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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难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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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没有,我就是担心您……”

“可又是听了谁的挑唆?心智不坚定之人,最难成事!”

“我错了,我错了,杜嬷嬷,我再也不敢了。”小碗赶快讨饶,她把杜嬷嬷当成一般老太太来看,才是大错特错。她赶紧转移嬷嬷的注意力,“今天邢掌柜家的生意可好啦,从清晨就开始排长队,如今邢掌柜的库存已经清了一大半,总算没有白忙活。”

说着,小碗就注意到杜嬷嬷脸色果然好转,这才放心,绕到她身后,一边给她捏肩,一边继续道,“您猜猜看,我今天碰到了谁呀?是薛家二少爷薛瑾,他偷偷看了不知多长时间,我就直接把他请到铺子里,可惜还没试探出个所以然,就被他的小厮叫跑了。唉,都怪那什么任大人,早不来晚不来,专门这个时候来坏我的事情。”

“任大人?”杜嬷嬷脸色微变,喃喃自语,“怎么现在就上任了?难道又有变化不成?”

小碗注意到杜嬷嬷神色异样,小心地问道:“杜嬷嬷,您认识任大人?”

杜嬷嬷垂下眼皮,“我不过是个下人,怎么会认识炙手可热的同知大人呢?”

话已至此,小碗并未深究,只是叽叽喳喳和杜嬷嬷说起了她这两天听来的一些市井八卦。她并不知道,随着都转运盐使司同知任大人的到来,她的人生在不久的将来,再次起波澜。

第13章 阳谋

第十三章

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日子,还是那间茶馆,就在二楼的雅间里,楠木茶几上摆了一把古朴的紫砂壶,旁边三杯小杯里已经沏好了茶水,杯口处隐约可见缕缕白雾。

小碗吸取了上次对敌失利的教训,坚决执行敌不动我不动的政策,端起一杯茶,浅浅地抿了一口,摆足了姿态就是不说话。

坐在她旁边的邢掌柜却有些坐立难安,这一个月的期限到了,今儿就是他该奉上二百两白银的日子,否则就要以杂货铺相抵。

虽然有了小碗的鼎力支持,生意出乎意料的火爆,短短一个月里,竟然将铺子里大部分不值钱的杂物都盘卖出去,可惜也只卖出了将近百两银子,即使加上杜嬷嬷借出的五十两,还差了小一半呢。

想到这里,邢掌柜更是心虚,“那个……”,刚一开口旁边的小碗就立刻睁圆了眼睛瞪过来,他立时闭嘴,按照之前小碗嘱咐的,弓着腰装鹌鹑。

对面的薛瑾将这幕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也不道破,“小碗姑娘,近来可好。”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去调查我?”小碗眉毛一挑,这人还真是谨慎,连她这种小人物也不放过。

“说笑了,既然十五日前已经约好了今天的会面,薛某定当全力以赴。”对面的男子温文有礼,笑意晏晏,一派风光霁月的君子气度。

尼妹,这小心眼的男人,耳朵真灵,她在后面喊的那句“薛瑾,半个月后,咱们再战!”肯定是被他听到了,她真是试探不成,打扫惊蛇。以气势压敌的策略告败,小碗索性不再装高深,一仰头喝干杯子里的茶水,把杯子往茶几上“啪”这么一放,“好了,废话少说,薛少,您就说您这有个什么章程。”

薛瑾不以为意,拿起桌上茶壶,右手执把,左手抵住壶盖,将茶水徐徐注入小碗的杯中,直至七分满,方才停手。

“少爷,我来吧。”站在薛瑾身后的捧砚赶忙上前一步,被薛瑾用眼神止住,这才怏怏的退回去,小声说道,“上好的明前龙井,整个安阳也找不出几两来,得亏少爷拿出来待客,还不是被牛嚼牡丹。”

这话不大不小刚刚好被屋里的人都听到,邢掌柜臊红了一张老脸,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上。小碗不慌不忙地拿起刚到好的茶水,使劲儿吹了两下,“咕嘟”一口全进肚子里,完了再用袖口一抹嘴,对着薛瑾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薛少,再来一杯。”

