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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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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爷可要一并前去?”

沈长安本是顺口一问,这几日郑苏易一直称病谢客,待在府里足不出户,她原以为此次他定不会与她出府,却不知郑苏易回答得爽快:“好啊。”

沈长安一愣,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旁阿莲反是高兴,道:“马车早已备好,世子爷还需准备什么东西么?”

郑苏易摇头,看了眼沈长安,道:“夫人,走吧。”



翠华山上只一座伊兰寺,香火鼎盛,恰逢初一十五,更是香客络绎不绝。

南平王妃常来伊兰寺礼佛,与寺庙方丈颇有交情,是以沈长安被请至内殿祈拜,让沈长安诧异的是伊兰寺方丈竟不认得郑苏易。

“你是第一次来?”沈长安轻声问着。

郑苏易轻轻嗯了句,“我不喜欢香火味。”

“不喜欢还来。”沈长安呛了句,便跟着方丈去了内殿。

看着沈长安的背影,郑苏易无奈笑笑,自嘲道:“是啊,不喜欢还来。”

进了内殿,却恰巧碰见安乐公主与驸马爷。安乐公主信佛,和南平王妃都有个习惯,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来此礼佛。

二人皆诚心参拜了佛祖,之后安乐公主携着沈长安去了后院禅房休息,说是要聊女儿家的体己话儿,便把郑苏易和驸马爷拦在了门外,两个男人无奈,只好相携一游翠华山。

安乐公主这半年已与长安逐渐熟络,俩人闲聊时,甚至把丫头都打发在了门外。起初,二人还一直围绕郑玲与三皇子的婚事聊着,渐渐便将话题转至驸马爷身上。

“如今三皇子最得帝心,驸马爷又体贴公主,为何公主还面有不愉?”

安乐公主长叹一声:“体贴?那都是外头的恭维话,他那就是懦弱!如今朝堂动荡,他却不思进取,整日只会陪我来庙里烧香拜佛,或是带我去听曲看戏,真是出息!”

沈长安笑笑,羡慕道:“我倒是希望世子能陪着我听曲看戏呢,就连今日来这儿,若不是为了王爷祈福,我是求都求不动的,哎。”

安乐公主听罢,也笑了:“驸马爷哪能和郑世子相比,世子一直得父皇器重,如今又在边关立功,听说近日朝堂皆是举荐郑世子接掌吏部的折子,吏部原是南平王掌管,前年因病,才由张相爷接手,如今朝堂动荡,孟田被参,一批老臣子们人人自危,张相也是请旨辞官归乡,吏部空缺,郑世子是众望所归,有如此夫婿,夫复何求。再看看我家这位,我让他去吏部求个差事,他都嫌麻烦,哎。”

“朝堂之事我知之甚少,世子从不与我提及,不过我却听世子提过,说驸马爷是个胸中自有沟壑、能成大事之人,有三皇子提携,又有公主帮衬,他日必能荣耀一族,且吏部多由皇亲任职,若说合适人选,也该是圣眷正隆的三皇子。”

安乐公主愣了愣,而后笑开:“郑世子与诚儿相熟,谁执掌吏部都一样的。”

“怎会一样,东西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真正拥有,再相熟也有变数。。。。。。”

沈长安将最后一句话音调拖长,看着安乐公主脸色微变后,沈长安愈发亲昵地伸手去握了安乐公主的双手,很是诚恳继续道:“长安与公主不一样,公主也知长安嫁入王府的坎坷,我在长安没有亲人,宫里宫外,是公主护我最多,长安心中都记得的,我也不瞒公主,你可知这几日世子为何称病在家不见客?您刚刚也瞧见了,世子爷身体硬朗着,实在是太多人携礼而来,尤其郑家一堆的亲戚,都是看中了吏部里的差事来求世子提携的,长安说句真心话,那些人一个个的,谁比得上驸马爷的尊贵和本事?在长安眼中,权势富贵都比不得世子的眷顾疼惜,只要世子能多在家陪陪我,长安便心满意足,长安与公主所求,从来不同。”

