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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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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的门口正对着北方,张问忍不住抬头从门口看向北边的天空,那里繁星密布,却并没有什么天象。张问沉吟道:“皇上心里明白着呢……我和圣姑的私交,绝不能让锦衣卫打听去了!还有,西湖棋馆,盈儿不要亲自出面,我也不能牵扯进去,得另外找人和朝廷里的人联系!”

张盈愕然道:“相公也太小心谨慎了。”

张问冷冷道:“叶枫藏在白莲教幕后这么久,最后还是被人把他在官场上的势力一锅端,前车之鉴!朝廷里那么多人,我们的所作所为是和整个朝廷为敌,不可不防!慢慢积攒为上策,切不可过早暴露,你不是东厂和锦衣卫的对手,我也不是朝廷的对手!”

两人说了一会话,张问抱着张盈相拥而卧,他久久无法入睡,又想起那本大明日记上,改朝换代之后是建虏建立的王朝,张问不得不又想到东北的建虏,这股势力不得不防,别最后忙乎了半天为他人做嫁衣裳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当初张问在辽东侥幸胜了建虏一仗,还捉了敌酋,但这些都没有给他们造成决定性的打击,建虏很快又燎原火起,天启元年年初就攻陷了辽东所有重镇,辽河以东全部落入敌手!

张问胡思乱想的当口,发现怀里的张盈没什么热气,他忍不住柔声道:“盈儿,我记得你以前对权力不感兴趣,怎么……”

张盈幽幽道:“记得在祝家庄的时候,盈儿劝相公归隐,相公没有答应。盈儿明白在相公心里什么最重要,所以盈儿想明白了,只有全心支持相公……等以后你做了皇帝,我就做皇后,让子孙后代都知道我们是上天安排的一对,我要让我们的爱情名垂万代……”

“盈儿……你不能太心急了,万一事败,我死了就是一条命,还有你和我的女人,会遭遇什么样的厄运?”

张盈紧紧抱住张问,柔声道:“盈儿什么都听相公的。”

张问的头脑有些发昏,精神有些恍惚,主要是这一切打算太疯狂了,让他自己都有些迷糊……甚至有些害怕,因为他熟读史书,造反的人很多,成事的却几百年只有一个!

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军中吃了早饭,便继续启程去延平府。韩阿妹又把张问请到了她的车上,穆小青也上了这辆马车。韩阿妹关紧门窗,迫不及待地低声道:“我想了一晚上,又和穆小青商量了一番。我答应张大人,接受朝廷招安,张大人准备怎么安排?”

张问听罢心里一喜,这下收复整个福建的奇功自己又到手了!他忍住激动的情绪,低头慎重地思索着下一步的安排。

这时韩阿妹又说道:“张问,我死没关系,但是我手下这些人,是我的亲人和同乡,我不能害了他们。我那么信任你,你不能……”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听得出她有些害怕。

张问抬起头镇定地说道:“当着我夫人的面,我绝对不愿意让她觉得她的男人是一个靠不住的人,在她的面前我向你保证,你信我没有错。”

张盈听罢心里一阵感动,握紧了张问的手。

第四折 众里寻它千百度

段五四 联姻

众军走了几天,终于到达了延平府。张问观其地形,三面环水,城墙高大;纵观左右,地处水路运输要道,真是进可攻退可守,张问不禁感叹道:“铜延平、铁邵武,名不虚传,延平府确实是兵家必争之地。”

张问随军入城,发现城中守备空虚,人丁稀少,心道近左的明朝地方官没有趁机夺取这些军事重镇,真是坐失良机。他这几个月以来从闽西走了一圈,断定收复福建是易如反掌,这样的大功不取简直是天理难容。

韩阿妹已经答应接受朝廷招安,张问的心情非常好,他仿佛已看到了丰功伟绩在向自己招手。

守卫延平府的金坛主是白莲教的人,原来投靠了叶枫;现在叶枫是树倒弸狲散,金坛主面对圣姑带来的军队,非常干脆地就交出了城池,而且率教众到城门口跪迎圣姑驾临。天灾人祸之后的延平府人烟稀疏,大量的房产空置无人居住,金坛主为韩阿妹安排了一处园林下榻。而穆小青立刻就接手了延平府四城的防务,调兵占据各大要道,控制了整座城池。