捧砚在后头气成了乌鸡眼,薛瑾倒是不以为意,反倒是眉眼弯弯,笑意盎然,继续满上一杯。

“小碗姑娘,一个月之前,薛某与邢老板商谈过,想必前因你已经知晓。虽然是长辈们立下的契约,不过作为后辈,还是要遵从不是。”

“为什么之前这么多年都不来要这笔账,现在倒是想起来了,否则也不会拖成这么多银子!”小碗气势汹汹。

“其实这件事情,薛某也是刚刚从家父那里知悉。也是因为最近薛氏商行的生意还过得去,我才提起拓宽铺面的想法,老父又刚好想起这陈年旧事,就从私库里翻出这张借条。”

在薛瑾的示意下,捧砚从袖中抽出一张泛黄的笺条,小心翼翼平铺在茶几上。

小碗和邢掌柜凑过去细看,果然是张二十两银子的借据,上面还有邢掌柜父亲的手印签名,纸张虽然早已泛黄卷边,不过保存完好,这上面挑不出一丝错来。

“哼,果然是薛家,无商不奸,什么道理都被你们占了,只会欺凌老弱!”小碗继续展开攻击。

薛瑾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弱女”,淡淡地说道:“我也无意如此,只是长辈白纸黑字写的借据,晚辈无可置疑。若是邢老板能够拿出两百两白银,那薛某自然将借据双手奉上。如果不行,也只能拿铺子抵债。再说这间铺子狭窄阴暗,实在是不值两百两银子。如果邢掌柜因此无处栖身,薛某也可以帮上一帮。”

“说的好听,哼,你也知道邢掌柜会为此晚年凄凉、无处栖身,我们倒是要谢谢你的好意了。”小碗站起来,冲着薛瑾讽刺道。

“真是给脸不要脸啊,哪来的牙尖嘴利的小姑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不愿意还钱是吗?那我们去衙门走一趟,看县老爷是怎么判的?”捧砚忍无可忍,虽然他们商人出身,可薛家哪里是一般的商人家,别说普通人了,就是县老爷见了他们家二少爷,也是和和气气的。

“使不得,可使不得啊。这位小哥,有话好好说。小碗,你也是,咱们坐下好好谈不行。”一听要去衙门,邢掌柜立刻慌了,欠钱的是他啊,可怜他一辈子老实巴交,做人本本分分,哪想到临老了,竟然被人拿着借据要逼的无处可去。小碗这丫头也是,这欠债的还这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邢掌柜赶紧拉着她衣袖让她坐下。

邢掌柜哪里知道,小碗经过的年代,那是欠债是大爷的时代,再说了,薛家明显不缺钱,他们就是要拿这笔钱生事呢。

小碗顺着邢掌柜的意思坐下了,稍稍平复一下,就从脚底拿出一个大包袱,打开摊在桌面上。

“这里有二十锭小元宝,一共是白银一百两,这笔帐到此,算是换了一半。”指着包裹里堆放在一起的银锭,小碗说的清清楚楚。

“所以呢?”薛瑾看着这一包裹银子,不伸手更不搭话。

“另一半银子,算作将杂货铺租给你们薛家的租金,十两银子一个月,咱们头次合作,给你们优惠价格,剩下一百两算作这一年的租金。至于来年的租价,那就来年再议。”

小碗语出惊人,屋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就连邢掌柜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捧砚第一个站出来,指着小碗的鼻子,“你个小丫头,真是狮子大开口,还好意思说我们薛家无奸不商,就那么鸡屁股大点的地方,一个月租十两银子?我呸!”

“捧砚,退下。”薛瑾垂着眼睛,食指不自觉的轻敲桌面,他隐隐猜出了小碗的想法,却试探道,“你可知邢掌柜之前一个月也只能卖出二三两的货物,即使这个月收入大增,也不能算作租金十两一个月吧。”

“为什么不能?之前收入低那是邢掌柜的生意手段不如人,但是跟铺子本身没关系。我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像你证实了一点,这铺面绝对值得我的报价。”

薛瑾的眼中泛出淡淡笑意,薛家在这座城里称霸太久了,连带他也很久没碰上有意思的对手,这次好像是他轻敌了,被这丫头提前摆下的棋子占了先机。

“可,若是我不同意这个方案,只接受今日以二百两白银换铺子呢?”

