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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第3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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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娘此时已经看到了外面那辆大车,心中不由哀叹了一声。这样大张旗鼓地把东西赏赐下来,外头人不看到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另外一点更重要的就是,天子官家如此厚赐,是不是想要高俅尽快回来,还是别地什么意思?

她一面令高丰景命人收拾东西,一面对那两个小黄门说了些好话,当听说此行一共来了七八个人之后,立刻又吩咐账房拿了几贯钱来打赏,这自然是皆大欢喜。几个小黄门人人捧着那一张钱票,千恩万谢地拜了,然后便坐车去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天子官家厚赐高俅节礼的事情立刻便传扬了出去,而这个时候,那些一而再再而三不依不饶的人当中,渐渐有人打了退堂鼓。眼见弹劾无效劝谏无效,天子的冷脸就摆在那里,他们也不能老是玩拿锲而不舍的一套不是?再说,真正的正人君子如今早已经绝迹了,如今朝堂上还真的像赵佶所说的那样,敢言的人当中一多半是沽名钓誉地。而在天子连名声都不给他们留的时候,这些人的失望可想而知。

出任殿中侍御史的赵鼎着实是被人架在火上烤,然而,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子,因此虽然辛苦,面上却不露毫分,只是每日回到家中的时候不免身心俱疲。好在上有母亲关怀,中有妻子得力,下有一帮仆从维护,总的来说虽然日子难过了一些,但还是让他看到了世态炎凉,心中更是认穿了不少人。

而这一日他刚刚回到家中,家人便告知高傑正在家里等他,这不由得令他心中一惊。虽说娶了高蘅,但是,他和高俅亲厚不假,却没有见过高傑几次,更知道这一位娶的是蔡京的千金。想到这里,他便提起了全副精神。

“元镇,你可是回来了!”

不同于赵鼎地半带拘谨,高傑却很从容。论年纪,他实际上只比赵鼎大七八岁,但辈分却长了一辈,而十年在江南厮混下来,阅历自然不寻常。他知道赵鼎心中对自己的身份有些芥蒂,闲聊了几句便点穿了自己的苦处以及高俅的交代,末了才不无郑重地告诫道:“元镇,我知道你这些天也难熬得很。只不过,大哥做人向来很有分寸,这些事情他自会处理妥当,你不用担心。”

赵鼎闻言一愣,敢情高傑今日上门是特意安慰他的?又听了一会之后,他愈发确定了自己的这个判断,忍不住有些啼笑皆非。最后只得说道:“三叔,二叔的事情我并不挂心。横竖二叔行得正,纵使圣上也不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我又何必相信这些?倒是我觉得三叔如今一回朝就遇到这些事,夹在中间难以回圜。”

“我如今是户部度支郎中,还不到掺和这种事情的地步,再说,别人总看在我是蔡相公的女婿,不会在我面前嚼舌根。再说我又不是言官,圣上用我只看我是否得力,谁敢乱造谣言指斥我?你却不同,你虽然清正,但却禁不起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元镇,殿中侍御史之职非同小可,你若是有心,不妨从另一方面竖起自己的声名。”

声名?

送了高傑离开,赵鼎不禁感到豁然开朗。自己一心要成为言官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真的为了言官清贵?在复杂的朝堂漩涡中,他可不能把自己染黑了。

去上房向母亲请安时,他屏退了几个使女,沉声道:“娘,你曾经教我,武将固然应该不畏生死,文官也不应该只知道明哲保身。如今朝中多事,我是应该静观其变,还是应该上书直言时弊?”

赵鼎的母亲樊氏原本就是知书达理的人,一听此言便明了儿子的所思所想,沉吟片刻便开口道:“我儿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便如你所愿去做吧。只有一点,高相公当日对你颇为爱重,所以你万不可效仿莽夫之举。正道的正字固然重要,但是,道字同样不可轻忽。如今尚不到玉石俱焚的时候,留着有用之身,还可以更待他日。”

第二部 经略 第十六卷 针铎相对 第二十五章 计前途谋动险棋

“孟后向圣上提出让嘉儿给秦国公主伴读?”

