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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孕圆-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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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管她人在何处,是何境地,毕竟,还有个人真心实意地爱她,念她。
或许……这已经足矣。
季淑低头,望着手心里那朵被揉得散乱的合欢花,上头大概是沾着他的汗或泪,又,或许是她自己的汗或泪,谁说得清?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无缘无故在世上哭,在哭我。此刻有谁夜间在某处笑,无缘无故在夜间笑,在笑我。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无缘无故在世上走,走向我。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无缘无故在世上死,望着我。”
不管怎么样,一定有这么一个人。
季淑抬手,那朵花儿随风而去,零落成泥碾作尘。
上官直回头,看马车继续前行,也看那人被抛在身后,上官直面色无悲无喜,仍旧是先前那种平淡如水,仿佛凤卿未曾出现过,也仿佛他那些掏心的话,他未曾听到过。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学会了不听不看,就算听到看到,也当视而不见,或许这也是所谓“成熟稳重”的一大标志,君子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上官直想到此,忽地一笑。
而后他回转头的时候,那笑便凝滞,然后消失。
他望到在前头,长路尽头,合欢花树下,亭子前头,有一人,背负着手,端然站着,他身后,一匹骏马,悠闲低头,在地上吃草。
云淡风轻,乍然不见。
上官直心中想起那一场戏。
北疆殿内,当着皇帝的面儿,上官直怒斥楚昭,疾言厉色,说道:“这人狼子野心,狼心狗肺,禽兽行径,令人发指……”一副要将他撕碎吞了的模样。
正当太子面上笑意盎然之时,他咬牙道:“他潜伏我府中,同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沆瀣一气,唆使他不务正业,流连花街柳巷……这还罢了……他竟然,竟然……竟然还看上了我的夫人……陛下,请你为我做主!”心底疮疤解开,一瞬间,真的痛了,竟落下来泪,却是因愤怒。
当真耸人听闻,皇帝浑身发抖:“你……你说什么?”上官直道:“这件事我也不想说出来,实在是家门不幸,但……但却是千真万确,此事让我痛心彻骨,又是奇耻大辱,我本以为是个无赖所为,天大地大,没处寻去……没想到竟是北疆昭王,陛下,请你替我做主!”
皇帝怒视楚昭,道:“昭儿,你说!特使所说是不是真?”
楚昭跪地,道:“回父皇,皆是真的。”他竟然从头至尾都一口承认,丝毫辩驳都无。
皇帝气得面色发白,差点晕过去,手拍着龙案,道:“你这孽子,你当真是色迷心窍,无法无天,你……失心疯了不成,如今那女子何在!”
皇后在旁边,想到季淑,此刻已经将前尘后事,想得明白,也知道上官直所来何为,他是报复而来的……
想到此处,皇后不由地越发担忧看着凤卿,却见到凤卿面上并无异样,隐隐地竟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态。
皇后略惊,却又极为欣慰,不管将要面对什么最坏之境,皇后忽地不再怕。
这边楚昭不及回答,上官直道:“她如今已经被我觅到,人在我身边,只是这口气,我是万万咽不下的!”
皇帝道:“这是自然!朕也不会饶了这个孽子!混账,混账……”咬牙切齿地望着楚昭。
永琰一笑,道:“特使还未说完……”
他想一箭双雕,志在必得,楚昭是一,最主要的,是那个拦路之人。
永琰扫一眼凤卿。等更好的戏上场。
不料上官直道:“说完了。”
永琰一怔,道:“嗯?”有些措手不及,于是提醒,“特使……我大哥……特使不是说在东明见过他么?”
上官直擦去泪,傲然道:“正是,我先头见昭王跟他在一起。”
永琰愕然,怔道:“没有其他了?”
