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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樱花树-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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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这儿陪着你。”
  “或许最后,我们还是斗不过命运的安排,被迫要分开,但是,你必须牢牢记住,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无论你和谁在一起,在哪里,哪怕……哪怕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我也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象这样,永远地陪着你。”
  “对我而言,没有你就等于没有生命。”
  这时候,小米清澈的眉眼完全从黑暗中突现出来,在月光迷朦的照耀下竟然焕发出夺目的光泽。夏吹指间的发丝滑落到她耳垂的那一瞬,摩挲到湿漉漉的东西,夏吹毫不犹豫地将嘴唇贴到她的睫毛上吮吸,然后是鼻子、颧骨、面颊、耳根、下颚……
  “虽然我一直、一直希望你不要再哭,可是,我又一直、一直从心底里渴望着,能够包容你所有的眼泪,把它们统统收入我的毛孔,与我的血液融和到一起,流向身体里所有盛满你记忆的地方,直到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天。”
  “那一天,我会在哪里呢?”
  灰暗中,她平静地微笑。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夏吹话音刚落,小米就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把眼睛闭上,就一会儿,好不好?”
  移开时,夏吹的眼睛果然闭紧了,他转身重新躺回原来的位置,耳膜细细洞察着空气里微妙的动静。
  小米要做什么呢?他忐忑不安地思忖着。
  没过多久,夏吹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撑开,一个柔软、娇小、光滑的物体象羽绒般轻盈地嵌入腋窝中。
  物体继续蠕动,仿佛是要将他的另一只手也轻轻地拉过来。
  夏吹脑海里腾地燃起一团烈火,本能地惊醒了,他飞快地从被窝里钻出来,踉跄地躲进阁楼的墙角,险些被暗处的家具拌倒。
  角落里的湿气很重,冻彻骨髓,可是,夏吹的身体却火烧火燎,严重缺氧。
  “你?……不要我?”
  小米无助地呼唤。
  “我,我……”
  夏吹觉得口干舌燥,艰难地吞咽着仅剩的唾液。
  “我们不能这样。”
  背后瞬即寂静下来,了无声息,一丝动静也没有了。
  “……小米?……小米你还在么?”
  他惊慌失措,不知道可不可以回头。
  “看看我,就一眼,我求你……”
  她的声音分明就在身后,很近很近的那个地方。
  夏吹抑制住就快要迸发出来的欲火,缓缓、缓缓地转过身。
  他感到自己被一道刺眼的白光击中了,懵懵懂懂睁不开眼,视觉模糊的间隙,眼前出现了无数小米的影子:婴孩的,稚童的,少女的……等到光芒散尽,夏吹终于清楚地看见了小米如璞玉真璧般成熟瑰丽的胴体,洁白而不苍凉,荏弱却不单薄……她多美呵!她怎么可以将这样的美无所顾及地展现在他的面前,怎么可以?
  夏吹立即冲上前,抓起地上的大衣将她包裹起来,可是,与此同时,却怎样也无法放手让她从自己的怀里溜走。
  “我不能要你,那是对你的侮辱你明白么?”
  “那是你的,我不想给别的人,倘若给了别人,我就再也不是我了。”
  夏吹难以遏制地恸哭,他捧起小米的脸疯狂地拥吻,几乎让她没办法呼吸,然后……渐渐……渐渐地冷却下来……两个人瘫痪似地跪倒在被褥上,把彼此的脸深深深深地埋进彼此的颈项,就这样,一动不动,很久很久也没有分开……直到一对身体几近麻木,才重新回到被窝里。
  小米没有穿上衣服,而是将身体背了过去。
  “在我的身上写字,象小时侯那样。”
  夏吹把手指呵热,小心翼翼地点在小米绸缎般的凝脂上……那时,他们只有七八岁,在无眠的夜晚玩背上认字的游戏,后来越认越多,索性就用这种方式在黑夜里默默交流。
  但是今夜,夏吹知道,他的每一个字都写到了背的前面,她的心上去了。
  你真美。
  他写道。
  “是么?”
  她羞怯地回答。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爱,我,吗?
  “……”
  小米并没有熟睡,只是,在黎明到来之前,突然看见了原本看不见的东西。
  她看见她和夏吹,依旧拥抱在小巷深处那只昏暗无光的路灯下面,而那条通往家门的路已经没了尽头,远远望去,伸手不见五指。
  原来,他们只是一对在黑暗中相依为命的可怜人。
  那夜,小米终于醒悟到,她和夏吹的爱情是永远没有自由,永远没有希望的爱情。
  而夏吹却什么也没想,他只是不停地在小米身上写着我爱你,思索着那是否也是她心底最真实的答案呢?
1999年暮春34 
  建豪在上海商城底下的超市里漫无目的地闲晃,隔一分钟看一下表,手心里的锦盒已经紧张兮兮地开始冒汗了。
  小米正在商城的会场里接受全国最佳短篇小说的颁奖,接着还要去参加一个电影首映会,建豪中午翘班出来,就为了到这儿来堵她,不过现在,他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挑错了日子?
