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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车梦 中国磁浮列车教父 朱维衡-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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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朱维衡往返于酱油厂的路上,在一个拐角处,隔三差五都能看见死人蜷缩在那里。在日本侵略者的铁蹄蹂躏下,有多少同胞流离失所,贫困交加,暴尸街头,又有多少仁人智士空怀壮志,报国无门,以至颓废堕落。一想到这些,朱维衡心中充满了义愤,同时也深感作为亡国奴的无限悲哀。
1942年冬天,上海格外地寒冷。刚刚下完一场大雪,寒风吹在脸上就好像小刀在刮的一样。傍晚,朱维衡回到家里。家人已吃完了晚饭,正在客厅里听广播。朱维衡草草地吃了口饭,就到房间里去琢磨他的“计算尺”,一边计算,一边翻书查资料。
忽然,一张照片从书中滑落出来。朱维衡拿起照片专注地端详起来。那是同学蔡明芝一家离沪去昆明时,朱维衡给他们拍的全家福。给蔡家寄去了一张,自己也留下一张保存着,为了纪念,也为了……。每次拿出来看的时候,朱维衡心里总是充满了遐想。照片中亭亭玉立的少女,好像她的笑容是专门对着自己的,这笑容意味着什么?是在说什么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些年,由于常去她大姑妈那里,关心一下大姑妈,传达两边的信息,朱维衡还想方设法与N小姐直接通上了信。不过总是只谈他们家的事,从未表达过别的意思。书信也是大姑妈收转的。然而朱维衡却十分满足。
想到这里,朱维衡站起身,他要去看望一下大姑妈。他走到后面的杂物间,取了一些堂哥不久前送过来取暖的木炭。经过客厅时,收音机里正在播送天气预报:未来48小时,沪浙地区仍将有中到大雪,局部区域有冰冻。朱维衡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上海基督教女青年会设在英租界一幢二层的英式建筑里,大姑妈和保姆就住在靠后面的一间房子里。大姑妈看见满脸通红的朱维衡,热情地拉着他的手说,你来得正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芝他们家已经搬到重庆去了,明芝西南联大毕业了,去了宜宾工作,他妹妹在重庆资源委员会工作,信里还特意问你的情况,这是他们的新地址,随手递给了朱维衡一个信封。
保姆端进来炭盆,房间里顿时暖烘烘的。
一个月后,朱维衡收到了N小姐的来信。信中说,春节过后她的堂兄要去上海接母亲和弟弟妹妹去重庆,问他要不要跟他们同来重庆。这在朱维衡看来简直是“十二道金牌”,一些同学都去了内地,他也早就有过这样的念头。现在N小姐来信,这不正好,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于是,朱维衡一不做二不休,立刻结束手头上的一切工作,首先辞去天生公司的职务;拆下了正在实验的“飞车”轨道和车身;将计算尺的加工机械,连同那位工人师傅一起转让给了一位孙姓同学。
一切安置完毕,接下来的就是等待,一个十分痛苦急切的等待,等待着离沪赴渝的行程到来。
然而,正是N小姐的一声召唤,从此改变了朱维衡的一生。很多年以后,朱维衡才知道,他离沪不久,日本兵将姓孙的同学和那位工人师傅用手铐铐走,关了很久。原因是日本人认为他们设计制作的计算尺威协到日本人在中国的利益,结果害得他们蹲了监狱。如果朱维衡不走,该抓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这下他的麻烦就大啦!
