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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那个飘-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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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婶,怎么不好?”杨依依尽力平息着内心的激动,走到赵翠娥身边轻声询问。

  “没啥不好啊,就是胳膊有点冷嗖嗖的,没事。”赵翠娥拿眼瞅了一下窗外孙就业的人影。“你叔叫你来的?”

  “嗯。”依依抿着嘴唇说,“婶,要是不舒服敷条热毛巾吧,液太凉了。”

  “不用,快点完了,不碍事。”

  “娘,咋的了?”马晓勇也过来问。

  “可能液有点凉,去拿条热毛巾来吧。”依依低头说,伸手把点滴速度调慢了一点。

  门口站立的孙就业长长松了口气。

  依依是十点多钟回家的,那一夜,她睡得好累……

  那一夜,林河农场第八连的人们睡得都很累。

  
  苏英伦是这年的七月中旬回来的,她已经在省城哈尔滨找到了一份很中意的工作,单位是一家集科研、生产、销售为一体的国营生物科技公司。回家休整一个月后,她就要开始人生的第二次拼搏了。可以说,这次的探亲机会非常难得,英伦打算在家好好陪陪母亲和奶奶,厉兵秣马,养精蓄锐。

  知道英伦回来了,王宝生兄妹首当其冲,第一个设宴为老同学接风洗尘。

  还是去年冬天大家来过的“杜家酒店”,同样的环境,同样的四个人,然而大家的心绪却各有不同。

  尽管王宝生和王燕咋咋乎乎,兴高采烈,一种迷漫在酒桌上说不出的忧伤气氛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散。

  马晓勇更是如此,自从那天夜里和杨依依有过亲密接触之后,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头一个无法面对的人就是现在坐在自己身边又说又笑的王燕。这段时间他在尽力减少与王燕的联系,王宝生找他吃饭,他也以各种托词推掉了,要不是英伦回来,恐怕他至今也不会和王家兄妹坐到一起。

  “咋的了晓勇?几日不喝,酒量见长啊。你都喝三个了,我这第二杯刚倒满,不行,我得快马加鞭,迎头赶上,看着啊,哥们干一个!”说着,王宝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晓勇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千杯万盏会应酬,是吧,小马哥!”王燕窃笑道。

  马晓勇心下一惊,但表面上丝毫没露出破绽,陪笑道:“今个英子回家省亲,我能不高兴嘛。来,咱四个碰一个!”

  王宝生:“好,赞成!来,来,大家举杯,希望我们苏英伦同志踏上职场生涯以后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王燕:“你呀,满脑子官本位思想。就不能来点高雅的?”

  王宝生:“啥玩意高雅啊?咱学识浅薄,啊就哈蟆跳井——不懂!”

  王燕:“苏英伦同学,四年的大学生活即将结束了,值此离别之际,我想说的是,今天你以母校为荣,明天母校必将以你为荣!”

  苏英伦:“谢谢!”

  王宝生:“就这个呀,那我也会。这个这个道路是曲折漫长的,前途是光明的……啊……”

  王燕:“行了,你快打住吧,怎么什么话到你嘴里就变味了呢?你如果这么说,路慢慢其修远矣,吾将上下而求索!这显得多有思想内涵,多有艺术境界啊。还公司老总呢,我呸!”

  英伦:“哈哈,你们,你们真是一点没变,咋还这样呢……”

  王燕:“想让丑小鸭变成白天鹅,难啊!”

  王宝生:“不行,我有机会一定得上大学深造深造。英子,你没事的时候帮我打听一下,哪里有不用考试就可以读书的大学,我一定多给他们赞助费!”

  英伦:“可以呀,现在大学里有一种总裁研修班,专门为企业培训管理人员,搭建人脉平台,开阔视野拓展合作商机,全面助推卓越领导力和领袖魅力……”

  王宝生:“好,你回去就帮我联系吧,我要上学,我要做一个有思想内涵和领袖魅力的人!”

