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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城记(心慌的周末)-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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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健夫妇虽是老华侨,却并不土,很晓得好歹。

一眼看过去、张夫人便知是好人家,于是先放下一颗心,即时又讶异:陈家的人卖相奇佳,男男女女均似电影明星似的。

那躲在大人身后笑咪咪的漂亮少女,想必是学人的对象陈之了。

张夫人特别注意她。

之之只得缓缓自母亲身后走出来,怎么办呢,丑媳妇迟早要见翁姑。她瞄一瞄学人,学人给她一个鼓励的眼色,之之便望张夫人呼声伯母。

张夫人看到雪亮的眼睛,皎洁的皮肤,清甜的笑容,马上打了八十五分,就算性格刁蛮一点,也不介意了。

谁知之之顺手拉过一张椅子,恭敬地请伯母坐,这下子,伯母又给她添十分。

学人作一个询问的神色,他妈还个满意的眼光,一时间,满室眉来眼去,陈知自比局外人,又怕无意中误眼波,造成不必要烦恼,便低着头,目观鼻,鼻观心。

从前,相亲要看舅爷。

既然现成摆在这里,张夫人便顺道看个仔细,陈知眉目清秀,一举一动,充满书卷气,神情略带忧郁,沉默如金,非常稳重斯文。

张夫人有感而发,同季庄说:“这年头,带大孩子,真不容易。”

季庄连忙笑道:“像学人这样一表人才方不容易。”

张夫人也笑,“我却是指令郎与千金。”

陈知忍不住,朝妹妹眨眨眼睛。

开场白打开,两对夫妻便顺理成章地交换讯息。

陈开友与季庄亦放下了心。

张学人从来没有在人前提及过父母的职业,她是悉尼一间图书馆的副馆长。

张学人不以此炫耀,季庄由衷佩服。

这年头,急功近利的都会人,几乎连胸口比人多颗痣都要耀武扬威,骄之久前,对比下,张学人算是很沉实之至。

学人是土生土长的华侨,他们没有沾光的习惯,父母是父母,子女是子女,他经济早已独立,况且,医生一如清道夫,同样为群众服务,并非超人。

家世清白当然十分重要,却不影响他与之之感情,这是张学人豁达过人之处。

季庄亲自点了几个清淡考究的菜,吴彤帮着嫂子招呼客人,他们一家子联手,外人很难不觉得舒服自在。

气氛渐渐轻松。

张夫人含有深意地说:“这个夏天,亏得你们熬的。”

一桌子人听得这样体贴的知心话,不由得齐齐叹息,眼眶微红。

张夫人又说:“换作别的城市,经过此劫,早就垮下来了。”

众人又点头称是。

张医生便笑着举杯,叉开话题。

这是一次极之愉快的聚会,双方家长都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好像刚在担心孩手们升中成绩欠佳,一下子便听他们说要结婚。

古时生得比较多,去了一个还有三个,此刻不能够,孩子们一离巢,家长便冷清清。

回到家,之之犹如虚脱,太紧张了,忍不住伏在沙发上饮泣。

季庄说:“比起封建时代女性,一出嫁便得走进夫家生活,我们是幸运得多了,现在对婆婆可以像对客人或朋友一样,又胜你母亲一筹。”

宣泄了情绪,之之抬起头颔首。

“你看你多幸运,之之,细想一想,你看我们多幸运,莫非前生做过什么好事,否则今生何德何能,享用丰衣足食,呼吸自由空气。”

“是的,母亲。”

“维持婚姻的秘诀同其他人际关系完全一样,之之,记得互相迁就。”

陈开友过来,“张家几时回请?”

“下星期三。”

“这分亲家是好亲家。”陈开友非常满意。

“下次我们会谈到学人与之之婚事。”

陈开友答:“我们没有任何要求,不过张学人如胆敢对之之不好,我老人家亲身出马去割他头颅。”

之之闻言吓一大跳,惊魂未定,又听得舅舅的声音懒洋洋自身后传来,“不用劳驾您老出手,还有我同吴彤呢。吴彤,对不对?”

