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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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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你在楚州这几年都是立了大功的,朝廷就算不奖忠臣。也应该不会过河拆桥才对!”

“廖兄,你在这么多家地幕府都待过,难不成还会以为我朝没有构陷不成?”钟昌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面带讥诮地讽刺道,“就连已逝的苏学士那样大的名声。当年还不是为奸党所算,差点在乌台诗案中丢了性命,怎么,还会有人在意我这么区区一个谋利之臣?”

话音刚落,门外便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启禀钟大人,高相公地船刚刚已经开了!”

“开了就开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报的!”满心不耐烦地钟昌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口气,“他只是过境,总不成真的为人排忧解难不成?”

但是,门外的小吏却并没有退去:“只是。刚才外头有人送了一封信,指明送给大人亲启。小人不敢造次,所以……”说到这里。他顿时有些嗫嚅。

“信?”廖隽本能地眼皮一跳,连忙出去询问,不一会儿便拿了一封信回转了来。”他是新来的,生怕随便接了东西让你开革了他。对了。这格式怎么这么奇怪,除了抬头的钟明荃三个字之外,落款连姓氏都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原本不以为意地钟昌立刻跳了起来,接过信便手忙脚乱地拆开,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他竟是愣在了当场,旁边的廖隽连连询问,他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廖隽大急之下,只得从其手中抢过信笺,只看了几行便脸色大变。

“这……这是高相公的亲笔?他……他居然知道我们所图为何?”

“所以我才说我们是自作聪明!”钟昌苦笑一声,但眸子中重新又充满了熠熠神光,“上头虽然有告诫的语句,却也说将上书言明此事,甚至还说,将仿照京城都茶务的格局,在京城或是淮南江浙一带设市舶司都大提举总揽全局。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是宰相,我确实不能及!”

“高伯章就已经是这样难以蒙混,还不知道那名满天下的蔡元长是何等精明的人!”尽管今次危机已解,但廖隽却感到了一阵深深的心悸。一直在地方官身边打转的他,是不是把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看得太低了?

见廖隽神情萧索,钟昌便出言劝慰道:“廖兄也不要妄自菲薄,这一次地事,是我们两个都想岔了。”他一边说一边指着信上的几处文字斟酌道,“高相公在信上提到,我既然有理财之能,自然不适宜永远呆在市舶司,所以问我对于将来还有什么打算。你忖度那意思,是不是有别的含义?”

“嗯?”廖隽连忙低头看去,细细品味了一下文字后便觉大喜过望,“恭喜大人,这词句虽然委婉,但是,其中含义却明显得很。大人不妨想想,高相公当年拜相之后,经他地手荐出去的人哪一个不是名动天下?王厚平兑屡获大捷,军功彪炳,这固然还有他父子两代的名声,而严均达虽说不是高相公所荐,但旁人都能看出,他和高相公乃是一路的人,如今擢枢密院同知,一回来不是拜相便是入主枢密院。而宗汝霖四十而开始大用,如今在西北也是屡屡建功,再看也同样是理财之臣地程之邵,已经加了显谟阁待制的头衔……”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钟昌被廖隽撩拨得满心热火,连忙阻止道,“你要是再说下去,我今晚就别睡觉了!你倒是说说,如今除了坐等,我还能做些什么?”

“大人,高相公此次下东南是为了什么,你不妨从这上面动动脑筋。”廖隽这才回过了神,立刻把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抛到了九霄云外,“要知道,当初蔡相公把几个心腹提到户部尚书的位子,可是没用多少时间!”

