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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私生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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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逸以天象对答,换来章惇一串大笑,两人于亭中就着松风日影,湖光山色,酒来杯干,章惇是个爽直的性格,凡事只问目的,不拘虚礼,加上杨逸从琴声中听出他的怀抱,以韩愈的《猗兰操》安慰,大有得遇知音之感。

更重要的一点,章惇是革新派的领军人物,而杨逸在州学将旧党人朱光庭痛斥了一番,甚至将司马光视为卖国贼,如今新党尽数被贬,朝中尽是旧党把持朝政,杨逸在这个时候敢将旧党的灵魂人物司马光斥为卖国贼,这份勇气天下少有,这才是章惇一见之下,将之引为知己的根本原因。

两人喝得面带微熏,极是快意,章惇突然说道:“听小友在州学里的言论,对旧党大不以为然,那么小友对王荆公,以及王荆公主持的变法怎么看呢?”

杨逸微笑,这是要考考我吗?别的不敢说,若论见识,好歹咱们也多了解近千年的历史发展,连这个都侃不赢的话,那真不用混了!

“天下人论天下事,晚生一向秉承着这种心态,深论下去,对前贤有不敬之处,还请先生莫要见怪!”

“青山隐隐,绿水无忧,对此山野美景,咱们今日所论全当风语,小友但请放言!”

杨逸也不再推辞,不管将来章惇能否东山再起,与这么一个秉性耿直的人交往,总是人生一大乐事,于是放言道:“三代之下求完人,唯王荆公一人可当之!”

章惇也没想到杨逸给王安石的评价这么高,远远高出了他的预期!他也不说话,示意杨逸继续说下去。

“当然,晚生指的是王荆公的操守,王荆公当政,从不以私怨打击政敌,事无不可对人言,此等操守是值得每一个当政者学习的。”

“那么小友对王荆公施行的新政怎么看?”

“一半一半!”

“此话怎么讲?”

“也就是说,晚生认为王荆公的新政一半可取,一半欠妥。”

杨逸的说法再次让章惇大感诧异,以杨逸在州学的言论,以及对王安石个人的推崇,应该是极力支持王安石的新政才对,然而听杨逸这话,竟将王安石的新法一刀两半,那这还算是支持的态度吗?

“小友可否细细道来?”

杨逸又给俩人倒了一杯酒,这才笑道:“王荆公施行的新法需多,但晚生总结了一下,最核心的无非是免役法,与青苗法。晚生首先说说免役法。我大宋原来实行的徭役法,上户与下户免役,而所有劳役都压在了中户身上,服役者往往破产,甚至人亡,这已是不争的事实,晚生曾闻京东有父子二人一同服役,因苦不堪言,老父为使儿子能免去劳役,竟撞墙而死(单丁户不用服劳役),如此惨剧不胜枚举。徭役法还造成了一个灾难性的后果,为了免除劳役,许多百姓有田不敢耕,宁愿丢荒,总之就是不敢营生,因为富者反而不如贫者,贫者不敢求富,多种点桑,多卖头牛,囤积点粮食,家里藏几匹布,邻居就说你是富户,那么就得去服劳役,结果往往就是倾家荡产,家破人亡。这样一来,除非你一下子能跳过中户,成为可以免役的品官士绅之家,否则百姓宁愿天天在墙角晒太阳,捉虱子,也不愿多去劳作,这样一来,导致乡下民户多是赤贫之家,整个大宋的生产力停滞不前,百姓贫困,朝廷也就贫困。针对这些弊端,王荆公当初推出免役法,免役法的主要内容是废除所有劳役,改交助役钱,品官士绅之家也要交,官府再用助役钱雇人担任劳役,这等利民而且能促进整个大宋生产力发展的好法,自然应该大力推行。至于青苗法,此法本身很好,但施行的方法却不可取,王荆公施行的青苗法,是以常平仓与广济仓的存粮为本金,向百姓发放青苗款,这本身就不值得提倡。常平仓与广济仓主要作用是,丰年大量收购粮食,以免谷贱伤农,荒年则粜出粮食,平抑市面粮价,以免百姓购买高价粮导致破产。常平仓与广济仓可以说就是朝廷用于救助百姓的机构,每朝每代,只要还有点责任心,就应该尽力维持这种利民的机构运转。而青苗款占去了常平仓与广济仓的粮储,也就等于朝廷放弃了对百姓的救助,这是第一点不可取之处。 第二点,青苗款在实施的过程中,完全走样,所有的款项几乎都是强行贷给了那些上户、中户以及城中作坊,而真正需要贷款的赤贫之家却没有得到青苗款的扶助。这种施行的方法,事实上就是朝廷在对富户进行财富掠夺,对贫苦老百姓根本没什么益处,王荆公大概是想通过这种形式来缩小贫富差距,抑制土地兼并。 但那些大富之家,还你一些贷款利息无伤本身,但却苦了那些中户及手工作坊者,他们本不需要贷款,却强行摊派给他们,他们很可能也因此破产,成为赤贫之家,朝廷通过青苗款实行变相的掠夺,国库是变丰盈了,但却迫使了更多中户变成下户。朝廷用本应拿来救济贫困百姓的常平仓粮储去向富户放贷,这样既伤了富户,也伤了贫家,只富了朝廷,最终只会导致天怒人怨,得不到一丝支持,这等新法不要也罢!”