上官直哼道:“他们是一伙儿的,还有什么其他?对我已经足够,”他不理太子,看向皇帝,道,“陛下,我虽不知道明王有无掺和在内,但既然他们是同行,那……”
皇后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喜色。
永琰急道:“特使大人,你不是说我大哥……”
皇后刚要说话,上官直道:“当时我只听闻明王是从南楚还是哪里来的……也不熟悉,只是见过那么一次。”
皇后彻底安心,所谓绝处逢生,难道便是如此?真想哈哈大笑,皇后的手发抖,看凤卿,却仍旧自若如前,眼神亦笃定。
此刻,殿内当真是鸦雀无声,皇帝,皇后,皇贵妃,太子,凤卿,楚昭……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或者各自出神。唯有元宁在旁边,半明白半懵懂,心道:“这我可糊涂了,到底是怎么了?上官大人究竟明不明白我传给他的消息?如今这幅情态,又是如何?是好是坏?花姐姐若是知道了……是安心或者焦心?只不过……好像大哥无恙了,若是他不知情的话,就不会有事,但是三哥么……可怎么了得?”
作者有话要说:嗯……意外吗……
127、合欢:长亭诗句河桥酒
果然君子之风,尚欠火候。
上官直望着那人,无法视而不见,——楚昭,就像是他心头上一个疮,他想割除,却又下不了手,怕一个失手,连累自己痛不欲生。
大地命中注定,故而会山重水复到现在,但若楚昭死心,他们之间便永不会了局……上官直虎视眈眈,已经跟他面面相觑。
楚昭回过身来,望着上官直,拱手道:“上官大人。”上官直并不下马,只是俯视着,先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才道:“昭王殿下?没想到昭王殿下对本使如此长情,竟来送行了。”冷笑不已,他是来做什么的,彼此心照不宣。
楚昭一笑,偏道:“我是特意来相谢大人的。”
上官直睥睨,冷道:“相谢?不知是谢赖我之福,殿前的那五十廷杖呢,还是谢因我之故,昭王殿下要被贬边漠了。”他极为嘲笑,想在对方面上看到一丝不安挫败。
楚昭却似毫不在意,自顾自说道:“我多谢上官大人深明大义,放我跟大哥一马。”
上官直啐了声,道:“深明大义?对你?切勿自作多情。”
楚昭却仍拱手,道:“不管如何,我承了大人这个情了。”他人在马下,说话却不卑不亢地,人也未曾仰视过来,那气势浑然天成地,竟丝毫无损半分,……大抵是马匹不够高大的缘故。
上官直心中恨恨地:“失策,下次定要换匹高头骏马。”
想到此处,顺便看一眼那马车,马车静静地,毫无动静。
上官直回头,恰好见楚昭也看了一眼,上官直冷笑,道:“难得王爷竟还有心,既然知道承我的情,那现在就请王爷速速让开,切勿挡路。”好狗不挡路……这种粗鲁的话,身为君子,自是不能多口。
本以为要好一番纠缠……先头凤卿“珠玉在前”,好一处执手相看,泪撒长街,感人肺腑。
此刻又见此人,上官直心道:“你若是再厮缠,就是自找死路。”
不料楚昭竟从善如流的很,道:“本来想同上官大人饮一杯酒的……”
上官直目光一转,这才看到旁边桌上放着两个白玉杯,中间高挑酒壶,寂然立着。
上官直冷笑,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面上只道:“本使没这个心情,请王爷让开!赶路要紧。”
楚昭竟似有些遗憾,却也不曾拦挡,果真退了一步,道:“既然如此,那也无法,那么我便恭送上官大人。”
上官直见他“从善如流”,颇为讶异,却未曾表露出来,自也不会放松戒备,只道:“真真是不敢当。”策马而过瞬间,驻马又回头看楚昭,道:“若是殿下当真承我的情,那还请以后万勿再出现在我的跟前,免得大家都难堪。”说罢之后,重新打马,一壁扬声说道:“看好了东西,听闻这段路颇不太平,留神歹人出没,失了物件!”旁边的随侍们听了,只觉得没头没脑,别说此处离皇城不远,哪有歹人?就算有歹人,也要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挑衅皇使兵队……众人腹诽,却不敢忤逆大人,只好应承,打起精神,左右紧密巡逻。
上官直扫视楚昭,却见他当真就乖乖地站在原地,也不曾动。上官直心中想道:“这人玩什么花样儿?”
