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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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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荣答应一声,立刻闪身护在了高俅跟前,缓缓握紧了右拳,一时间,只听他右手骨节爆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一变。

“啊……哈!”

发出一声怒吼之后,他一个箭步冲入后方的那几个人之中,重重的铁拳劈头盖脸地朝这些人砸去,丝毫不顾忌旁人落到自己身上的拳头,那种极度彪悍的作风顿时让周围的人群为之色变。但凡沾着他拳头的,无不是呲牙咧嘴连连呼痛,只是仗着人多方才坚持了下来。就在高荣打得痛快的时候,陆续赶来的几个护卫也围到了高俅身边,个个神色惶恐地连连请罪。

“今天不关你们的事,是我自己一时大意才会有现在的麻烦!”高俅见四周人流越来越多,生怕发生更大的骚乱,正欲设法弹压,谁料此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嘶哑的声音。

“天哪,就是那些家伙……是他们哄抢了城西的米店!”

听到这句话,高俅立时怔了。尽管听上去只不过是一家米店遭劫,但是,这里是堂堂汴京天子治下,一向治安最严,又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脑海中转过千万个念头之后,他立刻朝身边一众护卫下令道:“你们也上去,将这些人全部拿了!”

当四个如狼似虎的护卫也加入战圈之后,一切便再无悬念,不过一袋烟工夫,六个形容萎顿的大汉便被齐齐押了上来,四周百姓无不惊叹连连。

第二部 经略 第四卷 利之所趋 第二十八章 民不聊生

“那个年轻公子是谁?看那几个护卫威风得紧啊!”

“嘿,不知是哪家王孙公子出游,这些人算是撞上铁板了!”

“这年头,朝廷朝令夕改,老百姓早就活不下去了!听说,京城外边好些地方都遭了灾,流民四处都是,可怜啊!”

“可怜个屁,要不是这些外乡人哄进城来,我们这些本地人会连活计都找不着?哼,成天不是偷就是抢,死了活该,多死几个才好呢!”

听着耳边各式各样的议论,高俅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原本他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些恶徒出一口气,后来听到米店被抢便知道事情不对了,如今看来,大宋的民计民生也已经到了不容疏忽的境地。尽管大宋向来有招收流民中的青壮为厢军的惯例,但是,在财政已经捉襟见肘的时刻,非到万不得已不能再开这条路了。

瞥了一眼垂头丧气跪在地下的几个大汉一眼,他打消了派人将他们送去开封府的打算,居高临下地问道:“你们到汴京多久了?”

听到这句话,几个大汉不由面面相觑,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似富贵人家的公子既不是把他们扭送官府,也不是责问他们为什么这样做,而是问了这种不相干的问题。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个较为机灵的便低声答道:“我们都是河北刑州附近的庄稼汉,因为这几年连年田地收成都不好,交不出租子,后来田主便夺佃了,我们没了活路,已经到京城三四个月了……”

夺佃!这两个字顿时让高俅警醒了,大宋的土地兼并有多严重他当然知道,但凡河东河北之地,大多数都属于京城的世家豪族高官。乃至于皇室宗亲,普通老百姓一般都只是租户。一旦遇到天灾人祸,这些交不出租子的人便很有可能被田主赶出原来的地方,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是常有的事,这些被迫成为流民的百姓,有的时候比真正遭了饥荒的流民更可怕。

“你们为什么要哄抢城西地米店,难道不知道这按律当死么?”尽管知道自己问得有些多余,但高俅还是厉声责问道。“我看你们都是年轻力壮,为什么不去找活干?”

此时,那一溜五六个汉子顿时沉默了,倒是外间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叫嚣道:“要是活都让他们这些外乡人抢了,我们该干什么,喝西北风么?”随着这句话,那些本地人纷纷哄笑了起来,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不断。

“死……砍头也是一死,饿死也是一死,又有什么两样?”刚才那个打头朝高俅扑来的汉子终于忍不住了。强硬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盯着高俅,“你们这种人吃的用的都是我们的血汗,凭什么还要压在我们的上头?老子是没本事。否则,拉出一杆大旗来占了山头,非得杀光天底下地贪官污吏不可!”

听到首领的这句话,刚才还有些沮丧的汉子全都振奋了起来,有两个甚至大声嚷嚷了起来。

“没错,砍头不过碗大的疤!”

“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就在四周人群也随之一片哄闹的时候,最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公差的吆喝,只是一小会儿,几个身着衙门公服的官差便挤进了人群,还没看清状况就大摆官威道:“光天化日之下。尔等竟敢聚众闹事,来啊,统统给我拿回开封府审问!”

“好大的官威!”眼看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这些人方才姗姗来迟,高俅心中早已大骂马后炮,此时自然不会给好脸色看。“你们早干什么去了!”

“你是什么人,我们开封府公人行事,用得着……”耀武扬威的话只说了半截,那个官差头头终于看到了高俅。登时傻眼了。他曾经看到过高俅,更知道连顶头上司开封知府阮大献都对其客客气气,自己刚才还大摇大摆的,那不是找死么?好半晌,他方才哭丧着脸跪了下来,老老实实地叩头道:“小人叩见高学士!”

