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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烈太后传-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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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也其实也不舍得杀她,在野台待了这么久,他对赵相如已经不止兴趣这么简单。这会儿听了她赌咒发誓,才相信她的话,将捆住她的绳索解开,二人歃血为盟。赵相如与容也商定了双方秘密合作事宜,上升到了战略合作的高度,并且与他约定了联络的时间与方式。容也这才放了太后与小春,并将她们悄悄送回野台附近。

此时已是晚上,距离她消失已有一天半的时间,庞澈已经发觉异常并开始小范围搜寻,正好韩守带了一队人马发现了太后和奄奄一息的小春,赶紧将她们带回。

庞澈担心得不得了,他是第一个察觉不对劲的,太后虽然经常外出,但大多会给他报备去处,如今一声不吭的消失了,而且野台内外无人知晓去处,显然不同寻常。他集合所有狼军,分成小队在野台附近仔细搜寻,由于着急上火,又没有睡觉,水米未进,眼睛里全是血丝,嘴皮深深的龟裂开,一张嘴,唇上就裂开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

赵相如看到他时,庞澈正是这样一副狼狈模样。庞澈焦急的眸子在看到她的瞬间投射出异彩,他紧赶几步,走到她身前站住,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似乎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单膝跪倒:“请太后责罚!”

赵相如让人赶紧将小春带下去医治,吩咐完了才道:“你哪里做错了,需要我责罚。”

“属下看护不周,竟然让太后涉险……”他闭起眼睛,不敢去想让自己后怕的事。

“原是我的疏忽,不干你的事。何况这次到底是有惊无险,”还谈成了笔买卖,只是这话她暂时不太好对庞澈说。她牵起庞澈道:“深秋干燥,应是多进热水。再着急也不能不顾惜身体,纵是铁打的也扛不住。”赵相如想他连水都没喝,必然是没吃饭,又道:“我正巧有些饿了,你再陪我吃点东西。”

庞澈在为她失踪的事自责,还要去值夜,赵相如一脸不乐,强按住他坐下道:“你好好待着,哪也不许去。”

庞澈被她一脸蛮横凶狠的样子震慑了,一时间竟坐着没动。两人吃了点热汤面,赵相如将厉就是鬼方容也并和他约定制衡秦国的事拣了要紧的说说。庞澈一脸的不赞成,只是却没说话。

赵相如知他很在意少梁的事,觉得自己是与虎谋皮,担心自己的安危。赵相如比起他却更关心整体的利益,关心自己今后能够得到什么,而不是总纠结于过去发生了什么。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眼光长远自然不会为眼前琐事而烦心。

用完饭后,赵相如勒令庞澈去休息后,她才转去巫医那看了小春。

她对小春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因为她的背叛而恼恨,又因为小春在鬼方人面前受尽折磨而心疼。到底她曾经帮助过自己,现在又受了如此重的伤——小春的外衣被巫医用锋利的匕首割开,渗出的血液已经凝结,粘在皮肤上,很难将衣服完整的剥下。当小春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两位巫医低声惊呼。小春的胸腹、手臂的皮肤被利刃割成薄薄的一片片,密密麻麻像鱼鳞一样,已经从皮肤上翘起,却又有一部分组织连在身上,掉不下。创口均匀细小,动刀的人极为熟练耐心,如果现在从下往上用手抚摸小春,她的皮肤就像鱼鳞一样被全部翻起!

饶是赵相如见了,也差点呕了出来。她心里又酸又恨,原先小春衣服有所遮挡,她以为只是被划了几刀,并未有大碍。只是亲眼见了才知道,祁丙竟对她做了这样的事!

特权

赵相如似乎也感觉到了囚室的阴冷,拢了拢身上的貂裘道:“赵将军惯会伪装,原来王后是你毒杀的,我竟不知你有这份心。现在想来,我联合你除掉姚嬴是件多么可笑的事。”她又凑到赵奢耳边低声道:“那为何不一并杀了我?”

赵奢看她面无表情,声音阴狠,无声笑道:“当时的你可比姚嬴更好控制,不是吗?”

