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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退散-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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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斌一脸菜色,当年林少伟和自己做戏的事关系到林姚两家,他不敢妄然说出实情。正在踌躇之际,苏子开口了。

“老太太,您这还没有明白么?这是相公和姚斌一早做的戏。”

林少伟和姚斌同时“啊?”了一声,今晚的一切都是未经彩排的,到了此时,苏子说什么,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应。

“啊,是。苏子,你继续说。”林少伟挥挥手,苏子放开了这最佳辩手的口才,“其实相公早就很看中姚斌这个人才,也早对他们的事有所了解,那一次姚斌为了余韶可被姚家责罚,相公是救人心切才假装打断了他的腿。”苏子放眼看了一眼姚斌,“这次比试,正好让姚斌演完这出戏,他总不能一辈子瘸着腿见人吧。”

姚斌这才明白了苏子这第三道题的苦心,正在无比感叹夫人临机应变的超凡能力时,杀出个人来。

扰乱了苏子皆大欢喜的预案。

“大嫂说的不错,大哥的确和姚斌英雄相惜!”兔爷,一直被遗忘在角落的兔爷,此刻突然蹦出来,“但是这并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这是两个家族的事,各位,林家和姚家其实本来就是亲家,姚家的后人,早就和我大哥有婚约了!”

林少伟真恨不能把兔爷一脚踢回月球去。

只是他藏在老太太身后,嘴皮子又太快,捂不得,打不得,只能干瞪眼。

“少伟,这是怎么回事?”苏子这辩方律师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对方竟然有新证据!而且她的当事人居然也知情!

“这件事,我本来是想回去再说的。”林少伟压低了声音。

“看来,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嫂,就是送走了二嫂,你也不是林家唯一的女主人!”兔爷此刻很张狂,又对着一脸茫然的余韶可说,“二嫂,我说过,你和大哥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不作数的,因为我爹爹早有遗书,遗书中说了,不准大哥娶你,而且给他安排了另一桩婚事!”

苏子和余韶可的眼睛齐刷刷盯着林少伟,林少伟无比肃穆。

其实,我真的是受害者。

我连未曾谋面的小四是方的圆的都不知道啊!

一片混乱之中,老太太出奇的平静,鼎爷也出奇的平静。

半响,老太太说,“就闹到这里吧,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么?”

“不,娘——”余韶可死死看着林老太太,“是真的么?我从来就没有进过林家的门?”

林老太太脑中也在天人交战。

余韶可非放不可了,再留她在林家只会更遭人话柄,借由老爷的遗书光明正大的把她送走,于她于林家,都是再好不过的冠冕堂皇的说辞。

可是,那纸遗书,老爷曾再三叮嘱过,非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开启。

现在算是万不得已了么?

算是了吧,已经没有下台的路了,唯有此法。

林老太太理解错了老爷的意思,鼎爷明白,却已经无力阻止,当遗书二字从林子茂嘴里吐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明白。

真正的危机,要随着余韶可华丽的离开而粉墨登场了。

这是林家早晚要面对的,只是在这如此繁花似锦的游会之夜,如此大张旗鼓的展开在众人面前,着实是他没有想到的。

“子茂说的没错,其实余韶可一开始就不是我林家的媳妇。”林老太太一字一句,将这个劫后重生的女人和林家的关联,一丝一点的剔除。

余韶可更紧的抱住了姚斌,这一次,她真的完完全全的,脱离林家了。

走的轰轰烈烈,一反她来时的低调。

原来她的生命,并不是花灯,而是烟花。

到了最后,才最为瑰丽。

**************************************

这场大哭大笑的人间闹剧以如此的方式结尾,是苏子和林少伟都没有想过的。

苏子盘算的很美好,利用三道考题向众人展示姚斌对余韶可的心意,同时帮他摆脱瘸腿的束缚。再将当年做戏的段子改良一下,修饰掉阴谋的成分,改编成英雄的惺惺相惜,成功送余韶可出门去——