(14)万水千山总是行
(14)万水千山总是行
1943年二月初,朱维衡就随N的堂哥一行二十多人,开始了危险而艰难的行程。说实话他根本不知道等着他的是祸还是福。在他的内心里,可能只想的全是她吧!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股勇气和胆量。
一行人中,除了N的堂哥和他的母亲,两个弟弟、两个妹妹,还有他同事的巴太太和一个六岁的儿子,一个三岁的女儿,另一同事的十八岁的朱小姐以及另外一些亲戚和朋友,朱维衡只带了一位表弟。托人买了通行证,这一大队人马就上路了。
第一天火车到达徐州站。下车后要住一晚,改乘陇海线去商丘。住在客栈里,为应付夜晚查房,一行人要做好准备,分成几个组,住在一间房里的人要说得出相互的关系才行。朱维衡和表弟、巴太太和两个孩子还有朱小姐分为一个组。朱维衡算是巴太太的丈夫;朱小姐算是朱维衡的妹妹;表弟则是朱维衡的妹夫。大人还好办,可是重要的是教会小孩称呼以免查房时漏陷。
入夜后,果然有警察查房。他们先进了两间女青年的房间,看了看通行证上写着是上海到亳州“探亲”的,警察明知全是假的,也只讽刺地说:“亳州那么屁点大的地方,一下子出了那么多上海亲戚!”那些女子们干脆开玩笑地说:“老总,你们那一身警官服好神气噢!”,警察道:“唉,我们都是中国人,要活命没办法,人家指着我们这身老虎皮骂‘汉奸’,实在不好受!”。
警察敷衍了一下,就没再进别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乘火车到达商丘站,一个穿着像日本军服的中国人,挨个检查行李,通过了。不料晚上那人来到客栈。首先到老太太房里,说他是中国人,当宪兵是没办法,检查行李只是装装样子,不会为难同胞的。不一会,他说,昨天看见老太太的箱子里面有一付麻将牌很不错,他从来没见过的样子。于是老太太赶快把骨质的麻将牌拿出来送给他。他又说,某某人的篮球鞋很漂亮。于是那个人又赶快把篮球鞋拿出来送给他,这样拿了五六样东西才悻然离去。
第三天早上搭上一辆卡车去亳州。下车后,照例是排队接受检查。这次是日本宪兵检查。大家都显得十分紧张。查到朱维衡的行李,突然翻到一本英文字典,朱维衡脑门一热,坏了!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不料检查的日本宪兵喜笑颜开,用英文问道:“你懂英文?”“是,是的。”朱维衡回答。宪兵又说,他是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的,没有办法,当兵来到中国。不知道是因为良心还是怜悯,他正了一下军帽,手一挥说,好了。就这样不再往下查。N的堂哥见朱维衡好像与宪兵谈得很好,急忙凑过来要朱维衡问问这个宪兵,明天出城他能否帮一点忙。朱维衡大着胆子问了他,他左右看了一看“啊!”了一声。不知是答应还是没答应,朱维衡与N的堂哥商量后,当天晚上,朱维衡他们买了两条“*牌”香烟。次日一早就去找那个宪兵,他真的等在那里。拿了两条烟往腋下一夹,就带他们走向城门。他向守兵说了声:“统统地我的朋友。”一大队人马就顺利地出了亳州城。就在出到城门的那一瞬,朱维衡的脑袋就像是一个水桶。
出了城,一路往南去,听路上的老乡说,再往前十里地,是“三不管”地带,就是日本兵、伪军、国军都不设管制。但是此地常有土匪出没。大家提心吊胆,一路小心紧张,就好像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挂了一颗炸弹。走了很久,大家左顾右盼,居然没有遇到土匪。听人说,前一天有一帮人经过这里就被土匪抢了。
再往前行,就进入了汤恩伯部队的驻防区,大家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经过一个小镇时,还见到一个国民党守军,笑嘻嘻地冲他们打招呼:“你们辛苦了!”可是看到这个守军身上的军装竟破烂不堪。
忽然间,人群中一阵骚动。回头看去,只见一队军人押着三个穿同样军服的人,快步走来,不过三个已被摘去了领章和帽子,手被反绑着。其中一个高个子,白白脸的,路人认得他,说是个连长。
押到城墙边,三个人跪在地上。几声枪响,三人统统倒下,脑浆撒在地上。几秒钟后,似乎有一个人还在动。执行的一个军人,走过去,拿出木壳枪,连放三枪,那个人再也不动了。
围看的人吓得一身冷汗。据小镇里知情的人说,那个连长当天带着他的勤务兵去抢一家店铺,还打死了店老板,被宪兵抓住,立即正法。
好容易到达界首,镇上的小饭馆挂着“大米稀饭”的布条。朱维衡一行人,几天的跋涉,沿路红薯、土芋充饥,疲惫不堪,看见有大米稀饭,蜂拥而入。店伙计端上来大碗的稀饭,大家一看,面面相觑,大失所望。那所谓的“大米稀饭”,其实就是看不见几粒米的白开水。
朱维衡喝了几口“稀饭”拿出一张字条问店老板,“德盛行”怎么找,店老板满脸狐疑地看了朱维衡一眼,问道,你是他什么人?朱维衡说,他是我一熟人。店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又看了看他带来的一帮人,再看看手里的字条,说你往前再向右走,看到一个大门楼就是了!
