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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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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想不到这些事你比我还要清楚。”高俅语带双关地刺了一句,这才好整以暇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吕大人好歹也是正三品大员,他着人来请,我有几个胆子敢推辞?左右不过说了一会儿的话,纵有人误会我也只能随它去了!”

沈流芳只觉背上热出了一身燥汗,心底不停地责怪自己一时冲动言语失当。他擦了一把额上汗水,不得不在心底哀叹自己筹码太少。“高老弟,刚才是我孟浪了。其实,你如今站的是曾相公那条船,扳倒福建子想必也是曾相公的愿望……”

“沈兄,你究竟想怎么样,俗话说民不斗官,就算你再有千万家财,要扳倒父母官怕也是不容易吧?再说了,你若真有此意,为什么不去京城求见那些大人物,对我这么一个微末小官说这些干什么?我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能耐能做到这种事!”高俅的语气愈发冷淡了下来,要是没有足够的好处,自己何苦去惹那报复心极强的吕惠卿?

“高老弟,我把话挑明了,让这福建子落马我是不敢想的,不过,让他换个地方为官应该不是不可能吧?”沈流芳身子前倾,刻意压低了自己的语调,“朝中几位相公之中,章相公对福建子的态度是无可无不可,但曾相公就不同了,一向是厌憎十分。只要高老弟你逮到机会狠狠上一通眼药,让福建子调任他地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高俅斜睨了一眼沈流芳,见其额上青筋暴起神态可怖,心中陡然一动。“沈兄,你说得简单,那我问你,若是一击不中,他日吕大人知道了事情原委追究起来,我又该如何自处?还有,就算圣上真的一道旨意把人调往了他方,也难保他日吕大人没有东山再起之日,到了那时,你我就算想捞一个元祐旧党那样的结局也未必可得!”

沈流芳吓了一跳,然而,他实在是恨透了吕惠卿,又怎么会因为区区一句恐吓而退缩。凝视着身前不远处的那三个匣子,他突然掷地有声地道:“高老弟,我知道你不稀罕什么钱财田地,若是此事成了,我在汴京还有四处产业,每月盈利不下数千贯,全都送给你当作谢礼!除此之外,这里的三样东西也请你一并笑纳,虽然它们送进来的时候都不值钱,不过据几个朝奉联手估价下来,实际价值不少于三千贯!还有,只要你帮了我这一次,只要你一句话,今后我沈氏一族必定全力襄助!高老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你只要一句话就成了!”

高俅对吕惠卿殊无好感,如果真的有把握把此人调离大名府,他绝对不会有任何于心不安,然而,巨大的收益很可能意味着巨大的风险,自己真有必要趟这浑水?他正在那里闭目沉思,外间突然响起了阵阵喧哗,吵吵嚷嚷的声音透过门缝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第二卷 崭露峥嵘 第三十一章 宝物无双

如此紧要关头居然有人搅局,沈流芳的脸色自然异常难看,他一把拉开房门,三步并两步地冲了出去,恼怒地吼道:“什么人在外边吵闹,难道一点规矩都没了么?”

话音刚落,当铺掌柜便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忙不迭地赔罪道:“东家,惊扰了您实在不是小人本意。上次来典当那把短剑的少年又来了,死活要用一贯钱把东西赎回去,可您也知道……”

“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居然闹成这样,你这个掌柜是做什么吃的,不是早说了是死当么!”沈流芳大光其火,劈头盖脸地斥道,“快去给他几贯钱,趁早打发他走路!”

那掌柜连声应是,一溜烟地奔了出去,谁知吵闹不仅没有平息,声音反而越来越大,最后连高俅也忍不住走出了房间。“沈兄,看这情形不是小事,我们是不是出去看看?”