倘若没有何执中的那封信,对于这种无足轻重的事,高俅根本无心去管。毕竟,高嘉和秦国公主赵芙关系密切,两人在一起也正好有个玩伴。但是,自从知道有人在打高嘉的主意时,他就坐不住了,这也是他紧赶着想把高嘉弄回来的缘由。

圣瑞宫的孟后他绝不敢招惹,虽说如今这一位没有被名正言顺地册封为太后,但是,赵佶毕竟将其当作亲嫂嫂看待,吃穿用度比当日昭怀皇后刘珂在世的时候只有多没有少。而当日哲宗废后的时候,是他在背后撺掇了曾布。虽说就真正原因来说不过是推波助澜,但是,别人未必会这么看,所以有一个高嘉在其中转圜当然没有什么不好。

但是,他并不想为此搭上女儿的幸福!之所以不按照时下的女德女训去教导高嘉,而是有意无意地放纵这个小丫头,正是因为他知道高嘉一旦嫁人,再也不能享受这美好时光,故而在英娘苦口婆心教导的同时,他却一直任高嘉由着性子来。而且,小丫头虽然有时任性,但乖巧的时候还真是能给人带来不少乐子,更不用说那种天生的敏锐度了。

如今英娘几人都不适合进宫,但是,高嘉却可以出入无忌,正是靠着这小丫头,宫里宫外的消息才能流通得顺畅,否则,在目下这种时节,就完全只能靠当初安插在宫中的那些眼线了。

“太子赵桓,嘉王赵楷……”

高俅起身走至窗前,喃喃自语了一句,心中涌起了一种很不确定的感觉。他曾经悄悄试探过女儿的口气,结果高嘉漫不经心地说,赵桓太沉稳,如同一块木头,不知道求新求变,没有一点意思;而赵楷聪明外露。不知道如何藏拙,将来说不定会有不测之祸。而就是这两句话,让他对女儿刮目相看——倘若不是心有定计,他几乎认为这小丫头和自己是同一来路。

可是,倘若这两人都不合适,那么,自己就真的要快一点想出路了。无论是寻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先行结亲,抑或是想什么别的办法。

只要在人家提出这个提议之前把事情解决掉,那么,日后也没有人能够拿这个理由和自己过不去。

然而,这又谈何容易?这时节儿女亲家反目成仇的不少,但是,真的因为反目成仇而退亲地却不多见。他认为好的,未必就能适合女儿一生,而且,世上自有那种薄情儿郎,好的时候将你捧在手心里。坏的时候根本不去正眼瞧你。自己在世的时候也就算了。可若是自己一旦……难道用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搪塞过去?

思来想去不得要领,他不免更加烦躁,念及昨日见到燕青时的情景。他更是感到脑袋发胀。对于京城各家府邸的动向,燕青通过公别胜,向来是廖若指掌。刘正夫这位礼部侍郎品行虽然不算上佳,至少比那些两面三刀之辈好的多,但是,他唯有一个缺点——吝啬,好财。

官做得这么大却还有如守财奴这样地着实不多见,而刘正夫的敛财功夫也着实不同寻常。这些年其人暗地置下的产业田地早已超过了朝廷的限令,收受的财物也不在少数。而就在这几天,还有人传说刘家在京畿附近又买了几百顷良田。

原本这都是很平常的事。但是结合刘正夫突然上书弹劾自己的举动,高俅还是感到一种风雨袭来的前兆。刘正夫只是被人推上前台的一颗棋子,但是,这颗棋子到现在发挥出来的作用却异常惊人,因为,凭借刘正夫地交游网络,能够影响地人实在太多了。

当初在蔡京想要把刘正夫捋下去的时候,高俅没有落井下石,但如今他已经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好人当得太多,有的时候也不免被人当作是可欺之辈。正在他胡思乱想地时候,外间传来了一阵叩门声。

“相爷,西北有急信送来。”

西北,急信?