金坛主骑马亲自带着韩阿妹的大马车和一干侍卫前往居住的园林,走到园子门口,张问忍不住挑开车帘看了门方上的名字:暮春园。他回头说道:“暮春和气应,白日照园林。这座园子的旧主倒是个通文墨的人。”

韩阿妹冷冷道:“张大人心情不错啊,还有雅兴吟诗作对。”

张问摇头笑了笑。韩阿妹又道:“时间紧迫,大家休息一个时辰,吃点东西,一会我便叫上穆小青、各营大帅,和张大人商议与官府的协作事宜。”

张问拱了拱手,和张盈一起从马车上走下来,玄月等人已等在旁边,边上还有一个圆胖的人,那人大约五十多岁的样子,打躬作揖道:“老奴是守园子的奴才徐五,您有什么吩咐,传唤一声老奴就成了。”

张问道:“带我去住的地方。”

“您这边请。”

张问等人随徐五沿着廊道向东边走去,除了张问身边的五个女人,韩阿妹另外派了几个白衣侍卫跟着。他们穿过廊道之后,就看见天井北边有几间收拾干净的屋子,屋檐下还站着十几个穿布裙的丫鬟。徐五道:“这些人都是金坛主安排下来侍候诸位起居的奴婢,端盆倒水,送饭打扫都由她们做,并听从您的使唤吩咐。”

“好,你下去吧,我有什么事再叫你。”

“是,老奴告退。”

张问选了一间大房间,推门走进去,张盈回头冷冷对外面的奴婢说道:“你们就在外面时候,没有传唤,谁也不准进来。”

众丫鬟很听话地屈膝作了个万福道:“奴婢等遵命。”

张问和张盈玄月等人及四个韩阿妹的女侍卫走进屋子,只见这间屋子十分宽敞,里面的暖阁用帘子隔着,外面还有两张供奴婢晚间值房时睡的床,两边还有小门,各有一间耳房。这样的屋子是典型的大户人家设计,而且只有大官家或者大地主等才有此规格,需要众多奴婢服侍。

玄月快步走上暖阁,又指着旁边的耳房道:“你们两个,去检查耳房,查仔细了,敲敲墙壁,看是否有空墙。”

“是。”

张问坐到椅子上,等待她们把房屋四周都检查了一遍,这才走进暖阁休息。奴婢们送茶水点心上来,无一不先经过张问的部下检查。

玄月又提议这里全部人都不分开,住在这间屋子里。张问和张盈住暖阁,玄月等四个黑衣女子住外面,四个白衣侍卫分别住在旁边的耳房里,以便就近保护张问。张盈见玄月忙里忙完,对张问说道:“相公这位内务总管,还真是尽职尽责。”

玄月拱手道:“这延平府的金坛主,咱们又不认识,知人知面不知心,得小心些。”

众人吃了些东西,然后在房里休息。这时一个玄衣女子带着一个女人走进房里,说道:“总舵主,安葬巧娘家人的事下边的人已经办好了,属下已将巧娘送过来了。”

巧娘就是前几天在路上那个村子里、被收粮的教徒杀害全家的村姑。张问闻声看去,他顿时怔了怔,没想到这个女人略微收拾一下之后竟然颇有姿色,怪不得那些教徒会见色起意了。只见那巧娘已经被收拾干净,换上了一身张盈等人穿的那种黑色衣服,黑色的衣服反衬出了她的嫩白肌肤,更显动人。这女人长得不高,瓜子脸尖下巴,典型的南方女子面相,小巧但水灵乖巧。

旁边的侍卫说道:“巧娘,这位就是为你全家报仇的张大人,这是张夫人,也是咱们的总舵主,以后咱们要听总舵主的吩咐做事,明白吗?”