沈流芳和高俅走进前边大堂的时候,只见一个少年正和一群伙计争吵不休,而他的脚下遍地都是铜钱,几根串钱的绳子也稀稀拉拉散落在地。在那少年身后,雷焕等三人赫然站在那里,脸上似有愠怒之色。

雷焕眼尖,发觉侧门有人进来便立刻举目望去,待到发现高俅时立刻脸色微变。他三两步上前拉住了少年胳膊,立刻止住了两边一触即发的冲突。“小七,别吵了,你再吵也不见得能拿回东西!”几句话安抚了那少年,他趋前几步冲着高俅深深一揖道,“见过恩公!”

听得那一句恩公,高俅一个现代人只觉满身不得劲,赶紧岔转了话题:“你们三人不是说去安葬乃师遗骨了吗,怎么又到这里来吵闹?这个少年郎是谁?”

“回禀恩公,先师生前只有唯一一个女儿,嫁给了瓦人巷燕明。此次我们找到地头之后方才发现先师的女儿女婿都在月前过世。听说他们夫妇生养了好几次,最后却只留下了小七一个孩子,于是就相帮他葬了亲人。”说到这里,雷焕悄悄看了看高俅身边的沈流芳,斟酌着语句说道,“小七说为了父母丧事,曾经将一柄家传宝剑典当给了汇民当铺,所以……”

见高俅和那几个闹事的人似乎认识,沈流芳的脸色也逐渐缓和了下来。“东西原本就是死当,现在说什么赎回岂不是儿戏?看在高老弟和你们相熟的份上,今天的事我也不再计较,老刘,取十贯钱给他们!”

“谁稀罕你们的臭钱!”小七却是个火爆性子,此刻挣脱了秦玉的双手,一时暴跳如雷。“我就是要那把剑!”

沈流芳的耐心原本就在和高俅讨价还价的拉锯战中消磨殆尽,此时见区区一个穷小子也敢在面前放肆,当即雷霆大怒。“你想要回那把剑是不是,来人,给我立刻去报官,就说有刁民在此地闹事!”

这句话一出,掌柜立刻如释重负,而雷焕三人无不眉头紧皱。他们原本以为小七只是空口说白话,所谓的宝剑也应该只是寻常货色,现在见这当铺宁可赔上几贯钱也坚决不肯归还,其中的猫腻显而易见。只是,死当的规矩一向是不能赎回,就是告上官府也绝没有胜算,再加上对方是有钱人,官府再那么一偏袒……

“且慢!”高俅伸手止住了欲要出门报官的一个伙计,转头对沈流芳道,“沈兄,今次你就买我一个面子,别和小孩子一般计较了!”在先前沈流芳提出那几个交换条件后,他心中已经颇为意动,此时再看到雷动三人,他立时动了一石二鸟的念头。把沈流芳拉到一边之后,他便低声道,“这几个人我会打发,至于你刚才提到的事情,待会我再和你细谈!”

沈流芳登时大喜,哪里还有工夫追究区区一桩小事,大手一挥便示意围在四周的伙计散去,自己也随即避开了去。那小七见原本气势汹汹的一伙人全都散了,一时间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着雷焕。而谨慎的雷焕根本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

“若是信得过我,你们就先回去吧!”沉吟片刻,高俅便开口承诺道,“此事我会和此地的东主商量一下,也许能把东西要回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小七却不知道其中的关节,仍旧大声嚷嚷着,但很快便被雷焕拉了回去。此时,秦玉连忙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这个刚才还神气活现的少年顿时讪讪地不说话了。

“恩公一言九鼎,我等自然信得过!”雷焕长揖到地,待抬起头来时,他已经换上了一幅极为恭谨的神色。这三十几年来他历尽世事挫折,早已磨去了锋锐,历练得圆滑而世故,和初出茅庐的师弟师妹不可同日而语。从高俅的屡次示好之中,他渐渐察觉到这位贵人似乎对自己这三人很有些兴趣,如今索性直截了当地道,“今日多有不便,明日我们必当到清源客栈拜谢恩公!”

高俅相当满意雷焕的识相,见几人出了当铺,他方才重新返回了里间的雅室,此时,沈流芳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高老弟,不过几个穷汉罢了,你对这些人那么客气干什么?”