杨逸对免役法的分析还好说,对青法的分析却让章惇震撼无比,确实,一条法令若将天下人都得罪完了,不管富者或贫者,得不到任何一个阶层的支持,这样的法令强行实施下去,那么这个朝廷可就危险了!

章惇一直是新法坚定的支持者,但听了杨逸今天一席话,不禁悚然而惊,方才那种狂放洒脱不见了,竟然慎重的起身,向杨逸长身一礼!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此言诚不欺我也,今日在此乡野之间,得闻小友此翻警世之言,何其幸哉!老朽半生皆致力于推行新法,今日方知往日之非,真个如同醍醐灌顶,小友请受老朽一拜!”

杨逸连身子都没动一下,淡然笑道:“先生着相了!方才是谁说来着,青山隐隐,绿水无忧,对此山野美景,咱们今日所论全当风语,先生难道竟是个言不由衷之人?那还真让晚生失望啊!”

“哈哈哈!”

山林之中,顿时回响着章惇无比爽朗畅快的笑声,两人不时互抢酒壶,争着为对方斟酒,对着一面湖水,放怀畅饮。

章惇还想让杨逸细谈其它新法,杨逸却答非所问:“先生,今日就算了,来日可不许如此,就这么一壶酒,争来抢去的多不爽快,来日有幸,先生一定得多备些,要什么杯子?银汉烂漫,北斗为勺,那样饮起来才算痛快!”

章惇再次大笑,杨逸卓越的见识,洒脱的性格,张狂的做派,可以说太合他的脾胃了!连连高呼相见恨晚,对杨逸小友的称呼一直不改,而自称从老夫变成了老朽,一字之差,意义却差别很大,老夫多少有些托大之意,老朽就显得非常的谦逊了。

两人在亭中共饮了近两年时辰,章惇问明他家住何处,并邀他常往洞霄宫走动,这才放他下山。

杨逸回到城中后,立即跑去打听苗安的底细,以感谢那天给自己透露消息为由,将张龙和赵柴请到酒楼里吃酒,三人在席间开怀放饮,杨逸一口一声张大哥、赵大哥的叫着,亲如兄弟一般,张龙两人见他一个举人与自己这些衙役如此客气,对他也是好感倍增,何况与杨逸这样的才子结交,不但有面子,将来杨逸真个金榜题名时,说不定还能傍上高枝。

这样融洽的气氛下,杨逸一翻旁敲侧击,对苗安的事很快就有了更多的了解,这厮不但贪赃枉法,还常常草菅人命,这不但让杨逸的危机感更强烈,也更坚定了扳倒他的决心。

有杨逸有意引导下,从张龙他们口中还得知两件事,第一件是昨天苗安曾把县里的捕头李涛找去,询问有关杨逸的事;上次的官司已了,苗安将捕头李涛找去询问自己的情况,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从这一点上可以印证,苗安应该不会放过自己。

