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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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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伯章不利?”

郝随听赵佶口口声声不提高俅姓名,仍是和以前一样单单称呼其字,立刻明白了刚刚童贯举动地用意,竟是一头告状,一头做好人!思来想去,他认为以高俅的聪明,绝不会对赵佶直言刘珂召见的真意,立刻决定自己也不妨做个好人。

“小人前来也正是为了此事,据小人所知,元符皇后召见高学士,乃是为了昔日那点交情,想要让高学士代其照顾宫外的家人,并没有什么旁的意思。元符皇后进宫多年,如今家人生活虽然优裕,但难免也有不周到之处……”他说着说着便不再多言,所谓言多必失,点到为止也就够了。

“原来如此。”赵佶这才释然,微微点了点头,“此事无需伯章,郝随你自己亲自去办也就是了。如若元符皇后真的思念亲人,你不妨宣召其家人进宫谒见,以慰其思念之苦。”

当日晚间,高俅同时得到了郝随和曲风送来的信息。一个在信上说明已经替他在赵佶面前撒了谎,并隐晦指出,元符皇后刘珂对他的拖延很是不满。另一个则是声称童贯和郝随先后面圣,赵佶转怒为喜的经过。

看着手头那两封信,高俅冷然一笑,随即凑着烛火将其烧作了灰烬。“元朔,那些人地底细查清楚了么?”

“大人,其中一半都是御史台的言官,和元符皇后非但没有交情,反而是当初极力阻挠立后的人;至于另一些则是无足轻重的低品小官,很难和元符皇后扯上交情。”

“很好,那我就卖了她这个人情,明天就去和吏部选官的人打个招呼。我倒想看看,她知道弄巧成拙后的表情!”

第二部 经略 第四卷 利之所趋 第十六章 初次交锋

蔡京的翰林学士承旨官职虽然已经削去,但仍旧领着龙图阁直学士的头衔,只是知江宁府的这一条名不副实而已。作为原本大宋位高权重的京官,几个月留京不去赴任只是区区小事,但是,对于如今处于群起而攻之状况下的蔡京来说,这一条若是被有心人死死抓住,自己的境况只有更糟。正因为如此,他才千方百计上了那个条陈,希望能够被新君一眼看中,谁知这番努力竟完全打了水漂。

“造化弄人啊!”他慨然长叹一声,将早就草拟好的其他几份奏折扔进了火盆中。福宁殿的那一次君臣对话虽然没有多少人在场,但他还是设法打听到了全部详情,因此不能不心生感触。他知道赵佶是一个颇有主见的君王,所以认为只要自己的言辞能够打动对方便能够一举成功,但却没想到赵佶会对高俅如此言听计从。如今看来,若是无法在高俅那边打通关节,他就是在京城中再待上一两年,想要官复原职也可能遥遥无期。

“父亲,您要出门?”蔡攸听到仆役报说备车,立刻匆匆赶了过来,“您这是要到哪里去?”

“自然是高学士府。”蔡京换上了一身月白长衫,看上去精神奕奕,没有半点被贬官员的颓废沮丧。他一边对着铜镜整理仪容,一边淡淡地说道,“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如今圣眷正好,自己好好努力才是正经,休要教他人笑话。我当初十年寒窗苦读的时候,何尝像你这样迷恋声色犬马……”

“父亲,我不过是末品小官,那点前程只需稍稍注意即可,你用不着担心。”蔡攸颇不耐烦地打断了父亲的教训,这才面带不豫地道,“他高俅给您下了这么大的绊子,您还去拜访他。岂不是叫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子更加得意?”

“这番话你在家里说说可以,到外头给我好好管住你那张嘴!”蔡京冷冷地扫了儿子一眼,这才举步往门外走去。临出门时,他突然转头嘱咐道,“时候不早了,你别忘了自己的差使,须知你还只是青绿小官,为人处事要记得谨言慎行!”

