而违抗军命!
  “军情火急如燃眉烧心,岂容阻挠,还不快快清除渡口,让我等军将过河去!”段瓒早已参加过军情分析,深知其中利害,又怎会停留,如今他倒是有些后悔在路上拖延耽阻徐真的行军了。
  甘州一如凉州,乃西北门户要塞之地,前有黑河护卫,后有甘俊山,北有大片盐池,大雪山有大量材木可当箭木,吐谷浑大军进入甘州之后,物资能够得到迅速补充,还能够通过甘俊山,以山为险可击敌,往北深入凉州北部草原,散于草原避开大唐兵锋,再从后方击垮凉州!
  野虏最惯以战养战之法,甘凉二洲一旦被攻陷拔除,则门户大开,野虏四处为乱,朝野震动不说,民众也要受兵火之祸,到时候再行清剿可就难如登天了!
  可张招却咬紧了牙根,以身挡在段瓒马头之前,抽出腰间横刀来,双手奉上,以示可以请死,轰然下跪,低头恳求道:“还请将军救命!”
  此言一出,这铁血汉子却是双目垂泪,端的是感人肺腑!
  诸多郡兵身上多有伤势,想来也是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兵,欲将自己最后一丝力量都奉献给家乡父老,见得县尉下跪求救,纷纷跪倒在地,诸人齐声哀求,夹裹于呼呼寒冷河风之中,吹得人眼睛发涩酸胀。
  李无双和李明达到底是女儿家心肠,见得段瓒如此铁石心肠,心头愤恨不已,连周沧都暗自骂了句娘。
  新兵们向来以段瓒为首,又有侯破虏和张慎之从中调和运转,军心所向,早已不是徐真这位都尉,反而对徐真心怀忿恨,而对段瓒却言听计从。
  然而他们离开家乡参军不久,从这些流民身上,无不看到自己家乡父老的影子,心头顿时软了下来,此时倒希望段瓒能够留下来救援删丹了。
  可他们知道,段瓒并非军中新手,他已经当了很长时间的都尉,也参加过数次小规模的战斗,并不会因此而心软,于是乎,希望能留下来战斗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徐真!
  徐真并不是个软心肠的人,他自认不是什么大英雄,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事,如何也不会落在他的头上,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流民饿死冻死,删丹县中坚守苦战之人,才是真正的英雄,徐真也绝不能看着他们死去!
  他和张久年早早就分析过局势,段瓒所能想到的,徐真自然也一清二楚,但他更清楚的是,此时赶到甘州,又有何意义?难道要带着这八百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去偷袭吐谷浑数万大军?
  或者是长出翅膀来,从天而降,飞入甘州城中,辅助李靖守城?
  所有这些战略都不可能实现,还不如在甘州四周打扫野虏乱兵,将他们清除出去,为甘州扫除一切隐患,又能够拯救这些平民百姓呢!
  至于军令,对于徐真这样一个现代人来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总不能被尿被憋死,如今大战已经开启,甘州能不能保住都两说,保住了,自己也有功劳,保不住的话,不等军规处置,就已经死在野虏的弯刀之下了。
  在众人瞩目之中,徐真缓缓下马,将张招扶了起来,冷静地直视着他,问道:“你可清楚删丹县的局势?敌军有多少人马?什么兵种?县城之中还有多少物资人手?”
  张招微微一愕,一开始段瓒出马询问,他自然先入为主,以为段瓒才是这支部队的将军,徐真太过年少,他也没往那方面想,没想到这位英俊少郎君才是主事之人!
  他张招也不是无知之人,在职县尉多年,弓马娴熟,最喜钻研兵书,自知徐真所问都是关键问题,连忙整容以答曰:“少将军但有所问,张某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真正要让张久年上前来搜集军情,回头却看到段瓒一脸怒容,分毫不让地直视着自己:“徐真,你可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违抗军令可是死罪!”
  段瓒按住刀头,威胁之意溢于言表,徐真却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地嗤笑道:“段瓒,难不成你真的想跟我打一场?你就不问问身后的弟兄们,到底是愿意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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