巧娘跪下磕头道:“张大人张夫人为奴家报仇,奴家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张大人张夫人……”

侍卫提醒道:“以后别自称奴家了,要说属下。”

“是,属下知道了。”

张盈冷冷道:“站起来,让我看看。”

巧娘怯生生地爬起来,垂手立在屋中。张盈道:“为你报仇的事,以后不用提了。现在你跟我,很快你就会知道,会比在村子里活得好,你不必再为油盐柴米犯愁、也不必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儿操心,但是你的上峰会教你其他的事,可能还会吃不少苦。”

巧娘忙道:“属下打小就做许多活,不怕吃苦。”

张盈指着巧娘旁边的微胖玄衣女子道:“很好,我瞧你还算灵气,背景也简单,以后你就跟代蘅,留在我身边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咱们玄衣卫规矩不多,但是你得完全服从上峰,少说话多做事、要机灵点,明白吗?”

“属下听明白了。”

这时,另一个侍卫走到门口说道:“禀东家,圣姑派人来请东家过去商议要事。”

张问心道:一定是说招安和合作等事宜。他站起身道:“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一行人跟着传信的白衣人从一道月洞门进了第二进园子,白衣人指着湖边的一处洞门道:“圣姑和诸将领就在那边的庭院里,只等张大人了。”

这园子和所有的园林一样的讲究,有山有水,特别是水上的水榭,是园林中最为雅致的地方;不过张问要去的那个庭院并不是水榭,他们现在又不是游园玩乐,不需要雅兴。

洞门周围有不少白衣侍卫在走动,都是韩阿妹的手下。张问等人进了洞门,里面是个小院子,院子中间有个水池,还有假山花木,是个很静雅的地方。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光线开始黯淡,夜幕临近,屋檐下都点起了灯笼。一行人走到客厅门口,门口的侍卫道:“里面地方狭窄,请张大人和夫人二人入内。”玄月等只得留在外面。

客厅里面灯火通明,两旁的灯架上点着许多蜡烛,屋子里只坐着四个人,两旁站着几个白衣女子。

韩阿妹坐在上首,穿着一袭白裙,脸上蒙着纱巾。左右两边分别坐着穆小青和两个将领。那两个将领张问认识,分别是起义军左哨大帅、前军大帅李胜之和赵无恙。韩阿妹看见张问进来,便说道:“张大人张夫人请坐。”

张问遂与张盈走上前去,穆小青等人站起身拱手行礼,张问一一还礼,这才入座。

韩阿妹道:“这里的几个人都不是外人,左右已经戒严,没有人能靠近。今天我们有什么话,都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接受朝廷赐封的事,刚才我已经和穆小青、赵无恙和李胜之商议过了。不仅张大人清楚,咱们自己也清楚,现在义军兵力单薄,闽北几个州县没有什么抵抗能力。大伙对招安之事已达成了一致,现在我们想听听张大人的具体安排。”

张问拱了拱手道:“我想具体的情况也不必多说了,相信诸位都是识时务的人。具体事宜我列了个章程:先让我回到温州,那里有我的温州大营旧部,温州知府和参将也是我的人,我回到温州之后便以浙直总督的身份、调集浙南几个州县的守备军入闽,先接手建宁等府县的防务,然后南下驻扎在邵武府,与圣姑在延平府的义军成崎角之势,以优势兵力南进,消灭韩教主的抵抗,收复福建失地。

福建平定之后,捷报将急传京师,然后我再上表朝廷,言明贵军弃暗投明消灭叛军的功绩,推荐穆将军出任福建总兵一职。以常例,朝廷肯定会传令总督到京师献孚,然后封赏有功将士,穆将军归顺朝廷,也会得到相应的武将身份。

我这样安排,不知诸位是否有异议?”