“谨慎……这年头。谨慎有个屁用!”直到老父走远了,蔡攸才低声嘀咕了几句,自顾自地去了。

高府书房中,高俅反反复复地看着手中的拜帖,最终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大名鼎鼎的蔡京亲自过府拜访,换作他初来乍到地那一会子,真是无论如何都没法相信。对于这个极其善于政治报复,手腕机心又是第一流的一代权奸,他怎么也不敢一口将其拒之于门外。如今自己虽然前程正好,但谁说得准五年乃至十年之后的事?

思量片刻。他便开口问道:“蔡大人是一个人前来的?带了多少随从?”

“回禀大人。蔡大人只带了两个随从,而且并未乘车,而是步行而来的。”

“步行?”这回高俅倒诧异了。不过,这种细节问题他此刻根本无暇考虑,又问了几句便立刻示意那个家人带路,很快到了家中专门招待来访朝官的西花厅。隔着老远的距离,高俅便看见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男子正在那里打量着四壁地书画,时不时微微点头。从其人的样貌打扮中,他便能够断定,那个看似儒雅俊朗的中年人,肯定是蔡京无疑。

“蔡大人,有劳久候了!”高俅一进门便客气地拱了拱手。笑吟吟地道,“刚才被一些琐事绊住了,来迟了片刻,还望蔡大人不要计较。”

“其实是我贸然过府拜访太冒昧了,高学士如今乃是天子信臣,日理万机是理所当然的。”蔡京匆匆回了一礼,这才暗中打量起了高俅。话说回来,两人虽然同朝为官已经七八年,但他当初官至户部尚书。翰林学士承旨,高俅却只是区区端王府翊善;而如今他被章惇连连牵累,欲留京中而不可得,高俅却如日中天正蒙圣眷,用沧海桑田四个字来形容是最贴切不过了。脑海中转过无数个念头,蔡京最后才笑道,“伯章老弟若是不介意,我痴长你几岁,你叫我一声元长兄就是了,大人长大人短的,没来由显得疏远。”

对于蔡京的这种一见面便有些倚老卖老的态度,高俅自然是极为警惕,但是,在摸不清对方真实态度的情况下,他略一推辞便答应了。只不过,平白无故长了蔡攸一辈,这种境况实在令人好笑

“今次我前来,实是因为有一个条陈想要和伯章老弟商量。”

“元长兄请说。”

“日前,我向圣上上了一个折子,请铸当十大钱,不知伯章老弟知情否?”

高俅心下不禁骇然,蔡京问得如此直截了当,显然已经从宫中得到了自己那一次奏对的消息。准确地来说,蔡氏兄弟自哲宗赵煦驾崩之后就失势了,如今仍然能够从宫中探听到这样的消息,其神通广大实在令人咋舌。

“原来那个条陈竟是元长兄你上地?”他故意装出了十足十地惊愕之色,霍地站了起来,用一种形同质问的口吻道,“元长兄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样做的灾难性后果么?历来每朝每代,但凡最兴盛地时候无不是藏富于民,最衰败的时候则是横征暴敛,若是按照元长兄的建议,则朝廷国库富则富矣,百姓则必定难求温饱!要知道,那一日我费尽口舌方才劝止了圣上!”

见高俅一幅义愤填膺的模样,蔡京反而觉得心中轻松了下来。为国为民?为官者若是只知道为国为民,迟早有一天必定是粉身碎骨却不自知,看来自己是高看这个一步登天的家伙了!等到高俅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点,他方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伯章老弟,你以为朝廷想要背上聚敛的名声么,那都是不得已之计,若是可以,我又怎么会甘冒骂名而上如此奏折?”蔡京离座而起,背着手在厅中踱了几步,感慨万千地说道,“昔日王介甫相公负天下大名三十年,一朝入朝堂,上至神宗皇帝和众多朝臣,下至黎民百姓,无数人都翘首盼望着他能力挽狂澜,还所有人一个清明大宋,结果如何?”

