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守沉阳-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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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想想吧，别让自己后悔，你的抉择，是要用一辈子做代价的。”迟了好一会儿，朔絪留下一句话，默默地离开，顺手掩上那扇小木门。

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随着一声无力的响声，屋里屋外就被隔绝成两个世界。

一个是豁达中又透着清愁的蓝色世界，一个是低矮昏暗的一角空间。。。。。。

。。。。。。。。。。。。。。。。。。。。。。。。。。。。。。。。。。。。。。。。。。。。

朝霞的光辉尚未退去，天际隐约飘着一抹淡红的云，仿若海面上雪白泡沫中，被风吹落的几片凋零的玫瑰花瓣渐渐失去血色的红。

淡淡的雾气，萦绕在海面上，模糊了那似乎遥远得不可想象的海平线。。。。。。

坐在海面上凸起的一块小浮礁上，馨离呆滞地看着远方，脑子一片空白，任呼啸着的海浪打湿她的衣裙和头发，然后苦涩的海水顺着眼角流下，和泪水模糊在一起。

她不想哭，也没有力气再哭，可是泪水却如同失控一样，一滴一滴地滑过脸颊。

好痛啊，想起朔絪昨天说的一切，馨离的心就像是被一把，不，应该是很多把刀子，一下一下地割开，又一点一点地在血淋淋的伤口撒上盐，毫不留情。

如果她真的借用凯瑟琳的身体得以重生，那么，从此，他的世界里，将只有凯瑟琳。

而她馨离，就连一个过客也无法谈得上。

他会很爱她，甚至过于他自己的生命。

可是，他是因为把她当成凯瑟琳来爱。

朔絪说的没错，他爱她，可是脱离了凯瑟琳的身体，她将什么都不是。

她的确说过，为了他，我可以付出一切。

可是，如果要她以一个模糊到自己是什么地位都不知道的姿态活在他身边，让尊严被践踏自己的脚下，她不甘。

她宁可为他死，为他痛苦，可我不愿做一个没有尊严的灵魂，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下。

如果爱，她要他真心爱我，而不是把她当成凯瑟琳来爱。

她不是神，她做不到。

很想笑一下，笑自己太傻，傻到爱上一个为另一个人沉眠的人。

可是，嘴角牵不动。

想哭，哭出自己所有的压抑，痛痛快快地遗忘。

可是，心却抓住那些记忆，死死地不肯放。

或者说，是自己不肯放，是她不愿放弃他，不愿让自己爱的他永远沉眠。

阳光缓缓照下，七色的光辉后，有着繁华难以掩饰的苍白。

雾，突然在海面上聚起，氤氲着，缠mian着，连成一片白茫茫的墙。

她诧异地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切，一时间，忘了哭泣。

只见在雾气中，一个朦胧的轮廓渐渐清晰。

是一艘船，一艘豪华的船，在夜里缓缓航行。

远方，那个隐藏的巨大危机正不断逼近。

泰坦尼克号！馨离惊了一下。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洄影？

洄影，在这个小岛国里，是指由于各种原因被时间记录下来的某种场景，在另一个时空以蜃景的方式再次重现的画面，非常少见，通常只有天使才看得到，而且，那些被记录的场景，通常都是最感人，最值得被时间永远记住的画面，所以，一般人都见不到。

她有一丝惊奇，自己居然看见了这千百万年在人世难遇一次的洄影，是否上天的垂怜？馨离受宠若惊地捂住心房，兴奋地想。

夜，安详中有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而船上的人们，却安然地睡着，完全没有察觉到潜伏在身边的危机。海浪开始翻涌起来，并越来越大。

