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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烈太后传-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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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澈的脚步一滞,手还是紧紧攒着挂在腰间的剑柄,头转了过来,俯首说道:“不急这一时,少主还需安心休息,已吩咐许历他们守着了,属下先告退。”说完大步迈出。

赵相如一呆,刚刚他的话中分明压抑着怒火。

“娘娘,”小春轻唤,见赵相如回神,她才继续说,只是肩膀因为刚刚止住的抽泣,还有些微微的抖动,“让奴婢伺候娘娘梳洗吧。”

“好。”

浸泡在温热的水中,赵相如终于有机会洗去一路以来的疲惫、洗去污渍,却洗不掉过去。她当然不会傻得像电视剧里的人物一样,被亲被摸被□后洗澡时拼命搓自己试图把黑的洗成白的。→文·冇·人·冇·书·冇·屋←只是她也无法不在乎,因为公孙启,心里一阵猛抽。

小春看着她一身的欢爱痕迹,心里不由一惊,面上却什么也没显露,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加水,轻轻地帮赵相如揉搓着颈肩上的青紫瘀痕。

赵相如有些伤怀,公孙启离开,定是对自己失身于人耿耿于怀,自己伤心,可见是动了真情。只是公孙启于自己,本就差别巨大,无可更改。她和他就像是两条相交的直线,在某个点遇见了,很快又渐行渐远,再无交汇的可能。既然如此,那还纠结做什么?

想通了这些,心里似乎好受了许多。擦干身子穿上一副绾好发,赵相如又开始筹划。

“小春,和氏璧可在?”

“娘娘,奴婢承诺过的,人在璧在。”

“小春,一路辛苦了,还难为你这么担心我。”

“娘娘这是说哪的话,奴婢——”说着又红了眼眶,赵相如心中一绞。

“你去唤庞澈过来一下。”

“诺。”

庞澈过了好一会才匆匆赶来,眼中的关切顿时让赵相如心中一暖。“庞澈,之前我们耽误的时间太多了,眼看就要入夏,可能我们要加紧行程了。”

“是,属下也正担心这个。眼下我们已在秦境,可不必担心他国觊觎宝物,但是路上仍需谨慎。所以以我之见,还是暂缓递交国书,到咸阳后再行——”

“你考虑得很对,为免夜长梦多,一定要快马加鞭,争取早日赶到咸阳。”

“那请问娘娘几时动身?”庞澈突然恭敬的口吻让她觉得很不安。

“还是叫我少主吧,毕竟这里是秦国。”

“是。”庞澈还是面无表情,赵相如突然想起刚刚认识他时,便是这个样子。

“至于动身的日子,就选在明日城门开启之时。”

“西门是通往官道最近城门,属下注意过,西门是各城门中开的最早的,寅时开启。”

“寅时……很好,就从西门走吧。”

“是,属下这就去收拾。”庞澈回答的干脆。

“吩咐所有人,不许透露半点风声,对其他人也要严守秘密,轻车简从。”赵相如口中突出了其他人,庞澈瞬间明了。

“诺。”他一抱拳,衣袖下露出一片白布,赵相如略诧异,不露声色地靠近,趁他朝自己作揖告退时一把掀开了他宽大的袖袍。

雪白的布条将手臂缠了一道又一道,略微有血渗出。

庞澈抽回手,将袖子拂下,脸若冰霜。

“什么时候受的伤?”

“刚刚与鬼方人缠斗时。”

“那为什么绷带上的血色是暗红的,早已凝干?”

“……”庞澈脸色不自然。

“庞侍卫如此身手,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赵相如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是属下练剑时不小心误伤自己。”

“庞侍卫别的不说,一柄长剑使得出神入化,缘何会犯如此可笑错误。”

“误伤,习武之人的总会遇到。”

“那试问一个惯用右手的人,怎么会在使剑的同时伤到自己的右手臂?”赵相如早看出庞澈在说谎,他一向耿直,一旦说谎,各种表象与往常大异。

“……”