原来,上海出发时,大姐朱纯说,姐夫在界首有个生意上的朋友,经过时找找他,或许能帮些忙。当朱维衡找到姐夫的朋友时,朱维衡才知道这人是界首最大商号的老板,难怪粥店的老板那样忐忐忑忑。
老板在自家的大宅子里请朱维衡吃饭,显得十分热情。老板叫下人弄了一大桌子的菜,有好几样是地道的上海地方菜,什么糖醋里脊肉,油淋鸭,还有红烧黄鱼等等,整整一大桌。当朱维衡正纳闷时,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老板立刻兴奋起来:“快来,快来,就等你们啦!”朱维衡转身望去,只见一个军官和太太走了过来。军官是一个大高个,长得很英俊,一身挺拔的呢制军服,腰里还挂着一支手枪,太太一眼看去就是有钱人家的打扮,耀眼的旗袍,肩上还披着一条白色镂花的纱巾,举止娇柔妩媚,脸上分明还涂了些许胭脂。
老板站起来笑嘻嘻地对他们说:“你们看,这就是我朋友的表弟,刚从上海过来。”
“这是我妹妹和妹夫,他可是这里的最高司令官!”老板对朱维衡介绍说。
军官太太突然脸上像开了花似的,用标准的上海话说:“噢哟!从上海来呢!宜家屋里厢好勿啦?”
“不好!”朱维衡呐呐地说。
席间,军官太太像是见到了亲人似的,问这问那,看来她是久没去上海了。
朱维衡想到沿路遇到的那些破烂军服的士兵,再看看司令官整齐发亮的呢制服,他小心地说明来意,问他往下这二十多人去重庆怎么走好?
司令官摆了摆手说:“没事!小老弟,我明天正好要去洛阳,你们就跟我走,保你没事!”这真是个好消息!
第二天,朱维衡一行二十多人就挤上了他们的军用卡车往洛阳去。有司令官的吉普车开路,虽然一路颠簸,却少了很多麻烦。
到达洛阳,军车不再前行了,朱维衡他们要换乘火车去西安。
车站外面挤满了人,有些人干脆就躺在地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上前打听才知道,往下去西安,火车在潼关那一段沿黄河边跑,黄河对岸就有日军,见到有火车经过就会开炮。虽然沿岸已经修筑了一堵墙挡住,火车也换成了铁皮货车,河对岸看不见火车经过,但是火车头如果冒烟,还是很危险。所以被称之为“闯关车”,许多人不敢冒这个险,就在那里等。看到愈来愈多的人群,朱维衡他们决定冒这个危险,坐“闯关车”走。
其实这铁皮车,如果真吃上炮弹根本挡不住,只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慰而已。铁皮车无窗,人装上以后,关上门,里面漆黑一团,不通风再加上各种气味,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幸亏这一段路不太长,要不然不被炮弹炸死也非得闷死在里面。
好不容易到达西安。费了很大的周折买好了西去的车票,忽然,N的堂哥对朱维衡说,想请他带两个男青年返回上海,再带一批亲朋到重庆。还特别称赞这沿路朱维衡的处事能力。
朱维衡有些犹豫,想到这一路的艰辛不说,早些到达重庆就能早点见到N。可是,堂哥是N的堂哥,是N叫我跟他来的,他叫我再跑一趟,我怎么好拒绝呢?没办法,朱维衡只好说:“我听大哥的!”。
于是,马上返回,再度从上海带来了一批人出来。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加上胆子也大了很多,一路上还算是顺利。
从西安到达宝鸡,再换乘汽车去重庆。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汽车。这时,只见又一辆运货车驶过来,破破烂烂的,行李上已坐满了人。朱维衡拦住卡车,把十几个人推上车,他自己也上了车,可是他的行李怎么样也无法上车了。朱维衡只好自己又从车上跳了下来。他心想,只要他们都平安到达重庆,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何况自己一个人怎么都好办。
