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清梦-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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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出了殿门，却看见了满脸焦急的九阿哥。
　　见我出来，他急急地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小若，你没事吧？你还好吗？”
　　我赶紧挣开，斥责他：“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是，是，是我急糊涂了。”他带着我，两人一起向偏殿走去。
　　进了屋，我关好门，严肃地问他：“皇上要把我调去他身边，你说这是为什么？他是怎么知道我的？”
　　九阿哥愣了愣，又皱眉想了半天，还是摇头：“我这边的人，应该没有问题。这么些年，不也没出过乱子吗？”
　　我有些着急：“这么些年都没事，那他怎么忽然想起来让我去前面的？他想把我怎么样啊？”
　　“小若，你先别急，皇阿玛都跟你说了什么？”九阿哥拉我坐下，“你先说来听听，也不一定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我一一说给他听，他越听脸色越凝重，看得我心里更加没了底。
　　“怎么办？你说，皇上会不会杀了我？”说完了，我扯着他的袖子问他。
　　九阿哥怔了怔，却笑了：“我还以为，没什么是你害怕的。”
　　我一拳打向他，话里带了哭音：“我都快愁死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好不容易以为终于能够过上平静安宁的生活，这康熙好好的，干嘛非要来插一脚啊！
　　九阿哥却牢牢抓住了我打向他的手，顺势把我拉进了他的怀里，柔声说道：“别担心，小若，不会有事的。皇阿玛可能只是猜测，就算他真的都知道了，也并没有罚你，事情应该没那么严重。更况且，真要有什么，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阿哥，还保护不了你一个。”
　　我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情也渐渐平复了。
　　不知我是不是太害怕了，他的温度和气息，感觉起来竟是出奇的安全。是从什么时候起，九阿哥变得能够如此轻易地安定我的心情？
　　“只是以后，我怕是不再那么方便见你了，你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那儿不比这偏殿，我恐怕总会有顾及不到的时候。”他仔细地嘱咐我，“说话办事，都不能像现在这样了。能打点的，我自会帮你打点好，其他的，就要靠你自己了。”顿了顿，他又说，“别人倒还不打紧，你要记得，皇阿玛才是正主儿，整个皇宫的风向，都是随着皇阿玛转的。”
　　我觉得心里暖暖的，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谢谢你。”
　　可九阿哥一下子又变得不正经起来，低了头看我：“谢我？怎么个谢法？你要以身相许了么？”
　　那种温馨的气氛一下子被他破坏殆尽，我恼火地推开他：“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九阿哥，这都是你欠我的，我才不会谢你！”
　　他笑起来：“是，都是我欠你的，我慢慢地还，你可别忘了找我要。”顿了顿，语气中又带了伤感，“以后怕是不能，常常这样说笑了。”
　　我也叹了口气，果然啊，我还是离自由和安宁越来越远了。忽然又想起来什么，我有些疑惑地问他：“对了，刚才，你怎么会在那里？还有四阿哥……”
　　“我听说你被皇阿玛叫走了，这事的确有些反常，我心里担心，就匆匆过去了。可到了跟前，才发觉自己没什么理由求见，或者能进去把你带出来。”九阿哥向我解释，“我正着急，就看见四哥匆匆忙忙地走过来，见我站在那儿，就问我，你是不是正在里面。”
　　我听得不禁一怔，原来四阿哥也是听说我被康熙叫走了，才专门来救我的？原来不是碰巧遇见，不是他碰巧有事找康熙啊？
　　九阿哥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接着把话说完：“我说了是，正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法子，他就叫我在原地等你，自己进去了。没过多久，你就出来了。”
　　我点点头，刻意忽略了他那别有含义的目光：“原来是这样，哪天倒应该去谢谢他。”
　　我说得坦然，九阿哥看了看我，也没再深究：“魏公公跟我有些交情，你到了自会见到他。要真有什么事，就让他带信给我，我也自会提前知会他一声。”
　　“行了，我又不是要出远门，你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我挥挥手，“放心吧，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他的脸色又沉了沉，倒也没发火：“我来帮着你收拾下东西吧，这书法，到了那儿，你还练吗？”
　　我坚决地点头：“练，我才不要荒废了。总会找到时间练字的。”
　　“好，我也会尽量找时间去看你。”
　　“你也知道，皇上身边和这偏殿可不一样，你最好还是收敛些吧。”我不得不提醒他，以免皇上一生气，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作者有话要说：　　纳兰性德《踏莎行》
　　倚柳题笺，当花侧帽，赏心应比驱驰好。
　　错教双鬓受东风，看吹绿影成丝早。
　　金殿寒鸦，玉阶春草，就中冷暖和谁道？
　　小楼明月镇长闲，人生何事缁尘老。
　　我真的必须要承认，康熙，是我这本书把握最不好的一个人物。
　　历史上的康熙不会那么和蔼可亲，可我不太会写坏人。所以我只好把他也设定为一个仁慈的好人。我这故事充斥着好人，后来会尝试写一些不完全坏的坏人=　=