离歌

很多人都以为武烈太后是第一位临朝掌权的太后,其实不然。虽然秦国的史官记载文书自有赵一朝后大量散佚,但仍可从后世的史料中窥得一二。尤其是最近在陕西发掘的战国时期秦国贵族墓,出土了数卷竹简,其中曾不止一次出现宣太后一词。卷中提到她身前的言论三则,虽是聊聊叔语,却可知当时秦国当权者是这位太后,而非她的儿子秦昭王。根据几则故事的跨度来看,此女实际执政时间,至少在三十年以上,在她的强势统治下,秦王嬴稷犹如傀儡,即便是她豢养男宠,儿子也不敢置喙半句。

——CCA V…10探索发现《谁才是第一太后》

“庞澈,你不适合说谎。”赵相如看着他清澈的目光和寒冰似的脸庞,有些动容。她知道,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告诉我……”

庞澈看着赵相如的眼神,突然涌起一丝从未有过的心虚和烦躁,只是一言不发,垂首站立。

赵相如见庞澈不想说,只能挥退。

而此时公孙启却在少梁郊外,骑马飞奔。直到人疲马困,才下马瘫倒在草地上。炫目的阳光让人不能直视,公孙启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他未能护得赵相如,害她如此,还有何面目再去见她?!

翌日寅时

“少主,一切收拾稳妥,可否启程?”庞澈轻声问道。

赵相如不语,公孙启从昨日就不见踪影,虽说要放弃,虽说要割舍,可到了临头,自己心又不甘。她不得不承认,直到临行,心头最放不下的,仍是公孙启。

人生不像电影,很多时候没有结局,而赵相如却偏偏想有个结局。说不清是什么,虽然明知公孙启在躲自己,可自己心中的执念又是什么?胸膛里有千言万语欲吐露,却找不到出口。

“少主?”庞澈催促道,天已蒙蒙亮,再迟走恐怕会被人发现了。

“庞澈,拿炭笔来。”既有执念,何不届解之?毕竟相见无期,不想徒增遗憾。

赵相如以前不知在何处看过一首诗,兼于此时心情相符,寥寥数笔写完,更觉无限缱绻。将白帕折好放在桌上,心中最后一次描绘了公孙启的脸庞,闭眼泪落,以袖轻遮,在小春的搀扶下踏入马车。

车开始摇晃,似乎要把她的魂魄也摇离此处。

突然想起前世的那首歌,有人撕心裂肺的在耳边唱:

“一开始我只相信伟大的是感情

最后我无力的看清强悍的是命运

你还是选择回去

他刺痛你的心但你不肯觉醒

你说爱本就是梦境

跟你借的幸福我只能还你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

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

心碎前一秒用力的相拥著沈默

用心跳送你辛酸离歌

原来爱是种任性不该太多考虑

爱没有聪不聪明只有愿不愿意

看不见永久听见离歌”

夏木葱葱,院子里,木门紧闭。公孙启思考了整整一夜。昨日白天重逢赵相如的喜悦,和得知她被□后深深的愧疚与自责让他一时间无以面对。相儿那失魂落魄的眼眸,就像一根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的无力与无能。当初自己独自带伤逃回少梁,被得知消息、已经让怒火烧得失去理智的庞澈叫出狠斗了一番,两人皆添得新伤在身。可是身上的痛楚哪比得了心上的?

他生来从不是逃避之人,他爱赵相如,他必须负责。

于是推开庞澈等人住的酒楼房门,一阵香风卷入萧索的门槛,空无一人。

公孙启有些惊慌,虽然他一向淡定自若,胸有成竹。当店伙计递上带字的白帕时,这种惊慌达到了顶点,他觉得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硬生生从他的身体里被分割出去,尽管他万般不愿,四肢百骸充满的是无奈,就像那个嗜血的夜晚。

抖开帕子,只一首诗:

人生不相见,

动如参与商。

明日隔山岳,

世事两茫茫。

落款:相如。

帕子似乎还留有主人的余香,淡淡的,好像随时会消失。

那日的少梁守军直到很久以后都还清晰的记得,清晨一袭白衣策马出西门直奔官道,速度之快,守军无人敢拦,所过之处,仿佛草木也能感受到一种悲伤、狂乱的气息。

由于正处在秦与魏对峙的敏感时期,西门守军因涉嫌私自放走可疑人士,每人被杖责10,守城队长杖责20,革职。

秦都咸阳

赵相如望着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卖、魁梧剽悍的城门卫士不禁叹息,咸阳的繁华是她意料之中的,经过商鞅变法,秦国已经积累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赵国比之差了何止一步?再不能夜郎自大了。