“那我也可以把铺子买给马家、冯家,我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一定不吝啬出个千八百两收下这铺子的。”谈判讲究气势,输人不输阵,即使她不可能真的卖了邢掌柜的铺子,她也得这么说。

不过硬话说完了,小碗立刻换上笑模样,开始怀柔,“想必以薛少您的眼力手腕,必定不会在意这点银钱。薛氏商行才是真正赚钱的生意,如果能把我们的铺子打通,那一个月的多赚的银钱都不止百两了。再说和气生财,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邢掌柜一辈子做生意虽然不赚钱,可也赚了不少好名声,如今能跟薛氏合作,那必定会给薛氏的生意锦上添花。我们可以保证,虽然是出租,但一定优先租给薛氏,二十年不变!租金嘛,跟着市价浮动就行。”

真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啊,薛瑾不急着答话,端起杯子小酌一口,眯着眼睛感受到淡淡的茶香经过唇齿,滑入咽喉。这傻丫头还不清楚薛家在安阳的能耐吧,他不答应,那马家冯家岂敢染指薛家看中的铺子?不过,有一点倒是没错,薛氏商行的生意才是重头戏,他还是不缺那点银钱的。

“好吧,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捧砚,取纸笔来,重新定契。”看着对面兴奋的跳起来的小碗,薛瑾有些无奈地摸摸鼻头,这局好像是他输了唉,不过,确实好久没有这么有趣了。

“小碗姑娘,此事已了。在下可否再请教一二?为何定为一分银?”

“薄利多销,刺激平民的消费*。”

“为何一次只进十人?”

“饥饿消费,生怕好东西被别人抢走,自然会冲动形购物。”

……

若干天后,一封信随着快马寄到了杭州府上,信中写有如下字样:

“……实力悬殊,竟能以幼龄出奇制胜,化险为夷,实属不易。老身寥寥数语,不足以道出其中奥妙,望尔细细思量,或能受益。任大人或已到任,老身定常加简束之,唯叹未能迫其签下身契,惜哉。殷切期盼早日与尔重逢。善自珍重。老仆杜氏叩上”

第14章 新挑战

第十四章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三年过去了,又到了栀子花开的季节,温暖和煦的春风裹着宜人的芬芳,悄然拂过安阳城的大街小巷。

就在帽儿胡同的一间四合院里。

“小碗姐,那冯婆子怎么又过来了?”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女童,扶着大扫把,歪着脑袋问道。

“扣儿,真没礼貌,要叫冯婆婆,明儿就是端午了,她送艾草过来呢。”五月的阳光温暖舒适,小碗搬了只绣墩坐在庭院里做女红。比之三年前,如今的小碗已初具娉娉婷婷少女之姿,皮肤逐渐恢复白皙细嫩后,虽没有十分美貌,也可说是清秀可人了,尤其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未语先笑,望之顿生好感。

“哼,杜嬷嬷都说了,以后不准与这这长舌妇人来往,不成体统。”扣儿颇是不以为意,又看着小碗趿着鞋斜倚在廊柱上,眉毛简直要飞起来,“小碗姐!就算嬷嬷现在不在家,你也不能这样,在院子里做针线就算了,看你的脚跟都露出来啦!”

这小扣儿是两年前杜嬷嬷买进来做粗使的,年纪不大,倒是被杜嬷嬷养的跟小老太太似的。至于香桂——小碗明亮的眸子蒙上一层阴影,实际上,香桂并未在杜嬷嬷这里住上很久。

那一天,她早起没有看到香桂,连带着耳房里的衣物用具也不见了,便匆忙去找杜嬷嬷,得到的只是不咸不淡的话,“她跟着王管事去杭州府了”,她再三追问,被杜嬷嬷一句“各有各的缘法”挡了回去,就连村长刘大那里,也是闭口不谈,从此,香桂就失去了音信。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对杜嬷嬷就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她不是老实巴交的舅舅、老书呆邢爷爷之流,杜嬷嬷是来自完全不同阶级的人,她除了拥有非同寻常的见识能耐,也有着属于那个阶层的自矜冷漠,她对一个来自底层小人物命运的漠视,另她微微齿寒。她从此对待杜嬷嬷的态度里多了三分敬畏,少了三分亲切,但杜嬷嬷即使察觉到也并未质疑,这才是真正的主仆之别吧。