一瞬间,整个大厅中都充斥着蔡京有如狂风骤雨般的声音。“介甫相公确实着手去做了,可是,那些新政不仅在朝堂上屡屡被人攻击,在民间也不得好评,须知世上之事永远没有连全其美的,要取得成果,便必定付出代价!元佑那些大臣看到的只有新政地弊处,他们何尝静下心来仔细考虑过新政之利?那个时候,朝廷国库和地方官库无不是钱粮充实……”

“但民间却是一片破败,无数商人破产,无数农人苦不堪言!”高俅冷不丁地插话道,容色也渐渐严肃了起来,“新法确实是良法,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新法却造就了一群胥吏,一群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方官员。”他见蔡京对自己的态度颇有些意外,不由苦笑一声道,“圣上之所以改元建中靖国,正是希望能够纳政中平,给民众一个休养生息的环境。再者,治大国如烹小鲜,倘若一味下猛药,急功近利,难保不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想不到伯章老弟完全秉承了令师寒暑论的那一套。”蔡京这才回身落座,心中把高俅归到了守旧的那一边,但着实有些疑惑不解,要知道,作为年轻人总免不了有些激进,为何此人却恰恰相反?作为蔡京自己而言,他从始至终都处于新党阵营中,绝不会轻易舍弃自己的政见,因为那才是他得以在朝廷立足的根本,况且,一旦放弃而归入旧党,则当初地既得利益也要全部放弃,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虽说治国需要仁心,但若是一味求仁便无法驭下。天下百姓过惯了太平日子,他们都不喜欢变化,宁可穷困一生也不愿意冒险变革,有时想起来实在令人嗟叹。”仿佛不经意地说了这句话之后,蔡京便又笑着问道,“我那道奏疏也只是权益之计,伯章老弟既然提出了反对,不知是否还有更好地解决国库问题的办法?”

要是有就不用那么头痛了!高俅心中暗暗腹谤道,但嘴里却举重若轻地说:“我已经建议圣上将明州、杭州市舶司分离出两淅路转运司,另外更进一步鼓励北地商人从密州胶西县出海,一旦这两条航路能够兴盛,不仅物品和钱粮流通更加顺畅,番商也可以更容易地停泊,光是这一项上的税收,每年估计就在百万贯左右。”

“那若是商人夹带铜钱出海呢,此消彼长,恐怕就会抵消了这一条利于商贾的政令了吧?”蔡京早就听说了增设市舶司的建议,但却没想到会是高俅手笔,心下暗赞之余也不忘当头浇一盆凉水。“再说,市舶司位卑权重,若是不能严格监察,有心人一定会钻空子。”

“元长兄的忧虑不无道理,关于钱禁之事,由于屡禁不绝,所以此次不会在完全禁绝上下文章。”高俅并不打算现在就对蔡京交底,因此只是微微一笑道,“至于市舶司,我已经向圣上建议,在户部之外另设一个部门进行监察。另外,在如今市舶司只有两淅路的杭州、明州司,福建路的泉州,广南路的广州,京东西路的胶西这四路市舶司之外,圣上有意再多设立几个市舶司,大致情况就是如此了。

第二部 经略 第四卷 利之所趋 第十七章 风起朝堂

数日之后,吏部出了公文,其上涉及到不少低品官员的升迁状况,尽管议论者无数,但对于朝中大员而言,却只是区区小事罢了。没有人注意那长长的名单中有什么玄虚,只是,深居宫中的元符皇后刘珂在打听到详实的名单后,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出高俅所料,有关市舶司的争议在朝中又起波澜。始终处于重农立场的韩忠彦认为,多开市舶司对朝廷管理监察多有不利,再加上如今的五处市舶司早已足够,不必再徒费人力物力。而高俅则调出了户部的大量旧档,在群臣面前展示了多年以来市舶司的丰厚收入。

“韩相所说,农乃国之本,此话并不错,但是,我朝如今土地兼并日渐惨烈,寻常小民欲求一块立身之地而不可得,不得不背井离乡四处游荡。若是朝廷不能加以安置,则这些人势必会成为流民,届时只要一个火星便能引发大的动乱。相反,那些富商巨贾无不是家财万贯,而旗下的商号需要越来越多的人手,一旦派船出海,则所需更多,如此便可吸纳大批流离失所的民众……”

高俅的话尚未说完,韩忠彦便勃然大怒,立刻出列反对道:“圣上,高伯章此言极为不妥。士农工商,商者滑胥,朝廷若是倾向于他们,则农人见为商更有利,岂不是会趋之若鹜?况且天下并非无地,河东河西以及蜀地固然是地少人多,但荆湖尚有大片土地未曾开垦,若是能够招募流民,则天下必无饥谨,还请圣上明察!”