“嘭”的一声巨响，馨离来不及闭上眼，就看见大船往冰山上撞了过去。。。。。。

下一秒，哀号四起。。。。。。

女士们的尖叫声，那些绅士们所谓的临危不乱声，掺杂在一起，莫名其妙地熏染着诡异的死亡气氛。

“噢，上帝，你怎么抛弃了您忠实的信徒？“绝望的信徒在做最后的祈祷。。。。。。

“我的一生，真的就这样完了？”年轻的人们惋惜。。。。。。

。。。。。。

随着时间的流逝，尖叫声与呼喊声渐渐变小，直到被狂啸的海浪吞没。。。。。。

这是，她看见两双手，紧紧地握到一起。

“亲爱的，你要活下去，我快要不行了。”男生奄奄一息的声音因为寒冷而颤抖。

“不，我要你和我一起活下去。。。。。。”女生惊恐的声音夹带着强忍的哭泣。

“听话，我爱你，所以，为你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就算你不爱我，我也要爱你，不让你痛苦，不让你哭泣，我活着，就是要你快乐。。。。。。”

我活着，就是要你快乐。。。。。。

这句话，在耳边萦绕了许久，慢慢延伸到心底。。。。。。

几百年前，那场搁浅在海底的爱，在时空中被永远铭记。

不为什么，只因为那句脱口而出的不加修饰的诺言。

他活着，是要让她快乐。

那我活着呢？

爱他，那就何必再考虑那么多呢？

只要他幸福，我又有什么好在乎呢？馨离想。

洄影渐渐淡去，但男生的一番话，却缭绕在她心中很久。

没有再犹豫，她站了起来，向小木屋走去。。。。。。

第十七章　永远的冬天

　

“你真的决定了？再考虑一下吧馨离，别害了自己。”朔絪一脸不忍与无奈地说，拉着馨离的手在海边坐了下来，轻声劝解道。

“我说过，我爱他，甚至超越自己的生命，”缓缓开口，馨离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着颤抖，“我，不后悔。”说着，她听见自己的心破碎开来，血一滴一滴流下。

她倔强地抬高头，不让眼泪难以抑制地流落。

她不哭，既然为自己选择了这样一条路，那么，就算爬，她也要爬过去，纵使遍体伤痕。

长长的沉默，让身边的一切都寂静了下来。

偶尔，会听见浪花在笑的声音。

连你，也笑我傻吗？馨离问大海。

没有回音。

低下头，无意间看见一枚贝壳掩埋在乳白的沙滩里，但还是露出了它最完美的一抹光泽。

爱，何尝不是如此？会有人以为所谓的爱会被尘埃掩埋在时光底处，永不重现，但却没有谁知道，当暖阳照下，光明穿透黑暗时，恰许会有一缕光线，照在那搁浅许久的爱上。

那一瞬间，尘埃落尽，爱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不奢求她们会被时光铭记，像泰坦尼克号那样成为绽放在另一个时空的洄影，只求有一天，回首时，他还记得自己。

仅此，而已。

“朔絪，告诉我该怎么办吧，我不后悔自己决定的一切。”转头，馨离刚好看见朔絪把头埋在膝间，低声抽泣，娇小的背随着哭泣而颤抖。

于心不忍的，馨离抱住她，想安慰而她几句，却不料一开口，自己的泪水先落了下来。

“其实，我不怕，我只是想他能幸福。”馨离把脸贴在她的背上，静静听着她的心跳，说。

每说一句话，嗓子就很痛，像被撕开一样，火辣辣的痛一直延伸到心中。

“不管怎么样，我都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不后悔，就跟我来吧。”朔絪擦了一下眼泪，深呼一口气说，脸上绽开一个苦涩的微笑，馨离明白，她是在安慰她。

没有异议地，馨离站了起来，随着她的脚步，向海底走去。

很谨慎地走，也很沉重地想，只是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仿佛正在走着轮回的小路，每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忘怀过去的毅力。

辗转了许久，绕过幻、影、泆三国的国界，我们来到一个长满巨大海ju花的地方。

泛紫的海ju花，摇曳着它们柔嫩的枝茎，随着水的波动飘摇不定。

光线很暗，只能勉强看见眼前的景象。

这里没有夜明珠，也没有海蜇一类会发光的东西，空洞洞的黑暗仿佛是一张欲进食的怪物的嘴，要吞噬一切。

“这是哪里？”馨离问身边的朔絪。

“海底坟墓，如果没错，凯瑟琳就埋葬在这儿。”朔絪四下看了一下，一扭腰闪进了海ju花的花丛中，向前走去。

“海底坟墓。。。。。。”馨离不解地看着她，一脸茫然，难道，她真的要盗取凯瑟琳的身体？

正当馨离还傻乎乎地琢磨着她的意图时，只听见一声欣喜的尖叫传来，“就是它了。”