“末将有话要说。”这时一个人说道。张问回头看时,见是前军大帅赵无恙,此人长得虎背熊腰,皮糙肉厚,宽脸上长满了又黑又浓的络腮胡,虽然长得不高,但是浑?圆的臂膀和宽厚的身体让他看起来十分庞大。

赵无恙的黑脸上两个眼眶里的眼白反衬得十分显眼,就像被火药桶炸过只剩下两个眼珠子转溜的人一般。他转溜着眼珠说道:“张大人和咱们一起打过仗,我赵无恙不是不愿意信你。但是你是官,咱们是匪,咱们就不能不多个心眼。你要是回去了一去不返还好说,咱们就当做了个人情,可你要是回去带一群大军过来,把咱们和韩教主一并端了……”

坐在赵无恙旁边的李胜之也赞同道:“现在我们手里就剩这么点人,你们官府来个渔翁得利,把我们一并收拾了,不是直接就除了后患?赵二弟说得不错,你是官,站在官的位置上,你为什么要留下我们?”

张问看了一眼那李胜之,此人生得还算正常,不似那赵无恙黑得跟炭一般,李胜之四十多岁的样子,国字脸,个子高高,只是没有赵无恙壮实。

张问从容道:“二位将军所忧之事很有道理,我也很理解。确实,站在官府的立场上,把你们一并剿灭最有好处……但是我为什么不为自己着想?我帮助圣姑在福建站稳脚跟,我在福建不是有势力了吗?”

黑脸赵无恙愣了愣,看了一眼张问旁边的夫人,说道:“你是官,不帮官府,你帮圣姑?张大人是打算娶了圣姑?咱们得说明白,你得明媒正娶,至少让圣姑做二夫人才行……”

“黑墩!”旁边的李胜之喝了一声,直接喊出了小名,“娘的,你不说胡话心里就不踏实?”

黑脸赵无恙一脸不爽道:“老子实话实说,说错什么了?这张大人才认识圣姑多久,要不是看上了圣姑,他会实心帮咱们?”

“你还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事关圣姑的清誉,你胡说什么?”李胜之声色俱厉地呵斥赵无恙,赵无恙这才怏怏地闭上了嘴。

张问转头看向韩阿妹,只见韩阿妹也正在看自己,虽然隔着一层半透明的面纱,但是张问依然能感觉到她的目光。韩阿妹的目光和张问一触,立刻就看向了别处。

原本屋子里的几个人说正事说得好好的,偏偏那赵无恙一搅和,双方各怀心思,再说下去也说不出个什么结果,韩阿妹便说道:“时间不早了,大家车马劳顿了好些天,今天就早些休息吧,明日再说。”

张问和那两个将领都站起来告辞,退出了房间,唯有穆小青没有走。

等众人都出去之后,韩阿妹才对穆小青说道:“你没和他们一起走,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表妹……”穆小青没有称圣姑,直接以亲戚相称,她犹豫了一会,说道,“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赵无恙虽然大嘴巴说话大大咧咧,但是他是直肠子,说的话却是在理。我瞧着张问说的那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想和表妹联姻扩展势力;要么他为了立功,是在骗我们!”

韩阿妹皱眉道:“我觉得张问不是那种为了目的什么事都愿意做的人!”

穆小青点点头:“我也不认为张问会出卖我们,可是……赵无恙说得对,张问怎么可能因为几个月的交情,就实心帮咱们?”

韩阿妹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说道:“你也认为有必要和张问联姻?”

穆小青沉吟道:“我和他交往的几个月看来,觉得这张问倒是个靠得住的人。表妹也老大不小了,总得找个归宿依靠。我瞧张问长得一表人才,还是个年轻进士,人也挺出息,这样的男人自然会有许多女人喜欢,不可能二十几岁了还未娶妻……表妹也是二十出头的人了,当初韩教主为了避免你的婆家影响到他的权力,百般阻挠表妹的婚事,却是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韩阿妹经穆小青这么一劝,她想到张问,脸上不禁泛出了两朵红晕,她寻思了片刻,却叹声道:“上次在汀州外的道观里,我已经向张问有所表示,但是他没有同意……”

穆小青打量了一番韩阿妹的身段,高挑的身材凹凸有致,曲线流畅,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举止之间露出一股优雅端庄的气息,穆小青看罢忍不住说道:“他为什么不同意?联姻对双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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