小碗暗暗叹息,自打香桂消失在这个四合院之后,杜嬷嬷对她的教导更加严格,从仪表姿态、梳头上妆、烹饪制衣,到察言观色、后宅秘事,无所不教,这当然不是塑造一个大家闺秀的课程,而是在一步步将她打造成完美的后宅婢女。

随着课程日日繁重,杜嬷嬷干脆买了扣儿进来做粗使,以便于她能够更专注的学习那些技能,不管她喜欢的还是排斥的,她的想法从来没有被采纳过,杜嬷嬷按照自己的意思,一股脑儿将那些技能知识的灌输进来。

这样的行为,让小碗隐约生出几分惧怕的心思,杜嬷嬷到底要她做什么呢?她几次开口试探,都被杜嬷嬷滴水不漏的挡了回来,她难免心生退意,又碍着之前立下的三年契约不得脱身,再者也是舍不得这难得的机会,毕竟一个经验丰富的管事嬷嬷的倾囊相授,真真非常难得,有些学到以后也许就是她在这世间安身立命的本领。

就这样反反复复几次,一直就拖到了现在。至少,她也没有真正卖身给杜嬷嬷不是吗,自己良民的身份,才是小碗的最后的底牌。只有想到这个,小碗才稍稍心安,她懒洋洋地提起鞋,坐正了身体,“反正杜嬷嬷又看不到,你不说就是了。也不知道嬷嬷这几天去哪里了,每天都是一早被顶青棚小轿接走。”

“肯定不是一般人,看那抬轿的小厮衣着,肯定是哪家大户出来的。”

“我们小扣儿就是有眼光,别光羡慕人家了了,过来,看看这香囊合适吗?”

扣儿把手里的扫把一撂,欢呼一声,忙不迭地跑过来,她早就眼馋小碗姐手里的香囊了,虽然绣工比不上顶好的绣娘,可配色样式整个安阳都是头一份的,她家小碗姐性子懒得很,一年到头也做不出几件绣活。

接过来一看,五色的彩线既热闹又有些童趣,跟小碗腰间佩的香囊还是成对的,扣儿美滋滋地系在腰带上,把刚才的抱怨抛诸脑后。

这时不远处传来叩门声,扣儿一溜烟地小跑过去,不一会儿又折回来,一脸兴奋,“你家秀才表哥来啦,快去快去。”

***

陈秋实站在石阶上,听着门内扣儿的大呼小叫,有些局促地理了理宽大的袖子。

自从前年考中秀才,家境慢慢有了改善,他这次来是希望能说服表妹能跟他回家。毕竟已经十三岁了,别人家的姑娘都定亲准备嫁人了,而他们家的小碗还在赚钱养家……

“表哥怎么来了?”声音先至,朱红的木门从内缓缓打开,小碗轻巧地迈过门槛。

只见她身穿浅紫色刺绣镶边的偏襟上衣,内里一条竹色藤纹挑线裙,发髻上斜插着一枚垒丝杏花钏,面色红润,唇角含笑。

看着小碗日子过的不错,秋实心里的愧疚虽然稍稍平复一些,但还是老话重提,“小碗,跟杜嬷嬷说说,过了端午节就回家来吧,春丫天天念叨你呢。”

“表哥,我晓得你的意思,可杜嬷嬷待我不错,这几年还涨了几次月银,我过得挺好,你们也不用挂念我。”

“唉,是表哥我没用,一个秀才功名也无力养家,倒是你小小年纪就只身在外赚钱,真真让我无地自容了。”秋实轻叹一声,“先生说,今年乡试我或许可以下场一试,若是侥幸得中,倒是情况就自然不同了。但不管怎么样,没你赚钱,家里还不至于揭不开锅,你舅舅舅母都记挂着要给你说亲了,再过两年也到了出嫁的年龄,这次无论如何也到了回家的时候了。”

就是怕说亲事,所以打死也不能回去呢。小碗暗自想着,脸色微笑未变,她与杜嬷嬷的三年之约,她并没有说与他人知晓,只随手就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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