高俅闻言登时疑惑了,以前西北有急报直接送来,一来是因为严均坐镇延安府,姚平仲也在西北为官:二来则是因为他还是管事的宰相,那些人有事没事多请示总是没错的。而现在这种时节,还有谁会送信给自己?

想到这里,他便开口将人唤了进来。高升进门见礼之后,便立刻双手呈上了一封信:“相爷,信是西北军前刘仲武刘帅送来的,另外还有一封私信,上面有一个童字。”

童贯!

高俅闻言眼睛大亮,马上从高升手中取过了信。他先是拆了刘仲武的信,一目十行看完之后便微笑了起来。刘仲武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此人算是颇有名的武将,当初西宁州一役时就因为沉稳而力保城池不失,其后更是得到大用。而在他的印象中,刘仲武那个儿子刘琦更有名。但是,真的要说和这个人打交道的经验,他却没有。

这是一封几乎全都是公事口吻的书信,似乎,刘仲武还不知道他已经递上了辞呈这个事实,其中既表示自己会以凉州甘州作为大本营,然后徐徐进兵地意图,也婉转说明,童贯将进京述职这一事实。而对于高俅来说,在羌族四分五裂,而西夏几乎灭国的情况下,西凉四州落入大宋之手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所以,反而是后者更加重要。

历史早就变了,应该权倾一时赫赫有名的媪相梁师成早就死了,而应该和蔡京勾搭成奸的童贯也根本没有多少露脸的机会,而他这个高俅如今正在和蔡京死掐当中。这个时候,童贯回来是不是会带来什么样的变数?

想到殿前司如今的状况,再想想暂时空缺出来的殿帅之职,高俅地眼睛渐渐眯了起来。童贯是阉宦,出任殿帅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天子官家一句话,让他经管一点实事,兴许不会有多大问题,至于殿帅,由郭成出任再好不过了。

当下他又看了童贯的信,果然,这一位的言辞就要卑躬屈膝得多,几乎字里行间都是谄媚之词,最后才表示自己希望回京效力。看完两封信之后,他随手把它们搁在一边,拿过纸笔便奋笔疾书了起来,须臾,便书就了满满几张信笺。

等待墨迹晾干的功夫,他便抬头对高升道:“如今我既然在此养病,你便把应该管的事都管起来。庄子上人员繁杂,你替我梳理一遍,看看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人。至于拜会的人,你忖度着情形办,似郑达夫这样不可拒绝的人便领进来,其他人便用借口回绝了。”

高升答应了一声,继而又问道:“相爷,那圣上送来的赏赐……”

高俅这才想起还有这段关节,不由感到一阵头痛。赵佶的意思很清楚——我不想罢免你,你赶紧出山给我干活!可是,这种节骨眼上,他除了装作不明白,还能干什么?赵佶不可能轻易罢免蔡京,毕竟,蔡京如今从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错误。

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蔡京的过错都暴露出来,而且是越多越好,这样的话,他就需要对方先出手,需要沉不住气的蔡攸先出手,唯有这样,他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可是,他很怀疑,赵佶是否会在如今这个时候再玩一场微服私访的好戏——大宋的君王里面,从来没有哪一位像赵佶这样喜欢玩微服把戏,而且还有事没事往大臣府邸乱窜。好在他已经出城,赵佶应该不会跟来了吧?

“那些赏赐让夫人先好好收着,然后抽个空入宫去谢一声,你到时候回去报说一声,不必把东西往城外搬了,免得人家以为我存心炫耀。”

正如高俅预料到的那样,赵佶原本是想带人出城到高俅的庄子上逛逛,最后还是被郭成和曲风死活劝住了。东京城中这位天子官家随便乱窜还不要紧,可是,一出东京城,谁知道会不会有劫道的盗匪,以及那些不长眼睛的人作祟?

