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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师-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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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真面露难色,段瓒与侯破虏暗中相视一笑,多少有些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段瓒心中对徐真之善感已荡然无存,想起初见之时对徐真一番青睐,不由自觉可笑,更加坚定了附庸侯家势力之决意。
  张九年心中权衡,私下朝徐真做了个下压手势,暗示徐真施以缓兵之计,后者会意,结合李德骞送来之情报,当即咬牙应承道:“某接受军命之时,行军总管曾吩咐过,敌酋狡猾如狐,搜寻之事不宜激进,段都尉之督促,某怎敢大意,即日将深入草原腹地,待将军回归大营,用兵之前,必定将慕容部位置献于军帐之上!”
  “好!徐旅帅果真有魄力,段某就收了这番军令状,李将军回归之日,就等着徐郎的好消息了!不过丑话说前头,军中无戏言,若果徐旅帅无法完成任务,可别怪段某依军律办事了!”
  段瓒见徐真掉了坑,心情终究是回缓了过来,也不与徐真客气,调转马头,率领自己游骑轰隆隆离去。
  事已至此,徐真别无他法,只能拔了营寨,带着兄弟们渡过萨勒河,与营区后方的胤宗等人马汇合,商议一番之后,集合双方队伍,往库贝尔草原更深处进发。
  李明达早已习惯了军旅生活,徐真曾想过安排周沧或者凯萨充当她的贴身护卫,然而都被小丫头给拒绝了,只好每日带在身边。
  好在小丫头完全不见公主殿下之娇贵难养,吃苦耐劳,与一般坚韧草原少女无异,改变之大,倒是让徐真另眼相看。
  五六百人在草原之中尽情驰骋,令人胸怀大开,只感觉天大地大,任我闯荡,无拘无束,实乃人生快事。
  直至落暮时分,队伍才停了下来,安营扎寨,各自吃喝休整不提,马匹虽未解鞍辔,却放开了束缚,任其卷草,此处水草丰沃,并不担心马匹饲养问题。
  徐真心挂前途,心有纠结,草草果腹之后,便信马由缰,在营区附近散行,凯萨自然相随护卫,当然不必说,小尾巴李明达也是在的。
  月朗星稀,夜风习习,又有凯萨这等异域美人相伴,若不是有了李明达阻碍手脚,此等良辰真真是好不迷人!
  三人沉浸于夜色之中,话语不多,情致却是不错,不知不觉却任由马匹带到了一处大湖边上。
  此湖波光灿灿,星月倒影,折射万千光芒,宛如一湖碎银迷人眼,煞是惊艳!
  直待马匹来到湖边,舔舐着岸边白石,徐真三人才惊讶发觉,此地并非真正水湖,而是一处盐湖!
  徐真望着广阔湖面,双目之中散发出财迷遇到宝山之精芒,口中喃喃道:“额滴个神仙奶奶耶,这次发达了!”
  (注1:伏俟城位于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共和县石乃亥乡以北、菜济河南,东距青海湖约7。5公里的地方,又称铁卜加古城,周围是一片地域开阔、水草丰美的大草原。)


第三十四章 草原深处欢歌煮盐

  凯萨未遇到徐真之前,曾随着族人四处为奴,颠沛流离于草原之上,对盐湖并不陌生,见得徐真如此大惊小怪,不由一脸鄙夷。
  不过她向来为人冰冷、沉默寡语,也懒得与徐真作那口舌之争,而李明达却是忍不住揶揄起来,她深受正统教育,为人精怪,对异族番邦民情风俗更是心动,对盐湖也是有所听闻,自然看不得徐真这副少见多怪的姿态。
  “徐骗子,你没见过盐湖么?别看这些盐花漂亮,其中多有杂毒,马儿吃了没事,你要是吃了,小心烂舌头哦!”