“也对,只可惜你看走了眼,打错了算筹,没有料到自己也会有成为阶下囚的一天。”

赵奢邪笑:“那又如何,你自以为忠心的侍女照样出卖了你。”

“是我天真了,竟然全心全意相信你们,只怕小春也是被你欺骗而已。”

“她倒是心甘情愿。”

“这样背后说同伙可不好。”

“太后多虑了,既然她已被你察觉,便再无用处,一枚棋子而已,算不得同伙。”

赵相如冷笑:“你倒绝情。只是不知你还有何遗言要交代,看在你之前如此‘忠心’的份上,只要不过分,我都会找人替你办妥的。”

赵奢反笑道:“我是贵族出身,刑不上大夫,你以为你手握权柄就能杀我?”

赵相如冷声肃容道:“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是你。与戎狄私下往来,意图不轨,我倒不信,谁能保得了你?你是指望一直瞧不上你的异母哥哥,还是指望你死去父亲的威望能鼓动大臣们为你说情?不要做梦了。”

“你以为你赢了?其实未必。”说完这句话赵奢再不出声。赵相如以为他不过是骄傲使然,不愿低头,也不想跟他在口舌上多做纠缠,转身离开大牢。重新回复冷寂的囚室里,赵奢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看来你还是太天真了。”

其实赵相如还是十分担心这个律法还不完善的时代,她到底没有赵奢死罪的把柄。尽管他杀了王后,可是这是双方都不会说出口的秘密,只要她还想保有太后权势,就不可能用这一条去揭发赵奢。

她心底也有着盘算,既然自己已经亮出刀子,那就就等同于跟赵奢撕破了脸,这时候再遮遮掩掩已经没了意思,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置他于死地,免除后患。目前所有调查出的赵奢犯下的罪行,要么证据不足,要么不太紧要,很难能够一击即中。

难道真就无法治他的罪吗?证据不足,那就添些证据吧。

第二日,狼军在赵奢府上就查抄到了赵奢与楼烦王的信件,里面就有赵奢里通外国的证据,这些在当天就呈到了赵王义的案上。

“大王,赵奢意图不轨,理当废为庶人,杀之。”仇液俨然是太后在朝中的代言人,他每每充当急先锋的角色,第一个站出来表明立场。而大臣们大多心知肚明,他的立场就是太后的立场。

“大王,万万不可,自古刑不上大夫,更何况是死刑。赵奢一直以来对王室忠心耿耿,从未犯上作乱,此次定是被人陷害!”中大夫郭开谏言,他与赵郝交好,自然不能看他弟弟身陷囹圄。

上卿缪贤也出声反对道:“大王,各国贵族即便是触犯国法最多也不过是削爵驱逐,从未有死刑一说,今日若贸然施行,恐怕不妥。”虽然他也一直跟随太后,但终究贵族血脉驱使他打心底里反对太后给赵奢定死罪的做法,只是他的话说得还比较婉转。

赵郝怒斥道:“若臣等与贱民同罪,还有何面目存立于世,父亲啊,儿子不孝,这就下去陪您!”说罢赵郝就要撞向殿内的铜柱,幸好被身边几个眼疾手快的大臣拦住,才没有碰上去,只是大殿上顿时乱作一团。此次太后未在朝上,没有威势弹压,两派大臣吵吵嚷嚷,互不相让。而赵王坐在上面始终不发一语,等群臣们吵得口干舌燥才想起正主,于是赶紧请他裁决。

结果赵王的话令他们分外失望:“待寡人与母后商议再做决断。”

赵王义来到太后殿中时,天上正飘着鹅毛大雪,他将落了一身雪片的灰色野鸭绒大氅丢给内侍,疾步走入内室。这里烧着炭火,如春天般暖和,只是因为不透气,竟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之感。

赵相如难得回趟王宫,一是为了小春的伤势,毕竟野台寒冷,不适合养伤;二来是看看公主媛,到底将她收归自己名下教养,总也不好当甩手掌柜,何况这时代的女子早婚,大多十三四岁就出嫁,媛能待在赵国的时间也没两年了,总是要联络感情,见见面才好;三来新年即将到来,祭祀等事情还少不了她这个太后出面。

见着赵王来了,赵相如笑道:“今日大王怎么有空来老妇这里?”