秦国经历的改革不止在军事,更涉及政治与经济,时间越长,其国力则愈加强盛,赵国若想战胜秦国也越发成为难题。只有趁秦国还在发展中,季君之乱未久,朝廷动荡之时,方可将其扼杀在摇篮中。否则长此以往,终会成为赵国心腹大患。

那日她离开少梁,虽是一路掩饰痕迹,不教人察觉,心中却是柔肠百转,跨越千年能有一中意之人实属不易,虽可能有移情的因素,却是心意所致。只是自己身负使命,又急于回到未来时代,这样的感情,未免不合时宜。

放下吧,放下吧。

赵相如心中默念,闭着眼睛靠在车厢上,只是心中的思恋却不能减少分毫。

小春见此情景,心中讶异,只是侍女的本分告诉她此时不能多问一句,于是她按下好奇,默默跪在车内,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少主,前面不远即是咸阳丞馆。”车外的庞澈依然不多话,声音一板一眼。

见过咸阳丞,便是身份公开了。自己待在秦国,明枪暗箭都将冲自己而来,从此后便是十二分的小心,以免杀身之祸。

“路上已耽误不少时间,不能再横生枝节。庞澈,吩咐众人打起精神。”

庞澈知道分寸,应诺而去。

好在这次并未出事,特务连自汾阴之后,被庞澈仔细训诫过了,不再像之前锋芒毕露的样子,内敛了不少,一路也少生了事端。

车马在丞馆前停下,赵相如走出马车,她此时已恢复之前的少年装束,再无人识得,见到疑惑前来的咸阳丞,淡然一笑道:“在下赵国使臣蔺相如。”

咸阳丞一愣,复又大惊。原先听说大王曾派使者去赵国讨要和氏璧,并应允以城池交换,赵国并未明确答应,但似乎也派了使臣前来使秦。他只是区区咸阳地方官吏,并不能揣测大王的本意,如今赵国使臣已是近在眼前,自己竟是一点也不知晓。

但毕竟也算是京官,官场上打滚的人物,眼珠转了转,很快便想出对策。他决定先将使者迎入馆内,一边忙派下人通知穰侯魏冉。

“不知使者可有信物?”咸阳丞谄笑,眼前的赵使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容姿甚美,穿着合度,言行颇有贵族之气。不知是赵国哪家贵族的子弟,只是赵国为何派来个无名竖子前来?

赵相如知道此刻起,自己一言一行都代表赵国的国体,万不能出差错,惹人笑话或非议。于是她嘴角挂着微笑,轻轻颔首,命许历递上节杖、印信。

咸阳丞验完无误后,笑容更盛,态度也越发恭敬,寒暄了一会儿,赵相如一一应答,十分得体。

正在此时,一人飞马入馆,告知赵相如等人,穰侯有请。

赵相如很是奇怪,既然已经确认身份,为何不是秦王的宣召,而是穰侯?即便不是秦王召见,也应是丞相,怎么也不是穰侯。难道面见秦王前,必须先要过穰侯这一关?

赵相如满腹狐疑的上了车,摇晃的车厢里,她将疑惑说与小春,小春也是不解,只是把她知道的告诉赵相如。

原来秦太后乃芈姓,是楚王庶女,嫁于秦惠文王做妾,身份不高,仅是八子。秦惠文王死后,王位由王后所生的嫡子荡继承,是为武王。武王好武,一日酒后与人比试力气,举鼎时折断胫骨而亡。其时,武王继位仅三年,姬妾无所出,而惠文王所余诸子甚多,芈八子趁势勾结异父弟弟魏冉,在燕赵两国的支持下,拥立了当时在燕国当质子的亲子稷为王。秦王年少,尊自己的生母为宣太后,舅舅魏冉为丞相。继位第二年,惠文王后、武王后拥立的公子壮联合其他几个兄弟联合起兵,欲推翻稷,取而代之,却被魏冉平定叛乱,王子皆被屠戮殆尽,武王后被赶回娘家魏国。此后太后芈八子与魏冉把持朝政,至今已二十余年。为了稳固统治,太后为自己的儿子迎娶了娘家楚国的公主为王后,并将秦女嫁到楚国,同时让母亲的族人向寿担任丞相,而魏冉则被封为穰侯。