  凯萨听得李明达对徐真的调笑,不由扑哧笑了起来,李明达与她相互看不对眼,一路上也无甚交流,但她们现在找到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认同徐真就是个大骗子。
  夜色之下,盐湖映照,处处散发成熟之美的凯萨真真是一笑魅众生,李明达此时才惊艳于眼前胡姬之美艳,而徐真扭头之余,也被对方艳色狠狠在心头挠了一把,心猿意马,连忙想在李明达头上轻敲一记,以化解尴尬,刚抬手就见得小丫头叉腰怒视,手举在半空不敢落下,好不尴尬。
  哼哼着收回了手,徐真再次望向盐湖,不敢再回头,略带兴奋与激动地说道:“你个小丫头懂个甚,这湖里,白花花的不是盐花,而是白银啊!”
  徐真所言并非浮夸,唐朝前期对盐铁酒类采取与百姓共之的办法,国家没有实行独占经营,池盐的管理或设盐屯,或招民营种,《唐律》之中更是没有对贩卖私盐的处置之法。
  对于现代人而言,食盐的提取精炼原理非常简单,中学课程就有教导,而唐初虽然也有煮盐法,但却无法做到高质高量,军旅基层和低层大众根本就没有办法使用到高质量的食盐,更不用说塞外这些野虏游牧部落了。
  早在进入军营之初,徐真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无论是凉州大营的军士,还是萨勒族的牧民,他们所用的盐,都来自于粗简不堪的盐布和醋布(注1),熬煮出来的卤水苦涩难咽,着实恶劣。
  一旦徐真提取出高质量的食盐来,先不说以后会如何经营壮大,单说眼下形势,依靠这些食盐,也就拥有了拉拢其他小部落的原始资本了!
  徐真受限于自己的权势和军力,无法让李明达重获新生,更没有办法对抗侯破虏这等小角色的欺辱,故而一直想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
  想要建立势力,在军中除了经历战争累积军功,提升官职,别无他法,然而如果将像柔然和萨勒这些部落人收为己用,却是货真价实的硬性资本!
  念及此处,徐真心头火热,连忙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干脆将营帐设立于盐湖岸边,又命人烧炭以备用,多取细沙,麻布等过滤所用之器物,更当场架设十余口大锅,将盐湖之中的盐石大块大块敲下,粉碎之后才置于锅中熬煮,一时间热火朝天,将盐湖四周夜色全然驱散。
  熬煮耗时,草原兄弟们又另生火堆,宰了肥羊,善猎者更是寻得几头黄羊,往腹中塞入新鲜茅草野葱等物,烤起全羊,马奶酒皮袋子相互传递,工作娱乐两不误,气氛融洽之极。
  徐真深受气氛感染,越发喜爱这帮兄弟,情动之时,不由豪迈,三两口酒下肚之后,心胸全然放开,受不住草原兄弟的邀请,勉为其难开喉献唱,思来想去,挑了一首别具草原风味的民谣,诸人静坐侧耳,其中不少草原少女多有歆慕之色。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她的帐篷都要留恋的张望,她那粉红的小脸好象红太阳,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好象晚上明媚的月亮,我愿流浪在草原根她去防羊,每天看着那粉红的小脸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愿每天她拿着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这首西部歌王王洛宾的著名歌谣被徐真娓娓清唱,他的嗓音虽然不算低沉,却被勾起了许多现世回忆,触动了心弦,真情投入,动人之极!
  凯萨和诸多草原少女一般无二,纷纷被徐真的歌声所打动,她内心挣扎了一番,最终从靴筒之中摸出一支短短的木笳,手抚三孔,声音初如春风入夜,细润无声,而后慢慢混入徐真歌声之中,如水中鱼儿戏逐水面落花,如风中雨燕跟随远天的清云,而后相互缠绵于一处,水乳(交融,听得全场死寂,连周沧和高贺术这样的粗汉子,都为之沉醉!