赵王义道:“天气寒冷,雪又下得甚大,寡人总想着母后这里最暖和,便来了。”

“大王来了便好,刚刚从外面进来,一冷一暖总不好。”赵相如遣人去端了碗热水赵王暖身,才道:“老妇最是畏寒,这里的冬天总这般冷……”她突然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遮掩道:“早先在魏国时,冬天比这里暖和多了。”

赵义的笑容不变,应和道:“母后定是思念母家了,开春后魏王不是会送女公子来吗?母后可多问问母家的情况。”

赵相如只是笑笑,并没把话题继续下去,岔开道:“今日朝堂上还有什么事?”

赵义眸子一闪,立刻做出头大状道:“还不是为了赵奢的事,母后,你是见过那般大臣的,简直是一群……一群……”赵义不知是因为找不到词汇来形容,还是觉得形容的词汇太过粗鲁,总之没有说下去。

赵相如被逗笑,然后忍住正色道:“大臣们不过是狗咬狗,你也未必要怕了他们。”

“寡人是想先与母后商议了再定。”

赵相如一脸慈祥道:“大王也太优柔了,如此一说,以后更难震慑这帮臣子。”

赵义半是撒娇道:“寡人有母后足矣。”

赵相如哑然失笑,复又饱含深意道:“老妇虽用事,但大王到底亲政了,这样的事,还是大王自己拿主意吧。”

赵义见推脱不过,这才应下,又道:“今日燕国遣使节前来。”

赵相如道:“所为何事?”

“燕王职驾崩,谥号昭,太子乐资即位为王,已通知各国前往恭贺观礼。”

赵相如一愣,随即感慨道:“当初,还是主父从韩国迎立的他,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故人都已不在。”

赵义点头:“祖父在时,秦、燕的国君都是他迎立的。”

“大王应多效法主父,你父王的优柔要少些才好。”

赵义微微颔首:“母后说得极是,寡人记下。”

“职的母亲易太后是秦惠文王之女,他是一死,秦燕联盟自然就瓦解了,燕王乐资新用事,大王应多备些贺礼,让个能干的臣子送去,也好表达赵燕修好之意。”

赵王称善。

出乎赵相如意料,赵奢最后到底没死,只是被削去爵位,收回封地,仍旧放回家中。

传闻赵太后对此非常不满,曾严厉质问赵王,赵王唯唯诺诺,伏地不敢言。贵族们把这次赵奢的死里逃生看做是他们对峙太后的首次大捷,众贵族弹冠相庆,奔走相告,以示对斗争胜利的喜悦之情,而从牢房回家的赵奢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他成了贵族口中与邪恶太后顽强斗争的楷模。许多老贵族握着他娇生惯养的手,老泪纵横。而做出释放决定的赵王自然受到了全国贵族发自内心的拥戴,而与此相反,每个贵族都咬牙切齿地诅咒太后英年早逝。

自此,赵太后与国内贵族彻底决裂。

但赵相如无可奈何,她能够理解这个时代旧贵族对法律的无视和凌驾,却不能容忍。可是赵王已经做出了决定,她不能驳回。一来要顾全赵王的颜面,以免母子相争,伤了和气;二来也需要缓和日益激化的国内矛盾,若是将已经放出的人再弄回去杀掉,这帮贵族指不定会做出什么。

“唉……”

今日太后殿内正好蔺羊当值,他来交接,正见到太后叹气,疑惑道:“太后为何事烦忧?”

赵相如将这事儿一说,其实蔺羊也知道,于是嘿嘿笑了两声,赵相如以为他抽风,皱眉瞪视,蔺羊赶紧凑过去道:“太后,属下有的是不声不响的办法,要不要……”

蔺羊声音虽是问句,却十分兴奋,赵相如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道:“这算什么不声不响的法子?再用什么手段,一个大活人在邯郸活得好好的突然死了,任谁也会想到是我不肯放过他,本来已经流言满天了,你这下究竟是帮我还是害我?!”