想不到,等了三天都等不到车。也有很多人同样等不到车,于是大家商量只好搭小船去重庆了。几天后,朱维衡同几个人到了广元,从广元租了一条船,又走了几天才到达重庆。
刚一上岸,人群中有一人似曾相识,定神看去原来是老朋友樊爔培。一阵寒喧之后,樊爔培问朱维衡准备住哪儿,朱维衡说,还不知道,樊爔培说,那就住到他那儿去吧,于是朱维衡就跟他到了四川榨油厂,住在他同一个房间里。
住定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女朋友N。朱维衡满心欢喜去见她。想不到她非但没有热情,反而很不高兴责怪朱维衡,为什么要跑第二次,为什么不早点到重庆?为什么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现在才来?你干什么去了?你可以不来的,你来干什么?弄得朱维衡有苦难言。看到N满脸通红、气喘嘘嘘,朱维衡恨死了自己。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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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维衡心想,正在抗战时期,学工程技术的人员,进兵工厂正好用得着。可是哪里知道,所有的兵工厂都在裁员,别的工厂更进不去,几个星期下来,工作毫无进展。无奈之下,只好听从樊爔培的劝告,就在四川榨油厂暂时安顿下来。好歹是以技术员的身份,管它呢!有时与樊爔培谈起所学的专业来,还不无嘲讽地说,你学物理的改做了“化学”,我学电机的改做了“油饼”。
朱维衡的工作实际上就是值班管理榨油机。重庆此时经常停电,半夜停电,就要赶快点上汽灯,指挥工人立刻用人力将榨机倒退出来,如果动作慢了,榨机内烤热的菜籽饼冷下来变成硬饼,就无法取出,榨机就会报废。那时候三天两天半夜停电,工作非常紧张。
朱维衡是学电机的,名义上他的任务就是保证榨油机电机的正常运转。但实际上电机一点毛病也没有,当然,真的有了毛病,朱维衡也无权解决,只能等电机厂的人来解决。
因此,朱维衡的任务就是值班,天天值晚班。根本用不着所学的电机技术。这样倒也算好,朱维衡白天就有了大量的时间,他把它用在“飞车”设计上。
每个周末,朱维衡都要去见女朋友N。
从江北摆渡到朝天门,再搭车去化龙桥,一趟就要花两个多小时。通常是星期六值完晚班已是星期天早上八点钟,来回路上要四五个小时,在她家里只能待四五个小时。回到厂里,已经有十*个小时没睡觉,必须赶紧睡觉。一次,值中班的同事有事不能上班,要朱维衡替他班,结果两个班下来十六个小时,星期天早上照样赶去看N。那一次是连续二十六七个小时没睡觉。可朱维衡还是精神十足,一点也不觉得困倦。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哪来的一股劲。
四月的重庆,淫雨霏霏,连续几天这个山城都没有见过太阳。湿滑的坡路,行人步履蹒跚,间或一抬“滑竿”缓缓而过,轿夫的脚步显得格外沉重。
走在去N家的路上,朱维衡总是思绪万千。来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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