楚昭望着上官直策马在前,便去看季淑那辆马车,原本冷静双眸,隐隐地起了微澜。整个人却仍未动分毫。
一直到那马车骨碌碌地从跟前过去,楚昭都只站在原地,只是那目光紧紧地望着车帘,每当风吹车帘之时,便是他心惊肉跳之时。
车轮滚滚而过,楚昭依稀看见了一缕青丝在跟前闪过,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心中,一片茫然。——她去了?
她去了!竟连一面也不可得,霎时心凉如水。
楚昭不能不识好歹,也不能不认清情形。
那日上官直在皇帝跟前指认,楚昭本做好最坏打算。
什么凤子龙孙,他不稀罕,只要不死,大不了再回边漠,他早就如此愿望,只可惜了凤卿……半生流落失所,他又不似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好不容易要享受父母关爱,却又揭起旧疮疤,皇家威严,颜面是极要紧不容玷污的,倘若知道昔日曾为戏子,怕是要翻天覆地,一世荣华,尽数又跌入泥污里。
楚昭打定主意,纵然东窗事发,也要尽力将事情兜下,得罪上官直的是他,上官直最想要置之死地的也是他,只要他一力扛下,或许上官直不会那么针对凤卿,他再力争一番……
只是未曾想到,事情竟会出现令人震惊的转机。
事先的谋划准备,竟都成空,尽数没有用武之地。
谁能想到——上官直竟空口白话,不曾揭穿凤卿的真实身份。
楚昭何等精明,想到先前元宁同上官那一番执手相看,心中便有计较:元宁是他叫去驿馆看季淑的,元宁去时,上官未曾离开驿馆,哪里来的“初次相见”。
必有缘故。
因此楚昭顺着上官直所说,不愿忤逆他分毫。他说他罪恶滔天,他认,他说他胆大妄为,他认,他要他死,他也都要认。
上官直陈情完了,怒不可遏:“请陛下给我一个公道!”又道:“我夫人是何身份,大概陛下也知道,若是此事给我岳父知道,必不会甘休!我不想要引发那泼天般的祸端,因此只跟陛下说明,还请陛下秉公处置!”掷地有声,万箭穿心。
楚昭跪在地上,身子也不曾摇晃分毫。
北疆尊皇虽怒,到底是自己的孩儿,换了别人,早就推出去杀了,但是此刻,……只好先安抚一下上官直。
旁边皇贵妃看太子皱眉,却抢先问道:“特使,你说你当时见过明王,那便是说明王同昭王两个沆瀣一气了?”
皇后面色一变,目光如剑看向皇贵妃,皇贵妃只当未曾察觉。
上官直还未回答,楚昭却先开口说道:“并非如此,当时我只是将大哥找到……便急着要送他回来,此后我所为之事,他统统不知,都是我一人筹谋。”
上官直便哼了声,皇贵妃皱眉,正想再追问,皇后道:“怎么,妹妹这是什么意思?觉得庆鸾也应在其中横插一腿?还是说妹妹见庆鸾未曾在其中掺和,觉得遗憾?”
皇贵妃僵了僵,道:“姐姐说哪里话,我不过也是想弄个清楚,而且大家伙儿都知道明王跟昭王两个素来极好的,因此也保不准……”
皇后怒道:“贱…人!你给我住口!你同永琰一直针对庆鸾,其心可诛!”皇后忍无可忍,顿时发怒。
正当不可开交之时,皇帝道:“行了,都不必多说,特使已经说了只是昭儿一人所为,不用多牵扯旁人!”
皇贵妃无声,皇后兀自愤愤,狠看了贵妃一眼,扭过头来。
皇帝这才看向楚昭,说道:“你尽数都认了么?”
楚昭道:“正是,请父皇责罚我便是了。”
皇帝哼道:“算你这畜生还有些良心!来人!”
