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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清梦-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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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心里的确是悲痛。又一个朋友，就这么忽然间，永远地离开了我的生命。
然而此时，我却还是哭不出来。或许悲痛到了极致，心里反而变得格外冷静。我看看十三阿哥，又看看九阿哥，平静地开口。这样平静却没有温度的语气，就连我自己，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我为什么会悲伤过度，你们想必都知道了吧？”
十三阿哥似乎有些害怕我这样的语气，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一旁的九阿哥也没说话，也只是点了点头。
“你们有谁知道为什么吗？琪瑛，她为什么会死？”我的语气，仍然平静得有些冰冷。
“小若，你身子这么不好，你先不要管这些了，先好好休息几天行吗？”然而十三阿哥却不正面回答我的话。
我心里顿时升起了一阵怀疑，仿佛有一股无名火，正从我心底嗞嗞地往外冒。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我直视着十三阿哥的眼睛，再次问：“你老实告诉我，这事跟你，跟四阿哥，有关系吗？”
十三阿哥一惊，赶忙摇头：“怎么可能？我们都认识那个宫女，知道你跟她相熟，怎么会这么做？”
我又转头看向九阿哥，他弯了弯嘴角：“就我所知，跟我们的人也没关系。”
我冷笑了一声：“不是你们，也不是你们，难道是皇上做的？一个在宫里住了十几年的宫女，十几年都谨言慎行，按照规矩做事，能犯多大的错？她能做些什么，一转眼就被悄悄抹杀掉了？”
我几乎可以肯定，琪瑛不是因为违反宫规被处罚的。一般的宫女什么也不知道，内务府的人顾左右而言他，魏珠说这不是我该知道的。
大家都藏着掖着，这事情就越发的不对劲。在琪瑛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宫女那么多，少了一个两个，可能没有人会在乎。但琪瑛是我的朋友。我知道这么做不太明智，我知道我再多的努力，或许都只是徒劳，我也知道我最该做的，是不再过问这件事，甚至不再提起她，当作我从未认识她——可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就这么不管不问，就这么让她被紫禁城悄然吞噬。
终究我心底的善良还在，我还不是彻头彻尾的宫廷人。如果我也选择沉默，我的心，可能一生都不会安稳。
下定了决心，我便对十三阿哥说：“帮我查查吧。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他却显得有些为难：“你……能不能不要管这件事？”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决定了的事情，很少能够改变。我的朋友死得不明不白的，你们可能觉得无所谓，但我不甘心。我没别的要求，就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若……你也察觉到了，这件事情可能不是这么简单。我……你先养好自己的身子好吗？”十三阿哥犹犹豫豫的，就是不肯答应我。
我有些不高兴，就算真的是康熙做的，甚至四阿哥做的，告诉我一声又会怎样？我知道我很固执，但是我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我不可能为琪瑛报仇，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于是我定定地望着他，再次开口：“十三，你觉得你不帮我，我就会开心了吗？就不会难过了吗？我一直在猜测和无知里，我会睡不好，吃不好，心里总是放不下这件事，时间久了我还是会生病。你觉得这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十三阿哥张了张口，却没说一个字。半晌他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满眼忧伤：“我知道了，我答应你，我会去查清楚。如果我查不到，会让四哥帮忙。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行吗？”
我也叹了口气。不是我想威胁他，这么说着的时候，我心里也很难过。我真的很残忍吧，不过是依仗着他对我的爱。
可我实在是太想知道真相。
顿了顿，我还是向十三阿哥保证：“我答应你，我什么也不会做。我只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好，然后我也会从此沉默，我不会去做任何可能有危险的事。”
十三阿哥这才点点头，微微笑了笑，虽然还是有些勉强。然后我转头，望着九阿哥，问他：“那你呢？”
一直沉默着的九阿哥，此时勾起了他的嘴角。我已经许久没见他笑得这么邪气。
“我自然会帮你查。小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挑衅，我看见十三阿哥的手微微抖了抖。
我觉得心里好疼，然而更多的却是疲倦。真的够了。这座皇宫里，人人都在争，都在斗，什么事情也不肯落后，踩着别人的血，把什么都丢了，谁又是真正的赢家？可是不争不斗，就没有权利地位，什么也不能把握，就像琪瑛，不还是一样得不到善终？
这皇城真是可笑，似乎怎么做都不合它的意。我也不过是幸运一些，仗着他们的保护，康熙的偏爱，才不用参与到无休无止的争斗中去。然而，我却依然没有多少快乐，我也越来越不明白，生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前方我的命运，又会是什么？