  陆续有人从自动扶梯上下来,建豪冲出去,一眼就看见小米急匆匆地往下跑,他走上前,刚好逮住她。
  “干嘛?”她瞪他。
  “走,去吃东西。”
  “又吃?你烦不烦呐……”
  小米两只手挡在多利萝玛的门框上,就是不肯把脚伸进去,建豪在她后面拼命推,侍者不停地对他们鞠躬,左一句“欢迎光临”右一句“欢迎光临”,建豪没办法,只好一脚把她踹了进去。
  “有钱没地方花是吧?到这种地方请我吃饭?”
  小米坐在一尘不染的餐桌前,浑身不自在。
  “都快三十了还请你吃拉面,象话么?你放心,我有的是钱。”
  建豪一付乐不可支的颠样,小米知道他最近刚升职,一顿大餐是逃不了的,可至少也应该叫夏吹一起来分享才对,于是,毫不留情地讽刺他:
  “阮菁就是因为你这副郎当样才偷偷嫁给别人的,你怎么那么没记性,真服了你!”
  “好好的,提她做什么。”
  自从建豪回来之后,小米就一直尝试着想让他和阮菁重归于好,但是建豪很坦率地告诉她,那纯粹是白费工夫,是阮菁先提出分手的,他被甩了,这就是事实。
  “你看她象个吃回头草的人么?”
  每次谈到这件事,他总要说这句话。
  果不其然,97之前阮菁调到香港去工作,没想到97一到,她就嫁给了一个年轻有为的港商,建豪觉得她真是爱国。
  不料,阮菁出嫁后反而和建豪重修旧好,成为了死党,并时刻关注着他和小米的情感动向。
  这几年,小米和建豪始终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有时很亲近,近到看上去和普通的情侣没多大差别,有时很遥远,远到根本无法揣摩彼此的距离。
  28岁的小米仍然笔耕不辍,很多人开始熟悉那个集编剧与作家于一身的夏沙,报刊杂志常常刊登有关她的报道,但是很少有人见过她本人,因此也很难挖到她的八卦,只知道她很年轻,姿色不凡却始终单身。
  小米依旧保持着低调内敛的本性,不喜欢在公众媒体上露脸,因此,建豪特别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就象现在,满足地看着她撕咬香嫩的肉汁,便觉得自己是这城市里最幸运的一个人。
  “恭喜得奖,小小礼物,不诚敬意。”
  他悄悄把准备好的礼物推到她面前。
  小米白他一眼,为了惩罚他的油腔滑调。
  “给我手机干什么?我不需要。”她把新款的小松下又推了回去。
  “夏吹说你以后会越来越忙,忙到没办法找到你,所以就买了一只,以备后患,我只负责送礼,要还你还给他去。”
  小米愣了愣,只好把它收起来,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乱花钱,回家再跟你算帐……哎呀,惨了!”她忽然又跳起来,“和制片约好了在会场门口碰头的,完了完了,要迟到了,我得马上走,晚上来家里吃饭,算是将功补过。”她习惯性地拍拍建豪的脑瓜,说走就走。
  小米一离开,建豪才想起把最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小米——!”
  “又怎么啦?”
  她刚好半个身体露出门外,不耐烦地回过头去,不料,一样东西小球似地迎面飞来,小米敏捷地伸手接住,是只粉红色的小锦盒。
  “什么东西?”
  “我的礼物,回家再打开看吧!”
  建豪眼见她放进口袋抽身而去,便长吁一口气,安下了心,刚想回座位去拿找零,突然,被推门而入的另一位年轻女子吸住了视线。
  那位女士没看见他,而是直接和不远处的朋友打招呼,建豪顺眼望去,坐在位子上等她的人并不认识。
  “她不是在美国么?……”建豪禁不住暗自惊讶。
1999年暮春35
  夏吹趴在货架上清点饮料,注意力却集中在腰间的手机上。
  怎么还不响呢?
  他不确定小米是否喜欢他的礼物,可至少,应该用它打通电话才对。
  她越来越懒了,夏吹心里埋怨,嘴上却笑着。
  四年,他们在一起整整四年了,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她,哪怕是不经意的,他仍然会情不自禁地愉悦起来。
  “经理,有位小姐找你!”
  夏吹回过神,俯身眺望,一位衣着时尚的女子正磕磕绊绊地穿越满地纸箱走过来。
  夏吹觉得有点眼熟,一下子又似乎认不出来,女子终于停下脚步,抬起头来。
  “爬那么高,不危险么?”
  简影爽朗地对他笑笑。
  夏吹意外极了,立刻从货梯上爬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一个上海朋友告诉我的,她经常到你们卖场来买东西。”
  “有时间叙个旧么?”她问。
  “当然。”
  时至今日,突然面对她,夏吹仍然觉得尴尬。
  “还是找个地方坐下聊吧。”
  他直径往卖场的自助餐厅走去。
  “想吃点什么?”
  “随便,咖啡好了。”
  “这儿的咖啡不怎么好喝。”
  “没关系,我又不是为了喝咖啡才来找你的。”
  “你好么?”