“举手之劳就可积阴德,何乐而不为,横竖只是几个小钱而已。”高俅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加纠缠,立刻和沈流芳谈起了正事。足足一个时辰后,他才基本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始末,对于吕惠卿的手段也有了深刻认识。

沈流芳见大功告成,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他亲自把三个匣子一一放在高俅面前,很是郑重地道:“这尊白玉观音听说是一家富户供了几代的,颇有些灵异之处,后来出了败家子才会进了当铺;至于这短剑嘛,据老刘说削铁如泥锋利无双,是件防身的好宝贝;只有这张图来历玄虚得很,是本地一个无赖无意间从死人身上掏来的,那已经是前任县令时的旧案了,听说那人是有名的独行大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横死在馆陶县。总而言之,这些东西只算是借花献佛,到时事成之后,那四处产业我立刻转让给你!”

高俅对于道佛之事一向不感兴趣,只是扫了一眼那白玉观音便把目光放在了短剑上。他信手取出那把短剑,按动机簧抽出之后,他竟隐隐感到了一股扑面的寒光,顿时眼光大亮。他无意间想到了以前看过的那些传说,随手拔下一根头发轻轻一吹,那头发晃晃悠悠落在剑刃上,倏地分成了两半。

“好一个吹毛断发!”他心中暗暗喝彩,一时也动了占为己有的念头,但相比之下,人才的诱惑还是占了上风。饶是如此,他还是下了决心,倘若雷焕三人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身怀奇技,自己绝不轻易拿出这把短剑。

赏玩之后,他又把短剑放回原处,捧起了那个装有古旧纸张的匣子。看那见风即化的脆弱样,他也绝了把东西取出来的念头,只见上头模模糊糊写了几个难以辨认的字,再有就是寥寥数笔涂鸦似的简图,像极了现代那种糊弄人的所谓藏宝图,他对此却是没多大兴趣。

“沈兄真是好算盘!”高俅言不由衷地苦笑一声,将匣子一一盖了起来,“口说无凭,我们还是立字为据,如何?”

沈流芳先是一愕,随即无奈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不过这内容便要请高老弟斟酌了!”

第二卷 崭露峥嵘 第三十二章 所谓江湖

回到清源客栈之后,高俅几乎是一头栽倒在床上,连晚饭也顾不上吃便开始呼呼大睡。他先是昨晚和宗泽长谈一夜,然后今天又被沈流芳足足折腾了一天,无论是精神和体力全都消耗殆尽,就连宗汉在门外敲了好几次门也没听见。

他这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早,由于除了一个车夫之外没带其他的随从,这两年已经习惯了有人伺候的他只能自己洗漱更衣,足足磨蹭了小半个时辰。从洗脸的铜盆中,他赫然看见自己顶着两个熊猫眼,惟有苦笑连连。

正在二楼用早餐的宗汉一看到高俅便招呼道:“东家,你总算起来了!”他昨晚不放心,叫来伙计设法开了房门才发觉高俅睡得像头死猪一般,心中自然是十万分好笑。“从昨天酉时一直睡到现在,这下应该补足了吧?”

“元朔你就别开玩笑了,我都觉得现在还能再睡十个时辰!”高俅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一边心不在焉地啃馒头,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稀粥。一顿早饭还没吃完,他就突然看见楼下有几个熟悉的人影,顿时长长哀叹了一声,“居然这么早,看来人生还真是不得闲啊!”

雷焕却不知道他们的刻意赶早给高俅带来了无限困扰,几人在问明了伙计之后便直奔二楼,正好看到高俅离座而起。

“此地人多,你们跟我到房间里来。”不等雷焕等人说话,高俅便先开口招呼道。

进了客房之后,雷焕拉着其余三人二话不说纳头便拜,高俅一时措手不及,竟硬生生地受了对方三个响头。待到反应过来后,他慌忙拉起了众人,口中还责怪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恩公,您先是义助我们出城,接着将我们载到了馆陶县,而后又资助我等银两用以埋葬先师遗骨,种种大恩大德我等无以为报,也只有大礼拜谢了!”雷焕恭恭敬敬地垂手侍立,连头也不敢抬起,“如今先师和先师的女儿女婿均已落葬,我们自当前来报答恩公的恩情!”