“怎么了？”馨离问。

“凯瑟琳就在里面。”看向馨离，朔絪的脸上有着一份难以掩饰的兴奋和压抑的痛苦。

可是，馨离却笑不出来。

真的，要这样吗？

就这样，把她的身体强拿来用吗？

说实话，她不想，也不甘。

可是，为了斯涵，她却别无他法。

苦苦地笑，她看不见未来的轮廓，也不敢想象未来，她所要面对的一切痛苦，只知道，自己只有这么一条路。

朔絪已经念起咒语，用灵力缓缓打来巨大的海ju花。

美丽而又娇娆的花瓣一片片绽放开来，打开了整个花盘，像是一朵怒放的蔷薇，妩媚中，又带点脱俗。

一个乳白的贝壳出现在花蕊中央，安静中，有着典雅的气质。

馨离一眼就认出这个贝壳就是斯涵埋葬凯瑟琳那天的那个贝壳。

她永远忘不了斯涵抱着她时的温柔与深情，更忘不了斯涵是为了她才沉眠的。

说真的，馨离恨她，凯瑟琳。

“馨离，你确定了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朔絪问。

馨离麻木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后悔。”我说，

殊不知，这一句话，透支了她所有的勇气，更粉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九月的爱琴海，有浮冰结成的冰凌。

她的愁绪和痛苦，应该会和那些冰凌一样，渐渐汇聚成冰山。

只是，在春回大地，芳草碧连天时，她的冰山，还没有消融的迹象。

从此，她的世界便只有冬天，冷得连说话都会发抖。

掌心的温热感传来，我讶然低头，看见殷红的血顺着手掌的轮廓滑下。

原来，刚才太用力地握住自己了。

苦涩的海水在伤口上肆意地浸淫。

只是，不会感到痛了，她早已痛得连心都麻痹。

朔絪缓缓用灵力打开紧闭的贝壳，一缕彩色的霞光从微微张起的缝隙中逸出，随着贝壳打开得越来越大，霞光愈发的五彩斑斓，单调的海底瞬间光芒万丈。

终于，贝壳完全张开。

里面，那个仿若睡着的绝美女生，安然地躺着，精致秀美的脸红润而有弹性，仿若一个睡着的芭比娃娃，美得让人不敢相信她真实的存在过。

虽然死去很久，但她的美，却永不凋零，就连洒在她身边的鹅黄色的玫瑰花瓣，也黯然地褪去光泽。

霞光似乎也感应到自己的卑微，慢慢的淡化，直至消逝。

难怪，斯涵要用生命去爱她。

一滴冰凉的泪，没有温度地落下，重重的击在心底。

痛，揪心的痛。。。。。。

“去吧，进入她的身体，你就能唤醒他了。。。。。。”朔絪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馨离犹豫着走近安静的她，迟疑着。

闭上眼，她为自己做了最后的缅怀，向今生最后的一个春天告别，从此，她的世界，将是永无止境的黑暗隆冬，终日覆着用眼泪和痛苦堆积成的冰山。。。。。。

一股力量，托起她的灵魂，渐渐的倒在贝壳中，和凯瑟琳的身体，糅合在一起。。。。。

第十八章　血蔷薇的香味　含泪的吻

　