第二件事是得知了苗安和知州陆惜禹、提刑使余应贤都有嫌隙,但与经略使冯国顺关系很好,在官场关系上算是冯国顺一脉。

杭州既是州治所在,也是两浙路路治所在,城里的衙门多如牛毛,相比起来苗安这个钱塘知县不过是小虾米。但自己力量更小,要想扳倒他就得从他的政敌那边借力,听到苗安竟与杭州两位大员有嫌隙,虽然有经略使罩着,但杨逸觉得自己的计划大概可以顺利实施了。

与张龙他们吃过酒后,杨逸找了家缝制鞋袜幞头的铺子,让人按他的要求改制了一又高邦的靴子,等做好后他拿回家又鼓捣了一个时辰,穿上去试试,整个人瞬间增高了几公分,大宋朝的第一对增高鞋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他那便宜母亲杨氏见他有些不务正业,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声劝道:“逸儿,你是怎么了?州学的事情才刚刚消停,这两天你又不好好读书,摆弄这些杂物做甚?逸儿,娘亲求你了,回去好好读书吧!”

杨逸听了有些好笑,有又些感慨,都说慈母多败儿,杨氏这何止是‘慈’,与其说是在说教儿子,还不如说是在哀求来得贴切,难怪以前李逸在外面风流快活毫无顾忌,杨逸看着她眼角那几道浅浅的鱼尾纹,有些不忍心,杨氏若是强硬暴虐的态度,他倒无所谓,可当一切都是耳边风,偏偏她这样软弱的样子,让人生不出逆反之心来。

或许,柔弱也是一样力量吧!

“娘,孩儿长大了,你不必过于操心,孩儿做事有分寸的,其实这读书也讲究个劳闲结合,若是成天捧着书本看,反而使得事倍功半。”

杨氏虽然性子软跃,但到底不傻,接口说道:“我儿自己有分寸就好,娘亲见你这两天都没能安心下来读书,是以才说你两句,我儿快别摆弄这些了,上楼读书去吧!娘亲熬碗莲子汤给你补补身子。”

杨逸无语了!彻底败在杨氏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海般深的母爱呵护之中,是的,她很柔弱,但却无所不容,杨逸自认还有那么一丁点良知,所以生不出抗拒的念头来。

他赶紧脱下脚上的增高鞋,蹭蹭几下跑上楼去了!

杨逸一个人在楼上思量着,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苗安要对自己动手,但他会选在什么时间动手却不知道,在杨逸猜测中,应该会过些时日,然而这只是自己的猜测,自己若困在家里,苗安动起手来,一抓一个准,自己连个应变的机会都没有。

常言道狡兔三窝,看来自己也得另外弄个小窝,先搬出去住一段时间再说。

第一卷 第010章 明修栈道

历朝历代官员们都不喜欢修官衙,唯独大宋朝例外,大宋官员无论是俸禄还是福利,都是比较高的,这也养成了官员们讲究奢华的习惯,连带着衙门通常也修得比较好,象钱塘县这种地处鱼米之乡的富庶上县,更不待言。

苗安来到钱塘出任知县后,就先让人把后衙翻修了一遍,使之看上去明洁而雅致。

正午时分,办完了一些日常事务,苗安就让人搬出张矮榻,置于书房前的葡萄架下,这五月的天气,高枝上的知了有一声没一声地鼓噪着,苗安躺上矮榻上,那臃肿的身躯看上去就像一只肥猪,一个小丫头站在后面帮他打着扇儿,另一个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细细地喂着苗安。

这时一个五十来岁的干瘦男子走进院来,手上一把折扇不时轻摇两下,此人颔下留着一把山羊胡,样子看上去很是精明,他正是苗安的幕僚习仲秋。

幕僚这种职业古而有之,一些高级官员甚至有几个或更多,这些人除了给官员出谋划策外,同时负责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习仲秋跟了苗安六年,一向被苗安引为心腹,一见他走进来,苗安轻轻摆手示意,两个小丫头便远远的退去。

“仲秋见过县尊大人!”习仲秋走到榻前躬身一揖!