听罢,安乐公主不再言语,只静默地好似思索,沈长安也不管她此时如何想罚,只静静品着茶,再没多话。



一番折腾,已日落西山,郑苏易和沈长安二人安静坐在马车内,两人皆闭目养神,靠坐着虽离得远,画面却异常和谐,就这么静静地,二人随着马车驶入城内,走进繁华的长安街。

虽近黄昏,叫卖声还是此起彼伏,想着挣今天的最后一笔的商贩们,都放开了嗓子吆喝。

“冰糖葫芦,五文钱一串的冰糖葫芦。”

“桂花糕,桂花糕,最后便宜卖了,三文钱一块又香又甜的桂花糕。”

“新鲜出炉的烤地瓜,入口即化的烤地瓜,又甜又软的烤地瓜咯。”

叫卖好似伴着桂花香传进马车,郑苏易突然睁眼,道:“停一下。”

马车停在长街之中,随着颠簸,沈长安略带诧异地睁眼看着郑苏易,而后了然道:“原来是出门办事来的,我还说世子怎么突然有雅兴陪我去伊兰寺呢。”

郑苏易也没回话,只是起身跳下马车,不知他与车夫交代了什么,只见他匆匆走入人群,一瞬便寻不着身影。

原本闭目休息的沈长安,此时趁着等人之际,正百无聊赖地看着马车外车水马龙。街头一角,五六岁的孩童围在一起,拍着手唱着歌谣:

青梅竹马不成夫妻

送错花轿新娘哭

不舍旧爱偷偷见面

胡家少爷绿帽戴

青梅舍夫婿下毒手

竹马为青梅不思归

可怜洛阳娇娇女

不知权贵人家竟是龌蹉

童声清脆传入马车内,此时马车内的沈长安很是悠闲地叠起双手平放在窗沿上,下巴枕着双手,静静地听着歌谣,嘴角却是勾起一抹笑容,手指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窗沿,头则微微侧着,伴着童谣的旋律,看着孩子纯真的童颜,悠哉惬意。

有大人听见了歌谣,赶紧地将孩子驱散开来,沈长安的眼神则跟着四散的孩子转入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黄昏里,形形色色的行人步履匆匆,一如洛阳的长门街,而那转角的少年,衣袂飘飘,也一如洛阳长门街上的翩翩公子。

转角的白衣只那一瞬的晃眼,沈长安却突地一个激灵坐直,眨了眨眼而后直愣愣地盯着前边转角处,那一袭白衣衣角好似还在风中飘荡,可白衣少年却不见了踪迹。

毫不犹豫,沈长安以最快的速度跳下马车,往着刚刚转角的方向跑去,不顾身后叫唤的马车夫,亦不顾当街疯跑有损形象。

转角进去的是一条深巷,一户紧挨着一户,紧闭的户门将它与临街的喧闹隔开,沈长安望向深巷,细长小路延伸到深巷尽头,周遭只闻柴门犬吠,再无一人身姿。

此时天空飘起大雨,突地倾盆而下,让沈长安来不及闪躲,她也并未想闪躲,听着雨声敲打在屋檐上,让她想起了洛阳,这声音很像里仁巷里铃音与空竹的回响。

沿着是深巷跑到尽头,是一条居民赖以生存的小河,河边本该有妇人浆洗的身影,一场大雨将人赶走,只余空空长河。沈长安走上河中小桥,站在桥头,视野宽阔许多,一眼望去,却没有瞧见期待中的那个人,她就这么站着,眼睛扫过所有房屋,焦急却不知该走去何处。

雨中,远远听见妇人责骂孩童的声音,偶尔还传来的老人家的催促声,这么有生气的平凡人家的生活,如她梦中一般,她听得入神,却也愈发显得失落,她再找不到那个人了……是他在躲,还是她一直都追不上……



大雨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待郑苏易沿着河边寻到沈长安时,正瞧见独立于小桥之上、风满衣袖的她。不知她为何突然跑出马车,也不知她为何落寞地站立桥头,他只是上前,在沈长安身旁站定,将手中的包装纸打开,热气很快弥漫开来。

“可想尝尝?我试过了,很甜。”

沈长安低头,看着郑苏易手中烤得微焦的地瓜,她愣一会,而后伸手接过,捧在手心,有些烫手,好在有厚厚的纸张包裹着,一场大雨过后的寒凉在此时倒也觉着暖和。

地瓜上有一处浅浅的痕迹,似牙齿磕过,她记得她曾经教过郑苏易这般尝试地瓜的味道。掰开,轻咬了一口,确实香甜,是她喜欢的味道。

“你刚刚下车是为了买地瓜?”