赵相如这才明白,怪不得穰侯要见他,原来秦王不过是傀儡而已。

赵相如不禁有些兴奋,穰侯,拥立过秦王,且看看是怎样的人。

穰侯

赵相如看着眼前的白面,胡须修得一丝不乱,头顶玉冠,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年轻时必是个美男子。

与此同时,魏冉也在打量着眼前这位少年。之前,秦国联赵伐齐,派出使者面见赵王,却无意中得知赵王得到和氏璧的消息。他立即与太后商议,决定以此机会试探赵国。

秦国与赵国接壤,赵国强大则对秦国必然不是好事,当初季君之乱,给了赵武灵王以可趁之机,就连秦国的丞相都是赵国任命的,而赵武灵王也乔装进入秦境一窥秦政,更是让他如鲠在喉。好在不久后赵武灵王饿死,赵国内乱,让秦国得以喘息,国力也日渐强盛。

以十五座城池换和氏璧,不过是试探之言。若赵国愿意换璧,则秦国将十五座城池送与赵国,秦国军事强盛,近来攻城掠地已属平常,还怕拿不回这十五座城池?若是赵国回绝,倒也无妨,不过给了秦国发兵的借口。无论赵国作何反应,都于秦国有利,可谓是一步无双妙棋。

只是却未想到,赵国竟派人持璧前来。且不说此举无形中破了他最初的设下的棋局,光是胆量,就足够教人佩服。

穰侯思忖着眼前年纪未及弱冠的美貌少年,是否真有过人胆识,面上却满是笑容:“不知使者如何称呼?“

赵相如看着这位年过半百依然保养得宜的实权者,不自觉也开始小心应对起来,这人有一双历经沧桑,洞察世事的眼眸,眼中藏着精明与算计,怪道秦国在其控制下蒸蒸日上,绝不是面上显露出的慈善模样,于是拱手躬身笑道:“鄙人蔺相如,见过穰侯。”

“不知赵王遣你来,所为何事?”

赵相如见他明知故问,却也不说破,只是笑道:“年初秦使来朝我王,说是秦王愿以十五座城池换取和氏璧。赵国愿意与秦交换,只是有楚怀王之事在前,我王担心有所误会,因而派遣我出使贵国。”

这话说得十分有技巧。

楚怀王之事,天下皆知。20年前,齐楚都是大国,实力强盛,又结成同盟,秦国为了离间二者,派出丞相张仪游说楚怀王,许诺只要楚国与齐国断交,便可将秦所属商於六百里地方献给楚国。结果楚怀王深信不疑,即刻与齐国断交,并羞辱了齐国国君,齐王大怒,一面与楚彻底断交,一面派人入秦与秦王商议共同伐楚。而得罪了齐国的楚国却被张仪告知,“从某至某,广袤六里”送给楚王。六里和六百里,一字之差,谬以千里。怀王得知后暴跳如雷,大骂张仪是出尔反尔的小人,气冲冲地要兴兵伐秦。结果被秦齐联军大败于丹阳,八万楚军被消灭,汉中郡也被秦夺走。雄踞南方的楚国从此衰落。

虽说楚王贪婪,咎由自取,但秦国出尔反尔,也让诸国见识了秦人的反复无常、心中无不以此为鉴。

赵相如这么说似乎是担心出现误会,实际是点出秦国背信弃义在先,早失人心,赵国此番行为无非是无奈之举。

穰侯被噎得半响无语,虽然知道这位使者的意思,却也无法怪罪。

他不得不正视这位年轻人,将因为年龄而带来的轻视全部压下,由衷赞许道:“果真是少年多才俊。不知公子出身?”

想查底?赵相如敷衍笑着,连牙都没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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