这一声叫唤不打紧,四周看热闹地人顿时全都愣了,若是别地学士他们可能不知道,可这个高学士在市井之间却可谓是耳熟能详,谁都知道,那是当今御前的第一信臣。一时间,地上被看得紧紧的几个大汉固然面色死灰,就连刚刚赶来地公差也同样脸色不好看。出了这样的大事,以开封知府阮大献和高俅的关系,他们回去肯定得吃挂落。

高俅见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安静了下来,思量片刻便踏前一步问道:“刚才是谁指认他们哄抢城西米店的?”

四周一片安静。

“那么,若是有人能说出当日详情的,我出赏钱五贯!”高俅心中暗叹,不得不祭出了法宝。果然,这回他话音刚落,便有几个人争先恐后地挤出了人群,一个劲地说自己当时就在现场。

尽管手中还抱着女儿,但考虑到这件事背后的危机,高俅还是命护卫押上那几个汉子,随一群官差径直去了开封府。得知出了这种事情,阮大献勃然大怒之余不免有些诚惶诚恐,在高俅面前自然是连连致歉。他如今官至天章阁直学士,开封府事务大多由两个推官经手,算是曾布座下的一大干将。

“阮兄,你掌管诺大的开封府,有所疏失也是难免的事。”高俅随口安慰了一句,这才不无凝重地道,“但是,京畿要地,这种事情关系重大,怎么就没有人向你呈报么?”

阮大献事先已经向经管地差役问过细节,此时不免叹了一口气。“高老弟,不瞒你说,此事发生之后,开封府推官李建就立刻去追查过,那米行也不是什么规规矩矩做生意的,看见一些外乡人买米就故意抬高价钱,甚至从中短斤缺两,最后才把事情闹大了。所以,开封府一上门,他们为了息事宁人,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要蒙混过去。李建也不想闹出大事,便想派人追查那几个汉子就算了,谁知又闹出今天这么一出。”

说到这里,他不由暗中庆幸不已。所幸高俅和那位千金都安然无恙,否则若是出了任何问题,他这个开封知府就铁定完了。别说台谏那一关过不去,就连赵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待到那时,他就连叫苦都来不及。

高俅在意的并不是事情的经过,横竖他已经把人证带到了开封府,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不用他操心。“阮兄,我想问的是,如今汴京这样的外乡人是不是很多?”

“呃……确实不少。”阮大献愣了一下,但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些年黄河水患日益严重,时常会有灾民流离失所,再加上因为收成不好而背井离乡到大地方讨生活的人,京畿的压力就越来越大了。”他略微顿了一顿,见周围没有外人,便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朝廷朝令夕改,对于民间来说则是无所适从,再加上完税都得用钱,钱贵米贱,百姓苦不堪言,负担不可谓不大。”

对于阮大献地认识,高俅一直停留在曾布亲信和善于见风使舵这一点上,对于其他的了解不多,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沉吟片刻,他便又开口问道:“那么,这些人在京城中是不是大多找不到活计?”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农人离开土地,能做的只有一些卖力气的活,而汴京靠力气过活的本就有一帮苦力,一来二去,新人自然就得遭到排挤。若有些其他手艺的还能勉强糊口,其他的除了投军那条路,便只有……”

尽管阮大献话说得隐晦,但高俅还是听出了那句未曾出口的话代表着什么。看来,若是不能尽早想出办法,别说裁汰厢军,恐怕厢军的队伍还要膨胀几分。

出了开封府,高俅稍稍抱紧了手中的女儿,早已没了最初出门时的好心情。要想强兵必先富民,否则什么都是一堆空话,可是,钱,钱又从何处来?他仰头望着天空,思绪又飞到了不久前刚刚出海的船队上。

由于自己私底下的诸多运作,这一次的出海完全符合了一个船队的规模,足足有十艘之多,光是每艘船上配备的军士就有二十名,可以说,没有官船之名而有官船之实。这其中,五艘船是前往高丽和日本,还有五艘则是远下南洋。

“唉,若是大宋的金银产量不是那么低的话,大可让这些像铜钱一样在市面流通,钱荒便可稍稍缓解。”脑海中突然转过了这样一个念头后,高俅又想到了后世清朝那动辄千万甚至上亿两白银的赔款,若是让白银更多地进入流通领域,那么,至少商贾便不会囤积铜钱作为货币储备了。

“银子,可银子又从哪里来呢?”