　　她爹的名字瞎起的，无名小卒不可能有记载。诸尔甘：节义、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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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我想写一些与本章无关的话。
　　昨天一直在思考这几天的评论。我的故事很狗血吗？可这就是我的人生啊！被好几个人同时喜欢，我经历过，在很短时间被莫名却长久地喜欢，我经历过，喜欢的人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我经历过。曾有各式各样的人与我相遇相识，那个世界啊，是一面镜子，就是以我真实的人生作为蓝本的啊。
　　或许那句话是真的，现实要比故事狗血得多。只不过，因为我希望她比我过得好，还有很多没写的悲惨狗血呢。

　　☆、第二十七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一）

　　
　　转天上午，告别了琪瑛和玉晴，我抽空去了趟孔雀园，这一走，我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来一趟。小王子长大了不少，全身的羽毛还是像从前一样，反射着五彩斑斓的光。
　　下午我便去了前殿，就连睡觉的地方也换了。看屋里的摆设，我应该是升了级。和我同屋的，是一个叫岚槿的女孩，跟我一样的年纪，模样端庄，不过性子倒还算是活泼，希望我们两个以后能做成朋友。
　　头一天我只是熟悉环境，一个姓夏的姑姑带着我，让我熟悉了一遍前殿的人事和活计。但康熙可能真的只是为了监视我，竟给我指派了个在书房伺候笔墨的工作。
　　在当前的状况下，这工作算是极好的了，不用早起，不用风吹日晒。就是研墨铺纸，在一旁候着端茶送水，也没什么劳筋动骨的。而且我也只是白班，晚膳之前就能回房了，连熬夜也免了。除了可能要提心吊胆地干活，不得不说，康熙还真是个体恤下属的好领导。
　　九阿哥似乎打点得不错，前殿里的几个管事，对我都客客气气的。我在心里默默感谢九阿哥，却又忍不住叹息。其实离开了他们，我根本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安然地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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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生活，就这样正式开始了。
　　我依然兢兢业业，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别人有需要，也会去帮忙。我有时仍会同其他宫女、太监说笑，但比起偏殿，还是收敛了很多。因为深谙风水轮流转的道理，又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正监视着我，我从来不敢因为康熙对我的和颜悦色，还有阿哥们对我的照顾有加，而去偷懒，懈怠，或者有一丝一毫的骄傲蛮横，看不起别人。
　　后来我才知道，除了九阿哥，四阿哥也在打点几位主管上下了不少功夫。除此之外，十二阿哥竟也来关照了一下。
　　我在惊讶之余，心中不得不说是感动。好在我还有他们，还有着关心我，照顾我的人。不管他们是出于何种心情，但对于我来说，他们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使我即使远离了自己的家，也变得不再那样寒冷孤单了。
　　我仍然每天都在想念十三阿哥，不知道他在军营怎么样，他是否知道我的近况，又会不会担心我。可我始终没有他的消息，也不能找四阿哥去问，只好默默地等他回来。我头一回意识到，等待的滋味是这样的难熬。
　　所有人都不能像往常一样来找我，我也极少见他们一面。有一天我早上去当值，远远地见到十二阿哥和五阿哥正在朝这边走，便小步跑过去。
　　“凝若？”见我跑来，十二阿哥和五阿哥停住了脚。
　　“你怎么了？跑得这么急，有事找我吗？”十二阿哥问我。
　　“也没什么。”我笑着停在他们面前，微微有些气喘，“平时也见不着你，特地过来，跟你道个谢。”
　　十二阿哥皱着眉想了想，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你怎么还跟我客气？我都快忘了，不过是件小事，省了我老担心你。再说，我也只费了些唇舌，另外两位，你倒是真应该好好谢谢。”
　　“这不是还没见着他们嘛，见着了自然是要谢的。”能见到他，我的确是开心，“我要去当值了，拜拜啦。”我向十二阿哥挥挥手，然后也没忘了向五阿哥福了福身子，“五阿哥金安，告辞了。”说完我就转身，向书房走去。
　　身后五阿哥怔了半天，才摇了摇头对十二阿哥失笑：“原来她一直都是这样吗？也无怪我那几个弟弟，都会喜欢她，的确是很有意思的小丫头。”
　　十二阿哥也笑：“五哥，您可小心些，千万别对她动了心。这丫头其实无情得很，您保准得不了好。”
　　“十二弟多想了，我跟她并不熟悉，也不曾有此打算。”五阿哥轻轻摇头，“咱们走吧。”
　　“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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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是道谢，跟四阿哥的氛围就诡异了很多。
　　康熙单独跟他说完话，他出来时，我正从御膳房端了点心来。离书房还有一段距离，他见了我，大步向我走来，在我面前站定，问我：“你最近如何？”
　　我四下瞅瞅，周围也没有别人，不必担心叫人瞧见，我便笑着回答：“我很好，还要多谢四阿哥了。”
　　“没什么。”他淡淡道。
　　然后他就没了下文，我也不知还要跟他说什么好，端着盘子，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站着。
