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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清-第3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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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台大人,这守城不难,困死长毛也不难,只是不知抚台大人想怎么做事?”
来长沙城的这些天,左宗棠除了在签押房做事,多半时间都用在了城防上面,除了看签押房的公文,他还时不时的走上城头,去看一下实际的情况。
前几日长沙城墙被破,他也在远处看了厮杀的场面,具体怎么做,他心里有主意,但能不能做成,就不是他能说了算的,恐怕自己对面的张中丞也不是个一言九鼎的人物。
“守城该当如何?困死长毛又该当如何呢?”
张亮基不是个生番,自然知道左季高话里有话,该怎么做事儿,也得看看这左季高的计策高不高明。
“守城不难!只要抚台大人,能拿得出银子,这长沙城就守得住!”
隐晦的瞥了张亮基一眼,眼中微微的讥讽一闪而逝,这位张中丞的才具不够呐!
守城与困死长毛,也是左宗棠对张亮基的试探,人才为什么叫人才,人家也会择主的,选对了要辅佐的人之后才能出死力,这就是人才。
张亮基先问守城之事,而不问困死长毛之事,这器量一下就摆在了左宗棠的面前,这样的人即使辅佐,也不能出死力的。
“银子简单!藩库之中还有百十万两现银,不知够不够用!”
“哦……百十万两呐!一两个月是够了。”
若是张亮基接茬问困死长毛之事,说不定左宗棠还能高看他一眼,转头就说银子,这人也就这样了。
“一两个月……倒是足够了!”
沉吟了片刻,张亮基心里的大石这才慢慢的落了下来,左宗棠一说银子之事,他也能多少猜出一些银子的用项,无非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已。
“是足够了!再拖个一两个月,长毛的粮草辎重必然不济,势必要撤出长沙的。”
左宗棠的语气也慢慢的冷淡了,但张亮基却没有察觉,这左骡子的脾气差,冷言冷语也是常事儿。
“左师爷,困死长毛又该如何呢?”
张亮基这一声左师爷,可是触了左宗棠的霉头,他自比卧龙。左师爷?一开口就把他当成了不入流的货色。左宗棠的面色越发的冷淡了。
这次若不是看老乡胡林翼的面子。若不是长毛贼会荼毒三湘大地,鬼才愿意入张亮基的幕呢!
“这也简单,只要指挥大军堵住长毛的退路就好。”
左宗棠这话说的就有些糊弄人了,退路?什么叫退路?长沙附近处处都是漏洞,城内之兵不过四五万,城外的长毛却有十几万,堵人家的后路,这是嫌死的慢了吗?
“嗯……这事儿还得找齐向鲍二提督。以及各路的镇官商议一下,左师爷,还是说说这守城的事情吧!”
张亮基不擅兵事,对左宗棠的话,也没有一个大致的轮廓,如今守城才是第一要务,挥去了那些自己不怎么了解的东西,张亮基的重心还是放在了守城之上。
“对付这土攻,有三个法子,一是在城外掘一条两三丈深的堑壕。这样长毛贼就挖不到城下了,只是如今城中的人手不足。长毛贼距城过近,这法子好用不假,但却不能用。
这第二嘛!就是反向挖地道,将地道沿南门城墙横起,安排瞽目之人入地道听音,瞽目之人耳朵最灵,丝毫的响动都逃不过他们的双耳,一旦侦测到长毛的地道,咱们对着挖过去,放入火药,一下就能毁了他们数天之功。”
攻城的地道战,在史书之中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元明之时就有这样的战法,左宗棠好杂学,舆地、兵法是他最擅长的,遏制个地道战,自然手到擒来。
“季高的主意大妙,有了这个就不虞长毛贼炸城了。”
第一条其他人也提过,法子是好法子,只是用不了,这左季高的第二条,相当的高妙,有了对策,张亮基对左宗棠的称呼也改了。
“这样也难免长毛贼炸倒城墙,一旦城墙倒了,这银子也就有了用项,只要抚台大人,张贴出公文,一旦城墙被破,无论男女,只要往缺口处投掷石块,一块百文大钱,这样长沙城中的百姓还会冷眼旁观么?