  王燕:“同意!来,碰一个,为我哥饯行。”

  王宝生:“谁啊?我还没说要走呢,咋地?想篡党夺权啊?盯我公司总经理的位子很久了吧?狼子野心,何其毒也……”

  王燕:“去你的,还是那句话,就你那小破地儿,别说总经理,就是给个首席执行官当俺也不希罕去!”

  王宝生:“虚伪,真虚伪……”

  马晓勇:“行了,你们一说话就争权夺势,可真让人受不了,就不能聊点别的?”

  王宝生和王燕对视了一下,宝生笑着说:“现在英子回来了,有什么话你直说。”

  马晓勇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没言语。英伦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还是我说吧。燕儿,你能不能不耍小孩脾气,该收收心了。”

  王燕嘿嘿一笑:“没有啊,我一直挺踏实的,工作上勤勤肯肯,任劳任怨,尊重领导,关心同事,对朋友感情真挚,在家孝顺父母,帮衬兄长,我,我不错了我……”

  英伦:“我不是说这个……”

  王燕接口:“那就别说,我们今天只叙友情,莫谈国事。”

  英伦脸一红,只见对面的马晓勇一仰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她赶紧岔开话题:“我这次回来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但愿别再出什么事啊。”

  王宝生:“别想太多了英子,你就踏踏实实在家呆着吧,我们一有空就会去看你……”

  从饭店出来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王宝生和马晓勇俩人都喝得醉熏熏的。

  好在宝生打电话从家具厂叫来了一名司机,开车把他们一一送回家。

《雪花那个飘》第十三章(5)
第二天是星期天,英伦正在家陪奶奶说话,杨依依来了,叫英伦去她家一趟,也没说什么事,英伦相跟着就去了。

  进了依依家,*没在,屋里坐着机务排李排长和他的女儿——连队卫生员李敏。见依依领着英伦进来,杨大刚起身让座,并给英伦倒了一杯热茶水。李敏亲热地拉过英伦的手,俩人说了会闲话,大刚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说:

  “英子,我早就盼着你能早点回来呢。”

  说得英伦一愣:“大刚叔,有事么?”

  李排长唉叹一声,指着李敏和依依道:“你们两个也都仔细听着点。”

  李敏和依依互看了一眼,李敏问:“神神秘秘的,啥事啊?”

  大刚深吸一口烟,环视着眼前的三个姑娘说:“你们都还记得七年前咱连发生的那场大火吗?”

  “嗯,记得。”三姑娘点点头,依依道:“那年我才十二岁,正在小学教室里睡午觉,突然就听外面人嚷嚷老林子里着火了,吓得我们都跑出去看……”

  提起这事,李敏至今也还心有余悸。她攥紧英伦的手说:“我和英子那暂都在分场上初中,搁操场上就能看见西北方向的浓烟滚滚,心里边这个急啊……再后来,就听说大马哈被火给烧死了。我和英伦还有满囤叔的大儿子高文龙都是八连的,听说这事以后一直跟着马晓勇,陪他哭了大半天,太惨了……”

  杨大刚说:“就因为这,你们知道么?小勇这孩子算是跟咱们结了仇了……”

  闻听此言,三姑娘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晓勇为什么会跟她们结仇。尤其是杨依依,更迫切想知道答案。

  “爸,你把我们都给说糊涂了,咋回事啊?小勇哥凭啥要和咱结仇?”

  大刚看了李排长一眼,下狠心说:“想知道凭啥结仇,那你们还得和我一起回忆一下当天火灾现场发生的事……”

  随着杨大刚的讲述,三姑娘脑海里同时出现这样一个画面:

  烈焰滚滚的老林子里,苏里几个人被浓烟呛出了火海……

  苏里一边忍着咳潄一边指着北边没被烧到的树林说:“连长,你在这指挥大伙别出乱子,等着大铲车来,俺带几个人过去把那片没烧到的林子打通了……”

  郑连长:“好,注意安全啊!”