一时间我谁也不想理会，重重躺倒在床上，背转身子向里，闷声道：“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小若……”十三阿哥的语气中满是担忧，却似乎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九阿哥却发出了一声轻笑：“那我走了，待会儿有人给你送饭。”说完，他的脚步声响起，很快就渐渐远去了。
十三阿哥却又待了一会儿，嘱咐我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他会尽快给我消息，这才满是不放心地离开了。
等他们都走远了，我才从床上坐起来，望着窗外的月光，怔怔地出神。月色有如冰冷的银镜，孤零零地悬在晴朗无云的夜空中，仿佛正安详而悲悯地注视着世间苍生。
小王子已经不在了，如今，琪瑛也走了。
这个偌大的皇宫里，似乎就只剩了我一个人，就连那朱漆金瓦，都变得分外冷清。
作者有话要说： 呃，又昏过去了。其实她是有病啦，略剧透一下，后文会表。
十三和九阿哥上次一起单独出现不记得什么时候了，或许根本没有过？……话说，我今天做梦还梦见了他俩…女主就是我什么的，我成功了→_→
以及，宫廷险恶归险恶，但是有多方势力护体的女主，她就是这么任性！（傲娇脸）（其实还不是因为作者君不会算计人，根本写不出来宫斗QAQ）
小王子和琪瑛的死亡的确是转折点，不过后文还有挺长，挺长………………
纳兰性德《山花子》
欲话心情梦已阑，镜中依约见春山。方悔从前真草草，等闲看。
环佩只应归月下，钿钗何意寄人间。多少滴残红蜡泪，几时干。
☆、第七十三章 休将世事兼身事，须看人间比梦间（一）
这一夜我几乎没睡，第二天，我的院子里一片安静，除了应了九阿哥的吩咐给我送饭的太监，没有任何人走进来。我没什么事可做，就在屋子里练了半天的字，心里倒是平静了许多。又过了一天，九阿哥便给我带来了消息。
“是二哥做的。”他坐下来喝茶，却扔给我一个重磅炸弹。
“废太子？”我大感惊讶，“他不是已经被皇上圈禁了？怎么会？”
“皇阿玛虽然废了二哥，但心里不是完全没了感情，这些年，除了没有行动上的自由，不得不承认，皇阿玛对二哥不错。”九阿哥苦笑了一下，“可能二哥还不死心吧。”
“那跟琪瑛有什么关系？琪瑛……她是废太子的人吗？”我这才恍然发觉，我一直自认为是琪瑛的朋友，却连她的家世都不了解。
九阿哥摇摇头：“不是。是她不小心撞见了二哥的人传递消息，为了灭口，他们就把她秘密处理了。”
“等等，你说什么？传递消息？被圈禁了还能随便传递消息？”我更加惊奇。
“当然不能，所以说，他们偷偷传递消息，被发现了，才会杀人灭口。”九阿哥看了我一眼，“我只能查到这里，消息的具体内容，我不知道。”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顿了顿，九阿哥又说：“说实话，她是不是真的撞见了，也不好说。但是，至少二哥他们的人，认为她看见了什么，谨慎起见，便下了手。”
“皇上……从来不管这样的事吗？”我越听，觉得心里越凉。好一个谨慎起见。一个宫女的性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你想做什么？”他却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你紧张什么，我什么也不想做。”我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
九阿哥仍是不放心地看着我：“皇阿玛未必不知道，但是，我刚才也说过，皇阿玛对二哥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只要不过分，他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现在已经是死无对证了，我虽然能查到这些，但还是远远不够翻盘的分量。小若，我相信你明白，别去做傻事。”
“嗯，我知道。我什么也不会做。”我点点头，却满心都是深深的无力感。
九阿哥似乎犹豫了一下，又说：“不是我故意要打击你，但这样的事情，宫里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只是恰巧，琪瑛是你的朋友，你想知道真相，才会去调查。只是死一个宫女，真的不算什么大事，不仅仅二哥会这么做，所有的人都会。”
我听得不由得胃口一阵恶心，本以为我早就知道了宫廷的本质，早就知道，奴婢的命，就是不值钱。可直到这样的事，确确实实地发生在我身边，我才如此真实地看清楚了这座冰冷的建筑。
是啊，我大概是被他们保护得太好，忘了这里本来的模样。
吃人的皇宫，一点都不错。
九阿哥大概是从我的表情上看出了什么，他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温和：“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吧。小若，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我抬眼看他，却惊讶地发现，我本该像往常一样，会觉得心痛，可如今我的心里，竟是一片麻木。甚至，我忽然开始不信他，如果这件事实际上是八阿哥的人做的，那么，九阿哥一定不会告诉我实话，他一定会偏袒八阿哥。
我宁愿相信，权利的诱惑，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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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天，十三阿哥才带来消息。他的说法，和九阿哥同出一辙，说是琪瑛无意中撞见了废太子的人，才惹上了祸端。
两个人的说法一致，我这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我的心里还是无尽的悲伤，皇宫的无情，让我觉得更加寒冷。十三阿哥看起来非常担心，我只能再三保证，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我什么都不会再做。