  徐真完全融入到自己的歌声之中,听得凯萨以笳相和,不由侧目而视,却堪堪与其美眸相触,心中怦然悸动,平日里互视为死对头活冤家的二人,此刻竟少有地含情脉脉,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曲唱罢,胡笳渐歇,余音不绝于耳,四周静谧无比,只剩下柴火噼里啪啦,大锅盐水骨碌碌冒泡,似在为歌者欢呼。
  凯萨慌乱收回目光,心思复杂万分,自从十二岁开始,她的手就再没有抚按过胡笳的三孔,因为她的手都用来握刀与杀人,今夜重操旧乐,竟有着一种灵魂被涤荡一番的清净感悟,心头欢喜之余,对徐真又有了另一番看法。
  她已经年近三十,无论在草原还是大唐都算是熟透的老姑娘,但天生丽质,又别具异域妖媚,并不乏追慕之英雄,徐真看着只有二十出头,然行事不合常理,时而沉稳香醇如老酒,时而青涩如少狼,二人又有间隙在前,而后又被迫在手臂打上了他的烙印,萨勒河畔营帐之中那一番旖旎调戏,不知不觉已然在她心中种下了一个禁忌的种子。
  此番与徐真歌乐相随,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徐真并非情场初哥,对熟女也并无排斥,甚至在现世之时就偏爱凯萨这种类型,然而一切并不想再去强求,随其自然便了,正郁闷着何以无人喝彩,是否今调不得古人疼,不想静谧过后,欢呼声如雷贯耳,诸多汉子更是将徐真抛接连连,场面热闹之极。
  萨勒族中多有不识唐语者,旋律听得心醉,遂向胤宗等人追问词意,那淳朴却又美好的歌词就算放到唐时,也颇有切合之处,将少男少女之间的情事心声道尽,少女们更是个个如花痴,围着这位善歌又神秘的阿胡拉之子,跳起了热情洋溢的舞蹈来。
  李明达对歌舞的兴趣还不如刀剑武艺,但听完了徐真的歌谣,又看到徐真凯萨眉目传情,顿时嘟起小嘴,满怀酸溜溜,却又暗自鄙夷会唱歌不算本事,等大家畅饮欢歌,她自个儿又嘀嘀咕咕地想要重拾徐真之曲调。
  如此尽欢之间,十余口大锅已将盐石化开,徐真连忙招呼人手,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进行过滤作业,又将过滤之后的盐水继续放入大锅之中熬煮。
  众人看着新奇,又敬佩惊叹于徐真之博学,果不负睿智者叶尔博之名,熬煮过程十分枯燥,徐真也就让余人睡眠休息,只剩下二十来人看顾大锅。
  一番歌舞吃喝之后,大家尽兴而卧,不多时就传来如雷鼾声,徐真却放心不下制盐,仍旧守候在火堆边上。
  他斜靠在卸下来的马鞍之上,将靴子靠近火堆取暖,摸出一颗大钱来,习惯性地在手背上来回滚动,凯萨自是守在旁边,不知是否心虚所致,距离徐真有些远,低着头默默地擦拭着自己的双刃。
  她无意抬头,却看到徐真在把玩大钱,见得那大钱如通灵一般在徐真指尖舞动,目光不由被死死吸引,以至于徐真嘴角含笑地看着她,她都全然无觉。
  “我教你?”
  凯萨听到徐真说话,顿时扭过身子,表示并不感兴趣,眼角却饶有兴趣地偷瞄着这边。
  徐真也不戳破,嘿嘿一笑,拇指一弹,大钱“叮”地一声飞起,又被他稳稳接住,握在掌心之中,而后朝凯萨说道:“不如这样,咱们来打个赌,如果你能够猜中大钱在我那只掌中,我就还了你自由身,如何?”
  凯萨猛然抬头,脸色并没有过多喜悦,反而有些愠怒,说实话,她已经习惯了当徐真的奴隶,虽然她明知徐真并没有把她当奴隶来看待和对待,可徐真将此作为打赌的筹码,着实让凯萨不悦。
  但她也是好强之人,刚才明明看到大钱落在徐真右掌之中,凭着追随摩崖上师多年的经验,她推断大钱绝不在右掌,故而坐到了徐真身侧,用刀背敲了敲徐真握起的左掌。
  “你确定?”
  凯萨坚定地点了点头,徐真摊开左掌,空空如也!
  失望之余,凯萨心里刚刚积攒起来的那些好感,顿时又灰飞烟灭,徐真还是那个讨厌的徐真,那个狡诈的唐人!
  徐真也不在意,嘿嘿一笑,将握着的右掌伸到凯萨眼前来,贼笑着道:“要不要再赌?”