此时此刻,高俅却是悠闲自得地坐在船上,心中计算着那个钟昌收到信时的模样。这是一个人才,但是,要怎么用好这个人才,却得注重方式方法。原本他是属意程之邵来打理户部,但是,程之邵的年纪稍稍太大了一点,而且西北茶马少了这样一个能员根本不行。不说别的,就说王厚大军驻扎湟州,那么多的军粮钱饷,若不是靠着程之邵的茶马博籴,恐怕就是吃也把青唐那一块吃得寸草不生。所以,如果这个钟昌能够为己所用,那么,他就可以设法将其提到中枢去。

自从撤三司使而将财权重归户部之后,户部尚书这个位子便渐渐重要了起来。虽说仍然不及明清大权归六部那样夸张,但却是不容小觑的实权位置。现如今,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放任别人在自己眼皮底下争权了。若是再不及早准备,他日迟早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想到这里,他便摊开了一份空白奏折,将白天钟昌的陈述一条条仔细写了上去,最后才在另一份私相呈递的小札上总结道:“依臣之见,市舶司归于转运司确有不妥。须知转运司统管一路之钱粮,乃是财赋要职,而市舶司经管海上贸易,亦为重中之重,彼此之间不应有所统属,否则,有失陛下将财赋归于中央之要旨。钟昌提举楚州市舶司多年,每年入国库钱粮数十万,功劳不可抹煞,若单单下旨褒奖,恐怕仍不足以表彰其功,恳请圣上依褒奖程之邵之前例,加官钟昌以彰显其功,如此方不失陛下圣明!”

思忖片刻,他又在小札上附带了一句:“臣闻听王厚北巡,程之邵代其坐镇湟中,击退羌人余孽反击,以至于累倒军中。以程之邵之年高,尚且奔波于西北前线,足可见其精忠体国之心,祈圣上另赏之。”

写到这里,他觉得颇为满意,但心中却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好半晌才想起自己竟忘记了童贯。

自从跟着王厚远征西北,童贯似乎也在那一带呆了有三四年,只是,监军还是监军,赵佶似乎一点都没有用其真正指挥大军的意思,这个兆头相当好。与其相信重用童贯会再出现一个英勇善战的李宪,他还不如相信史书的记载。所以,王厚实在是异常精明,北巡甚至还把童贯一起拉上,然后才名正言顺地让程之邵坐镇湟州。当然,想不到程之邵一介文臣在战场上也颇有章法,至少大军调动纹丝不乱,这退敌有功至少能够让其再晋升个一两级。

而以刘逵如今和赵挺之走得那么近的情形来看,他日其一旦去位,户部尚书一职铁定坐不稳,自己他日可以想想办法。但是,吏部尚书还在何执中手里,这个京党中坚只怕是不会那么快落马,再加上吏部职权太重,若是贸然伸手只怕会不妙,暂时先搁在一边好了。工部、刑部、礼部赞且先不说,兵部的职权被枢密院夺去了大半。现在严均远在西北,这个同知枢密院的头衔发挥不上用场,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枢密院的后备问题?

恰在此时,他感觉到船似乎又停了下来,算算路程,这里应该是宝应,而且现在是夜里,似乎不应该停靠。正疑惑的时候,外头便响起了一阵叩门声,待他发话之后,管家高丰景便推门而入。

“相爷,无锡那边派了一个人过来,说是有事情禀报!”

第二部 经略 第十卷 慧出西方 第三十五章 一箭双雕巧设局

“无锡?”

高俅微微一愣,但是,他很快便明白了过来。十几年前,他刚刚得知李纲住在无锡的时候,曾经命人就近开了一家商行作为监视,而这些年来,他没少得到关于李纲的各种消息。什么乡试得中头名,什么关心时事,什么高价购买北地地图,诸般事由不知凡几,他一概都是笑着听了。他虽然无意于干涉一个人的成长历程,但是,从旁观察却也是一桩小趣味,看到一个后世人口中的名臣一步步上了轨道,那种感觉实在不为外人道。

当下他便点头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高丰景虽然是管家,但是,对于不该知道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表现出任何兴趣。因此,将人引到了房间之后,他便蹑手蹑脚地退避开去,另外还嘱咐了一应家人不许去打扰,自己却站在了可以听到呼唤却听不到密谈的船头处等待吩咐。