身为舅母的吴彤鼻音重重,“我们听姐姐姐夫吩咐。”

看陈开友的神情,谁也不会误会他是开玩笑,他绝对是认真的。

好好先生管好好先生,谁要是意图损害他生命中那三位女性,他就会拼命,母亲、妻子、女儿,都比他自身更重要。

季庄按一按他额上青筋,“你好去休息了,人来疯。”

陈知这时问妹妹:“你真的要结婚?”

之之点点头。

“那还装修小书房干什么?”

“我永远是陈家的女儿,非在陈家占一席位不可,随时回娘家,地位不变。”

陈知笑问:“这样霸道,累不累,要不要赠你一套风火轮?”

母亲说得对,之之自觉幸运,父母照应完她,现在轮到夫婿,无惊无险。

难怪之之一倒在床上就入睡。

她父亲在那边厢问她母亲:“之之有无嫁妆?”

季庄摊摊手,“我们两老限过去为婢仆吧。”

“我怕不好意思。”

“张氏是明白人,我们又没要聘礼。”

陈开友苦笑,“陈知娶老婆时还不知如何应付。”

“不知如何应付,就不要去应付。”季庄笑,“论到婚嫁,自然已是大人,让他们自己去搞。”

“不行,我非亲力亲为不可。”

“所以说你不懂管理科学。”

这话说到陈开友心坎里去,“就是呀,广荣兄也说我吃力不讨好。”

他们熄灯睡觉。

半夜,电话铃骤响。

陈知第一个醒觉。

他自床上跃起,呆半晌,意味到是有重要的事,抹一抹额角的汗,摸黑下楼去听电话。

之之也醒了,迷迷糊糊,只觉事不关己,已不劳心,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翻一个身再题。

季力与吴彤根本没有听见电话铃。

陈开友惺松地同妻子说:“几点了?你去看看看。”

季庄一向任劳任怨,急急下楼。

只见陈知己接了电话,百色沉重,正唯唯诺诺。

季庄一身冷汗,莫非此事同陈知有关?要命。

陈知见到母亲,如逢大赦,“妈妈,是奶奶找。”把听筒交给季庄。

季庄听说是婆婆,反而放下心中大石,她昱叫一声惭愧,人怎么会不偏少,总会分轻重先后。

老太太在那头一味哭泣。

季庄问:“妈,妈,你怎么了?”一边对陈知说:“去叫你父亲下来。”

陈老太说:“季庄,我想回香港来。”

季庄立刻说:“回来好了,我们等你。”

“我要开友来陪我。”

季庄踌躇,这又是一笔额外开支。

老太太可不糊涂,她立刻说:“费用包我身上,季庄,你同开友一起来,马上去买飞机票。”

“那好,一言为定,买得到飞机票立刻来。”

季庄不得不敲定这笔数目,女儿的嫁妆都没有着落,焉能随意胡乱花费,人穷志短,不得不现实一点。

这时陈开友光着脚丫来表示孝心,“妈,妈”他抢过电话,“我们明天就来。”

老太太停止哭泣,又说了一会子,才挂断线路。

陈开友比白天还清醒,磨拳擦掌地骂:“没有那么大的头,却去戴那么大顶帽子,口口声声把父母接过去养活,你看,你看,弄出个大头佛,也不打听打听,老太爷老奶奶岂是容易服待的。”

他终于出净胸中一日乌气。

一抬起头,却看到季庄几近凄厉的责备目光,陈开友本来还想加几句注脚,一见妻子如此不悦,立刻噤声,唉,怕老婆就怕老婆。

什么叫家教,这就是家教。

季庄不想陈知看到父亲叱责姑姑,怕过几年他想起这等例子,亦以同样态度去对付陈之。

坐言起行,以身作则才是正途,闲时打骂几句,没空则视若无睹,有个鬼用,自己八百年不与弟兄姐妹来往,却盼望子女友爱,自己成日价践踏老人家,却空想子女孝顺听话,科线木求鱼。