高俅被对方这一口一个恩公叫得昏头胀脑,饶是如此,他还是听明白了雷焕的投效之意,不由暗赞其人的知情识趣。不过这种事情一向是不能一口应承的,尽管心下十万分满意,他还是假意搪塞了一阵,最后才点头答应了下来。说话的时候,他不由刻意留心了一下冷凤的表情,只见这个先前还泼辣直率的女孩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但他还是隐隐看出了一缕不满。

就在此时,房间中突然响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原来是小七忍耐不住了:“雷大叔,我什么时候才能拿到爷爷留下来的那把宝剑?”

雷焕的脸色顿时异常尴尬,他们师兄妹三人都有点本事,托庇于高俅麾下自然不算吃闲饭的,可这小七就不对了。年轻不识深浅就算了,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除了还有一身力气能够到人家家里做做长工,其他的竟是什么都不行,可是,这个桀骜不驯的小子肯屈身为奴么?一时间,他只觉得万分头疼,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小家伙,你这么想要拿回那把宝剑?”高俅笑眯眯地问道,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语气像极了童话故事中诱骗人的老妖婆,“你自己把宝剑典当给了当铺,现在你用什么赎回来?”

“我有钱,雷大叔给了我这个!”小七哪里知道好歹,举着几枚金银钱炫耀道。

“哦?”高俅不禁拿眼睛瞟着雷焕,见对方神色异常尴尬,不由心下暗笑,“这位雷大叔给你的这些钱都是我送给他的,你现在拿着我的钱说是要赎回宝剑,哪有这种道理?”见小七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他趁机大敲边鼓道,“男子汉大丈夫什么都得靠自己,你如果有本事自己赚到五贯钱,我就从当铺里头把你的宝剑赎出来!现在你给我出去,我有话要和你雷大叔他们说!”

望着燕小七垂头丧气地出了房间,高俅只觉哑然失笑。待房门关上之后,他方才摇摇头道:“孩子就是孩子,两句话就糊弄倒了!”他往正中的椅子上一坐,沉吟片刻方才问道,“雷焕,既然跟了我,就不用再一口一个恩公了。我这个人没有多少规矩,只有一条是顶顶重要的,那就是凡事不能隐瞒!我的来历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你们,你们是不是也该报一报来龙去脉了?”他一边说一边看着眼前三人的神情,果然,这句话过后,冷风表情凄然,秦玉神色愤愤,惟有雷焕依然镇定自若,显然是料准了这个问题。

“官人,先师原本是唐门的外系弟子,后来因为天资极高而受到一些唐门嫡系子弟的忌恨,结果被逐出了门,一气之下以一己之力创立了五雷堂。虽说也算一个小门派,但所有门徒满打满算也只有我们三人,自然不是势力庞大的唐门的对手。先师善于玩火,不仅对火药的配方很有心得,而且还研制出了不少威力颇大的雷火之物,这些东西自然就叫人惦记上了。”雷焕尽管说得沉重,眼角余光却不住地瞟着座上高俅的脸色,见其神情异常古怪,他不由心中一颤,“先师故去后,我们好不容易离开了泸州,这才一路艰辛地到了这里。”

这世界上还真有劳什子的四川唐门?高俅差点觉得自己武侠小说看出了幻觉,但事实摆在了眼前,真是不信也得信。使劲咬了一下舌头,他才开口问道:“这唐门可是善于暗器毒药的么?”

“暗器毒药?”雷焕听得莫名其妙,满肚子疑惑地抬起了头,“他们确实会造一些奇巧的玩意,但那只是为了自保。泸州靠近黔州和贵阳,四周有不少土王,只要和他们打好了关系便能在那一带站住脚跟。唐门自五代时便扎根于泸州,与罗氏、田氏、宋氏等蛮族土王关系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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