这固执的老头什么时候懂得湖广熟,天下足的道理了?高俅不觉有些疑惑,但仍旧胸有成竹。“韩相,荆湖有大片土地有待开垦,每逢饥馑。天下也确实有无数流民,但是,农具、口粮、种子,这些无不需要钱粮。按照如今国库的状况,要安置这些人并不容易。臣以为,若是市舶司的收入增加,则朝廷可以用部分收入集中民众入荆湖开垦田地,如此循环往复。则数年之中可得良田绝对不下于万顷。”

此时,韩忠彦终于不说话了,他站在原地冷冷打量着高俅,突然发觉自己根本猜不透这个年轻人的心思,不由觉得一阵恐慌。突然,他把增设市舶司的事与月前高俅提出以朝廷名义派船出海与海外诸夷互市的建议,顿时更觉警惕。作为受传统儒家熏陶多年的世家子弟,他对于利字从来都看得很淡,可是,以如今朝廷地状况。却难免要开源节流。

由于少了韩忠彦的反对。因此,在原有五个市舶司之外,在温州和楚州两地增设市舶司已经成为定局。除此之外,在秀州华亭县东北设立镇治,并筹建市舶司。朝中群臣中和商贾有联系的不在少数,此时心中自然各有盘算。然而,在朝议最后,赵佶又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我大宋每年铸钱不在少数,各地却屡屡出现钱荒,海上钱禁更是名存实亡,其中既有市舶司监管不力的缘故,也有各地官商勾结的缘故。从即日起。各地市舶司提举不再归于转运司旗下,将由朝廷另设部门总揽,纳入监察的重点。在任期间,市舶司主官不得涉商,若是敢和商贾互相勾结从中牟利者,轻则罢斥官职,三代不得录用,重则刺配为军!”

“圣上!”

此时,不少朝臣都发出了惊呼。要知道。大宋向来优容士大夫,对于贪赃枉法之举也向来不太深究,赵佶登基未久就下达了这样厉的诏令,无疑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民脂民膏皆出于民,我大宋官俸远远优厚于历代,若是那些为官者仍不知廉耻盘录于民,则他们也未必能够教出什么有品行的子弟来,朝廷自然也不必心存仁厚。之所以朕将此法从市舶司开始,无非是因为当初五个市舶司便涉及到近四十分之一地岁收,如今开舶更多,若是监察不力,就会便宜了那些寡廉鲜耻的家伙。”

散朝之后,除了几个自忖立身正派两袖清风的官员之外,其他人不免都有些忧心忡忡。宋代的官俸确实极高,宰相和枢密使每月的俸禄是三百贯,每年另有春、冬服绫二十匹,绢三十匹,冬绵百两。除此之外,还有职钱、增给、料钱、米麦、公用钱、职田,诸多名目数不胜数。但是,对于大多数官员来说,在为官期间多多少少地捞一把仍然是难免的事。眼见新君甫一登基便连这种事情都不放过,他们自然是颇有微词。

“韩公,此事你怎么看?圣上是真的要整顿吏治?”李清臣紧赶慢赶才追上了韩忠彦,脸上自然呈现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此弊虽然已存在多年,但我朝祖制便是优待士大夫,历代皇帝也从未深究过。如今圣上虽然年轻气盛,但应该不会连这些事情都不清楚,会不会是有人撺掇的?”

韩忠彦的脸色自然很难看,然而,他刚才也看见了高俅那货真价实地惊愕表情,隐隐觉得此事并不是其人手笔。良久,他方才摇了摇头:“邦直,此事事关重大,只要是稍有头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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