季庄说:“睡吧,明天一早去抢飞机票。”

“赚死航空公司。”

还睡什么,天已经蒙亮。

季庄倒并没有十分牵挂婆婆。

老人同小孩一样,一不如意就哭,他们的眼泪有分量。

壮年人的眼泪最窝囊,谁敢在公众场所一不小心掉下泪来,准叫社会不耻:怎么,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动辄淌眼抹泪,还混不混。

哪里还有哭的权利。

说季庄的泪腺早已退化也不为过分。

很明显,老太太不开心,或许是因为天气不好,或许因为女婿侍候不周,或许食物吃不惯,但并不是严重问题。

到了八点,举家出门。

之之已闻消息,她非常困惑,“妈妈,我不是自私,但是下星期三学人爹妈请我们,你俩来得及回来吗?”

“一定可以回来。”陈开友安慰女儿。

“才五天时间罢了。”

吴彤过来搂住之之,“我也是家长之一,我会代表你父母。”

陈知抬起头来,“还有我呢?”之之靠山奇多。

“不用改期?”之之尚问。

“我们停留一天,立刻带你爷爷奶奶回来,替你撑腰,别紧张,有空多出去玩玩。”

托熟人,轧到当天票子,不过要到东京转飞机,两夫妻于傍晚出发。

之之邀请学人过来玩二十一点牌戏。

季力与吴彤运气奇佳,赢得一场胡涂。

棋差一着,缚手缚脚,无论之之拿十九点还是二十点,他们总是多一点,即使是黑积,也会打和。

假使世事如棋,倒也十分棘手。

这个时候,陈知过来说:“各位,我有事与大家商量。”

奇怪,季力看着外甥,这个外号叫弹簧腿的小子自从长大之后就与他疏远,此刻又来讨好,有什么大事?

陈知坐在他们身边,“各位,我今晚想约朋友来喝杯咖啡。”

吴彤误会了,立刻又惊又喜,“好哇,你是不是想我们全体肃静回避?”

陈知咳嗽一声。

之之完全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说:“且听陈知说下去。”

陈知说:“今晚来的,一共有三位朋友。”

季力嗯地一声,“是他们!”

陈知点点头,“不错,有一项要紧的议程需要一个比较清静的地方商议。”

清静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陈知的意思大概是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吧。

这上下,陈宅大抵也早为若干人发现是个秘密会议场地了。

季力苦笑,双手把一叠纸牌洗得会飞一样。

陈知说下去,“这件事趁爸妈不在我才提出来。”

之之问:“是最后一次是不是?”

季力扬起一条眉毛。

陈知答:“我已退会,不过仍然帮朋友一个忙。”

季力不悦:“不知道多少毛病出在这最后一次身上。”

陈知表现异常客观,“这间屋子人人有分,我尊重大家的意愿,我们投票决定。”

吴彤说:“少数服从多数。”

这样文明,季力陡然感动起来。

这样民主,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呢?

只见陈知与之之齐齐举起手。

吴彤说:“我对陈知一向投信任票。”也举起右手。

大家看着季力。

季力在陈家由始至终没有投票权,今次难免他有点受宠若惊,轻轻举手,“我此举并非因为反对无效。”

“谢谢你们,舅舅舅母。”

季力站起来,“之之,学人,我们去看场电影。”

陈知看看表,“各位在十点三十分可以回来。”

之之正用各式各样的姿势举着手,闻言平直地用力伸出左手,口中叫:“HAIL!陈知。”

陈知已经去拨电话通知朋友前来集会。

学人讶异地看着之之,“你哥哥涵养工夫恁地好。”

之之温柔地看着未婚夫,轻轻说:“爱是恒久忍耐。”

“他是我的榜样?”

之之点点头,“你至要紧表出于蓝。”

临出门前学人却听了个电话,张健夫妇有事召他,他只得撇下之之赶去。

陈知对妹妹说:“喂,你干脆留下来吧。”

“干吗?”