听那个伙计说完大体情况,高俅的面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看来,这李纲的年纪虽轻,口气却是不少。要知道,即使是当下有名的才子,也未必能够过得了礼部试那一关,正因为如此,多少才子苦熬数十载,就是为了能够求一个进士出身,李纲居然说考进士不用着急?在他依稀的印象中,李纲宗泽这些后世鼎鼎有名的大宋忠臣全都是言官出身,其忠直之名固然值得称许,但是,若非文臣和武将关键时刻还闹起了内讧,靖康之变也未必会发生。

细细思忖了一会,他便将目光放在了这个伙计脸上。见其虽然有些局促不安。但是却并不显得十分慌张,他不由心中一动。这个年头已经有信鸽这种通讯工具的存在,大宋甚至因为信鸽传信而曾经在对西夏一役中吃过大亏。因此,他在私底下不仅精心训练了不少信鸽。甚至还饲养了一群用来捕捉信鸽的鹞鹰。而远在无锡地刘宗咸那里,便有两只这样的信鸽,明明可以用举手之劳完成的事,这刘宗咸居然派了一个二十七八岁地伙计,其中原因便值得玩味了。

“你是顺着运河北上方才找到这里的?”

“启禀相公。小人从无锡北上,赶到扬州时曾经去码头上打探了消息。有几艘赶路地客船便透露了相公这一行的消息,小人计算时日,又听说相公船上有一个船工似乎生了病,要在宝应下船,所以便紧赶慢赶地到了这里,结果真的赶上了。”

“哦?”高俅这下才恍然大悟,但是,对方虽然说得轻易,可真要办到却绝非只是说说而已。无论是询问消息还是计算日程。抑或是将船工生病这种小事全都考虑在内,足可见对方并不只是略有小才。由此看来,这刘宗咸把对方派到这里。只怕是引见的成分居多一些。

“果然有些本领!”他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伙计也伶俐得紧,见高俅似乎有赏识之意。赶紧跪下叩头道:

“小人原名方十八,后来跟了刘管事之后,他便给小人起了一个正名,叫做方远。”“方十八?”高俅闻言哑然失笑,转瞬就释然了。水浒里还有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呢,民间不识字的百姓取名字地时候,往往都是顺着数字往下排。只是,这十八两个字一出,难不成他家里有十八个兄弟姐妹么?话虽如此,他却没有再往下追究,而是笑着问道:“平时你跟着刘宗咸都干些什么?”

“启禀相公,小人一向就是在外打探消息,专门结交那些三教九流,但凡重要的就暗自记下来。小人十八岁起便跟着刘管事,如今已经干了六年了!”

刺探消息,结交三教九流……高俅本能地想到了这一次一定要跟着自己来东南的燕青,不由无奈地点了点头,这下可好,刘宗咸仿佛是先知先觉地送来了一个天生的探子,也省却了自己到时再派人去问的麻烦。当下决定了此人的去处,他便准备唤高丰景进来,突然想到了这方远刚刚提到的一个细节。

“对了,这献奇石的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好几日前,有一家人清理自家池塘的时候,发现了一块奇石,上面天然生成地花纹,似乎有好几个篆字,城里头的几个学究都只认了一个大概,甚至连县令也来看过,一口咬定是天降祥瑞。这家人原本准备卖掉换钱,后来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撺掇,准备把石头献给圣上以换取官职,所以一来二往在城里头就闹腾开了。刘管事原本没当一回事,这一次是李公子提起,他才令小人回禀一声。”

祥瑞?一天到晚就想以祥瑞博进身之阶,根本就是哗众取宠!

听明白了方远地意思,高俅心中不由冷笑连连。没了童贯在江南大征花石纲,便有人起头献什么奇石,敢情是因为看到了当年哲宗因天降玉玺祥瑞而改元元符的好处,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勾当。可笑的是哲宗赵煦在得到了这么一块天授玉玺之后非但没有天命长久,反而不到两年便一命呜呼,这究竟是延寿益国的祥瑞,还是祸国殃民地灾星?