二十块石头就是一两银子,藩库之中的百余万两银子,怎么也能垒砌一座新墙了!
同样,这奋勇冲锋的兵卒,也要有赏钱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样一来守城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话听一半就傻乐,这张中丞差的远了,如今他左宗棠也在长沙城中,这长沙城的得失,涉及到三湘大地的安危,作为湘人,有些话虽说不想一下说出来,但形势所迫不得不说。
“季公高明,就按你说的来,待明日我坐堂之时,咱们与众将说说这围死长毛一事。”
所谓前倨后恭不外如是,尸位素餐居高位,满腹经纶无衣食,在签押房这些天,左宗棠处理了无数前线的公文,这长毛贼是大祸患,今日不除明日难除,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望着满脸笑容的张亮基,他也只能在心中苦笑了,长毛贼在广西之时,老老少少不过五万众,到了湖南攻城拔寨不说,这人数也是打着滚的翻番,城外的十万众,怕是青壮居多吧?
长毛贼,打不赢就走,这次在湖南扩军,下次又要到哪去呢?湖南与广东、江西、湖北、四川交界,这四省除了江西差一些之外,无论是广东、湖北、还是四川,都是能让长毛贼再次实力倍增的地方。
现在的长毛贼还可以遏制一下,一旦长毛贼出了湖南,想剿灭他们,只能靠实打实的苦功夫了。
“嗯!全凭抚台大人吩咐。”
心里虽说忧国忧民,但左宗棠嘴上说的却是另一套玩意儿,他左季高不过是一介布衣,法子再好没人用,又能如何呢?
望着兴冲冲离开的张亮基,左宗棠的心里也满是苦水,若他是湖南巡抚,必让长毛贼在长沙城前,生死两难。
贺长龄瞧得起他,林则徐看的上他,又能如何呢?自诩才高八斗、满腹经纶、智比卧龙,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在人家的幕中,做这左师爷!
左宗棠在签押房中,满腹的怨闷,而张亮基却出去好好试验了一把,城墙没倒不用百文大钱一块石头,一文钱一块人头大的石头,半下午的时候,出了告示,到了傍晚时分,城墙上城墙下,就堆满了人头大小的石头,赏银发出去三千多两,张亮基如此做,也算是立下了诚信吧?
长沙城中粮食不缺,百姓也不缺,但百姓手里缺粮啊!之前一个大子儿一个粽子,现在四五个大子儿,也难买到,粮价一日一涨,富的只是掌管粮草的官员和长沙城中的大户。
别说一块石头一文钱,就是十块石头一文钱,会干这个的也大有人在。
“长沙幕中第一师爷啊!”
有了这次试验,张亮基对左宗棠的评价相当的高,对于守城他也有了十足十的信心,民心可用,城墙上就是开了再大的口子,也堵得上!(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九章 说得好不如做得好(上)
新任巡抚张亮基坐堂,对巡抚衙门的文官来说这是常事儿,但对长沙城的一众武官来说却是头一遭,会邀两提督十余总兵坐堂,这架势大得很呐!