不知行了多久,过了晌午,上官打马,跑到季淑车边上,将车停了,便跳上车,钻入里头。
季淑正闭目养神,见他进来了,便睁开眼睛。
上官讪笑,若无其事地道:“骑马骑得腰腿都酸了。”伸手捶腿。
季淑不置可否。上官道:“车内也颠簸的紧,还惯么?”季淑点头,说道:“一切安好。”便不再言语。
上官皱了皱眉,略想了会儿,就说道:“你为何不问问我,他们两个……下落如何?”季淑说道:“你说的是谁?”上官一拍额头,道:“啊!我是傻了,方才你是见过那位了……只是未曾想到,时过境迁,他的这性子倒是一点儿未变,难为那人还处心积虑地想他……”
季淑望向上官直,有倾听之意。
上官直停在此处,本就想让季淑留心,见她果然上心了,便一笑,说道:“那天你叫那位四殿下去通风报信,可是晚了。”季淑说道:“我醒来,你已经出去了,正好那孩子来看我……”上官直道:“那孩子?”面有笑意。
季淑咳嗽了声,道:“既然他送信晚了,怎么凤卿却无事?”上官说道:“我不说,你便怎么也猜不到……其实太子邀我过府,果然是他不知从哪里探听到凤卿在东明之事,因此要我出面,做个见证。”季淑说道:“你当时答应了么?”上官说道:“他们这边的浑水,我本不想趟的……只是我见你……”季淑说道:“见我?”上官道:“我知道你恨他们……或者,你并非是恨祈凤卿……哈,好旧的名字,从此怕是要烟消云散了!嗯,我是说,你大概是恨那楚昭的,正如我也恨他一般。”
季淑听了这名字,心仍忍不住抽痛了下。就低头。上官道:“我本拿不定主意,看你痛得晕了,就决意要给他好看,因此便答应了太子爷。”
季淑叹息,道:“那然后呢?”上官直道:“我进了宫,正在讲述,那位四殿下便去了,他假意拉我亲热,却在我手心写了个‘止’。我来之前,在驿馆见过他,自知道他是去看你的,如今忙不迭地进来,怕是传达你的消息。只是……当时箭在弦上……”
季淑点点头,道:“我也能想到,当时必然是紧张万分。”
上官直道:“这是自然。可就是他这一来,促我在千钧一发之时,改了主意。”
季淑道:“我不明白,当时不是蓄势待发无法挽回么,难道你会力挽狂澜?”微微地一笑。
上官直道:“只要我愿意,又有何不可?只不过……哈哈,事到如今,我也有些想通,淑儿,多亏你派了他去通风报信,不然的话……恐怕这趟北疆之行,又会起更大波澜。”
季淑摇头道:“你说的云山雾罩,我不明白。”
上官直道:“你听我细细说来,其实在见过那位太子爷之后,我……又见了一人。”
那天上官直在太子府中吃过了酒,出门欲走,却有人自门内出来,唤道:“特使留步。”
上官直停步回头,却见是太子身边儿那个见识广博的商时风,据说是太子幕僚,风度翩然,长相儒雅。上官直还以为太子有何交代,便站定了等他。不料商时风前来,说道:“我正有事要往景安街一趟,不知特使可否行个方便,让在下搭个车?”上官直略觉诧异,便点头。
商时风上车,马车骨碌碌前行,商时风只管打量上官直,上官直觉得他目光有些古怪,就暗暗戒备。
马车走了一段,眼见要到地方了,商时风才忽然开口,说道:“特使觉得太子为人如何?”
上官直万没想到他竟问出这句,当下一怔,而后答道:“太子为人豁达风趣,且又雄才大略。”
商时风笑道:“特使所言极是,太子的确是雄才大略,譬如,前度还曾跟南楚密使接洽,此事谁都不知。”
宛如惊雷在耳,上官直心头一震,皱眉道:“既然此事谁都不知,商先生为何要同本使透露?”
商时风道:“南楚同东明交界,亦离的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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