　　终于，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你快走吧，别让皇阿玛等着。”
　　“哎呀！”我惊醒过来，忙不迭地向他告别，“我得赶紧走了，再见了啊。”
　　他在背后似乎笑出了声来，我也没心思管他，加快了步子向书房走去。
　　我没有向九阿哥道谢。我跟他之间，早就不是几个“谢”字，能说得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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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不久，听说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回来了。
　　我听了很开心，我已经好几个月都没见到他们了，尤其是十三阿哥。他给我的字帖我又写得差不多了，最近都没有个正经老师教我，好在我已经学了大半，能勉强自己练习了。
　　十三阿哥进屋的时候，只淡淡往我这儿瞟了一眼。我微微怔了怔，看来十三阿哥已经知道了我的事，康熙在这儿，他也不敢有过多的动作吧。
　　可我的双眼还是忍不住牢牢看着他，这几个月他黑了些，似乎也壮实了不少，看上去一身风尘。军营里的历练，似乎很辛苦。
　　“儿子恭请皇阿玛圣安。”十三阿哥单膝跪下，向康熙叩首。
　　“起来吧，老十三，你这身上，味儿可不小啊。”康熙笑得很是慈父。
　　“皇阿玛恕罪，儿子一回来，就想着快些来见皇阿玛，还没来得及换衣裳，直接就来了书房。”十三阿哥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才意识到，他是没洗漱更衣就过来了，怪不得看上去一身风尘。
　　“朕倒没什么，凝若可是要受不了了。”看样子康熙心情还真是不错，竟拿我开起玩笑来。
　　“奴婢不敢。”他开玩笑，我可不敢接。
　　十三阿哥仍是笑得不好意思，康熙又接着说：“朕看你是想赶紧见了朕，好回去看你福晋吧？”
　　“皇阿玛这是哪里的话，儿子可不敢糊弄皇阿玛。”十三阿哥赶忙否认，掏出折子，递给一旁的太监，“皇阿玛嘱咐的，儿子都写在里面了，请皇阿玛过目。要是有什么疏忽，还请皇阿玛指正。”
　　现在他们父子俩关系还是这样的好，可以开开玩笑，十三阿哥也只是用“儿子”而非“儿臣”这种更为亲近的方式自称。只是，此刻的亲情，却会在将来化成利刃，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康熙接了折子，认真看了起来，十三阿哥趁机往我这里看了一眼。我正想着刚才那些话，看着他的眼中，不免添上了几分忧伤，他微微一怔，皱眉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赶紧冲他笑了笑，又向康熙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忙低眉顺目地站好，将注意力集中到康熙身上。
　　我却仍在看着他，忽然便发觉，这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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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又交给十三阿哥很多事，他三天以后才来看我。岚槿在夜里当值，屋里只有我一个人，伴着轻轻摇曳的烛火。
　　他却出现在门边，漫天清朗的星辉成为了背景。烛灯幽暗，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那一瞬间，我却仍是觉得心跳就要从口中飞出。
　　我们就这样静静对视着，他没有动作，我也没有说话。过了半晌，他却忽然叹了口气，转身向外面走。
　　我根本来不及想他这是怎么了，就跑去抓住了他的手腕：“来都来了，怎么这就要走？”
　　“小若……”十三阿哥止住脚步，轻声唤我，语气里是说不清的思念和忧伤。
　　“十三，那个，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是一直在认真练字的。”我开始找话题，说着还指了指门旁椅子上的一沓宣纸，“你看，这都是我这些天写的，即使搬到了前殿，也一点儿都没有懈怠。”
　　他转身望着我，眼中闪着光，我把他拽进屋子：“你这个做师傅的，真不称职，一天到晚的偷懒。喂，你看看我写的，还合格吧？”
　　他终于笑了，走到桌前，翻看我写的字，半晌开口：“嗯，写得很好，你现在已经可以自己练字了，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我心里猛地一阵空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在向我告别吗？我急得抓住他的袖子，仰头看他，觉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为什么这么说？你不再管我了吗？”
　　十三阿哥怔了怔，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我倒是真想这么说，可惜我舍不得。”
　　我这才放开他的袖子，不满地嘟着嘴：“真是的，干嘛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他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只小巧的玉老虎，递到我面前：“军中都是粗人，也没什么好东西，也就这个看着还不错，就拿来给你把玩了。虽然说，可能九哥早就送了你不少这样的东西。”
　　说到最后，他语气逐渐黯然，我赶紧接过来：“那是他送的，这是你送的，这可不一样。亏你还想着，你去军营，不是干正事的吗？”
　　“这也是个正事。”他却极为认真。
　　我的心里一阵柔软，可我还是不敢告诉他我的心意。康熙的态度还不明确，我不能给他惹麻烦。
　　“对了，你回过府，看了月珊吗？她还好吗？”我忽然想起来。
　　十三阿哥怔了怔，有些抱歉地看着我：“我还没回去过。”