  若是寻常少女,必然觉得大钱会在右掌之中,总不该凭空没了这大钱,但凯萨见识过摩崖上师的手段,没好气地答道:“里面什么都没有,还赌什么赌。”
  徐真微微一愕,但很快就轻笑了起来,右掌从凯萨眼前扫过,五指张开,果真什么都没有!
  “你赢了,里面还真是什么都没有。”
  凯萨正疑惑徐真在搞什么名堂呢,那边大锅已经熬出雪白盐花来,看守者连忙让徐真过去查看,徐真临走时还朝凯萨狭促地眨了眨左眼。
  凯萨细细回想徐真刚才的动作,猛然醒悟了什么,脸色顿时通红起来,低头一看,胸衣紧束着的雪峰沟壑之间,一枚温热大钱被紧紧夹在其中!
  凯萨心头乱颤,比第一次握刀杀人还要紧张几分,如做贼一般将那枚大钱掏出来,想着丢进火堆里,但最终还是收到了贴身口袋里
  多招人恨的唐人啊
  (注1:用醋煮过的布,用的时候,将布放进水里,醋味就会稀释出来,古代用来佐料的一种道具,古代行军打仗,一般比较多用盐布,原理相同。)


第三十五章 兄弟分心得悉去向

  草原的清晨已然很清冷,秋风飒飒袭人,将水汽都吹到了帝国的南方去,盐湖四周的牧草已经开始有些萎靡枯黄起来,然而湖边的某处,却充满了欢声笑语,那是徐真的队伍正在收获熬出来的精盐!
  当一堆堆碎钻般的雪白盐晶在晨曦的照耀之下,折射出诱人光芒之事,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他们看向徐真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崇敬!
  生活在大草原上的萨勒人,活了这么久,就未曾见识过如此晶莹剔透的盐,甚至他们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盐!
  他们恨不得长久居住下来,将这片盐湖都全部熬成盐,单凭着这些精盐,他们还需要为生计发愁?还需要为了一片草场而流血冲杀?
  然而胤宗和乌烈很清楚,没有足够的力量,却拥有巨大的财富,不是福气,而是灾难,唐人古语亦有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他们热爱财富,却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自己的性命,也正是明白生命的重要性,为了延续更多的生命,草原上才仍旧流传着钻帐篷这样的风俗。
  于是他们选择带上这些盐,离开盐湖,继续往草原边缘前进,有了这些盐,他们就能够联络到更多的部族,增强自己的力量,一同来对抗慕容部,只有推翻慕容部的奴役,他们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那时才拥有坐收盐湖的资本。
  大家忙忙碌碌地开始收拾营帐,将盐袋放上马背,却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肮脏而虚弱的囚徒,正双目无神地斜躺在地上,那是慕容骁。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痊愈,却被折磨得瘦弱不堪,他的眼中充满了惊恐,锐气全无,一如游走于人间边缘的鬼,周遭越是繁华热闹,就越是衬托他的凋敝潦倒。
  一路上他变得老实得不能再老实,有问必答,任人唾骂和羞辱殴打,谁能想到他曾经是鲜衣怒马,动辄杀人的慕容王族后裔,慕容部的骑都尉慕容骁?
  他的手脚并未受到任何捆绑和束缚,然而他却小心翼翼地跟在运送辎重的牛车后面,不敢逃走,甚至于连走慢一些都自觉地跟上来。
  赶牛车的老牧民看着壮实,但若果碰到当初的慕容骁,也不过是一刀的事情,但现在,慕容骁却连抬头直视这位老牧民,都做不到。
  徐真没有心情理会慕容骁,因为他知道,这个敌人已经从心底彻底被击垮,不再构成威胁,仅剩的价值,也就是靠他的经验来推断慕容部可能驻扎的位置。
  但一连过去了三天,他们已经绕过盐湖,穿越了草原的边缘,来到满目黄土和砂砾的吐谷浑深处,一路上却连一个小部落都没有找到!
  这是非常可疑的一件事情。
  萨勒部乃是距离凉州最近的一个部族,如果是因为近冬南迁,那些部族应该往东南方向迁徙才对,徐真等人一路迎头而来,没道理遇不着的。
  眼看着越来越深入到干旱荒漠地带,徐真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联合不到其他部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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