她这个出墙的梯子做的多么完美。

如果不是被突然蹦出的兔爷撞了一下。

散场的时候是皆大欢喜,最欢喜的当然是余韶可和姚斌,林家什么四姨太和他们再无瓜葛,从此阴谋是路人。

潘家几位夫人看到苏子聪明反被聪明误,送走小二又来了小四,也算解气,就把这一晚上的炮灰史悉数忽略了,一直回了家还在乌鸦一般叫唤。

满城的商贩和游客不仅吃了东西看了花灯,还看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决斗戏码,最后还目睹了林家院子生猛的狗血大剧,心满意足,足够谈资。

兔爷这个罪魁祸首欢乐的蹦跶着,大张旗鼓的引进了小四,又离他成功“解救”苏子近了一步。

不快乐的是这一夜最辛苦的人们。

苏子一言不发的走了,林少伟知道这一夜自己哪里强壮都没用了。

鼎爷打扫着战场,正这时,有人河边风风火火的跑来,一边跑一边喊:

来人啊——落水啦——

还来?

鼎爷皱起眉头,幕布都拉下来了,怎么还没散场?

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的。

隐隐不安。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似的,是什么的?在这个繁忙而凌乱的夜,在这么群魔乱舞的时刻,他忽略了什么?

忽略了谁?

……

苏眉。

这个女人,整整下半场,一直没有踪影。

鼎爷撞飞了来报的下人,朝着那河边跑去。

花灯一盏盏顺河而下,映着那一个人浮在水面,那头发四散,眼睛望着天。

那时她说着我找了你找了五年六个月四十八天。

那时他欠了她四十八天和一辈子。

此刻她在他面前飘过,人在静水,月亮在上,身过万灯,浮华不再。

“眉——————————————————”

爱情

马车缓慢而沉重的行驶在路上,偶尔颠簸。

苏子从夜里醒来,目光如炬,看了看车里熟睡着的春喜,那鼾声让这晚春还有些微凉的夜显得格外幽静。

撩开帘子,外面还是一片乌黑,赶车的下人轻声低问,“夫人,有事?”

“没事,睡不着。”

“夫人前些日子辛苦了。”车夫说了一句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正是此时,突然一匹马靠了近来,居然是林少伟。

“少爷?”

“你怎么骑马了?不到车里睡一会?”苏子仰头问。

林少伟不做解释,伸出一只手,黑夜之中他的眸子闪着亮光。

苏子知道,他终于打算开口解释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也太多,姐姐的事早已把她对林少伟的怨意和对未知小四的不满冲淡了,如今林少伟不动声色的示好,让她一阵宽慰。

这个男人毕竟也不是原本那个自大的男子了,他多少开始有了现代夫君的温存。

只不过他那张嘴,还是要比白日张得开。

苏子扶住林少伟,人一跳,跃在马匹之上,搂着丈夫的腰。

“我带着夫人转一转去,你放心,我找得到路。”

这里已经离为安不算远了,再走半日就可到了,又只有这么一条笔直的大道,想要走偏也是难事。

车夫不敢多加过问,只是看着少爷把夫人带走了。

摇了摇头,车夫似是有些替他们惋惜的说,“多好的一对,怎么就又添事了呢?”

马小跑在草地上,已经离大道有些距离,星空之下,一切如此宁静,宛若时间可以停止,岁月可以重来。

苏子紧了紧抱住他腰的双手,“没想到你去内蒙古支教学习了骑马,还能用上。”

“那是多久的事了呀。”

“其实也就是四五个月前么——我们穿过来之前。”苏子将脸贴在丈夫宽厚的背上,“一晃,我们都来了快半年了。”

“哪里有一晃,这半年过得跟半辈子那么长。”林少伟叹了一口气,刚毅的脸上那曲线如此分明,像一幅用笔强烈的水墨画。“回头想想,真的闯过了很多关。”

下堂,追妻,送走了语嫣,招管家,春游,游会,送走了韶可——

现在,又要迎来不知是谁的四夫人。

“是啊,可你的女人总是前仆后继的。”苏子终于问出了口,“你还欠我一个说法。”