  夏吹重新调整自己的情绪。
  “好,也不好。”
  简影随意搅拌着手里的驼色液体,不让夏吹看见自己的脸,然后,把杯子举起来喝了一口,这才把目光投射过去。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有五年多没见了,其实,我一直想来上海来找你,可我母亲不同意,她认为女儿被抛弃一次就够了,何必再跑去自取其辱。”
  “是我对不起你。痛痛快快地骂我一顿,也算给我一个忏悔的机会。”
  “忏悔?”简影自嘲地笑。
  “不必说得那么可怜,事情过去那么久,该伤的、该痛的,早已成为过眼云烟,忏悔又有什么用呢?”
  “你还在怨恨我,是么?”
  夏吹莫可奈何地垂下眼帘。
  “你知道就好,有一阵子,我觉得自己就快变成祥林嫂了。”
  “后来,慢慢地,就想通了,即便没有当初的变故,或许我们也会分开吧。”
  她说话的语气有种心如止水的荒凉。
  “分开了也好。”
  “你走后,我变坚强了,开始体会到小米身上的那种柔韧力量。上午,我在商城的颁奖典礼上看见她了,她看上去比以前更迷人,我母亲说,如果她是钻石,即便埋在泥土里,总有一天也会发光,果不其然。”
  “看来,你们过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一个神清气爽不再压抑,一个才华横溢楚楚动人,这足以证明你当初对我的残忍是有价值的,不是么?”
  “你这么说,是存心要让我难受了。”
  夏吹的眉尖又习惯性地锁到一起。
  简影突然感到眼眶一阵燠热。
  有多久?已经有多久不曾看见这熟悉的表情?
  他仍然在那段感情里无怨无悔地忍受折磨,而且比以往更坦然更豁达。
  简影很想无视此时此刻内心所产生的冲击与动容,但是,好象很难。
  她的眼光逐渐恢复温柔,那个她所熟悉的抑郁少年已经不在了,可是,那张令她在无数个夜晚默默冥想的脸,却依然能勾起心脏最强烈的颤音。
  夏吹也在凝视她,内疚的暗潮渐渐恢复成平静的流波。
  他眼底那片湖水如此宁静如此遥远,为何自己以前从来不曾将它看清楚呢?
  不一会儿,简影微笑了,接着,夏吹也笑了,气氛忽然就转回久别重逢的亲切与祥和上来。
  “这次南下,是旅行还是出差?”
  “我不是从北京来的,而是从旧金山。”
  “在美国一起念书的朋友几年前就回国了,这次刚好可以见到他们,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你。”
  “我?”夏吹不明白。
  “有件东西我必须还给你。”
  简影拿出保存得完好无损的小米的日记本,摊开夏吹的掌心,轻轻放进他手里:“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可以随便丢弃呢?”
  夏吹异常震动,内心顷刻间涌动起千言万语,面对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些年,小米的日记一直陪伴着我,虽然这对我来说有点讽刺,但我实在舍不得把它留在北京那个寂寞的空房子里,毕竟,那是你留给我最后的一样东西。”
  “在美国,一个人的时候,我常常打开来阅读,没想到,这本日记的语言比她的小说更精致,我翻来覆去地读,翻来覆去地感动,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在文字上一直无法超越她,因为她心里比我多了一份不求回报的挚纯。”
  “所谓真情流露,没有日积月累的情感,何以来如此逼真的语言?可见,她爱你的方式和我有着天壤之别,我要的始终是占有,而她却宁可做一个沉默的观望者。”
  “我想,如果当初不是我硬要把你们之间的那层纸捅破,她一定会永远地把自己隔离在你的生命之外,孤独地为你守侯一辈子,换作是我,未必有这样的勇气。坦白说,我应该感谢小米,是她让我从原本自以为是的狭隘私情中超脱了出来,也是她让我了解到,那种人世间最难能可贵的爱情到底是怎样的。”
  “从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怨恨你了……”
  夏吹有些茫然,他没想到简影会用这种令他无地自容方式,来试着原谅他的不忠与背叛?
  “没能好好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是我这辈子所做的最不可饶恕的事情。简影,我亏欠 
你太多了,你最好永远不要原谅我,这样或许会让我好过些。”
  简影的泪水了无声息地滴落到小米的日记本上,于是,夏吹的眼角也忍不住酸痛了起来,她伸出手,紧紧握住他的。
  “别说了吧,什么都不要说了……”
  夏吹放下本子,把另外一只手也覆盖上去。
  四周人声鼎沸,他们就这么旁若无人地,牢牢握住了彼此。
  过了很久,简影才把手抽回来,重新找到先前的思绪。
  “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航空信交给他。
  夏吹打开一看,是一封来自美国波士顿某生物工程研究所的聘书。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你的,总之,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还在美国读书,是学校转寄给我的,可能他们以为你和我在一起吧,后来,我专程去了一趟波士顿,了解了情况。”
  “他们说94年的暑假,你曾经发过一份资料给他们,有这回事么?”
  夏吹仔细回忆。
  “难道是我写毕业论文时,那个基因试验的报告?当时,我只是在网上查到美国一家研究所正在寻找有关这项试验的最新资料,我认为有些数据对他们会有帮助,就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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