而这个时候,郑居中和大理寺负责的案子也到了紧要关头。一夕之间众多人证和嫌犯的翻供让整件事平添变数,然而,郑居中死扣物证,终于成功在公审的时候让一位嫌犯脱口而出道了一声蔡字。至此,高俅期待已久的大戏终于拉开了帷幕。

当公堂上,那嫌犯吃打不住,说出马行的东家姓蔡的时候,上至主位上的大理寺卿、少卿一应官员,下至正在用刑的差役,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精彩至极。大理寺官员是因为牵扯出蔡家而惶恐万分,而差役则是因为收了人家的钱,却还没有管住那张该死的嘴而心中恼怒。只有郑居中得意万分,脸上却不带任何表情。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们蔡家才会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第二部 经略 第十六卷 针铎相对 第二十六章 闻谏言夜审心腹

这一日,蔡京因为一早起来身体不适,因此命人进宫报了信便在唤了大夫来家里看病,谁知黄昏时分,何执中便亲自找上了门来。

“元长!”

蔡京正在喝着苦透苦透的药汤,此时闻声抬头,见何执中满脸的气急败坏,不由心中奇怪:“伯通,出了什么大事?”

何执中虽然心头恼火,但是看见旁边还有几个下人,立刻皱起了眉头。而蔡京亦觉得事情非比寻常,淡淡一挥手便将人都遣退了下去,随后方才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郑居中今日和大理寺卿在那里审案子,结果在公堂之上,一个嫌犯吃打不住,吐露出德生马行背后的东家姓蔡,结果,整个大理寺都轰动了。我一得到消息就觉得不对劲,所以匆匆赶了过来。”何执中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沉重的忧色,“空穴来风必有因,不是有人在背后陷害,就是此事真的有什么名堂。”

一瞬间的惊愕过后,蔡京却有些不以为然:“天底下姓蔡的人多了,大理寺总不能因为有人说那马行的东家姓蔡,就把事情硬扣在我的头上。怎么,难道郑居中就敢栽赃嫁祸?”

何执中见蔡京如此做派,原本想过一段时间再向蔡京说明蔡絛提到的那件事,如今却不得不说。斟酌了一下语句,他便在蔡京身旁坐下,然后不无凝重地道:“元长,有些事情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声。这几天,我在外面听到了一些不好的风声,似乎居安在外面用你的名头做了不少事情,其中引人非议的不在少数。我知道居安向来秉承你的作风,很有做一番大事业的志向,但是,凡事不可过头,你需得劝他谨慎。”

“嗯?”蔡京闻言坐直了身体。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他虽说养了四个儿子都不争气,但是,若是外人指斥他的儿子不学无术,他绝对不会高兴。可是,何执中和他的关系却不同,能够在多年前便同舟共济到现在的,除了何执中还没有第二个人,所以。此番这番劝告,他怎么也不可能晒然一笑淡然置之。

“伯通,你究竟都听到了什么?”

何执中本想把蔡絛地话原原本本复述一遍,却想到这是蔡府的家事,自己没来由掺和不好,当下只得含含糊糊地道:“元长,这是你的家事,我不便插手。若是你真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居安,或是问问其他几位贤侄。总而言之。事关重大。你自己万万不可轻忽。”

何执中这么说,蔡京哪里还会等闲视之,等到人一走。他就立刻命人把蔡絛找了过来。他很清楚,家里四个儿子全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主,当日蔡攸管家的时候,另外三个小的被整治得敢怒不敢言,何执中既然说让他去问几个小的,那么,问老三蔡絛总是没有错的。

蔡絛起先还不知道父亲找自己有什么大事,乐呵呵地进了书房方才发觉老爹脸上神情不对。等到蔡京铁青着脸问他为何刺探大哥蔡攸地行止时,他的脑际中立刻闪过了东窗事发四个字——难道,何执中把自己去见过他的事对蔡京挑明了?

这个念头顿时让他魂飞魄散。老爹蔡京对别人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那叫一个心狠手辣,他绝对不想让这种教训落到自己头上。为了担心蔡京误会,他慌忙将自己当初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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