“姚斌已经带着余韶可走了,是死无对证了。”林少伟一只手拉出缰绳让马儿慢慢走着,一只手抚摸着苏子环在他腰间的手,“不过这遗嘱的事,是姚斌告诉我的。”

“林子茂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想,是我每次带着他去见鼎爷的时候走漏风声的。鼎爷已经永远留在京城了,也是死无对证了。”

“你的两个证人都不能为你作证,你要我怎么判啊。”苏子用鼻子拱着他的后背,引起他一阵酥麻,林少伟低笑,“不要擦出火了。”

“对你的小惩大诫。”

“我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位管家,难道不算惩罚么?”

风吹着,夜的凉意在苏子的手指缝隙中穿梭,她贴在林少伟后背的心却是暖的。那紧密贴合的温度,让彼此安心。

“我总有不好的预感,老公。”

“我也是,那个小四,绝不简单。”林少伟仰望星空,那点点的光亮背后,毕竟是无穷尽的黑暗。

“姚斌不过是这个阴谋的边缘人物,而鼎爷这个在漩涡中心摸爬滚打的老人家,是绝不会透露半点风声的。”林少伟无限感慨的说,“要说你姐姐的事出的真是时候,一下子在我左胳膊脱臼以后又砍了右臂。”

林少伟一节一节摸过苏子手指的关节,“你放心,我怎么对待语嫣和韶可的,就会怎么对待那新来的。”

“也许刚开始是嫉妒是愤怒,我也只是嫉妒你桃花运太旺,愤怒你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但是现在,只剩下担心。”

“担心啊——”

“担心我们离这个大宅深处的漩涡,是越来越近了。”苏子更紧的围住他的腰,“不知道我们前面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大姐帮不上我们了,姚斌鼎爷都不在了,我们又是孤军奋战了。”

“只要我们在一起,那就绝对不孤单,老婆。那么多关我们都一起闯过来了——”林少伟腿一夹马肚子,“让我们一起走下去。”

马小跑着追敢林家的车队,夜风吹来,苏子靠在林少伟背上,眼前浮现的,却是一片星空下,姐姐那张在水面漂浮的脸。

那时花灯若星辰,静水如夜空,恰似此刻。

***************************************************

“眉——————————————————————”

鼎爷是踉跄的跳入水中的,丝毫没有姚斌跳入水中时的优雅。

他几乎是蹒跚游过去的,中途跌倒了好几次,叫河水呛住,掩盖了一声一声的呼唤。

而那个慢慢漂浮的女人,没有动一下。

在满是花灯的河水中,她是那最华丽的人偶。

离岸并不远,水只淹没了鼎爷胸膛。

鼎爷却一阵呼吸艰难,眼前闪过她无数张脸,嚣张跋扈的,破马张飞的,慵懒无谓的,嬉笑怒骂的。

她有很多张脸,就是没有一张哭脸。

而她本该是那个以泪洗面的女人,她却以一己柔弱的肩膀,支撑着这个阴暗的苏园,在不明身份的陌生人的监视下快乐的活着,在高高的天井洒下的唯一的一束光芒中旋舞——

为何你能如此坚强?

是否是因为命运从未给你脆弱的机会?

为何你总是对我如此宽容?

是否是因为你早已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伤害?

我不想成为你的软肋,眉。

我不想带给你伤害。

我。一个前朝皇后党羽的大内侍卫,一个奉命寻找毒害皇后凶器的前朝余党,一个背负了太多使命的浪人,走不出皇城,走不出自己,于是只能走出苏园,走到天涯海角——

你。一个当朝新皇子最为恩宠的商人之女,一个维护着新权维护着那隐藏秘密的家族继承人,一个守护着太多秘密的人,逃不出苏园,逃不出这一双双眼睛耳朵,你却跟着我到了海角天涯——

鼎爷站在水中央,静水如斯,苏眉只是浮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岸边已经跑来哭喊的人们,他听到了苏子的声音。