“别忘记你是茶水档。”

“呵是,我会在厨房侍候,主人,你要什么尽管按铃。”

季力与吴彤猜想这是他们小兄妹之间的秘密,一笑置之,出门看电影会。

最后一次。

之之围上白色围裙,客人按铃的时候她去开门,待他们坐好了,她手执拍纸部及原子笔,“各位,喝些什么?”本来凝重气氛消失大半,众人皆忍不住莞尔。

之之逐一记下;“柠檬可乐、冻咖啡、鲜奶加蛋、中国茶、红茶。”

吕良是老客人了,冒昧地问:“请问之之有没有三文治。”

坐在他旁边的,是那位陌生人,陈知始终没有为之之介绍。

“只有火腿蛋。”立之据实答。

众人大喜:“来两客。”

他们还没有吃饭,英雄只怕饥来磨。

之之看哥哥一眼,陈知的眼色叫她放心。

之之回到厨房,逐样照做,并不嫌琐碎麻烦。

客厅外的对白,她可以听得很清楚。

“小陈,你妹妹真可爱,允文允武。”

“她今年底就要结婚。”

“呵。”语气不是不失望的。

之之双手忙个不停,耳朵却也没空闲。

那位陌生人开口了:“香港的经济成就,可以算是世界经济发展的典范。”

之之大表讶异,刚才她见过那位陌生人,约五十出头,国字口面,比陈知吕良张翔他们的年纪要大上一截,犹如父执辈,之之没料到他一开口会说起财经报告来。

众人对他却很信服,并无异议。

他说下去:“香港在七八至八八年这十年来,生产总值平均年长为百分之十八,长期计,增长世界第一,六五年香港人平均生产总值为四百七十美元,至八八年已升至八千四百美元,二十三年来每年增幅高达百分之十三,港人在这短短二十多年积聚了庞大的财富,财政司预期八九年的人均生产总值突破一万美元大关。”

之之捧出饮料。

那陌生人说下去,“这样的蓬勃繁荣若果受到影响.不仅仅是六百万港人的损失,更是对自由经济理想的重大打击。”

这些都是开场白,他倒底想说什么?之之皱着眉头细听。

吕良说:“你是指,为现实生活着想,我等应该迅速遗忘。”他显然心有不甘。

之之做三文治的双手停下来。

外头会议继续。

“美国人已经忘记越战,法国人哪里还记得阿尔及尔,韩国人最好忘却光州,日本人根本不承认南京。”

众人沉默。

陈知先开口:“我永远不会忘记。”

张翔忽然说:“他未获安排会见美国副总统及其他白宫高层官员,我们不下数十次试图安排一次会面,白宫却没有承诺。”

“华府不愿进一步危害到每年一百四十亿美元的双边贸易。”那陌生人说。

之之知道这位先生想说的是什么了。

她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张翔说:“今晚要讨论的正题:他想回到香港居住。”

那位陌生人即时说:“本市不适合他定居,他的存在会危害到本市与邻近国家的关系。”

陈知开口了,他的声音充满疑惑,“我们的态度自轰轰烈烈归于零星落索,心情自热血翻腾而陷入矛盾深渊,百日未满,一切几乎均已恢复正常.大家这样善志,连一点姿态都不坚持,我们真的如此缺乏原则,没有宗旨?”

那陌生人干笑数声,低头回答:“我们要面对一个没有转的事实,我们连经济生活都不能独立,我们充法决绝。”

之之听见有人用拳头大力锤打茶几。

她惘然低下头

接着是一段非常长的缄默。

之之把三文治捧出去,但她猜想已经没有人吃得下。

她为各人添了茶。

吕良与张翔忍不往默默流下泪来。

陌生中年人悄悄站起来,“诸位,我只有这么一点意见。”

吕良说:“谢谢你多次拨冗给我们宝贵意见。”

“我能够做到的不过是这样。”

众青年默送他出门。

“对了,”陌生人转过头来,“你们三位已经落实在一张名单里,如果我是你们,就不会踏入禁地半步,旅行挑别的地方去。”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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