  苏里指点着身边的二柱子,杨大刚,机务排的李排长还有高满囤四个人说:“你们几个跟俺去!”

  大马哈撇下手里的空水桶,从旁边的孙就业手里抢过一把铁锹来,大声说:

  “加我一个,俺也去!”

  苏里犹豫了一下:“你?好吧,咱们走!”

  说完,几个人奋不顾身地冲进了火海……

  孙就业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把镰刀,也跟了进去……

  大马哈冲进火海后,抡起铁锹东打一下,西打一下……

  火势很快将他包围了,他看不见周围的同志,眼睛里全是红红的火舌头……

  火魔*大发,窜跳着,旋转着,就像在跳一支好看的舞蹈……

  大马哈身子不动了,握着铁锹呆呆地站在火场中心。

  那一刻与其说他是被凶焰的大火吓住,倒不如说他是走火入魔,被火魔*的舞蹈迷惑了双眼……

  大马哈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声音是:

  “老天爷,我操你八辈祖宗!”

  “就这样,大马哈死了,剩下我,苏里大哥,二柱子,李排长还有高满囤五个人,我们死里逃生,算拣了条命……”大刚说着,泣不成声。

  “不,不是五个人。”李排长打断大刚的话,“是六个,还有孙就业,他当时也在现场,是他第一个发现了大马哈烧焦的尸体,愣时就哭蹶过去了,差点没缓过来……”

  “这事不是很清楚么,大马哈救火有功,场里也追认他做革命烈士了,小勇又不是不知道,他干啥和咱过不去?”李敏气哼哼地说,“他爹作行不端,烧死活该!”

  “小敏,你怎么说话呢?”李排长怒斥女儿,“他再不端那也是条人命,不是小猫小狗,亏你上那么些年学!”

  李敏身子抖了一下,低头不言语了。

  “我咋就没被烧死呢……”大刚说。

  “爹,你干啥呢?”杨依依站起来,偎到大刚身边,眼泪巴察地说,“俺不许你这样说……”

  “你们是一起进的火场?”英伦问。 。 想看书来

《雪花那个飘》第十三章(6)
“是啊,开头我们是在一起了,大家还互相提醒着千万别耍单。”大刚一边回忆一边说。“后来干着干着烟火就上来了,有的地方火过的快,扑楞一下就燎过来了,我们可能就那时候被火给分开了,谁也看不见谁,眼前都是熊熊大火……”

  “那你们听到什么没有?”英伦又问。

  “没有,我们都吓坏了,趴在地上不敢动窝,等火头过去,我们好不容易才聚到了一起。”李排长最后无可奈何地说:“唉,小勇这孩子算是和我们几个杠上了。说好听点他是怀疑我们见死不救,说难听点没准他认为就是我们六个人齐心合力把他爹给推进了火坑呢,这不成天大的笑话了么?”

  “两位叔叔,你们多虑了。”英伦笑道,“这么些年翠娥婶和孙就业过得不是挺好嘛,也没见小勇咋样啊?如果他有啥想法,早表现出来了。至少我没看出他哪里反常,小勇还和从前一样。两位姐妹,我说的对不?”

  “是啊,英子姐说得没错,小马哥可不像你们说得那样和我们有啥过结。”依依道,“尤其是工作上,他对我挺照顾的,真不像你们说得那样。”

  三个姑娘当中,唯有李敏比较敏感,听完两个叔父的话后,她沉思了一会说:“英子,依依,事情恐怕没你们想得那么简单。爸,大刚叔,我看要出大事了。”

  李排长和杨大刚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敏儿,你说对了,但是,晚了,大事早就出来了。”

  英伦和依依纳闷:“姐,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李敏道:“从苏里大伯的死说起,如果你们嫌太早,那就从二柱子叔发魔怔那天说起,实在不行,咱就从两个月前满囤叔溺水身亡那一天说起。两位妹妹,从火魔手里逃出来的六个人,两个死于非命,一人得了癫疯,你们说这能算正常吗?”