渐渐的，夕阳往海平线沉去，橘红的余晖洒满天际，云霞如同绽放在火中的玫瑰，有着激情四溢的妩媚。

海面上漂着的冰凌，也被多情的霞光映得仿若镀上一层金色，熠熠辉煌。

馨离坐在浮冰上，摆动着蓝紫色的泛着光泽的鱼尾，寂寞而又无奈地怅殇，褐色的秀发一直垂到海水里，被海水洇湿。

愁阳，沉阳，一寸寸，一缕缕，无不透析着伤。

只是，海的那边，是另一个日出，也是另一个悲伤的开始。

她看着完全不属于她的完美身体，泪水流下。

她在自己的心上，种下了一棵伤感的树，狰狞的树根一次次扎到她的内心深处，疼得连呼吸都要抽搐。

可是，她还要一次次告诉自己，不要哭泣，甚至还要装作很快乐地活着。

殊不知，从她和凯瑟琳的身体结合到一起，从此永不分离的那一刻起，快乐与她，已是两条交汇的平行线，短暂的交错过后，她只能在彼岸远远遥望。

那时开始，她的快乐时光，便只能成为往昔，而她，也只能在寂寞无奈时，回忆过去，独自悲伤。

守候着一个个数不尽的沉阳，她将渡过那只属于她的永恒的悲伤光年，伴随着她的，将只有伤和痛。

“馨离，你还好吧？”朔絪的声音飘到耳边，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馨离，早已经痛死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凯瑟琳……”

语毕，她却被自己酸楚的话激起泪水阵阵。

朔絪无言地抱住她，拍着我的背，似乎是怜惜，也似乎是安慰。

“为什么他还没醒？”馨离问。

这几天来，她一次次呼唤他的名字，一次次唱歌给他听，一次次跟他说凯瑟琳醒了，可是，他根本没有醒来的意思，连动都未曾动过。

“也许，是他睡得太久了吧，你可以尝试一下用血蔷薇，唤起他的记忆，这样，他也许会早些醒来”朔絪皱眉想了一会儿，说。

“血蔷薇？”馨离一脸疑惑地问，她怎么老是有一些她不知道的名词？

“你可能没听过，这是巫师界的一种花，要用血培养，开花后，会发出和养花人的血液一样的绝妙香味，你现在用凯瑟琳的血液养植这花，花开后的香味也许可以唤醒他的记忆。”她说。

“我就没用到连血液也要用她的吗？”馨离酸酸地问。

“不是，馨离，不要这么想，其实，你做了很多一般人难以做到的事，你很了不起，真的，如果没有你，恐怕别说用凯瑟琳的血液了，就连唤醒他都难，你很快就做到了，难道你要放弃吗？这会前功尽弃的。”扳过馨离的肩，朔絪直视着她的眼睛说，确切地说，应该是凯瑟琳的眼睛。

她倔强地笑了笑，想告诉朔絪她很坚强，却不料眼泪流下。

“放心，我还承受得住。”馨离用细微的语音说，心很痛，痛得没有力气说话。

朔絪突然拥抱住馨离，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微微抽泣。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为他付出这么多，不过，我会陪你，永远陪你。”喃喃地，她说。

“谢谢你，朔絪。”分不清是感动，还是窝心，馨离把她用抱得很紧。

此时，贴在一起跳动的，是两颗惺惺相惜的心。

原来，上苍还未抛弃我，他让我痛苦的同时，也赠与我另一份礼物——朔絪，永远的朋友，馨离含泪想。

“给你，这是血蔷薇的种子。”她在她面前摊开纤长的手，闪着泪花笑言。

馨离看见，她的掌心中，静静躺着一颗有着玫红色光泽的种子，不很大，却有着娇小玲珑的美感。

颤抖着拿起它，她细细端详，发现，它很沉重，沉重得让她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拿起，她怕又会给自己种下一道伤，一道不会愈合的伤。

“用血养吗？”苦涩地一笑，她问。

朔絪点点头，无言地递给馨离一把银色匕首，上面刻有蔷薇的雕像。

馨离没有异议地接过，仿佛付出，已经是一种习惯。

抬起那柔细娇美但却不属于她的手腕，她麻木地划开一道痕迹，一道殷红的痕迹。

血渗了出来，由最先的血丝，渐渐聚为血珠，顺着伤口的弧线，滑下，然后落在血蔷薇的种子上，有一种奇异的魅惑。

刺痛的感觉袭来，她不由地皱眉。

原来，拿着刀子在别人身上划伤口，自己也会感到痛苦。

血蔷薇，在血的映衬下，妩媚而华丽地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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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早晨，晨阳升起，破晓来临，朝霞漫天。

血蔷薇，绽放开一朵红色的美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