长沙城,可不是张亮基一个人说的算,若是太平年月,除了湖广总督,在这湖南境内,巡抚就是头把交椅,可如今是战时,情形就大不相同了,张亮基的头上现在除了湖广总督之外,还有革职的钦差大臣赛尚阿,以及尚在途中的新任钦差大臣,两广总督徐广缙。
城内的向荣,属赛尚阿与徐广缙管辖,堂下的十几个总兵,他张亮基能管得也就十之二三,张亮基这湖南巡抚的前面还有两个字,是抹不去的,那就是新任巡抚。
鲍起豹虽说也是个新任的提督,但上任的时间比张亮基早了那么几个月,别小看这几个月,这几月在现在看来,就是老资格,就是熟识长沙的防务,这提前几个月的湖南提督,也就能做职权之外做一些抵制新任巡抚的事情了。
长沙城两大提督,向荣不归张亮基管辖,鲍起豹也不怎么给张亮基面子,若是十几天前,张亮基想开这样的堂会,没几个人会给他面子,但今时不同往日,长沙城陷落就在眼前,这是个极为关键的时候,一旦长沙陷落,这次的事儿传到了朝廷耳中,那张亮基就有了大把的替罪羊了,所以两提督、十余总兵,谁也不敢不到场。
巡抚坐堂,也是彰显地位和座次的时候。规矩什么时候都不能乱。新任巡抚张亮基。稳稳的坐在大案之后,堂下左右做的是湖南提督鲍起豹,革职留用的广西提督向荣,这两人之后,是满人总兵,满人总兵之后才是绿营的各大总兵。
堂上品级最低的就是长沙守备胡林翼和带着湘勇的候补陕西知府江忠源,而金牌师爷左宗棠,连个座次也没有。一介布衣的左骡子,只能站在张亮基大案的侧面不显眼的位置。
“鲍军门、向军门,今日主要议的是守城之策与破围之策,两位军门都是老行伍了,这起头的事儿,张某人就交给二位了。”
坐在大案之后的张亮基,左右各虚抱了一下,就把包袱甩给鲍起豹和向荣了,一则是他自己确实不懂兵事,当着文官自己还能扯上几句。但当着满堂的提督、总兵,他肚子里的那些东西。就显得有些拿不出手了。
这第二嘛!这两位都不好差使,与其自己强压两人,不如让这两人内讧,然后自己再出来做和事佬,向鲍二人尿不到一个壶里,指着这两人联手,不比打长毛容易多少。
“出谋划策倒是不敢!抚台大人,我麾下这些广西兵,自去年开始就在剿长毛,一路转战广西、湖南,弟兄们实在是累了,抚台大人,是不是安排个营地,让咱们广西兵歇息片刻呢?”
长沙城是守不住了,前几日的那场攻城战,向荣至今想来还有些后怕,只差那么一丝啊!这湖南不是他向荣的主场,天塌了自有巡抚张亮基和提督鲍起豹顶着,与他这个革职的广西提督有屁的关系,如今之计还是早点脱身为妙,只要出了长沙城,他这责任就小的多了。
听了向荣的话,张亮基也不言语,这位虽说没什么军事能力,但做官的本事还是炉火纯青的,眼神一转,鲍起豹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向军门说的不错,您这把年纪了,跑了两年也是该歇歇了,这样吧!把赛尚阿钦差交予你的四省兵权转给老子,您老该到哪歇着就到哪歇着!”
一听向荣的话头,鲍起豹就知道这老兔子要跑,这位的兵大半都驻在城外的天心阁,这老兔子要是跑了,太平军的火炮,就能随时随地的轰击长沙了。
长沙城是他鲍起豹的命根子,长沙丢了,他就没活路了,打死这老兔子也不能让他跑掉。
“这叫什么话,我这兵权也是钦差大人给的,这兵将都是朝廷的,不是我向荣的,给你我倒是想,你敢要吗?”
打嘴仗,这鲍起豹的火候还差的远,向荣的白眼一翻,双手一推,做了个作势欲给的动作,堂上的人都知道这是扯犊子呢!这话鲍起豹要是应了,那就是大逆不道的玩意儿了。
“向军门、鲍军门,咱们几天以出谋划策为主,这兵权的事情,之后再说,可好?”
挑起了向鲍二人的纷争,张亮基就稳坐钓鱼台了,按下了两人的怒气,可向鲍两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话锋一转,又把包袱给丢了回来。
“抚台大人,这长沙城您说了算,无论是守城还是解围,向某人唯抚台大人马首是瞻!”
栽赃嫁祸,可是向荣玩剩下的东西,品了品味道不对,向荣也没放过这位新任的巡抚大人。
“向军门说的不错,这事儿还得抚台大人做主。”
那鲍起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虽说反应比向荣慢了一拍,但这位醒神之后还是跟了上来。
“在座的诸位镇官,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吗?”