后世上亿两白银的赔款也不是单单靠数百年积累来的,其中的大多数来自于欧洲的商人,而这些白花花的银元又大多掠夺自美洲,通过茶叶贸易大量输入中国。而对于现在这个时代而言,即便能够将茶叶输入欧洲,也很难换到那么多的白银。思考着一个又一个棘手的问题,高俅渐渐闭上了眼睛。

第二部 经略 第四卷 利之所趋 第二十九章 扬帆出海

对于童贯而言,这一次奉赵佶密令出海自然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机遇。从接到诏令开始,他就开始策划每一步的行动,事无巨细无所不包,唯恐出了一丁点差错。毕竟,不同于其他内廷派到各地的提举官,他这次完完全全是密令行事,不仅不能惊动地方官府,还要设法加以遮掩。他虽然身怀赵佶密令,但若是过早拿出来,不但会把整件事情搞砸,还可能把自己的前途全都赔进去。

四月初,他带着四个精挑细选的内侍直奔杭州。出于谨慎的考虑,那四个小内侍都是十几岁的少年,纵使有心人也很难看出他们的阉宦身份。一行五人坐船一路南下,沿途不断打听各地风土人情,还未到杭州,童贯便对江南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到了杭州之后,他也没有直接去会连建平,而是径直去了玉山茶场,以大买主的身份顺顺利利地在整个茶场中转了一圈。直到第三天,童贯方才带着四个内侍造访了连府。

由于早就得到了高俅送来的消息,因此尽管知道童贯官职不高,连建平依旧不敢怠慢,竟是亲自出门将人迎了进去,而后又殷勤地奉茶招待。

彼此客套了两句之后,童贯和连建平渐渐熟络了,也就不再客套,一语直入正题道:“连大官人,我先前去玉山茶场转了一圈,发现那里除了昂贵的贡茶之外,还有不少积存已久,很难再贮藏下去的次品茶叶。须知此次本钱虽然雄厚,但是也不能在单单一样东西上花费巨资,所以我认为,不如花几个小钱把这些茶叶买下来,不知连大官人意下如何?”

连建平闻言微微一怔,随后点头笑道:“童供奉说得是,如今新茶刚刚上市。茶农那里隔年的旧茶自然会贱价抛售,正是收购的大好时候,我会派人去办的。”话虽如此,事实上,他却很是不以为然,毕竟,再过一段时日,新茶便会满街都是。根本用不着买这些变了味的旧茶。

童贯自以为提出了高明的建议,再加上连建平一幅恭顺的态度,这自然让他心中洋洋得意。在宫里的时候,他无论是见到宫妃还是官员都不免矮一截,哪里会有现在这种待遇?不一会儿,他又想起了高俅事先地告诫,心中微微一惊,随即立刻恢复了那幅荣宠不惊的神态:“连大官人,我虽然受圣上指派,但不过是一个闲人。不懂这些生意往来的事情。因此还是你们拿主意,我不会横加干涉。”

连建平闻言愕然,但马上满脸堆笑地连连点头:“既然童供奉如此说。我照办就是。只不过海上的营生风险不小,在船上的时候兴许要委屈了。”

童贯大手一挥,很是自信地大笑道:“连大官人多虑了,这点风浪不碍事。出门在外,我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话虽如此,在连府之内歇息之后,随行的一个小黄门仍旧忍不住问道:“大人,您老明明是圣上亲口选中的人物,更有官品在身,远不是连建平区区一个商贾能够比拟地。何必事事听从他的吩咐?”

对于这个大人的称呼,童贯自然感到万分惬意。他虽然身为阉宦,但却最痛恨这个残缺不全的身子,一心希望能够出人头地,像当年的师傅李宪那样统军在外建立功勋。区区一个内廷供奉官,根本就无法满足他的胃口。

“功劳?你们得太简单了!”端着一种教训的语调,童贯的目光在四个小黄门身上一一扫过。“内廷的事情牵涉到朝堂,比如说这一次的事情便是那位高学士地手笔,连建平虽然只是一个商贾。却和他关系不同寻常,我又何必和别人过不去?再者,圣上既然委了我随行监督,那只要有功劳就必定不会少了我一份,苦苦争功反而会给人一种急不可耐地感觉。我这么多年都忍了,又何必急于一时?”

他见四人口中唯唯,但似乎还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禁冷哼了一声:“没见识的东西,才入宫这么几天就这么心急,将来如何立足?都给我听好了,一路上不许惹事,不许摆出宫里人地架子,否则我半道上就命人把你们扔下海去喂鱼!”他的脸上突然浮出一缕煞气,一字一句地道,“当年师傅怎么教我的,我也是怎么教你们的,要是你们自己不长进,我就当白教了你们这些徒弟!”

由于高俅和连建平本身就是大商贾,因此备办货物压根没花多大工夫,只是十数天,各色物品便已经齐全。连建平又斥巨资买下了一处造船的工场。然而,就在他和童贯等待扬帆出海的时候,一个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入了他们耳中。

“什么,朝廷竟然换了杭州市舶司的提举官?”

听到这个消息,连建平几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而一旁的童贯也有些愕然,要知道,直到临行前,赵佶也没有透露此事,此时突如其来的这么一遭,究竟是怎么回事?因此,不待连建平开口再问,他便劈头盖脸地问道:“新任提举是谁?”

“不知道。”那个连府家人老老实实地垂手答道,“消息是从市舶司传来的,武大人自己受到吏部文书,说是不日即将离任,至于是谁接任,小人并不清楚。”

连建平登时眉头皱得更紧了,要知道,他已经在事先打通了提举杭州市舶司武明源地关节,只等着万事俱备起航的那一天。再者,此事连天子官家都不欲声张,突然换一个人岂不是平添麻烦?正在他焦虑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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