郑苏易不置可否,只看了眼她的裙角和绣花鞋,道:“不觉脚下湿黏?这里风大,你淋了一身雨,当心染了寒气,有什么事情先回府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中秋快乐!

同时有个消息告知,这周因为事忙,应该是要隔日更了,相信紫夜,过了这周会恢复日更的!

☆、第33章 平平左右亦是率从

暖炉嗤嗤,茶香袅袅,沈长安最后一遍滤过茶叶,将茶水斟满,品着。旁边王叔从沈长安茶叶第一遍过水时,便一直候着,直到茶水泡好,都没有一人说话。

喝过茶,沈长安这才看向王叔,缓缓问道:“王叔在王家有多少年了?”

“老奴八岁便进了王家,十九岁时被老爷选中跟在身边办差,三十二岁跟着庭西少爷身旁理事,到如今,算算也有三十年整了。”

沈长安点头:“王叔跟着六表哥六年,六表哥极为看重王叔,王叔怎舍得离了洛阳随我来长安城。”

“王家的家规便是主子有吩咐,不能推脱,必定竭力办好差事,六少爷担心夫人,是看重老奴,才给老奴这般重要的差事。”

“哦?”沈长安仰头看着王叔,道:“那,当初六表哥是如何交代你的?”

“自然是让老奴尽心伺候夫人,替夫人分忧解难。”

听完王叔的回答,沈长安再次斟满茶水,端在手里缓缓晃着,而后凑近鼻翼,只闻了闻香,却不喝,继续问道:“也就是说,在长安城里,王叔只听命于我?王家旧主与王叔,在无干系?”

王叔低头,恭敬道:“这是自然。”

王叔才答完,一杯茶水就这么迎面浇下来,好在茶水斟出晾了一小会,不至于太烫人。

“既只认我一个主子,王叔昨日出府做了什么,是否该好好交代?”

冷冷的声音,王叔知道沈长安有怒气,只低头,任茶水从他额间滴落,平静道:“老奴只是按夫人吩咐,买通了些痞子出去散了遥言,如今街头巷尾的孩子都能吟唱夫人所编歌谣,很快能传遍整个长安。”

沈长安冷笑:“是么,除了这个,王叔再没见过别人?”

王叔仍旧低头,只是一字不吭。

沈长安起身,走近王叔,道:“王叔说话漂亮,原都是哄着我玩儿的,你便是直接说无论你身处何地,都听命六表哥,我也不会生气的,可你知道,六表哥此次前来,所为之事何等艰难,一个不慎,整个王家将牵连其中,王叔,你确定还不肯对我说出半字?确定要看着表哥孤注一掷,还拉上整个王家?”

王叔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沈长安看着王叔许久,二人僵持半晌,长安无奈叹息,王庭西身边的人,脾气一个顶一个的倔,嘴巴很是严实,只得软言软语道:“王叔也算看着长安长大,长安对王家,对表兄,王叔是看在眼里头的,我知道他来了长安,若只是生意上的往来,长安绝不打搅,会谨记他所说,长安再与王家无干系。可如今不同,我只是想去见他一面,他所求之事,兴许我能帮上些忙的,王叔,就当长安求您老了。”

“夫人莫折煞老奴。”王叔见沈长安这番恳求,也是轻叹:“老奴确是看着夫人长大,知夫人有颗玲珑心,看事情很是剔透,老奴心知瞒不得小姐,却也做不得主,老奴只能替小姐传话。”

沈长安点头,想了想,又道:“刚才的对话你莫和他提及,只与他说,长安生辰要到了,想吃长寿面,那是他曾答应过的。”



王叔前脚才走,阿莲后脚进了屋。“小姐,夫人遣人来唤小姐去前院呢。”