张亮基把脸一沉,就扫视起了在座的十多位总兵官。
“我们陕西兵吃不惯大米,抚台大人能不能给弄些白面馍馍啊?这一天大米,两天大米,吃的腿肚子都转筋了,还大个屁的仗!”
“是啊!抚台大人,这死伤的抚恤,是不是也该下来了,上次堵口子,我那一镇人马,死了一千多,剩下的也就千多口子了,再打,只怕没有这几十两的抚银,底下的兄弟们不答应啊!”
“就是!老子死的更多,我这一镇人,只有一千三,一仗下来就剩了三百,要不是就地招了些练勇。下次开仗。我这总兵官。也要扑上去拎刀子了。”
在座的总兵官也不是什么傻子,一看两位军门都拿着巡抚大人使劲,他们也没闲着,诉苦的诉苦,捞好处的捞好处,商议计策的军事会议,立马就成了牲口市。
“季高,你有什么高见呢?”
望着堂下这班狗屁倒灶的玩意儿。张亮基索性不理会他们,直接问起了左宗棠。
“高见倒是没多少,不过计策倒是有一个,抚台大人可否用一下您身后的舆图呢?”
堂上堂下一干废物,数了数在座的诸人,能入左骡子法眼的,也就两个同乡了,长沙守备胡林翼是他的至交好友,另一个候补陕西知府,则是在蓑衣渡。狠狠的操弄了太平军一番,有些事儿。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江忠源的候补知府,在战功的分配上,吃了大亏。
虽说满堂都是看着不爽的玩意儿,但做人这一辈子,没几次能随心所欲,护乡,才是大事儿,长沙陷落,难保他自己的家人不跟着遭受战乱之苦。
左宗棠的计策,其实有没有舆图都一样,他不过是想来个先声夺人而已,这满堂之人,都是粗拉拉的兵油子,镇不住他们,啥话都是白说。
张亮基也是给面子,不声不响就把自己的位子给挪开了,这样一来,左宗棠就成了主官,张亮基没说什么,向鲍二人也没说什么,现在就是求计的时候,成与不成听听再说。
但这三人不发话,不代表别人不发话,这堂上堂下坐的,都是要论资排辈的,这左宗棠穿得不是那么讲究,青布褂子黑布的瓜皮小帽,一上眼就知道是个穷酸货,由着他瞎得得,堂下的满人总兵和春就看不过眼了。
“这仗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可不是上下嘴皮一碰,就说出来的,瞧你这打扮,是个师爷吧?
做师爷,就要有师爷的本分,该拿钱的时候拿钱,拿了钱该去逛楼子就逛楼子,该回家抱婆姨就去抱婆姨,你这裤子都提不上来的玩意儿,跑我们面前瞎得得,可是觉得你的舌头长了?
那是抚台坐堂的地方,岂是你个穷酸,随随便便就能坐上去的?滚下去!”
和春这话说的放肆,但在堂下的诸位总兵听来,却是顺耳的很,一阵哄堂大笑之后,不等张亮基说话,左宗棠的骡子脾气倒是先犯了。
“这仗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不知您这位绥宁镇的总兵官与长毛对了几刀几枪啊?
怕是一路跟在人家身后,吃土吃过来的吧?
上下嘴皮一碰,哪道军令不是上下嘴皮一碰出来的?恐怕那些说嘴儿的,一个也没动刀枪吧?
这位和春和总爷,您这是质疑上头指挥不当吗?”
左骡子的前半句,也是引得哄堂大笑,和春的脸色,瞬间就变成了猪肝色,可后半句的打击面就大了,不仅张亮基沉下了脸色,向鲍二人也沉下了脸色,当兵吃饷背黑锅,这话就是行伍的老话儿,不怕你不能打,就怕你不能背黑锅。
向荣都被罢了几个来回了,还不是在军中效力,向荣虽然不怎么听使唤,但质疑上官,他却是不敢的,一旦和春与左宗棠这话传了出去,在座的提督总兵,都捞不着好儿,这是原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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