蔺羊一呆,他其实也没想这么多,以为只要能杀掉就行了,被太后这么一喷,半晌无语,磨磨唧唧了好一会儿才道:“属下无能。”

“罢了,赵奢现在没有爵位,和庶民也差不多了,你找个人盯着就成,其他人撤回来吧,谅他也掀不起大风浪。”

“诺。”

女公子

“现在国内舆论对我不利,总要想法子扭转。庞澈训练的那些女孩呢?也该拉出来历练了。”

蔺羊低头窃笑,太后这话该直接去问庞澈,他只用听着就行。

赵相如见蔺羊笑得贼兮兮的,心里不爽,踢了他一脚道:“你笑什么!”

蔺羊见太后踢他,哪里敢躲,硬生生接了一脚,装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可怜兮兮道:“庞将军这些年从未与女子相处过,属下听闻庞将军训练都是板了张脸,出错责罚也是毫无留情,刚开始时可吓坏了不少女孩,后来才知道原来他看谁都是这样,几个年岁大的女孩竟公然对他示爱,当时属下就在一旁,可怜庞将军,脸都黑了……”

蔺羊是庞澈老部下,习惯了仍是脱口而出叫他将军,一边说一边辛苦忍笑,整个人不停地抽抽,看着十分纠结。

赵相如哭笑不得,心中略有股说不上来的酸意。跟庞澈刚相识时,觉得他是个冷硬倨傲、恪守职责却有些迂腐的人,可是时间久了,慢慢发觉他是个细心谨慎、忠心可靠的人。他默默无闻,却总在自己身后,如同一座青山,给了她坚定的力量。

这种感觉是潜移默化的,日积月累,就像涓涓细流,在不经意间,一点点渗入她的心防,让她原本有如铁石般的心,长满了绒绒的苔藓。等到赵相如自己回过神来时,这个人已经在她心中牢牢占据了一席之地。

于赵相如而言,庞澈是一位毫无保留的老师、一位最值得信赖的伙伴、一个最恪尽职守的属下,这样亦师亦友的关系,使他们日见默契与融洽。

赵相如觉得,他在自己心中虽与公孙启不是同样的感情,却是同等重要。庞澈在男女之事上看得非常寡淡,以至于她忽略了他都三十多岁,却还没有娶妻生子。也许正是潜意识里觉得庞澈永远不会离开他,才会对一直隐藏在她背后的他多有忽视,现在蔺羊突然提起庞澈的感情世界,尽管他似乎并没有当回事,赵相如依然有些措手不及。她以为任何时候,只要她愿意回头,那个沉默的男子都会坚定地站在她背后,给她力量,让她安心。

赵相如觉得自己偶然冒起的酸涩之意是因为太过把庞澈当成自己的私人物品,虽然在这个时代,庞澈确实算是她的部下,要用生命来守护她,但是赵相如不想在控制下属私人生活方面显得过去刻薄。

于是她对蔺羊笑道:“你只管拿出你刺探消息的本事替你们庞将军看着,若有好的,你们将军又中意,我自己会成全他们。”

蔺羊也乐,见太后心情不错,给个杆子就往上爬道:“何时太后也成全成全我们。”

赵相如一时没反应过来,纳闷道:“你们是谁?”

“狼军呀,太后有所不知,狼军里除了极个别几个,绝大多数都打着光棍呢。”

赵相如一听,狼军整整一千号人,上哪去弄一千个媳妇儿?蔺羊这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竟敢跟她讨媳妇。她又好气又好笑道:“等着吧,一场仗也没打过,还想讨赏?”

“那太后的意思是,打完胜仗咱们都有媳妇儿了?”蔺羊嬉皮笑脸,一排白牙衬得皮肤越发的黑。

赵相如气瘫了,暗叫自己当初错把皮猴看成老实孩子,悔得肠子都青了,却生不起气来,只能费了老劲板起脸来道:“打了胜仗自然就有了。”

蔺羊得了便宜立即卖乖,喜颠颠地跑了。

赵相如又叹了口气,到底这些人年岁都不小了,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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