  “啊!?”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李敏的话是她一边思考一边说出来的,语调轻柔而且缓慢,但发人深思。

  “敏姐,你怎么能把苏老伯和满囤叔的死和大马哈,哦,不,马伯伯的死往一块堆扯呢,太,太牵强了,也太可,可怕了吧。”依依吓得直往爹的身上靠。

  英伦傻了,李敏讲得确实在理。爹的死不说了,她也清楚那是尘年旧案,和大马哈没多大关系,但满囤叔和二柱子一个死一个疯,这又如何解释?

  “二柱子叔难道是被大马哈鬼魂缠身了?”依依还在小声嘀咕。

  “爸,刚子叔,你们有啥证据吗?”李敏问。

  “你满囤叔死的清清楚楚,他确实是打鱼的时候不小心,皮衩灌了包,被水淹死的。可据我听说,他拼命打鱼摸虾不是没有因由,一直是马晓勇把他打的鱼虾高价收购走,至于他要那么多水货干什么用,我就不清楚了。”大刚说,“为送鱼,满囤不只一次搭过我车。”

  “小勇哥在机关上班,认识人广,他看满囤叔家孩子多,生活困难,帮一把有什么不可以的?”依依说。从那天晚上马晓勇和她有过亲昵举动以来,依依心里一直放不下,她是一个心思重的女孩。

  “这事我们一直没跟别人提起过,满囤的大儿子高文龙脾气火爆,二柱子儿子……”大刚说到这,卡住了。二柱子的独生儿子李淼是*亲生的,就因为*和二柱子离婚后嫁给了大刚,李淼恨死他们了。二柱子得病后基本丧失了自理能力,可怜的李淼一边在场院上班,一边还要照顾他疯疯癫癫,一会傻一会颞的爹,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才一年功夫,头发竟白了快一半,姑娘们都躲他远远的,看着让人心疼。

  “我和你大刚叔将来怎样都行,就是惦挂你们这些孩子,敏儿,爹对不起你啊……”李排长说着,眼睛湿润了。

  “爸,大刚叔,你们这是咋地了?”李敏慌了,“又没做亏心事,怕啥?除非……”李敏不敢往下想了。她记起小时候每次娘下班回家,口袋里都装着从场院里偷回来的玉米和大豆,有时爹出门挖土方十天半月不回来,大马哈隔三岔五的晚上就去她家……所以李敏刚才说大马哈作行不端,死了活该,这都是有因由的。

  “孩子们啊,你们就别胡乱猜疑了,我和你李叔敢对天发誓,我们没有做对不起良心的事,大马哈的死确实与我们几个人无关,马晓勇怀疑就让他怀疑吧,毕竟是孩子,我们不责怪他。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今天把你们三个叫到一起要说的就是,往后你们凡事要多长个心眼,别叫人给欺负了。”大刚苦口婆心地说,最后把手里的烟一掐,站起来道:“好了,就这样吧,这事你们姐仨知道就行了,可千万别对外人讲,包括家里人。”

  撂下这句话,大刚和李排长转身出去,剩下屋里的三个姑娘可就慌了神了。

  依依抱着沙发靠垫,紧张得浑身直哆嗦:“姐姐们,我快不行了……”

  英伦进屋后一直在炕沿上坐着,这会她走近沙发挨着依依身边坐下,搂着依依肩膀说:“我相信李叔和大刚叔,也相信我爹和满囤二柱子叔,就像大刚叔刚才说的那样,他们绝不会做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明白了这一点,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依依,别担心了好吗?”

  “不好,我心里就是怕……”依依咧着嘴说,几乎要哭出声来。心想,马晓勇那天晚上给她放*,肯定就是故意的,是他早计划好了要欺负她,亏了在半道上杀出个孙就业,要不然他就真的得逞了。就这,他还把自己的初吻活生生给夺去了呢,该死的马晓勇,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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