尽管心中腹谤连连,但是,他自然不会当着方远的面表露出来,很快便唤了高丰景进来,命其将人带到燕青那里。诸多事毕,他才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歪风邪气不可涨,要是这一次让这些人得逞了,那么,他日借着献奇石而邀宠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保不准赵佶自己就会因为看到了那么多天下奇石而生出别的意思。要是真的闹出了花石纲,那么,自己的那番心血就白费了。打定了杀鸡儆猴的主意,他当下便出了船舱,找来了专门负责此次航行的船老大,吩咐过了扬州之后便在无锡停靠两日。

在刻意散布之下,高俅的座船将要在无锡停靠两日的消息立刻便传遍了全城。几乎是一夜之间,各处富绅就全都串联了一个遍,纷纷商议着到时该如何趋奉。而无锡的几个官员也都聚拢了来,绞尽脑汁地想着高俅为何要在此地停留。到了最后,一个自作聪明的官员一拍大腿,一口咬定高俅是为了那块名声远扬的奇石而来。

“各位想一想,无锡虽说是属于两浙路,但是,毕竟不是什么大州县,更比不上苏杭之地。高相公奉旨出知杭州,安抚江南东路和两浙路,单单在无锡一个小县城停靠是什么意思?所以啊,他一定是冲着那块奇石而来?”

这时,旁边的无锡县令宋楚不乐意了:“这是要敬献给圣上的,怎可轻易送给他人?”

“你糊涂不是,高相公有多大的胆子,敢贪没送给圣上的东西?”

那个发话的官员冷冷一笑,又扫了在座的其他官员一眼,“但是,若说是高相敬献给圣上的,那么,到了那时,圣上大喜之下,说不定会复了高相公的相位也未必可知!”

听了这席话,在座众人顿时连连点头。只是,要把升官的捷径让给他人,宋楚仍旧有些犹豫,但是,一想到对方乃是刻意选在无锡停留,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好吧,若是高相公提起,我便主动送上,只是,这件事还需大家配合!”

“那是,同在一地做官,这种场面上的事还需要说么?”

抵达无锡的时候,高俅早早地便站在了船头,见岸上码头处照样是人头济济,他不由冷笑了一声。江南的六月天,太阳已经是有相当的热度,因此,他只是穿了一身常服,饶是如此依旧觉得燥热难当,见下头不少人官服一丝不芶,他不由晒然一笑。就在一日前,他刚刚接到上谕,上面于安抚之外又加了他提举两浙路和江南东路转运司之名。虽说不是名正言顺的转运使,但是,由于历来安抚使没有兼转运使的前例,所以,这提举两个字已经是赵佶想方设法造出来的名头了。

上了岸和一众官员厮见礼毕,高俅便用漫不经心的口气提起了那块传闻中的奇石,此时,人群中立刻传出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高相公,圣上自即位以来勤政爱民,多次下达上谕不许虚报祥瑞。现如今愚民无知,将顽石当成祥瑞,更有官府推波助澜,已经使得满城风雨。相公身为朝廷重臣,怎能够相信这些不实之词?”

这番话一出,不仅是县令宋楚心中狂跳,就连高俅也不禁转过了头。只见一个身着灰衣的青年排众而出,长身一礼道:“学生李纲,拜见高相公!”

虽然此事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是,高俅依旧收起了笑容,上下打量了面前的青年一眼,这才发话道:“你既然说这是顽石而并非祥瑞,可有什么证据么?”

李纲毫不畏惧地拱拱手道:“学生当然有证据!”

此时,本就脸色煞白的宋楚顿时再也忍不住了:“高相公,此等迂腐士子之言岂可轻信!来人,将这个目无长上的狂生轰出去!”

第二部 经略 第十卷 慧出西方 第三十六章 辨奇石料露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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