这个时辰,过了请安的点,又不是吃饭的时间,王妃素来与她不亲厚,没事怎会喊她前去,遂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小姐这都不知道?”阿莲有些惊讶道:“今晨圣上一批批的东西往府里送,前院热闹极了,小姐你竟一点不知道?小姐昨日从伊兰寺回来头,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了呢。”

沈长安懒得搭理阿莲的话,只道:“既是宫里送来东西,想必也是筹备郡主婚事用的,和我有何干系。”

阿莲一个跺脚,有些急了:“小姐总对府里头的事情不上心,这可不行啊,您是王府里的世子妃啊,是郡主长嫂,对这么件大事都甩手不理会,让府里人怎么看,尤其是王妃,会更觉小姐不贤。”

沈长安起身:“行了,既然来唤了,自得过去,世子爷也在前院?”

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之前沈长安习惯了一个人住如园,每日早起后,偶尔看看书,多是练练字,闲暇时,只一个人赏赏花或是去后院荡荡秋千,时间一晃也快过去。自从郑苏易从边关回来,自认起床得还算早的沈长安,却每日起身后,都能看见郑苏易在书房看书,一连几个时辰,别处都不去。一个上午,两人其实说不上几句话,但总知道有那么个人存在,今儿却是第一次一个上午快过去,也没见着郑苏易一面,再独自在这如园里,总又觉哪儿不对劲了。

阿莲抿嘴扑哧一笑:“在呢,世子爷一大早好像和兰生云哥他们商量事情来着,后来又被夫人叫去,小姐这是看不见世子爷,有些不自在了吧。”

沈长安不悦:“胡说,随口一问罢了,再者,若是他在前院,与王妃相处,也自在些。”

阿莲了然点头:“还说不是,这不是在依赖着世子爷么。以前阿晴姐姐总说小姐怪冷情的,谁都不上心,我总和她争,其实小姐最重情了,也最容易习惯且依赖身边人的,只是小姐嘴硬。”

沈长安一愣,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是独立,自阿娘不在了,她总觉得无论在哪,都是自己一个人,再细想想,阿莲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在王家,她习惯靠近那个第一个护她的人,也习惯靠近那个总爱在她身边嬉笑的人,连阿蛮,她都因习惯而不舍。心底,或多或少,她曾依赖着他们。



前院,众人在挑选着布料,嘻嘻笑着,气氛很好。

沈长安还走在外头,便能听见里头传来的声音:“府里好久没这般热闹了,算起来,也是因咱王府里头人少,等郡主出嫁后,这王府要更没有生气了。”

是兰姑的声音。她才带着感叹说完,南平王妃却很是自然地接道:“王府人少,便多添些人呗,等忙过了玲儿婚事,咱府里再办几回喜事,不也热闹了。”

这话一说完,沈长安便跨过门槛走进,一时厅里有些尴尬。谁都知道,王妃说的喜事,便是指世子爷了。

南平王妃倒不觉着什么,只是看着沈长安,面有不愉,道:“身为嫂嫂,你倒是对玲儿婚事一点不上心,这还得我遣人去请了你才肯来呢。”

沈长安走进,只道:“长安自知能力不足,郡主是王妃的心头肉,王妃事事亲力亲为,长安怕搀和了反倒添麻烦。有王妃操心,自然胜过十个长安。”

南平王妃冷哼了一声,没在理会长安,只对着一旁爱儿道:“这几匹都是上等的料子,你挑一些颜色,我让戴师傅给你多做几件新缎子。”

郑苏易笑着说道:“母亲眼光好,母亲替孩儿挑了便好。”说完看了眼一旁红色的布料,道:“至于那些布料,都用给府里下人添置喜庆新衣吧,长安就不用了,之前皇后娘娘说了,她那有波斯进贡的少许上等布料,会直接做了长安的新衣连同玲儿的嫁衣一起送来。”

郑苏易一说完,厅上众人都是倒吸一口气,波斯的上等布料本就珍稀罕有,用作郡主的嫁衣也就罢了,却还特地给世子妃备了一份,这是王妃都没有的殊荣了。

南平王妃再看了眼长安,只道:“既然皇后那样说了,这里的东西长安怕是瞧不上眼了,也是我多操心,王家的陪嫁里,什么珍稀玩意儿没有,这些金银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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