苗安微微挪动一下身子,示意习仲秋坐下,轻声问道:“习先生不必多礼,事情可曾办妥?”

“县尊大人放心,曾家的七成产业已转到您表亲的名下,这是曾家长子曾以轩画押的契约!请县尊大人过目!”

习仲秋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几张契书来,苗安接过粗略看了一眼说道:“很好,此事多亏习先生多方料理,习先生辛苦了,本官书房之中那块歙砚留着不用可惜,就由习先生就拿去用吧!”

歙县出产的歙砚是四大名砚之一,苗安书房中的那块是其中上品,价值不下千贯,习仲秋也没推辞,起身一揖道:“谢过县尊大人厚爱,县尊大人放心,此事手尾干净,双方买卖时另有人证在场,价格公道,将来曾家就算另有想法,也奈何不了咱们!”

曾家的七成家产此次契约书上写的转让费是三万多贯,但实际上曾家只收到了一个零头,前面那个‘三’字就成了停留在纸面上的数字。

“曾家的事已了,过几天就把曾任行放出去吧!倒是那个李逸,先生以为如何办好?”

习仲秋有些迟疑地说道:“那李逸不过一介书生,应该碍不了县尊大人之事,县尊大人何必费此心思?”

苗安伸出肥大的右手,摸了摸自己那打成几折的下巴说道:“不瞒习先生,那韩氏本官是势在必得,此女柔媚娇美,着实让人一见难忘,前日她来县衙给曾任行求情,她若是不清楚本官对她有意思,她凭什么来求本官?然而本官试探了一下,韩氏却有意推托!”

“县尊大人是怀疑她真与李逸恋奸情热?”

“不错,此女如今被逐出曾家,孤身无依,本官何等身份,能垂青于她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她竟不为所动,若不是心有所属,何至于此?所以,李逸必须处理掉,以断了她的念想!”

“好吧,既然县尊大人吩咐下来,卑下照办就是,只是李逸虽然没什么根基,但毕竟是十四岁通过州试的举子,为防节外生枝,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才行。”

“那习先生就去找吧,本官相信习先生会办妥的,哈哈哈!习先生不知想过没有,办此李逸还有一个好处!”

习仲秋轻抚着山羊胡,沉思一下说道:“县尊大人指的是州学之事?”

苗安又嘿嘿笑两声,说道:“没错,本官听说杨逸当日在州学将右谏议大夫朱光庭气晕过去,还口出狂言辱及司马文正公,当日朱光庭就有意让学政钱淡取消杨逸举子的身份,却被陆惜禹挡了回去,常言道朝中有人好当官,咱们办了李逸,到时习先生再进京到朱大夫府上走动走动,嘿嘿!”

“还是县尊大人想得周全,不才惭愧!不才会尽快谋划此事,请县尊大人放心,对了,那韩氏时下住址不才已让人打听清楚了,就在湖清坊!”

苗安听了心中一动,眼前顿时又浮现出韩氏那令人销魂的媚态来,不禁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杨逸第二天便城里悠转起来,找到了一家比较偏僻的小院,这里离韩碧住的湖清坊不远,正合适,和主人谈好价钱后,杨逸立即回自家的漆器铺子拿钱。

杨家漆器铺位置接近运河边,地段比较繁华,铺子不算大,但生意还过得去,杨逸进门时就有七八个顾客在选购漆器。

他家这个铺子没有漆器加工这道程序,而是从各地进货销售,货源主要来自扬州、宜春等地,有描金、填漆、螺钿、斑漆、雕漆等不同漆器种类;大都是些日常用品,如碗、奁、几、案、枕、箱、尺、梳、篦、魁、笥、盒、屏风等等。

因为李贵去魏县还没有回来,如今铺里就由李婶看着,还有两个十五六岁的伙记,一个叫宋小安,一个叫唐贵子。

杨逸一进门,三人就分别上来打招呼,他回了两句,从柜台里过笔,开了一张杂货单,象碱、明矾、姜黄、黄表纸、山茄花、闹羊花等等,共有二十多种。

写完后把那个机灵点的宋小安叫到一边,让他照着单子去采办,但每样东西要分在不同的店铺购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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