然而，我说服得了他们，却说服不了自己。我尽可能地像往常一样，每日去书房当值，按时吃饭睡觉，专心练字看书，只不过，我渐渐变得不愿意说话了，就好像说话，是一件很费力气的行为。十三阿哥和九阿哥都显得有些担心，不过也没说什么，可能是知道我需要一些时间缓和心情。然而又过了几天，我竟然低烧起来。
太医说我是忧思过重，让我多多休息，不要想太多事。可是我怎么才能不去想？我克制不住心底的悲凉。琪瑛的离去，似乎竟让我的心境，一瞬间变得不同。
但或许，我早就明白，却一直不肯相信。而她，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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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烧一直不退，康熙却不会等我。他又出宫了。康熙五十三年的十一月，我记得这个日子，八爷党的历史，就是从这时结束的。
康熙没有带我走，我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跟去。我对探求历史的真相，本来就没有十二阿哥那么大的兴趣，到了今天，更是觉得无所谓了。历史必然会发生，反倒是历史中没有半句记载的我，我的人生，才有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康熙临走前，十二阿哥来找过我一次，跟我说了很久很久的话。当然，主要是他在说，我在听，偶尔回应一句。他像是一个长辈，苦口婆心地讲了一堆大道理。
我静静地听完，最后还是笑了：“十二，这些我都明白。我也算是‘过来人’了，这些道理，原先就都在书里见过。如今我身在宫中，亲自到了前线，又有了实践经验。理论与实践这么一相结合，我还有什么不知道？不用担心，我只是觉得心里有点累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皇阿玛这几个月不在，你好好休息。既然心里累，就更加不要想太多的事情。都会好的，苏晓，时间久了，都会好起来的。”
在我再三强调，我不会做傻事，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调整心态之后，十二阿哥才满脸不放心地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不住地叹息，他就要随行离去，我不想多说，徒增他的担心。
身体的劳累，可能休息一晚，就能恢复大半，然而心底的疲倦，却不是能够轻易消解。
哪怕道理再明白，哪怕时间再久。
不过，好在他活得很长，我不至于到最后，真的只剩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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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老实实地闷在屋子里养病。琪瑛也不在了，我就更加无聊了。不过康熙走了没几天，月珊却来见我了。
我窝在床上，看着她怔了半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终于下床迎接她，月珊也显得很感慨，紧紧抱着我，不知不觉竟哽咽起来。
“月珊，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在做梦。”我长长叹了口气。自从年后串了门，我已经将近一年没有见她了。
“小若，琪瑛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月珊倒不跟我绕弯子，直接把话题引向关键。她拉着我的手，我看得出，她的眼睛红红的。
“我跟琪瑛也算是朋友，她出了事，我又是惊讶，又是伤心。”月珊打量了我一下，“可是你不能因此跟自己过不去，许久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可能是最近病了，才瘦了些。我穿着这么多衣服，你怎么能看出来我瘦了？”月珊来看我，八成是十三阿哥告诉了她近来发生的事。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开心的，也就比之前有了些精神，便笑着调侃了一句。
“你身上穿着衣服，脸上却没有，怎么会看不出来？”月珊的语气依然带着哽咽，“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不会照顾自己？小若，你一定要好好的，如果你也出了事，我……”
“放心吧，姐姐，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却总是有些运气，不会有事的。”我还是笑着，又问她，“不过，今天你怎么会来？小格格没出生多久，你也不在家里照顾她。而且这大冬天的，你也不怕着了凉？”
“你呀，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来担心我？”月珊请轻拍了我的头一下，却又叹了口气，“爷跟我说了琪瑛的事，你又一直在生病，我哪能不担心？更况且现在你一个人住着，连个照应都没有。所以啊，我特意过来看看你。”
顿了顿，月珊调皮地向我眨了眨眼：“正巧皇阿玛不在，我已经打点好了，准备过来陪你住一阵子。”
我惊得张大了嘴，一连声地问月珊：“这这这，这合适吗？你能随随便便住到宫里来？那小格格怎么办？十三阿哥府也不用管了吗？十三他怎么说？这要让别人知道了，会不会出事啊？”
月珊扑哧一声笑了：“这些你都不用管了，我才不像你，毛毛糙糙的。你呀，安心养病就是了。”
我还是满眼疑惑地看着她，月珊最后只好无奈地解释起来：“罢了罢了，要是不跟你说明白了，估计你又要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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