他没有伸手去碰苏眉一下,仿佛她永远都留在他一米之外的地方。

从过去到现在。以至于他无法奢求的未来。

“眉,我知道,你泡澡的时候什么都不加的,你喜欢把浴盆放在天井的正下方,屋子里唯一有光亮的地方。你知道么,我曾经去过你的屋顶,我看见过你。你会打我吧——所以我从来没敢告诉过你。”

鼎爷一行眼泪流了下来。

“你不爱画眉,也不爱胭脂,不爱金钗,也不爱绫罗,所以姚斌可以回答余韶可的那些问题,我一个也答不出来。”

鼎爷伸手,颤抖的将她贴在额头的湿发别在耳后。

“其实我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你爱上了我这个不该你爱的人。”鼎爷托起轻轻浮于水面的苏眉,那么轻,仿佛一片羽毛,没有重量。

“你知道我很多事情,很多我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但是你也许不知道的是,我也爱上了你这个不该我爱的人。”

一声清脆的笑声突然那么突兀的绽放出来。紧接着是放声的肆无忌惮的大笑,鼎爷感觉苏眉慢慢沉在自己怀中,看着那双他以外永远不会睁开的眼睛顽皮的睁开在他面前。

“我会凫水啊,笨蛋。”

这是苏眉的第一句话。

“你真的偷看我洗澡啊?”

这是苏眉的第二句话。

“那你得负责了。”

这是苏眉的第三句话。

鼎爷笑不出来,那眼泪挂在下颚,垂着月色,苏眉轻轻一勾鼎爷的脖子,身吊了以来,紧紧拥抱着他,看着不远的岸边上吹着口哨的众人。

苏子跌坐在河岸,苏眉用力的招招手。

苏家大姐,逼婚都可以如此没有章法,几天之后那连“仓促寒酸”四个字都不配的闪婚,再也不能雷倒众生。

苏眉只是拿着酒杯四处说,“我已为妻许多年。”

本已是“下人兼蛮夷”的某郎君,其社会地位和名声再次如苏家的金银珠宝一般,不值一文。

苏眉声称从此退出江湖不问宅事,决定牵着鼎爷去流浪,鼎爷执意留守京城随时待命,这一对主人与宠物的攻守大战后事如何,似乎已经和林家没有关系。

苏子知道,总有一天命运会再次将这一对苦命夫妻卷入这阴谋的漩涡中去,这一点,恐怕及时行乐的苏眉和鼎爷自己更加清楚。

但他们毕竟在那一天来临之前选择了曾经拥有。

永远有多远呢?天长地久又有多长多久?

苏子看着前方的路,顶着头上的夜,贴在林少伟的背上,吞吐着温热。

小二小三没什么,四五六七八不过也只是一串数字。

林少伟由内而外便只有“一”。

这就是他的计数法则。

被侮辱与损害的永远是现实,而不该是理想。

当我们怀疑一切哪怕就是枕边人时,总该还对自己的心情,保留最初的信任。

我们对这个世界有几多怀疑几多愤恨,只缘于我们对这个世界那同样多的期待。

恨也许能无穷无尽,爱却能轮回再生。

“我爱你。”

苏子喃喃的,伏在他背后睡去。

破局 家鸡翻身变神禽

林家春游队伍是中午时分抵达为安城口的,早已有林家庶族的人在等着,他们来此可绝不是来夹道欢迎的。

自林老太爷还留有遗书一事从京城传过来,庶族的恨不能把林家大院翻过来找。

林家嫡族的几个单薄的家眷哪里抵挡得住这来势汹汹的庶族狂潮,让他们把林家大院折腾个底朝天。

语嫣院子里的井,韶可屋子里的被,苏子上香的香炉,老太太喝汤的瓦罐——

只要是能储存一张遗书的,都没有放过。

如此折腾了半个月,等到林家车队都从京城回来了,硬是没结果。

林少伟骑着高头大马迎面看见林子业那张千层皮的脸,顿时乌云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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